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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城毅端着芋艿排骨汤走到靠后的餐桌,青雅已经点了一份豆角和一小碗饭小口地吃着。
此时是下午五点半,小小的职工餐厅里人员寥寥落落,顾城毅一坐下就敞开了胃吃了起来,往碗里倒了点汤就开始扒饭,猛吃了几口才发现自己这样有点“粗野”,脸一红,小声说道:“饿死了,实在是忍不住了。嘿嘿”
青雅看着顾城毅的脸,也是掩饰不了地一笑。顾城毅并不想在餐桌上说太多话,因为他觉得要是说话了,青雅就得放下筷子来回应一下,这显然对女孩子不公平。然而青雅摊出左手,手心朝上,冲顾城毅努努嘴,顾城毅会意伸出了右手,青雅的左手在顾城毅的手心写着字。
青雅修长的手指在顾城毅的手掌心摩挲勾划,顾城毅有种难以言尽的酥痒。
“你可以,说说话。我听着。”
顾城毅盯着自己的手心,发现青雅竟然是反手(掉头)写出这几个字的,并且写得行云流水。而且每写出一个字,就会在顾城毅的掌心四指轻按一下,温柔而不失庄重。
“嗯嗯,好的好的。”顾城毅忙不迭应道。
“我叫顾城毅,今天是我第一次正式来做义工。我知道你对我的名字没什么兴趣,所以你也没问。”顾城毅摸摸鼻子说。
青雅只是面露微笑,不曾说话。
“我有个去向不明的父亲,我现在和我妈住在一起。”
“我在小时候大约走遍了这个世界大多数地方。”青雅闻言表情有所变化。顾城毅继续说:“我经历过一些常人难以想象的事情。甚至超出了常人的思考范畴。”顾城毅看向自己的银色荆棘戒指,“我有时都不知道这一切是真实发生过的还是只存在于我的臆想中。”
青雅也望向顾城毅手指上的戒指,银色,奇形,泛着幽密的光。
“它很好看。”青雅打着手语说,眼里有说不出的欣赏。
顾城毅没有应话,只是默默吃着饭,吃着吃着就停下了筷子,僵坐在原地。大地皲裂、海啸倾城、银电划过天际、血芒永不坠落、人命如草芥般被收割,他的表情凝固了,眼里有些道不明的东西在翻滚。青雅仔细凝视着他的眼睛,没有打扰。
“很高兴能在这里和你共进晚餐。谢谢了。”顾城毅回过神后站了起来微微鞠了一躬,青雅点点头,他转身离去。
顾城毅走出了青青草的院门,直面的是一条没什么车辆林荫道,路的使用时间很长了,人行道的地砖参差不齐,枯瘦的的电线杆长进了树冠里,投射出绿色的光。夏意渐起,连呼吸中都带着些空气里的粘稠气息,天色已黑,顾城毅想做计程车直接回到家中,而不是先到达地铁站再转乘。可是沿着小路走了七八分钟还是没能等到一辆的士,连行人都很稀少,这才忆及最后一班公交车也在刚才擦肩而过了,后悔不迭之余觉得人总归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的,必须承担起可能的后果。
“那青雅又是怎么回去的呢?从华伦C区的桑梓路到D区,路也比较远。”顾城毅思忖着,突然觉得凌可欣留青雅下来共进晚餐未必是很妥帖的事,然而现在天色完全暗下来了。
沿着小路又走了几十米,顾城毅自责起自己刚才是不是走得太失礼了。
是回去呢?还是不回去呢?在思虑再三之后,顾城毅拿出手机,告诉Susan自己今晚可能来得很晚,或者不回来了,最不济就是在青青草的员工宿舍住一晚。在得到Susan的许可后,顾城毅转身往青青草跑去,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搞明白为什么要跑着去,总觉得此情此景似曾相识,在某些时候不断上演。他调匀了呼吸,穿过一盏盏路灯和一颗颗行道树,
跑了一分钟后隐约看到路边的一堵墙下蹲着一个白色的身影。只有隐约的轮廓却难以看清容貌。顾城毅直感到头皮发麻,这大晚上的,一个通体白衣的人蹲在一条无人路边,周围静寂无比,想想都觉得诡异,所以他不由地放慢了脚步。待他走得有些近的时候,这才看清楚是一个穿着白色衣服女孩子双手抱着膝盖坐在一堵围墙下,女孩子的头埋在大腿上。围墙里边里一个工地,此时已停止了作业。
顾城毅觉得这身衣服很眼熟,就走上前去试探性地问了一声:“是青雅吗?”
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女子“嚯”地抬起头,顾城毅松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青雅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还朝顾城毅招了招手,示意他走进一点。顾城毅犹疑了一下,走上前去。
一屁股坐到墙角后,顾城毅向青雅投去问询的目光,却见青雅眼里有些恐惧和犹豫。于是顾城毅打着手语说:“怎么了?你身体不舒服吗?”
青雅摇了摇头,用手语说:“你听见了吗?”
“听见什么东西?”
“一只动物,很大。很危险。”
顾城毅闻言心想该不会是青雅出现幻听了吧,这里是C区,也没动物园什么的,充其量也就是大型犬吧?所以打着手势问道:“是很大的狗吗?“
青雅摇了摇头,“不,比狗要危险得多。它,好像杀了人。很沉重的呼吸。“青雅局促地往身后的墙看了一眼。顾城毅会意,双手扒住墙,一使劲,头就高过了墙头,里边似乎是一个被废弃的工地,没有工人的踪影,桩机和吊机等大型器具还剩下一些,不知是开发商临时跑路还是建筑公司不干了。里边都是一些碎石和泥土,还有,被夜风裹挟来的,浓重的血腥味。
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一架起重机的旁边,有一具被掏开了胸腔的尸体,脏腑耷拉出来,肢体像麻花般被拧成了一团,头颅整个瘪了进去,地上都是未干的血迹,在夜晚呈现出压抑的黑色。看到此情此景顾城毅突然想呕吐,他顺着墙悄声落了地。青雅朝他看过来,顾城毅打着手语说:“里面有一具尸体。”
顾城毅似乎已经理解了青雅这一系列行为的缘由,青雅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听力,在走到这里的听到了某个巨大且危险的“动物“在杀戮的声音,一般这种生物的听觉都很灵敏,青雅不敢发出什么动静,连脚步声都不敢,所以就只能在原地隔着一堵墙屏息等待那只“动物”的离去,刚好又遇上了折返回来的顾城毅。他又想起了华伦海底隧道遇到的那只“怪物”,再联系上这次没能谋面的某种极度危险的“动物”,由此产生了不好的联想:华伦市似乎,不再如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安全了。
所有人都活在危险当中。
顾城毅做着手语问:“它已经走了吗?”
青雅闭上眼睛,悉听起来,仅仅片刻突然挣开双眼,眼中满是恐惧和不可置信。
她的手飞速地描出一句话:“它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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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今日顾城毅已经不是第一次直面危机了,但此前都是无知无觉间被卷入的,而此刻,青雅给出了明确的危机信号,有极度危险的生物正在朝他们步步逼近。顾城毅回想起之前的华伦海底隧道事件,直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回想起来自己当时是一时脑子发热了,勇气完全压制了与生俱来的恐惧,才能无所畏惧地面对那些几乎必死环境,不得不说能活下来就是一个奇迹,所以顾城毅努力让自己冷静地去思考,以此来面对即将到来的危险。“呼哧~呼哧~”顾城毅凝神谛听,隐隐约约听到粗喘声,这声音在空旷死寂的郊区小路上,渗人胆魄。顾城毅按住青雅的肩头,想要和青雅靠在一起,缩在墙角,青雅的身子僵硬了一下,旋即顺从地矮下了身,贴着顾城毅。这里实在安静得有些诡异,如果贸然逃离,恐怕会引起青雅描述的“它”的注意,所以眼下只有静观其变了。
正当顾城毅想着对策的时候,青雅悄悄拍了一下他的肩头,顾城毅转过头,看见青雅一脸的惊惧,用手指指着左面。顾城毅这种无言的恐惧一下子传染给了顾城毅,顾城毅转动发僵的脖子,看向左边。
只见不远处的马路对面,有一个高大的影迹,正耸动着肩头走来。约莫一米五的肩高,四肢着地,就像一头觅食的棕熊。但是,但是它长得是这样可怖的外形啊!暗棕色的毛皮上,一条前爪鲜血淋漓,血肉翻出,就像挂着一堆碎肉,头部就有点像豺也有些像棕熊,密布着褶皱,四颗巨大的犬齿长得歪曲,两颗眼睛在昏暗中深幽的绿光。
熊?顾城毅第一直觉就是这种生物,那就假象当作遇到熊来处理了,没暇去想为什么里会出现熊了。他首先想到了熊的奔跑速度能超过50每小时公里,逃跑不但没有效果反而会激怒对方。而且装死对于遭遇熊也是一种错误的方法,因为饥饿的熊不介意吃死尸,而且熊的好奇心会让它那长着倒刺的舌头轻易地舔下一块脸皮,随着血液的流出,舔舐很有可能化为疯狂的撕咬。另一种方法是吸引熊的注意力,但不直视熊的眼睛,发出低吼,正面屈身,缓缓开。或者依仗人多来吓退对方。好像都不太靠谱。
眼下只有青雅和自己,怎么去吓唬熊?至于正面退走和装死,都需要冒巨大的风险,和体型庞大的猎食者相遇,一不小心就会殒命。
正当顾城毅心中思虑万千时,突然一声骇人的低吼吓了他一条,险些跳了起来,顾城毅也明显感觉到青雅的身躯也是一震。一声人类的惨叫声想起,原来是那只“熊”嗅到了路边一个简易的棚子里有一个流浪汉,此刻那个流浪汉正像一只不断挣扎地小狗般在那只“熊”的掌下扭动着,那只熊人立而起,它的胸前竟然长着一张“人脸”!真的是一张人脸!双眼发着绿色的光,一张小嘴里有很多獠牙凸了出来,“人熊”的爪子从肉垫里探出,一下子刺穿了流浪汉的腹腔,顿时血流如注,随后又是猛地一撕,流浪汉不断地嚎叫着,但是随即熊头就是断喉的一啃。然后“人熊”开始撕扯着人肉,并把肉条递到满是獠牙人嘴里啃食,同时熊头也在进食,两边的喉管都在耸动着。
此刻青雅的胸腔剧烈地起伏着,顾城毅死死捂住青雅的嘴,生怕发出什么声响。啃食声在背后响起,顾城毅小声脱掉了自己的有PU亮条的短袖,和青雅俯着身,小心翼翼地离开这里。此刻他们的神经高度紧绷,每一步都走得胆战心惊,一边不得不留心着身后血腥的动静,另一边要关注脚下会不会踩到什么发声的东西,明明立刻马上就想夺路而逃离开这个恐惧的地方,但却偏偏只能一寸寸地挪,这种心理上的煎熬最是让人痛苦。
在约莫五分钟极缓慢的挪步之后,顾城毅才觉得稍稍有些安全些了,不觉汗已打湿了背。转过头看向青雅,也是一脸的惊魂甫定。顾城毅犹豫着该不该打给ZMA,说明这里的事情,那个流浪汉的惨状历历在目,根本提不起勇气去救援,这么危险的事情发生在D区,理应要尽快消除隐患。
就在顾城毅拿出手机想要拨通ZMA的预警电话时,忽然传来了一声枪响,一阵刺眼的白光在刚才地事发地点爆闪,紧随而来的是一声野兽愤怒的咆哮!白光让一个人影投射在一堵墙上,可以清晰地看到一个修长的身影和长发,这绝对是一个女子的身影,从墙上的巨影可以看到那女子迅捷无比地抬起一只手,以及一把很古怪的短枪械。还没来得及细想,“轰!”地一声巨响,枪口喷薄而出的白光冲散了影子,顾城毅和青雅齐齐感到身体和大脑阵阵的不适,地面也有了震感,就像一辆全速疾行的大卡车撞向不远处的一堵墙所带来的震感。失神间,顾城毅隐约看到有一阵白光从面前掠过,里边有一个模糊的影迹。
又是一声渗人的咆哮声,伴随着墙壁坍塌的土石滚落声。
顾城毅听见一个女子的声音,响亮而宏大,似在裁决,又似在宣告着终结。
“嘭!”又是一声巨响,白光凝久不散。顾城毅和青雅双双踉跄地扑地。那只“人熊”倒地,发出沉闷的低吼,随后陷入平静。
“青雅,你没事吧?”顾城毅摇了摇头,使自己清醒些,“好像,没事了?”
顾城毅自己也说不上来两个“没事”是指什么“没事”了。
青雅面色苍白如纸,一味地摇着头,顾城毅没有顾及青雅的犹疑,把青雅背在了背上,朝着最近的大马路走去。
一路上顾城毅一直在回想,那个真的是“熊”吗?那个拿着可以发出白光的短枪械的人又是什么人?
青雅被顾城毅背在背上,她的双手环抱着顾城毅的脖子,侧脸贴着顾城毅,闭眼小憩着。顾城毅弯着背走着,走了二十多分钟后。看到前方是数不尽的灯火。
“终于走到大马路了呀。”顾城毅不由地心情舒畅了几分。川流不息的马路,煌煌的灯火,总能给人带来安全感。人行道上来往的路人向顾城毅投去羡艳的目光,顾城毅这才有心思去想自己现在正裸着上身呢,背上的女孩子其实是极美极美的,只是半张脸就让好奇的路人眼中屡屡闪光,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突然几辆ZMA的特护车鸣着笛从他的身边疾驰而过,拐进来时的那条小路里。
“终于赶到了么。”顾城毅望着渐渐消失的车辆,喃喃自语着。
01:23
桑梓路全线被封闭的第三个小时。整条路被高瓦灯照得恍如白昼。
“最后排查一次有没有遗漏的样本。”一个穿着蓝色隔离服的男子将一份组织采样装进隔菌袋,小心地放入密码箱里后,向周围的人发令。周围都是穿着隔离服的工作人员,他们在各个角落做着最后的检查,再外围则是维稳特勤人员,人人都全副武装,随时待命。
那个男子松了一口气后,不由望向那个隔菌袋里的带着PU亮条的短袖,陷入了深思,他回想起路上看到过路边一个裸着上身,背着一个女子的男人。
正要自己思考这之间的可能性的时候,耳边响起一个干涩的声音:“你是这里的总负责人吧?听说采集到了Ⅲ级能量波动?”一个浑身都被罩在黑色的斗篷里的人问道。
“是的。”
“属性呢?检验出来了?”
“是的。”隔离服的男子做出一个手势。
“也对,这么清晰的圣光能量。应该也只有那个种族能具备了吧。真想不到,一个失败品竟然能引来那种原生的个体。”
“根据圣光能量的残留,初步检验和上次采集到的样本很相似。”
黑色斗篷男子的眼里似乎有了光亮,“暗夜之盟的失败品的样本我没有兴趣,没什么太大的价值。那么,采集到‘她’的有价值的样本了么?”
“我对目前已采集到的样品进行了初检,恐怕没有。至少,不是很乐观。”隔离服男子感觉到了黑色斗篷的平静的愤怒,不由地改了说法。
“ZMA需要‘她’。我们需要‘她’的样本!所有人类都需要!无论如何,都要找到!”
隔离服男子忙点头称是,并立即下达了再次清检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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