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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道北赌王
“小子,你叫啥?”平头男人哼哧一声笑了,操着并不标准的普通话问。
“南明。”南明不卑不亢,声音也不大,但清晰的传达到男人的耳朵里。
平头男人又笑了,然后把头扭向雷浩:“你雷老虎就让这俩小崽子黑了?”
雷浩讪讪的笑了笑说:“那天女人多,我不好太过分。”
其实雷浩就没有说出实情,他只说被两个年轻人给挂了面子,被枪捅进喉咙还有下跪求饶的事他可没有说出来。
“妈逼的,你骂谁?”又是平地一声雷,雪在的声音总是响起的恰到好处。
平头男人缓缓扭过头,不可置信的问道:“刚才谁吭声了?”
南明眯着眼睛盯住男人,一旁的雪在呸了一口:“少他妈装聋,你他妈刚骂谁呢?”
有人管雪在这脾性叫做傻逼,有人说这是血气方刚,也有人说是鲁莽不失大气,南明只觉得这是条件反射,就像突然有人向你挥拳,你的第一反应肯定也是防护。
说雪在傻缺也对,就算对面坐的是政要高官,只要让雪在听到骂他,那也绝对立马回嘴,绝不拖沓。
平头男人似乎见了什么西洋镜,还煞有其事的掏掏耳朵,然后冲门口一个壮汉招招手说:“把这小子嘴撕了。”
一身黑的壮汉走了过来,伸手抓向雪在的领子,回应他的是一个酒瓶子。
一打酒全在雪在的脚下,雪在拎起来照头就一下,打蒙了壮汉,然后冲着膝盖狠狠跺了一脚,壮汉一声惨叫趴倒在地。
一旁的雷浩也抓起一满瓶酒一跃而起,南明脚下一个绊子,雷浩用一个标准的狗吃屎完成了整套动作。
平头男人眉毛一挑,门口的四个保镖人物也赶了过来,这时候南明和雪在也不玩什么城府镇定了,齐齐站了起来。
南明一脚踩倒爬起的雷浩,‘啪’的摔了一个瓶子,用玻璃茬子指着脚下的雷浩,雪在一把抽出腰后的五四手枪,一拉枪栓,子弹上了膛指住了平头男人。
“都别动!”雪在一声大吼,威风凛凛。
南明在墙壁上的快捷键盘上摸索一阵,调大音量,然后转过身盯住了平头男人。
“该你了。”南明给扭动不止的雷浩又补了一脚,然后问平头男子。
“啊,啊?什么?”平头男子被两人雷厉风行的手段唬了一下,然后又被一把枪吓到了,这会儿大脑正在缓慢运行。
“你问我的名字,我告诉你了,现在该你了。”南明又重复了一遍。
“全靠墙站好!”雪在把趴到在地的男人撕着头发拽了起来,用枪敲着男人的脑袋,命令一排保镖。
“你他妈知道我谁吗?”平头男人咬牙说道。男人气坏了,这俩小崽子怎么个情况?二话不说就翻脸?
“爱谁谁。”雪在不吃这套,管你是谁,缴械了再说。
“你俩有种。”平头男啐了一口,表情甚是难堪。
平头男叫潘红军,混迹道北一片儿,在市里勉勉强强可以提上一号。此人是两劳人员,最早小偷小摸,后来在看守所和一个大连人学了一手骗术,出狱后在村子里四处耍赌(城中村),靠着三脚猫的千术出了点小名,加上历来的流氓作风,潘红军集结一票村里无业青年,四处打架整事,然后在村子里面开了个简陋的小赌坊,日子久了传出了一个赌术高手的名号,村子里的人见识短浅,潘红军也是个井底之蛙,被夸久了还真以为自己是赌神附体,四处开赌台,靠抽水赚了不少钱,后来从村子里赌到了市里,靠着三脚猫的千术第一回走进了市里的地下赌场,结果开始太起劲儿,没收住手,被赌场抓了个正着。
赌场规矩向来硬,本来要被剁手指的潘红军吓破了胆,屎尿齐下,求爷爷告奶奶,最后挨顿胖揍吐出所有钱财不说,还饱饱的喝了泡赌场老板的尿,这才保住了手指头,也靠着赌场出千没有被家法而名声大噪。
虽说是臭名骂名和笑柄,但毕竟也算是扬名了,市里玩的大的角色只把他当作个农民,而在农民眼里,这家伙倒真摇身一变,变成了道北一片的赌王。
除了三脚猫的赌术,还有一个原因让他可以在城中村当中屹立不倒,那就是这家伙的恋家情结。
老话讲,富不过三代,穷不过三代。富不过三代,有道理,基本到了富二代就快到头了。穷不过三代不对,有好多人讲,我家世世代代都是穷人。
这是玩笑话,但潘红军确确实实是个穷到根子里的穷人。
从潘红军记事起就生活在污水横流的棚户区里,一活就是二十多年,外面的花花世界没少见,但只有破败的城中村能让他有归属感,他艳羡城市,但不自卑,棚户区是他的家,他祖祖辈辈的家。
潘红军是吃百家饭,穿百家衣长大的,村里的老人基本上都抱过幼年的潘红军,虽然现在这小子沦落为地痞一枚,但从不曾祸害邻里。
每个城市都有棚户区,每个城市都有钉子户,钉子户的高发地基本上又都是棚户区。棚户区平房密度大、使用年限久、房屋质量差、人均建筑面积小、基础设施配套不齐全、交通不便利、治安和消防隐患大、环境卫生脏、乱、差,所以被各地列为拆迁重建的首位。
尤其在强拆风气横行的日子里,棚户区的居民如履薄冰,步步为营,而潘红军就是在一次与拆迁队的交涉中赢得了居民的肯定。
潘红军所在的村子只有一个出入口,那天清晨,拆迁队和开发商的车队工人齐齐出发,带着一纸公文就要强行踏入棚户区居民的家园,而大多数居民连起码的安置和补偿费用都没有。
老人们带着孩子围坐到了村口,用着最古老直接的方式对抗入侵家园的魔鬼,女人们各自在家燃起炊烟,泰然自若的做着中午饭,男人们聚在棚户区的中心,当老人孩子的防线垮塌之后,他们男人将用生命去守卫他们的家园。
潘红军和一帮村里的二流子青年们回来时,协助拆迁队工作的城管人员正一把掀翻了一个静坐示威的大爷,那大爷在村子里的一棵大榕树下有个象棋摊,人们叫他徐老。从中午到傍晚,榕树下满满的人,大人们观棋,小孩子们捣蛋,潘红军就是最捣蛋的一个,幼小的他穿梭在人堆里面,悄悄摸走徐大爷的一枚棋子,然后偷溜的时候就会被徐大爷一把抱起,抗在肩膀上。
棚户区里每家每户都很熟,和农村山村没什么区别,他们都是生活在底层的人,潘红军他们冲过去推开奸商恶霸,扶起地上的大爷大妈,丢给入侵者一个森冷的眼神。
他们痞归痞,但不是弱智,公然和那帮人起纷争的话,他们绝对讨不到甜头,于是潘红军带着一子帮小弟兄跟一家卖酱油醋的店主那里借来两个废弃的大桶,那种一人高的醋桶。
小伙子们三三两两抬着醋桶跑到村里的茅坑跟前化缘,棚户区没有装修的犹如宫殿的卫生间,只有多如牛毛的土制旱厕,潘红军他们也顾不上什么难闻恶心,满满灌了两大桶屎尿,然后掉到了村口的两颗歪脖树上,远远看去,两个大白灯笼高高挂起,诡异奇怪。
第二天拆迁队伍又浩浩荡荡的出现在了村口,看着头顶的两个不明物体,开发商迷茫了,树上的小伙子们解开绳套,然后迅速逃窜,留下了村口震天怒骂和漫天蝇虫,有头有脸的几位大佬被浇头灌溉,潘红军他们眼见如此,还是阻止不了他们的步伐,于是想了个不是办法的办法,这也体现出了潘红军的本色与性格,整不死你也要恶心死你。
带着具有同样匪气的小二流子,十几二十个年轻人在村里人惊诧的注视下一起捏着鼻子跳进粪池,然后步履瞒珊的爬上来,半身不遂一样,跌跌撞撞冲向拆迁大队。
这下开发商们傻了,他们见过的钉子户多了去了,自焚的、绝食的、玩命的、上访的,可谁也没见过糊自己一身屎尿的啊!
这玩意儿谁沾恶心谁,打一棍子难说还要溅起肥蛆无数,体面人已经掩鼻而逃,剩下一些工人面面相觑。
挖土机司机悄悄问工头:“老板都让恶心跑了,咱搁这干嘛?”
工头回头一看,骂道:“不早说,快跑!”
就这样,拆迁队来一次,潘红军他们就跳一次,跳的多了也不嫌恶心了,而且公安来了也没辙,人家又没有妨碍施工,村民也都笑而不语,公安看着浑身粪水屎尿的年轻人也是不敢上前,有几个粗线条的摁倒一个小伙子,逼着问道:“说!干嘛没事往屎坑跳!”
“老子家停水,来这洗澡不成啊!”
如此反复,开发商也没了耐心,居然就那么不了了之,潘红军他们凭着一身臭气保住了他们的家园,也打出了钉子户的名声!更让村里人认可了这个不务正业的小油条。
或许潘红军是个怂人,不是个玩意儿,但在他们的村子里绝对是一呼百应,甚至老头老太太都会拄着拐杖给潘红军打气,不为别的,就因为潘红军保住了他们这些底层人民的根。
在棚户区,潘红军成了绝对的农民英雄。
而此时,农民英雄有变狗熊的趋势,在南明的逼视和雪在黑洞洞的枪口下,潘红军理智的选择了投降,这家伙双手抱头,靠在沙发上,嘴里叫着:“老子投降,有话好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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