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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雨绯已经有很久没有联系过顾城毅了,对此他觉得海蓝星生物研究所果然不是想去就能去的地方,对研究成果的保护程度让人感叹,但是谢雨霏只是一个外围的实习生,理应接触不到什么核心内容的,这让他很费解。好几次试图联系谢雨绯都未果,渐渐地也就接受了现实。
顾城毅偶尔会去青雅的店里串串门,买几束花让Susan高兴一下,或者教教茗儿功课。不得不说茗儿在她粗砺的待人(待顾城毅)方式下,却是个很聪明的人,至少在功课上是如此,不知是青雅教得好,还是有着优异的学习能力。每每想到这两姐妹,顾城毅总是不禁问不知道他们的父母如果想到曾经被自己遗弃的孩子能够长成这样让人舒心的人,会不会想尽一切办法拿回抚养权?如果是自己的话,一定会的,青雅的优雅和气质,茗儿的机灵,不是亲姐妹却能达到和谐的美。
人各有命,但是不阻碍相知。当青雅得知顾城毅是华伦大学的本届新生的时候,眼里有着说不出的欣赏和落寞。顾城毅知道那一抹欣赏不是对自己的,而是对那所大学的。至于落寞,没有什么比因为先天条件的缺失,而连带着后天的努力的被全盘否定来得更痛苦的了。就像一个死刑犯无论做多少好事都很难撕掉身上不洁的标签,一个小姐在退行后,不论如何止乎于礼授受不亲都难以和贞洁烈女扯上什么关系。凌可欣院长的嘱托还在历历在目,青雅今年的分数是超出华伦分数线40多分的,不是顾城毅这种被整日的科学学习法摧残的人能比的,不说是个应试神童,那也差不多了,而且,青雅是自学的!一个以开放而闻名大学却因为青雅身体上的原因拒绝录取青雅,这让顾城毅很难接受。要不找Susan去说说,可是这又该怎么说出口呢?
苦恼的顾城毅深刻地感受到了“人不只为了自己活着”这句话的分量了。考虑了一阵子,顾城毅打算先不惊动Susan了,还是先只身去一趟华伦大学比较合适。
地铁半个小时的路程,顾城毅一从地铁站的地下通道出来就到了华伦的大学园区了,这里最大的学校就是华伦大学,大片大片的绿茵上走着三三两两的学子,河边老柳旁有人在看书,石桥上有学生在朗诵。沿着园区的绿径走了十多分钟,华伦大学巨大的“南天门”出现在顾城毅眼前。那是在一片开阔的绿地尽头突然隆起的建筑群,学校的地势比周围高很多,245阶宽阔的石梯尽头,就是巨大的“南天门”,两块巨大的石块相对,仰望的时候蓝天白云相映,给人以高耸入云之感。
顾城毅拾级而上,身边都是来来往往的华伦学子,走到半路,就觉得有些疲累了,果然气派的代价就是对身体的摧残。这是正门,只要走正门就没有捷径可走,这是为了告诫所有踏上石阶的人,通往知识的路没有捷径可走,也没有一条是好走的,在这里,学生要走完245阶,教授校长也不能例外,一样的245阶。
245阶的来历是纪念战争年代,为了祖国而捐躯的245个华伦学子。那时候华伦大学只是个小小的学院,人数就700来人。后来更名为华伦大学,迁到了新址后,这245阶,多数都埋着那些学子的骨。245阶的第一阶,也就是最低的一阶,埋的骨就是那个小学院的校长,被追认为华伦大学第一届校长的“叶枫”。至于为什么他是最低的一阶,或许如他的遗嘱里所说的:“愿以吾骨引路。”
当顾城毅走到石阶尽头,南天门连接这一条大路,迎面看到的是大路正中央绿地里的雕塑群,用来分隔左右。第一个石雕就是创始人叶枫,他是一个秃子,戴着细框眼镜,身高偏矮,他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对着一个矮胖的中年人作斥骂状。这个雕塑的典故是作为小院长的叶枫驳斥着育人不当的教育部官员。一手指天,说“人活着就要看看星空,长长自知之明!”一手指地,骂道:“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个矮冬瓜能有几级台阶高?”可见叶枫是一个口无遮拦、快意恩仇的人。
顾城毅信步走着,不断有华伦历史上有着杰出贡献的人物的雕像在绿地里出现,曾有一个从华伦毕业的学子,最后成为了富商巨贾,想要捐钱,让自己也在这条“无悔之路”上立一座自己的雕像。当时的校长拿出一张地图,在非洲上一划,说:“只要解决了那边的饥荒问题,这雕像肯定跑不了了。”羞的那个商人悻悻而走。
绿地的最后一座雕塑,就是顾澎汐的了。他穿着衬衫,站在课桌前,对着面前的老师针锋相对。那个老师的雕像面上有明显的怒容,而顾澎汐则是一脸轻松。雕塑的铭牌上烙着一行字“真理越辩越明。“
真理越辩越明!顾城毅的眼眶有点湿润。当一个人把“真”和“理”作为追求的时候,他就很难只是一个普通的人了。
在拐角的租车处租了一辆自行车,顾城毅就按照着路牌的指示,骑往招生办公室。
“您好,是招生办公室的吗?“顾城毅边敲门边问道。
“请进。”里边响起浑厚的男人的声音,在顾城毅进来后不停地审视着。
“我是华伦今年的新生,机电系的。我叫顾城毅。请问是负责招生的沈主任吗?”
中年男子一身黑色的西装,带着细框眼镜,有些秃顶,显得很光亮,他没有接话,摆摆手示意顾城毅继续说。
“我觉得华伦应该招收那个女生,那个不能说话的青雅,她成绩达标了,她只是不能说话,但是听力很好,可以正常上课的。“顾城毅一下子把炮全打出来了。沈主任打开了新生招收的文档,里边确实有青雅的名字,但是却被蓝笔框了出来。
沈主任用异样的目光又审视了一边顾城毅,然后阴阳怪气地问:“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朋友,我们是好朋友。”
“招收她与我们华伦的宗旨不符,很遗憾帮不到你,同学你请回吧。”沈主任毫不留情地下了逐客令。
“恕我孤陋寡闻,我丝毫不记得华伦宗旨里有拒绝一个残疾人入学的文字。难道是潜规则?”顾城毅的火气也上来了。“国家教育局今年的第76号文件里明确有这类学生的处置问题。我们不可能违背规章制度来办事,这里是学校,不是乡村俱乐部,请明白我们的难处。”沈主任开始语重心长地说。顾城毅拿出手机,从教育部网站上下载了今年第76号文件,然后直接搜索文档内的关键字:残疾、听力。显示查找不到该结果。顾城毅笑着说:“虽然我是升斗小民,但是知识和文化还是有一点的。如果我没进错教育部官网的话,教育部第76号文件根本没有提及这方面的内容吧?还是说您的记性不太好?”
沈主任露出阴鸷的目光,回道:“这是学校的决策,你有什么权力干涉?我能代表学校,你能吗?”“我想不明白有什么理由可以让学校拒绝一个一心求学,且达到了要求的学生!我可以说你这是在滥用职权吗?”顾城毅冲动地说。“孩子你还没有进入社会吧?需要好好拎清楚,我是领导,你是学生,说话要用敬语。我是长辈,你是晚辈,态度要谦恭一点。别年纪轻轻的张狂得不知八九。”沈主任捧起了一杯茶,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顾城毅憋红了脸出走了招生办公室,心里一股气。想起传闻中的各种招生黑幕,更是替青雅感到委屈。
要不找校长?找PDD?
人总有自己力所不及的时候,总有无助的时刻,这个时候就会感到无比的疲惫,顾城毅一下子又陷入了两难。
顾城毅拿出了手机,发了一条信息给青雅。
“在花店里吗?”
很快就收到了青雅的回复:“嗯。”
顾城毅继续道:“茗儿还调皮吗?”
“是啊,又淘气了。”
顾城毅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该回复些什么了,好像愧对了青雅,辜负了她的期望,尽管青雅并不知道他的想法和行动。
人总是试图改写其它人的命运,其实却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把握。尽管顾城毅不甘心青雅就把最好的年龄都播撒在了那一家花店里,但是自己实在没有能力去改变什么。
或许,该去找Susan帮帮忙?顾城毅自问道。########################################################无论是让你骄傲的事,还是值得你懊丧的事,最后都将成为你不断追忆的往事。——戈林
顾城毅拖着沉重的心情来到了“清莞”花店,十几米外就嗅到了若有若无的幽香,店门口扎着几枝红豆。茗儿正提着喷水壶对着一束火红的玫瑰花撒着水珠,看到顾城毅走近了,没好气地瞥了一眼。走进店里,青雅正站在书桌前,凝神用钢笔在花烙纸上写着祝福语。青雅抬走看到顾城毅来了,露出浅浅的笑容,没有什么声响,却眉眼弯弯,由衷的笑意丛生在白皙的脸蛋上,看得顾城毅一阵出神。
她钢笔字很秀气,就像清晨霜天,被晨露压弯的蒹葭,每一个转折直截都有别样的美感。
“人亦有言:日月于征。安得促席,说彼平生。”青雅用娟秀的字体款款写下。这是东晋陶潜《停云》中的两句,本意为思亲,大意是:早听人说,日月如说走时光,如何才能与你促膝而谈,共同聊聊平生的志向。”顾城毅的翻译水平连自己都是不乐观的,信、达、雅,撑死了也就是一个信吧。这句话如今已经偏离了古意了,多用来男子委婉地向女子表白了。也不明白了,既然都表白了,送玫瑰了,还扭扭捏捏用这酸句子来试探干什么。直接来一句“我要同你困觉!”岂不是更直白和生动一些?
“这是一个很文艺的顾客让你代写的?”顾城毅问道,青雅点了点头。这时,一辆家用轿车停在店附近,从车上下来一个秃顶的中年男子,走着周正的步子,促狭的眸光直直地盯着青雅,冲着她就是咧嘴一笑,路出一口白牙。
沈主任?顾城毅微微一惊,这不是之前在华伦大学招生处遇到的负责人吗?难道关于青雅入学的事情还另有隐情?思虑间顾城毅隐匿进了花店的一扇贴着窗花的玻璃移门后,可能是那个站在门外的沈主任一门心思全在青雅身上,所以并没有发现顾城毅的存在。
青雅对茗儿做了一个手势,茗儿撇了撇嘴,瞄了一眼沈主任,就大大咧咧地出去了。
沈主任一见青雅的妹妹离开了,就疾步进了店门,青雅愣了愣,不知道他要做些什么。
沈主任热切地看着青雅,呼吸都有些急促了,伸出双手靠近青雅,青雅有些惧意地后退了一步,沈主任这才觉得有点唐突了,于是看向桌面上的那束玫瑰花,他捧了起来,看了看上边的字迹。“好字啊!好字!想不到你还有这样的笔力!其实这束花就是我要送给你的,最后的收花人,就是你啊。”说着沈主任又往青雅逼近了一步。
顾城毅在移门后直敲自己的额头,这家伙玩得到底是哪一出啊?
“青雅,你不用觉得我的年龄是什么问题,我才四十一,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而且,其实我还是个单身。”沈主任有些疙疙瘩瘩地说着。
青雅听着不禁皱起了眉头。
顾城毅心想,该不会是这个中年人要老牛吃嫩草吧?一把年纪不收收心还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个单身,难道之前几十年靠的都是五指姑娘?
或者说,用一拨拨有求于他的女学生?想到这里顾城毅就觉得如果一切真如自己所想,这种人就真的很肮脏了。念及这里,顾城毅就有了隐隐的怒气。
见青雅没有什么表示,沈主任把玫瑰花束一把推进青雅怀中,青雅慌乱间就接下了话,谁知沈主任蛇随滚爬,一手握住了青雅的柔夷小手。青雅想挣脱可是沈主任死死捏着不放,嘴上还不停地说着:“青雅,我大致了解了你的情况。我想我们可以走得近一点。你也了解我的身份了。我们各取所需怎么样?一晚,就一晚!华伦大学你就可以进去了!怎么样?这买卖不亏是吧?你是个聪明人!上次在云庭宾馆的时候你不是还……”
青雅听到这里乱了神,沈主任就把嘴凑了上去,青雅整个人后仰着,躲避着沈主任的猥亵。
顾城毅听到这里真的是很失望。一方面是青雅明显之前和沈主任有过联系,二是自己心目中形象颇为正面的大学里竟然后这样的教员存在。坊间的那些丑闻似乎在这里得到了应验,突然顾城毅觉得青雅在自己心目中优雅脱俗的形象一下子崩毁了大半。和这种畜生不如的东西有所交集的,总不会是好姑娘。人总是对最看重的东西吹毛求疵,哪怕有一丝的瑕疵也难以容忍。一想到这里,心里就铁硬了起来。
“这不是自己找的事么,我就看你怎么演下去。”
这时茗儿大老远跑了进来,迅捷地出现在沈主任的背后,提起穿着凉鞋的右脚,对着沈主任的裆部就是狠狠地一脚!
“啊!!!!”沈主任发出杀猪般的惨号,整个人像煮透的虾一般弓着背,捂着裆部侧躺在地板上,嘴里“咯咯咯”地说不出话来。怕是小沈主任受到了巨大的外力摧残。
顾城毅对这畅快淋漓地一脚感到由内而外的舒爽,不禁在心里由衷地称赞一句:“好茗儿!”
光是茗儿这一脚还不够解气,顾城毅从移门里走了出来,每一步都很压抑。青雅蹲在地上关心着沈主任的伤势,顾城毅顺手从角落捡起一个塑料桶,直接甩到了沈主任的头上,这吓了青雅一跳。顾城毅也没理睬什么,他朝着姓沈的踹了四五脚,这才罢休。
沈主任在剧痛中又遭到了毒踹,惨嗥声都颤抖了。顾城毅恍若一切都没发生一般,走到门口,然后意味深长地看了青雅一眼。
青雅从顾城毅的眼中看到了不屑、厌恶和憎恨,而且这一切都是针对自己的。
青雅伸出手想解释一些什么,顾城毅已经转头就走了,青雅眼眶一热,眼泪刷的就流下来了,想喊出声可是嗓子依旧是一片喑哑。她无助地蹲在地上,双手捂脸哭泣着,泪水从指缝流出。
这一切顾城毅都没有看见。
他不会回头,所以也就不会看见。
顾城毅渐渐明白了很多。路在脚下,走了就不能后悔!
所谓的心灵上的承诺,终究是单方面美化所造成的错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最好谁也不欠谁的。别把一样东西幻想的太美,否则碎的不只是梦境。
青雅,也许最后只是一场通往成熟的路上的别样风景吧?想到这里,顾城毅有些沉重的步伐,变得更坚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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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以后,华伦市忽然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雨水,连绵了半个月。天空整日都是阴沉沉的,推开窗看到都是漫天的雨帘,远处的楼房影影绰绰的,就像将要被淋化的巧克力。整座城市就像一块块被浸泡在水里无限膨胀的大海绵。浓重的水汽在氤氲在每一个角落,沁湿了每一人心中件厚厚的甲胄。没有瓦解粉碎,但却似乎孕育着难得的柔情。
顾城毅打着伞,匆匆跑进人满为患的站台,收起伞的时候看见朦胧的日光在阴沉的天幕背后奄奄一息,低头瞧见雨水汇聚成溪流向低处淌去,泡沫在雨水中一个接一个地宣告破灭,一种难以排解的闷热盘踞在胸口。路边草坪里尽是水珠在草叶上流连,黄土升腾出一种久违的热气,夹带着泥土的气息、草的气味和说一些不上来的味道。
这熬人的盛夏!
正在嫌这天气恼人的顾城毅,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大街上穿行而过,一把淡青色的雨伞描着抽象的白色花朵自如地涉过雨帘。是青雅吗?顾城毅难以抑制住自己的好奇心,茫茫人海里遇到一个相似的人,哪怕不是所认为的那一个,也可以满足自己的猎奇心理了。
顾城毅撑着伞隔着十几米尾随着,在这样的天气里没人会觉得这有什么不妥。那个很像青雅的女子拐进了一家小超市,顾城毅站在超市门口犹豫着该不该进去,都知道女生进了超市是很消耗时间的,正在暗恼自己为什么要尾随女孩子的时候,青雅走了出来。这下顾城毅可真确定是青雅本人了,不只是外貌,而是那种淡淡的除尘的气质。顾城毅忙转身拾起地上的一张商品宣传纸“津津有味”地品读起来,而眼角的余光瞥见了青雅手里的东西:一袋400g装的狗粮。青雅真是环保呀,买袋狗粮都不用塑料袋的。不过话说回来,为什么要买狗粮呢,前几次也不见青雅的花店里有宠物犬啊。
带着意思疑惑的顾城毅再次暗搓搓地跟着青雅,他把雨伞举到头顶贴着伞骨的高度,只露出小半张脸,所以他的视线多被自己雨伞给遮挡住了,因此他就用余光盯着青雅的小脚。青雅穿着一双白色的凉鞋,白皙的脚踝很是晃眼。在细雨中走着走着,拐了很多个弯,进了一个小小的弄堂,拐角处看到有一个放置杂物的角落,生锈的铁棚下有一只黑色的狗精神萎顿地趴在一张湿漉漉的硬板纸上,小狗的后腿有很严重的外伤,伤口由于天气的影响,受了感染,毛发粘连在一起。青雅和顾城毅同时停了下来。顾城毅隐进了墙后,青雅走上前,小狗戒备地缩了缩身子,禁戒地盯着青雅。青雅蹲了下来,尽量挨近小狗,然后撕开狗粮的包装,往手上倒了一小把,轻轻地放在纸板上,然后退了几步。
小狗闻到了食物的气味,眼睛一亮,前爪上前刨了一下,然后毫无防备地侧着头啃了起来。
青雅撑着青色的雨伞,站在狭窄的弄堂里,雨水从一线天滴落,顺着墙壁淌下,她很安静地看着那只小狗。看着青雅清瘦的身影,顾城毅由衷觉得她有一种无法言说的美。
这时,拐角处有一个金色卷发的小男孩走进雨里,走到杂物堆旁,逗弄着那只小黑狗。他是一个白种人,大概十岁的样子,穿着灰色的小夹克,有着蓝色瞳孔,他一下子就被雨水淋湿了,但是丝毫不觉,青雅忙跑过去给男孩子撑起了伞,那个男孩子抬头对青雅无邪地笑了笑然后说了些话,雨声中男孩子说了些什么顾城毅听不太轻,但是青雅看起来似乎很高兴。
拐角处,在顾城毅视线的盲区里,有一个白人的男子站在雨里,身高大约一米八五,也是一头的金色的卷发,碧蓝的眸子,穿着一身灰色的西装,眉宇间和小男孩很相像。他神情冷漠,右手插在口袋里,左手空无一物,半举着,竖起食指,头顶的雨水就像被雨伞隔开了一般,呈流线型淌下,淋不到那个青年。他站在雨水中,却丝毫丝雨不沾身整个人有着出尘的气质。
“为什么淋雨?”他的声音里没有悲喜。
男孩子看到青年来了,天真地笑了笑,答道:“因为这是雨。我无法回避,不该回避。”
伫立在雨中的青年男子沉默了一会儿,语气平淡地对谢雨绯说:“谢谢你,给我的弟弟撑伞。我会记住的。”然后低头对小男孩说:“阿苏斯,该走了。”
小男孩恋恋不舍地看了青雅一眼,附在青雅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正要走的时候,那只小狗殷切地看着阿苏斯,阿苏斯蹲了下来摸了摸小黑狗的头,然后小黑狗的后腿的伤竟然奇迹般地复原了,流血的伤口开始结痂,干硬的血痂很快剥落,露出粉嫩的新皮,然后新的黑色的毛发开始生长起来,整个过程只有十几秒钟。
青雅睁大了看着这一切,这宛若神迹!她眐眐地看着阿苏斯,阿苏斯朝着青雅吐了吐舌头,转身离去,小狗站了起来,摇了摇尾巴,迈着恢复健康的四肢,想要跟上阿苏斯。那个青年男子的眉毛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小狗被一堵无形的墙给挡住了。只能“呜呜”地挠着无形的壁障,眼睁睁地看着小男孩离去。
顾城毅并没有看到这么多,但是隐约感觉到了什么异样。他径直走向了青雅,左转头看到了阿苏斯兄弟两个,阿苏斯的哥哥转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顾城毅一眼,然后转身离去。
“神已经不爱这片土地了。所以我对于这一切已毫无感情。”“可是这片土地总有值得爱的人。”“你爱的只是他们的一时,而不是一生,他们会枯萎。”“也许吧。我想回立默里克了,想看看雾,淋淋雨。”“再等一等吧,我们会回去的。”阿苏斯和青年男子的身影很快在弄堂的尽头消失了。
顾城毅撑着伞,愣愣地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不见,感觉自己有一种被对方一眼看穿的感觉。
青雅不觉间握住了顾城毅的手,顾城毅回头看见青雅强打出的笑容,顾城毅能感觉到青雅的挣扎和犹豫,以及,一丝胆怯。
顾城毅一愣神,雨伞掉在了地上。青雅立马给顾城毅撑伞遮雨。
顾城毅微微一用力就挣开了青雅的手,并报以礼节性地问候:“哦,原来你在这里啊,我还有事我先走了。”并急冲冲地走进雨中。在雨中迈了几步,踩了几个水坑,忽然发现自己的雨伞还在后边。就尴尬地跑了回来,捡起了雨伞,匆匆离去。
青雅在雨中的背影似乎一下子又清瘦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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