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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尚游一路向北走来,他并不知晓邪教的总舵在何处,又不便向人打听,只得暗中慢慢查探。这一路来,到处都听说官军下乡剿匪的消息,可就是没瞧见一个匪,这让他不由得暗暗纳闷:该不会是走错路了吧?
可上次他就是在泰安城外碰到的烈焰使者,他心中猜测邪教在山东境内绝对有据点。可山东那么大,这要一个一个找,找到何时?
这邪教干得是暗地操作的活儿,总不会将自己的藏身之处光明正大的告知世人,这该如何是好?
他心中此时已是急切万分,茯蕶和她师父关系如此密切,肯定会随着洪治一起行动,万一被大队官军碰上,就她那两下子,极难脱身。
想到此处,他再也按捺不住,一股责任感募地涌上心头,他绝对不能让茯蕶落入官军之手,哪怕是找到天涯海角,也一定要找到她!
司马尚游停住了脚步,他静了静心,心中在想着如何才能接触到邪教。他深知如他这般没头苍蝇式的盲目寻找,找一年也未必找得到茯蕶。只有想办法接近邪教,才可能打听到一丝消息。可邪教近来被官军撵得四处逃蹿,连人影都极难寻到,何况接近?
他想尽了一切可能,终究是没有任何头绪,此刻天色已是不早,他抬头看了看山谷,山间道路崎岖,山势陡峭,极为险峻。这倒是一个绝佳风景,只是他知道此时已无时间再去阅览春色,若再不走,今晚怕是要在此过夜了。当下重新打起了精神,离了山间,向那东平州方向走去。
东平州隶属衮州府,西临黄河,东望泰山。是山东境内的一大州。由于其紧邻黄河,是以城中南来北往的江湖人士众多,亦是小道消息的源头,司马尚游前往东平便是看中了此点。
他进得东平城内之后,便欲先找一家客栈落脚,客栈是江湖人士聚集之地,说不定能碰上运气。他想了想,便直往城内中心街道寻来。待来到一家客栈前,司马尚游抬头看了看招牌,“悦来客栈”四个醒目大字顿现眼前。
他不禁微微摇头。暗道:怎么又是悦来客栈?看来这悦来客栈是全国连锁啊,几乎江湖上的客栈都打着悦来的名号。呵呵,如此说来还是京城的‘天上人间’与众不同啊!
他稍稍驻足过后,便即走进客栈。店中小二一见来了客人,顿时打起了笑脸,喊出了那句江湖上的经典口号“客官里边请!”
司马尚游点头一笑,找了个偏僻位置坐下。他环顾四周,这个客栈规模倒是挺大,楼上楼下不下数十桌。桌上几乎全部满客。看来生意不错。桌上坐的也尽是些江湖汉子,有的还带了刀剑等武器,正自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众人谈笑风声。议论时下。霎时间众人嬉笑声,小二倒茶声,吆呼声不断,当真是好生热闹!
店小二掸了掸肩上毛巾。走到司马尚游桌前,笑问道:“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啊?”
司马尚游道:“既打尖,亦住店。”
店小二一听。登时笑脸盈盈,道:“那请客官先行点菜。”
司马尚游不假思索,直接道:“一碗阳春面。”
店小二闻言错愕不已,他反问道:“就一碗阳春面?”
司马尚游听他语气不善,心中亦是微觉奇怪:叫一碗阳春面也用的着如此惊疑?当下又道:“对,一碗阳春面。快点!”说这话之时还特意加重了语气。
那店小二此时已是听得清楚异常,他适才还是笑容不断的脸登时拉了下来,只是口中却仍是不停,道:“客官,我们这可是百年老店,店里的特色菜数不胜数,有蒸羊羔儿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卤猪卤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晾肉香肠儿什锦苏盘儿熏鸡白肚儿,清蒸八宝猪、江米酿鸭子。”“我只要一碗阳春面,谢谢!”司马尚游没时间听他报菜名,直接回绝道。
店小二脸色登时大变,却还是不敢发作,嘴中极不情愿地喊了一句“得叻,一碗阳春面!”说罢,悻悻而去。
他见司马尚游一进来又要打尖又要住店的,还以为来了个油水颇丰的客人,没想到他竟然只是叫了一碗阳春面,这让他的服务热情一下子就跌倒了谷底,口中边走边碎念道:“唉,这年头,生意难做啊!”
司马尚游瞧着他的表情,又想笑又忍住了,心中暗道:这小二背菜谱倒是一流,可服务态度却实在是上不得台面。当下也不再理会,便仔细地坐在桌旁听着众人谈天说地。
旁边桌上的众人皆是豪迈的江湖汉子,说起话来无所顾忌,尤其是当中一个粗胖汉子,口中一边饮酒,一边唾沫横飞,道:“我看那邪教啊,也是好景不长了。当日那旋崮山北麓一场大战下来,邪教损失惨重,估计是蹦达不了几日了!”
司马尚游听到此人提到邪教消息,当下便即上了心,凝神倾听,唯恐漏过一丝情报。和那粗胖汉子一桌的有四五个人,瞧他们穿着服饰,显然亦是江湖中人。只听得同桌的一个瘦小矮子道:“欧阳兄,那日那场大战你是听谁说的?”言下之意,倒很是怀疑那粗胖汉子消息的真实性。
那姓欧阳的粗胖汉子又自饮了一口烈酒,抹了抹嘴唇,大觉过瘾。众人都想听他的回答,却见他只是一个劲的喝酒,登时纷纷急道:“欧阳兄,你倒是说啊,莫不是你老兄瞎编胡说,来此赚大伙儿清闲!”
“是啊,是啊,别卖关子了。怎么回事倒是说与大伙儿听听啊!”
“老子瞎说?呵呵,我欧阳晃何时说过谎话?当日那场大战,老子可是亲眼瞧见的!”
那粗胖汉子又眯了一口水酒,直接回击道。
司马尚游暗暗道:原来你叫欧阳晃,呵呵,连名字都带晃,却说没说过谎,这倒挺有趣。
忽然又想到这欧阳晃说自己亲眼瞧见过官军与邪教之战。也不知是真是假,当下不再理会他的名字是真是谎,忙竖起双耳,仔细听他下文。众人听说他亲眼瞧见过大战,皆自不信。
他们了解欧阳晃平常的为人,也就靠耍耍嘴皮,若是碰上那种大战,他不第一个跑才怪
,哪有胆子留下来观战?
众人皆道:“欧阳兄,你就吹吧。还亲眼瞧见,碰上那种场面,你不吓得尿裤子就算不错的了,还敢称亲眼所见?”
“哈哈哈哈,张三兄说的是啊,说出了大家伙的心声啊!啊,哈哈哈哈!”
“呵呵,李四兄见笑了,只是在下深知欧阳兄的为人。这才哗众取宠。呵呵,呵呵。”
欧阳晃见众人摆明了不信自己,一个个的还冷嘲热讽,当下大怒。朗声道:“我欧阳晃此次若有一句虚言,甘受天打五雷轰!”言罢气势摄人,正经万分。若说他此刻说谎,恐怕还真没人信。
忽听得外头“轰隆”一声巨响。一声惊雷瞬间袭来。这雷声来得如此突然,却又如此恰到好处。众人见他神情一本正经,不似作伪。本有七分信了。但“甘受天打五雷轰”话音刚落,雷轰便即而至,看来此人之言,实在是不能信,连老天都听不过去打了一个喷嚏,提醒众人不要被此人所欺。
众人待雷声过后,皆自放声大笑“哈哈哈哈,欧阳兄,日后就别再乱发誓了,会遭报应的啊!”
“唉,欧阳兄,你的所作所为连老天都看不过眼,你口中还是积点德吧!”
“哈哈哈哈,我从未见过老天有这么灵的,说打雷就打雷,欧阳兄,以后这东平大旱得需要老兄你来求雨啊!”
欧阳晃听得众人如此讥讽,心中自是怒不可言。可他心中也暗暗心惊:说来也怪了,怎么自己一发誓,这老天就打雷呢,莫不是自己真惹怒了老天?若是如此,那待会儿出门可得要多加小心了!
他此时的脸色已是涨得通红,可在‘天意’面前,又不好如何反驳,当下尴尬之极。众人瞧着他如此模样,心中自是不会再信他言语,当即各自饮酒谈论,倒将他晾在一旁了。
司马尚游听他发誓后老天便即‘警告’,也是暗自摇头,可他从来不信什么天意之类的鬼话,虽然如此巧合,他他瞧欧阳晃的神色不像是说谎,便即暗暗留上了心。
待吃完店小二端来的阳春面后,他便走到帐台,要了一间中等客房。而后听得众人谈论的都是一些江湖琐事,他也没有兴趣,便即上楼,找到了房间后,便进房休息。
刚要关门,却见欧阳晃也走上了楼,他走到对面的房间,正欲进门,司马尚游忽然想到了些什么,当下又打开了房门,对着欧阳晃道:“这位仁兄,可否移步舍内,交个朋友如何?”
欧阳晃闻言一怔,他回过了头,见说话的是一个青年公子,作寻常江湖人士打扮,他仔细的的打量了一下司马尚游,确定彼此不认识之后,便说道:“兄台认识在下么?”
司马尚游微微笑道:“不认识。不过在下适才在酒楼之下听得欧阳兄的名号,兄台为人豪迈,风采照人,在下好生钦佩,想与兄台交个朋友,不知欧阳兄可否赏脸?”
欧阳晃听他言语,显是瞧见了自己在酒楼下的窘状,脸上不由得一红,道:“兄台既然不识得在下,又何必如此相讽,当真是不把在下放在眼里么?”言下已是稍有怒气,他自认为司马尚游如此言语定是在讥讽自己立誓之事了。
司马尚游此时有求于他,自是不会计较他的话语,忙道“兄台误会了,适才欧阳兄在酒楼下的立誓之言在下虽然听到,却相信兄台所言属实,这‘天意’之事在下从来不信,不外乎是巧合而已,兄台不必耿耿。”
欧阳晃见他言语诚恳,又肯相信自己,顿时对他颇生好感。适才在酒楼下,没一人信他,此刻竟有人愿意相信自己,他心中这份感激自是不用多提。他收了收之前微现的怒气。和声道:“兄台和我素不相识,为何信得过在下?”
司马尚游微笑道:“江湖中人,以诚为贵。大家都是七尺男儿,说出的话自然会负责任,我相信以兄台如此豪迈为人,自不屑在这龙蛇混杂之地胡吹瞎编。”欧阳晃听得司马尚游言语,当真是觉得相见恨晚,司马尚游此番言语下来,不仅豁达坦诚,又捧了他。将自己说成豪迈之人。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外人如此高度评价自己,他心中此时已将司马尚游当成了知己,恨不得早点相逢。
不过既然别人已是如此抬举自己,自己再不表态也说不过去了,他爽朗一笑,道:“呵呵,兄台如此相赞,在下心中有愧。不过兄台一番诚意,在下虽是鲁莽之人。却也懂得结交朋友,兄台既不嫌弃,那在下便厚着脸皮,高攀侠士了。不知少侠尊姓大名?”
司马尚游忙道:“欧阳兄如此谦恭。倒是折煞小弟了。小弟司马尚游,江南苏州府人氏。现今浪荡江湖,四海为家,侠士二字实是愧不敢当!”他见欧阳晃已有主动结交之意。当下便即报上了名号。只是自己的身份和所来此处的目的却是隐藏不提。
欧阳晃道:“司马老弟直性坦率,当真是令人钦佩!老兄我虚长你几岁,便称你司马老弟了。”
江湖汉子就是这么直爽。有时候只需要三两句话,便能交定一个朋友。适才二人还是在下兄台相称,可这朋友一旦交下来之后,便是老兄长老弟短的了。
司马尚游亦不拘于常理,当下便道:“欧阳老兄,请!”
欧阳晃也不推辞,当先便走进司马尚游房中。其实依照江湖规矩,司马尚游既已请他入房,他应该要回一句“老弟先请!”,只是对于这些直爽的江湖汉子来说,越是推辞倒显得越是做作了。
司马尚游和他一起进房,他倒上了茶水,请欧阳晃上坐品茶。
欧阳晃却喝惯了酒水,不擅饮茶。便叫道:“小二!”
门外的小二听到房内有客人呼唤,便即入房,恭听吩咐。
欧阳晃道:“给我打五斤上好的兰陵酒过来!”
那小二听得他二人要喝五斤兰陵酒,当下微微咋舌,似乎不敢相信。
欧阳晃见他惊奇模样,微微一怒:“愣着干嘛?快点上酒啊!大爷可是酒坛里泡大的,五斤一两也不能少!”
那店小二不敢再耽搁,回了一句“好叻,可也请稍等!”便即匆匆下楼。
司马尚游听得他要喝五斤烈酒,心中亦是暗暗钦佩。不过司马尚游本身不擅饮酒,当下自己喝了两口茶,便进入正题,问道:“欧阳兄,小弟听得老兄适才在酒楼下的立誓之言,心中微觉好奇,不知老兄可否一解小弟心中茅塞?”
欧阳晃微微心下生奇:不是不信天意么?怎么又提这事了?但毕竟是刚刚结交,总不能立马就摆脸色,当下便道:“老弟有甚不解的,尽管开口!”
司马尚游道:“老兄适才言道亲眼瞧见朝廷官军和邪教曾在旋崮山北麓大战一场,小弟不解,区区一个邪教怎么能和朝廷官军相抗呢?”
欧阳晃听他言语,这才知道司马尚游不是来取笑自己,而是在打听双方的消息,当下便道:“老弟你行走江湖时听说过邪教么?”
司马尚游道:“在下行走江湖皆是独自一人,喜好游览名山古迹,于江湖之事了解不深,可邪教之名亦是略有耳闻,小弟听闻他们的教主是洪治,武功深不可测。不知小弟所说可否属实?”
欧阳晃听他言语,便猜测他是个只知游山玩水不谙江湖事的公子哥,自觉有机会跟他普及普及江湖大势,便道:“你所说确实不错,那邪教教主确实是洪治,他的武功嘛自然是挺高的了。不过更为可怕的是,他们邪教教众之多,当真是数也数不清,听说他们的会众已有百万,教众更是好手云集,足有和朝廷对抗之力。”
司马尚游佯作恍然大悟的模样,缓缓点头,道:“哦,原来如此。还是老兄你知道的多,小弟钦佩万分!”
欧阳晃听他再次夸赞,心中顿时飘飘然,自觉江湖之事尽在他的胸中,却也仍是谦了两句,道:“唉,这些都是皮毛,皮毛而已。呵呵。”
司马尚游趁热打铁,继续问道:“那双方那场大战过后又是如何呢?谁胜谁负?”
此刻店小二已将两坛子兰陵酒送进了房间,欧阳晃一闻酒味,登时一脸沉醉,忙解开了封口,径自倒了两碗,道:“来老弟,先干了这杯,让老兄过足酒瘾后再跟你细细道来!来,干了!”说罢举起了手中酒碗,示意司马尚游举碗干杯。
司马尚游忙摆了摆手,道:“小弟不擅饮酒,老兄你且自饮,小弟以茶代酒奉陪!”
欧阳晃闻言后大为不爽,道:“老弟,你我二人既已结交,总归要给老兄我一个面子,这江湖上哪有以茶代酒结交的?爽快一点,干了!”
司马尚游情知自己不能再相拒,江湖上的人最重面子,看来这碗不干是不行的了。可一想到茯蕶,想到她的行踪,这点苦头又算得了什么。他此时已是豁出去
了,举起手中酒碗,和欧阳晃手中的酒碗一碰,朗声道:“老兄,小弟本不擅饮酒,但今日交了老兄这个朋友,却也顾不得许多了,来,干了!小弟先干为敬!”说罢硬着头皮将这碗浓浓烈酒灌入嘴中,喝完后一阵苦辣,差点呕吐。
欧阳晃见他如此神情,知他确实不擅饮酒,但却还能如此够义气,当真是给足了自己面子,他心中好生相敬,赞道:“老弟真爽快!真豪杰!”言罢,一饮而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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