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茯蕶见他一脸惊疑神色,大为不解,道:“长江九曲坞听说在江南很出名啊,亏你还是江南人,连他们总舵在君山都不知晓么?”言下倒是颇有讥讽之意。
司马尚游不作理会,道:“在下乡野村夫,这江湖之事多有不知,又有何奇?倒是你,如何就断定这九曲坞总舵是在君山?”
茯蕶笑道:“姑娘消息灵通,江湖上的事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神色微傲。
司马尚游‘嗯’了一声,讥笑道:“是,姑娘见闻广博,却是躲不过这石灰粉,这倒当真奇了。既是如此,为何还要向我问路?”
茯蕶脸一红,兀自嘴硬道:“那是他们卑鄙。我没来过江南,向人问路,这又有什么奇怪的?”
司马尚游见她强词夺理,也不与她相辩。心下却自怀疑:这长江九曲坞虽说名动江湖,平常之人却也不知总舵何在,她是如何知晓的?对这位姑娘来历,又自有了深一层的猜测。
原来长江九曲坞虽然大名鼎鼎,却从来不对外透露总舵所在,自是担心朝廷知晓后大举报复。是以平常江湖人士只闻九曲坞在江南横行无忌,却不知道具体所在。
茯蕶见他低头沉思,想到此刻终是有求于他,便不再隐瞒,道:“我师父说江南有个九曲坞,很是了得,寨中英才济济,经营得好生兴旺。屡屡与官军作对,声势浩大。姑娘我自然是大为不服气了,因此一路南下。想要去探个究竟,看看是否如传言中那般厉害!你呢。此时着急赶路,不会也是来找九曲坞总舵吧?”司马尚游听她交代了来由。暗忖道:这丫头当真胆大之极!就因为听到人家名声大,便不服气来找麻烦。真是小孩子脾气!
这时听到她问及自己,当下便道:“在下和姑娘一样,此行也是想去九曲坞总舵看看。君山离此不远,一日即到。姑娘若不嫌弃,尚游愿为地主,做一次引路人。”
他听得这姑娘要去君山找九曲坞的总舵,虽不清楚她到底有何目的,不过却正好可以借她遮掩身份。反正自己也是想探听九曲坞的消息,是以便出言相邀同行。茯蕶本就有意和他同行,见他相邀,心下自是欢喜,便一口答应。她又走到刚才打斗的林子里,牵过了自己的坐骑,二人便一起鞍辔而行。
司马尚游见她的马全身血红,无一杂毛,四蹄清健。威武有力,心下暗赞:好一匹良驹!
茯蕶见他时不时看着自己的马,目光中流露出赞叹之意,心下涌过一丝自豪。道:“你倒挺识货的!”
司马尚游自是知她所指。便道:“马是匹好马,可这颜色嘛倒是有点太显眼了,难怪山贼要打你主意。我看你这衣衫也是红的。你是不是特别喜欢红色啊?”茯蕶听他赞美自己的马本来还挺高兴,可听到他说山贼打自己主意时俏脸已怒。细眉紧锁,似乎极为恼火。司马尚游见她脸色说变就变。已是习以为常了,当下也不再说其他,自顾赶路。
茯蕶怒气未平,道:“日后不许你再提今日山贼之事!一个字也不许提!”
司马尚游心道“原来是为这个气啊,她道还挺爱面子的!”脸上也就微微一笑,不作表示。
茯蕶见‘震’住了他,也不再提。
二人就这般并排前行,走得也不算快。茯蕶忽然间脸上微红,神情中似有一些娇羞,像是欲言不止。
司马尚游颇为奇怪,道:“你又想说什么?”他认识茯蕶时间虽不长,却时而见她发蛮,又时而见她害羞,当真是捉摸不透。
茯蕶轻道:“你可听说过九曲坞的大当家段江南可有徒弟么?”言罢神色扭捏,娇不可言。
司马尚游闻言心中一怔,脑海里瞬间转过数个念头,神色却自自若,道:“没有听过啊,你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心中却在等待她的答案。
茯蕶失望神色顿显,却不以为然道:“我也就随便问问。听说段江南武功很好啊,怎么会没有徒弟呢?”
司马尚游知她想打听这个‘徒弟’的事儿,便道:“也许只是我没听说过,或许真有也不一定。你关心他有没有徒弟干嘛?还是你想做他的徒弟啊?”他旁敲侧击的反问,也是想打听出她的动机。
茯蕶随口一笑,道:“我做他徒弟干嘛?我已经有师父了,罢了,有就有,没有就没有,管他这么多呢,咱们快点赶路吧!”说罢催马急奔,扬尘而去。
司马尚游听她意思,断定她此行下江南绝对和这位‘徒弟’有关,他心中忽然莫名的起了一层警惕之意,望着她疾驰过去的背影,暗自思量了一会儿,便拍马追去。
待得第二日清晨,二人已赶了一天的路程,此刻终于到了君山脚下。一路上司马尚游自是沿江察望,希望探到一丝蛛丝马迹。可两岸除了山,便是水,丝毫不见敌方的船只主力。二人望向湖中的一个岛屿,均觉秀美。
茯蕶是北方人,何时见过这么美的江南水岛?但见那岛坐立湖心,如青螺卧盘。岛上峰峦如聚,竹叶青青。当真是洞府之庭!司马尚游知道这就是闻名天下的君山了!
相传四千年前,舜帝南巡,他的两个妃子娥皇、女英追之不及,攀竹痛哭,眼泪滴在竹上,变成斑竹。后来两妃死于山上,后人建成有二妃墓。二人也叫湘妃、湘君,为了纪念湘君,此山就称之为君山。
茯蕶听得司马尚游讲完了君山传说后,心中对那娥皇,女英则是追慕不已,称她们情深意重,忠贞不渝。
司马尚游道:“咱们既已来了君山,总归要上去看看。瞧瞧那九曲坞到底在不在上面!”茯蕶点了点头。一颗心却自怦然而跳。
司马尚游正欲寻船,忽听得背后生风。半空中一道掌力向着自己后背劈来。紧接着一声喝道:“是谁想上九曲坞去啊?”
司马尚游闻得对方之言,似是在哪听过。极为熟悉。他不及探敌,身形向后一仰,从旁避了开去。
却见一个身影大步落下,立在前头。旁边林中已闪现出十余人,将二人团团围住。
司马尚游站在茯蕶身前,环视众人一遍,见那前方站立之人似是众人头目,便道:“在下二人久仰君山风景旖旎,今日特来此地一游。不知阁下何人,为何相阻?”
那人转过脸来,和司马尚游对视,待看清各自面目后,二人均自一惊,道:“是你!”
司马尚游朗声道:“难怪声音如此熟悉,原来是何振何先生!久违了!”
那人满脸络腮胡子,竟是前些日子在长江中打劫司马尚游等人的何振!那何振也没料到此刻眼前的这个少年竟是那日在长江上露了一手功夫逼得自己无功而返的少年。
何振微微抱拳,道:“原来是你。不知小兄弟来此有何贵干?”
司马尚游知道他是长江九曲坞的人,既是在此地出现,想必那君山还真有可能是九曲坞的总舵。他亦自抱拳回礼,道:“在下和朋友游玩至此。正想寻船上君山,不料阁下却从背后突袭,敢问阁下这又是何道理啊?”
何振道:“小兄弟也不用拐弯抹适角了。适才在下已听到你和这位姑娘想找九曲坞,可有此事?”
茯蕶插嘴道:“没错。姑娘就是来找九曲坞总舵的,瞧你的样子。好像是九曲坞中人咯?”
何振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姑娘倒是直爽,在下确实是在九曲坞中坐了一把交椅。敢问二位是何来历?来找我九曲坞,所为何事啊?”
茯蕶听他话中言语,似乎在九曲坞里有点地位,便道:“你既是九曲坞中人,自是认识你们大当家的徒弟咯,他人在哪?”
何振听她问及当家的徒弟,不知是何用意,况且彼此是友是敌,此刻尚未知晓。便道:“大当家有徒弟?在下在九曲坞多年,当家的有徒弟这倒是第一次听说。这消息不知姑娘是听谁说的啊?”
茯蕶道:“少装蒜了,他欠了姑娘一些东西,姑娘这次来就是要找他的,你还是把他叫出来吧!”
何振见她指定要找当家的徒弟,心下更是摸不着头脑,暗忖道:当家的哪来的徒弟?瞧这姑娘口气,也不像是在胡说。当下即道:“我们当家的威震天下,确实有很多人想要拜他为师,不过直至今日,也没有收徒。冒充我们当家的弟子在外头招摇撞骗,这种人想必也有,姑娘莫不是碰上了吧?”
茯蕶见他一直推搪,已自不悦,便道:“我师父说有,那自是不会错的了。你不找他出来,叫你们当家的出来,我问他就是了。”
何振冷笑两声,道:“呵呵,姑娘好大的架子啊!就是在下要见咱当家的也要打个报告,姑娘一句话就想见,呵呵,想的也未免太......”
茯蕶打断道:“你少啰嗦,你不让我见,我就打得让你见!”说罢,长剑拔鞘而出,向何振攻去。
何振见她说打就打,倒是一惊,不过却也没将一个女子放在眼里。他心里一直防备着的是一旁的司马尚游,上次在长江上虽无直接交手,却也知道他是个厉害角色。因此三分接了茯蕶的剑招,七分倒是在关注他的动态。
司马尚游见茯蕶一直要找段江南的徒弟,所说的什么欠东西想来也自是借口,他有心想听听茯蕶找那徒弟干嘛,却没料到三句话不到,她竟又直接动上了手,这个急脾气当真是本性难移!他负手在旁,却也没有上去帮忙的打算。他虽没和何振直接交手,却也估计二人的身手该是在伯仲之间,是以便站在一旁看戏。
何振此时仍是以空手接招,他见这姑娘年纪轻轻,剑招却是轻灵飘逸,有心要试试她的真功夫。便一直没取兵刃。茯蕶长剑一抖,回风舞柳剑法施展开来。当真是剑随招走,意随心动。回风舞柳剑是沧州柳家的绝学。在江湖上也是大有名气。
茯蕶的师父见闻奇广,包罗江湖,在她十六岁那年传了这套剑法给她。从此之后,茯蕶便多次以此剑法对敌,她天资算是聪颖,只是缺了一点火候,否则以这剑法之精,对付何振这种江湖二三流好手自是绰绰有余。
二人兀自打得难解难分,何振带来的这些喽啰也没敢上。司马尚游神清气闲亦自在一旁观看。
何振见他悠闲样子,心中忽然一动,暗道“他为何不上?定是想先让这姑娘耗费我大量内力,然后再攻。这二人来此多半不怀好意,我可不能让他们私自进寨。”心念一动,便想速战速决。
不料临敌之际,最忌心浮,何振心中一急,身形中自是露出破绽。茯蕶本身剑术精奇。这时见有机可趁,自是趁机抢攻。何振被茯蕶的回风舞柳剑法逼得接连后退,那剑法清逸灵动,犹如在风中飘舞一般。霎时间。‘舞动乾坤’,‘回眸一笑’‘峰回路转’等等精奇剑招频出不穷。
何振只能一味躲闪,并无还手之力。同时心中懊悔“我今日也忒托大了。早知这小姑娘剑术如此精奇,我早该拔兵刃了。”只是争斗中一旦被人抢得先机。若想再扳回来谈何容易?
此时茯蕶也是越打越自信,她本来欠缺的就是一点火候。此刻有人喂剑,当真是再好不过。她轻身跃起,腾在半空,剑招却不离何振身体半分,似一条游龙将他全身笼罩住,剑花,剑影,剑光,此刻皆已分不清,只看到一团红影,将他裹在了里面。
何振不料她竟越打越快,心中早就想拔出背后长刀来抵挡,可是在这剑影逼迫之下,竟没有一丝空暇。茯蕶找准空档,剑招不待使老,一招‘望穿秋水’过后,便接着使出一招‘柳絮纷飞’。
司马尚游暗叫:糟糕,这人背后要挂彩了!
果然,就在何振一闪过后,背后的空档已是露在眼前,茯蕶的长剑‘忽’地刺了过去。
何振亦是吓得心惊肉跳,暗道:今日一世英名,要付诸东流了!
说时迟那时快,募地里‘哧’地一声破空声响,茯蕶长剑不稳,向外荡去。
何振见状,知是有高人相助,趁此良机,滚了开去,翻滚间顺势解下长刀,不待身歪甫又站定。茯蕶适才正要刺他后背,忽然间剑上一震,瞬间她只觉虎口发麻,长剑差点不稳,便自飞了开去。
她见地上一个松球正自打滚,想来便是刚刚震歪她长剑的暗器。心下不觉大骇:一枚小小的松球竟有如此力道,竟能将自己迅疾的剑招破坏,那时她剑速很快,要在这么快的时间内使出这么一个松球暗器后发先至,还要震歪自己的长剑,那么发这暗器之人功力岂非是深不可测?她怔怔的望着四周,想看清楚是谁有这绝世本领。
司马尚游听到破空声音也是大骇,见到这暗器只是一枚小松球后更是吃惊!他虽未见到发射暗器之人,却听出来这声音是在林中数十丈外。此人功力竟是如此了得,不知是哪位高人?而何振却知道,这份劲力,当今世上,也没几人能发出来。既是在这江南君山,除了大当家的之外,还会是谁?
他身子微微一躬,朝着林中抱拳施礼道:“属下何振谢过大当家的!”他见当家的不现身,就没说“恭迎”。
司马尚游和茯蕶一听,尽皆大震:难道是段江南来了么?二人对视一眼后,皆往林中望去。却见林中悠悠,寂静无比,却哪里有人的影子?
司马尚游当先施展轻功,朝着那发射松球的方向疾驰而去。茯蕶怔得片刻,回过神来后也是施展轻功,追随而去。
司马尚游追进林中,四下张望。心中似是激动不已,却又带着一丝焦急。林中空空荡荡,竹叶缓缓飘落,地上早已遮满了厚厚一层。司马尚游左右环视,心中似乎要喊出声来。
忽见得一个黑影从林间穿过,直向司马尚游扑来。来人身形未到,劲风已至。司马尚游强自站稳了脚步,身形向右侧一滑,避开了劲风。那个身影从旁疾驰飘过,在竹节上反蹬两脚后,又从后扑了过来。
司马尚游见来势凶猛,不及再闪,便双腿绕地一扫,身形瞬间跃起,双掌交叉四动,对着来人反推过去。来人来势受阻,甩袖一拂,一股劲风迎面扑来。司马尚游后退三步,这才立定。却见来人已自从半空中落地,若无其事的站立在场,背对着司马尚游。
“多年不见,你这招‘巍然不动’又有进步了!”说罢缓缓转过身来。
司马尚游一听声音,心头便自哽咽,眼角晶莹闪烁热泪便欲流出,再一见来人面容,双腿当即‘扑通’跪地,叫道:“师父!”
那声音又道:“好,好,好!起来吧,段江南的弟子便这般不成器么?还哭起了鼻子!”
来人竟是段江南!司马尚游竟称段江南师父!(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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