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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两天的跋涉,一望无际的普拉塔大荒原终于在地平线的尽头处坟起了连绵起伏的山包。
望山跑死马,跑到山脚下时已经霞光满天。远方的金色的夕阳正在如粼粼的潮水般层层褪去,幽暗如同一床薄毯缓缓地拖曳着覆盖在平原上,肉眼可见的明暗交接,辉煌的金色缓缓褪去,黯淡的灰白铺陈大地,瑰丽到动人心魄。
星光渐明,转过一道刀削般的岩壁蓦然地满天灯火扑面而来。紧贴着一道壁立的山脊的左侧缓坡上自上而下的点亮着一片灯的海洋。
坡顶是六盏排列规则的乳白**法灯,那是建在普拉塔城最上层的六座法师塔顶端的魔法灯,柔和的灯光笼罩着整个上普拉塔城,将黑暗从上普拉塔城驱离,并强势地将灯光范围内的所有其他光源彻底遮蔽掩盖。
不同于上普拉塔城的统一齐整,下普拉塔城则像各色灯光串起来的溪流,灯光明灭之间甚至让人产生一种光带缓缓摆动的错觉。
黑暗中的普拉塔城如同一只潜伏深海的巨大白色海蜇,凝立着硕大的白色身躯,下面无数蓬松的斑斓触角缓缓摆动。
普拉塔城是没有城墙没有守卫的,甚至为了便宜早出晚归的佣兵们许多酒馆特意建在山脚不远处。对满载尘土和疲惫的李维和韦斯特还有什么比滚烫的洗澡水和舒适的旅店更有**力呢?
被砍断左臂的韦伯法师在中途曾经苏醒过一次,一通歇斯底里的喊叫挣扎后被李维一巴掌拍晕过去,灌下镇静剂后继续像麻袋一样被横在马背上。
普拉塔城,佣兵们的家园,自然不会像蜚声大陆的雄城那样街道笔直宽敞,就连上山的主道都被各式的木屋扭曲成九曲十八弯。没有排水沟,污水横流,弥漫着一股子锼水味。
水滑而斑斓的条石大道是所有蜚声大陆的名城必不能少的一道风景,在主道上钉进密密麻麻的一人高的条石,数百年后磨损出美丽的水洗的条石斑纹。在普拉塔自然是看不到的,只有勉强平整的碎石道。
“伙计……”
李维摊开双臂做个分手的动作,直愣愣地注视着韦斯特,这个随时随地维持着一副假笑面孔的家伙话多得一逼,从他嘴里吐出的每一个字李维都会情不自禁地在后边打个问号。
但是不可否认他真的很懂得看人脸色,李维在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告别辞。
一把抱住李维的胳膊,夸张地委屈和不满浮现在韦斯特的脸上:“说好要做一辈子伙伴的,怎么能这么狠心把我独自丢在大街上?这么危险,没有我你可怎么睡啊!大不了人家……人家都听你的啦,讨厌~!”
怨妇般的语调瘆地李维一身鸡皮疙瘩,一名路过的男佣兵打个寒战,然后向一脸柔弱状的韦斯特投去鼓励和赞赏的眼神,一边晃动着拳头:哥挺你!
李维很想揪住佣兵的脖领大声质问:“想什么呢,忒不纯洁了。哥像喜欢男人的人吗?”然而青涩的少年却只能做贼一样地逃跑。
韦斯特笑着摇摇头并没有追赶,所谓伙计未必不是寂寞旅途中一句似真似假的戏言。
艾兰世界所谓命运,东大陆谓之缘分,一句伙计两种解读,生命的车轮滚滚前行中总会见分晓。
宁谧的夜,韦斯特微微仰着头,闭上眼,丝丝细细的嗅着,三步外臭水沟里腐烂的老鼠,稍远处烤肉上滴下的油脂,几条街外夜莺们浓烈刺鼻的香粉,还有更远处飘飘渺渺难以捕捉的异香,同类的味道。
韦斯特拍马而去。
李维则简单的多,确定韦斯特没有尾随而来便直接走进了最近的一家旅馆,收拾停当后一头扎进温暖的床上。
再睁眼时已经错过了午饭时间,草草扒拉两口,李维便迫不及待地向旅馆老板打听商业街,三岔口。
地方很是显眼好找,只是李维觉得旅馆老板看向自己的眼神里满满的惋惜和怜悯藏都藏不住。
直到李维消失不见还边擦杯子边叹息道:“多好的小伙儿啊,居然就不行了,年纪轻轻就用上那种药了,这么急吼吼的不知道生了孩子了没,作孽哟。”
倘若李维听到一定会一口老血喷他脸上:“你丫才不行了,你全家都不行了。”
午后燥烈的秋阳烘炽着招牌林立的商业街,蒸腾的热气将稀拉拉的路人全都驱赶进了小楼的阴影中。
沿街的小楼全都古旧苍老,朽栏老瓦,黑郁郁的石砖上满是烤干成褐色的青苔。
商业街沿石道一路斜向上,路的尽头凸出的小山坡的最高处是一栋两层的小楼。门前钉着的锃亮的紫铜招牌上铭刻着:三岔口。
一样的古旧石砖陈瓦,一样的窗榭染尘,唯一的亮色便是小楼的四面爬满了猛兽筋腱一样的爬山虎,霜叶红染,煞是亮眼。
这栋小楼高踞在整个商业街的最高处,三条街道汇聚在小楼的门前。三岔口的名字由此而来。三条街道如同蜿蜒而下的两条细流,而非李维想象中的丁字路口。
李维站在街心,心急跳,气粗喘,秋阳炙身却有种难言的心安。
母亲就是生于斯长于斯,在这里对镜贴花,在这里芳心暗许。
我心归处是故乡。这也算一个家。
李维汗透重衣,却只是定定的站在街心。
三岔口魔法小作坊此时依旧店门紧闭,一如十余年来的每一天。
近乡情怯,李维鼓足了勇气都不能举步上前去敲门。
吱呀——缺油的木板门嘶哑着从里面缓缓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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