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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刀子在腰上，至于用得上用不上，那就不好说了，总之是有备无患。打开门，冲入凛冽的寒风，在门口站了足足二十分钟。原因嘛，当然是在等出租车。这大半夜的哪个睡不着觉的出租车司机会来，况且这个小区又地处偏僻，有钱人不多。
沈默抱着胳膊，瑟瑟发抖，嘴里嘀嘀咕咕：“这年头，当好人真是难啊，下辈子一定不做好人。”
下辈子的事情下辈子再说，他现在要处理的是眼前的事情。
过了好一阵子，还真的有辆车子停在身边。沈默一看就明白了。这是一辆黑出租，车身车顶没有任何标志，连牌照都有套牌的嫌疑。
司机探出头，问沈默：“怎么样，先生，去哪里？”
他的头发乱糟糟的，再加上满脸的络腮胡，脑袋就像个毛球。这副尊容实在让人产生不了多大的信任感。有心不坐，又没有其他选择。大半夜的半个人影都没有，等到正规出租车的概率不大。
“去紫苑小区多少钱？”沈默问。
司机伸出五个手指，那个意思当然不是五块钱。
“五十？师傅，你有没有搞错？这么近的地方你就要五十？”
沈默也不知道那地方到底多远，他只是按照一般习惯讨价还价。
司机摇着他的那个毛球脑袋，嘴里吐着不知道那里的方言普通话。
“不行，不行，这大半夜的，出趟车不容易，黑灯瞎火，那是有危险的。万一过一会儿，有人跑出来打劫，那我可就危险了。老兄，先生，大哥，不要那么吝啬，不就是五十块钱吗？你给我这么多，你吃不了亏，我给你狠踩油门，一溜烟就到了。保准是多快好省。和我，您犯不着计较。要省您得从大处省，省个十顷带八顷，要算您从大处算，算个十万加八万。要算您别跟我算，我穷得都快要了饭。一身泥来一身汗，刮风下雨都得干。不干我就别吃饭，老婆孩子跟我干，五十块钱不算多，买不了房子买不了车。旅游到不了新加坡……”
沈默打断他的话：“好了，好了，我坐还不行吗？你也太能说了。你们家是不是脱口秀世家啊？”
“没法子，以前是做传销的。让公安局抓了两回，后来才不干的。”
“怪不得。”
沈默坐上车，司机一转方向盘，出租车上路了。
沈默给萧颜打电话，电话刚一响，那边就接通了。看来萧颜一直守在电话旁边。
“哥哥，你快来吧。”萧颜完全是哭音。
沈默叹口气，暗想，女人都是这么麻烦。嘴上自然不能这么说，只好安慰萧颜：“别怕，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好像听到有人在我的房子外走动，真的，我听到脚步声了。哥哥，你快来吧。”
她煞有介事地说着。沈默是一点也不信。
沈默安慰她：“没关系的，我马上到，这样吧，我给你讲个笑话。好不好？”
“嗯。”她应了一声。
沈默想了一下，说：“从前，有个富翁，他的老婆很胖。他老婆，也就是富婆，总是在想，如果我老是这样，富翁肯定会厌烦我，会找机会把我甩了，找年轻漂亮的去。于是，她就尽量打扮自己，想讨好富翁。可是呢，富婆太胖了，怎么打扮都不好看。所以呢，她决定减肥。为了减肥她请教了很多人。有个医生给他建议，让她每天在院子里骑马一个小时。她就让富翁去买了一匹阿拉伯良种马，每天骑。正好，那个月富翁要出去办事。一个月以后，富翁回来，一进院子就看到老婆在骑马。富翁大叫一声，一个月就瘦了这么多。她老婆兴高采烈地说，是啊，我这个月每天都在骑马锻炼，每天坚持一个多小时，你看效果出来了吧。富翁摇摇头，指着那匹马说，我说的是马，马都给累瘦了。”
沈默声情并茂地说完这个笑话，招得那个毛球脑袋哈哈大笑，笑得有些过头，手一抖，车子前轮也跟着抖了一下，差点撞到路边的大树。
电话里没有一丝笑声。
沈默问：“怎么了？不好笑？”
“不好笑。”
“那好，我再给你讲个故事，这个很简单，也很短。说是有个人很擅长飞刀，走到哪都带着两把飞刀防身。一次，他路过一座荒山，他听人说，山里面有吃人的猩猩……”
“猩猩吃人吗？猩猩不是吃香蕉的吗？”萧颜插了一句。
“特别品种，喜欢吃香蕉也喜欢吃人肉。”沈默胡乱解释着。笑话不能较真，较真了就不是笑话了。
前排的那个司机又呵呵笑起来，他也是个喜欢听笑话的人，而且笑点很低。
沈默继续讲：“那个人进了山，碰到吃人的香蕉——不是，是吃人的猩猩。他当然不怕，他会飞刀。于是他左手一甩飞刀，刺向猩猩，谁知猩猩一张手抓住了飞刀。那人又飞出右手的飞刀，猩猩一扬手又抓住了。那个人傻眼了。因为自己的飞刀已经飞完了。吃人的猩猩朝着他走来，那个人没处躲没处藏。他抱着头，闭着眼，不敢动。谁知过了一会儿，那个猩猩死了。你说说，那个猩猩是怎么死的？”
萧颜想了想回答：“不知道。”
“那是因为猩猩看到人已经丧失了抵抗能力，一高兴，双手拍胸，哦哦哦大叫。可是猩猩忘了，自己的手里还有两把飞刀，结果，猩猩把自己刺死了。”
话音未落，出租车司机就哈哈大笑起来。车子又差点撞到路旁的电线杆子。电话里的萧颜却没有一点笑意。
萧颜说：“不好玩。没有更好玩的故事吗？”
“让我想想，我再给你想个故事……”
沈默刚想换个故事，车子忽然停下了。
“怎么了？”沈默问。
司机说：“到了，到目的地了。”
沈默有些生气，因为从上车到现在，一共才开了不到十五分钟。
沈默抗议：“就这么近？你怎么还要收我五十块钱。”
“这是后半夜，当然加价，还有，我这是抄近路，要是被警察逮到。我的车子就完蛋了。”
沈默心中一动，想出了个办法，他把外套提了提，这样恰好能露出腰间的那把水果刀的刀柄。
沈默故意说：“这天啊，真热啊。”
他的手指有意无意地扫过了水果刀的刀柄。
那个毛头司机眉头一皱，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也没说话。他弯下腰，在座子下摸索了一下，掏出一把西瓜刀，把刀刃翻过来，慢慢剃胡子。
“先生，你该给钱了。”司机翘着下巴说。
沈默掏出一张五十的，赶忙递给他。这是给那把冷森森的西瓜刀面子。
来到了紫苑小区的门口，一眼望去，这里不是联排别墅，就是独立小别墅。萧颜真的能住得起这样的房子吗？她该不会是这里的保姆吧？
“十八号，不知道十八号在哪里？”沈默喃喃自语。
他走到门房，敲了敲窗户，里面的门卫自然要对他盘问一番。沈默一说是来找萧颜的（本来应该说萧颜妈妈的名字，无奈沈默实在不知道。），门卫立刻喜笑颜开，他还说萧颜是这里有名的千金大小姐。
千金大小姐？她？怎么会呢？真看不出来。
顺着小区的甬路往前走，向左转了一个弯，一抬眼就看到一座独立的三层小别墅伫立在面前。
这里就是紫苑小区18号。
这也太豪华了！怎么可能！那个蛋白质加自然呆会有这么大的房子？
电话响了，当然是萧颜。
沈默说：“萧颜，我看到你的房子了。你的房子真大。你妈妈真有本事。”
“是啊，我妈妈很有本事，可这房子是我的。”
“你的？哦，对了，当然是写你的名字，你妈妈……”
“我说了，这是我的，我赚钱买给我妈妈的。”
沈默被彻底打败了。
为什么她赚得了钱，我这样的天才却破了产。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沈默已经走到门口。他的手还没有接触到门铃，门就开了。
萧颜一把将他拉了进来，然后扑到他的怀里。
“吓死我了，你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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