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过得淮安府后,已弃船乘马。秦航等人皆是第一次乘马出行,颇觉新鲜,不免奔腾了数次。后来费信说了他几句,便微微收敛。如此行了两三日后,已到山东地界。
众人一路策马向前,王景弘有令抢在日落之前赶到泰安,泰安府在齐鲁境内是座大城,众人若想找个落脚地歇息,自是非到大镇不可。出得东平,行至半山官道,忽见道上村民越来越多,沿着这条官道,络绎不绝。民众皆手持香火,不住拜天。
王景弘一众越看越奇,不明白这些山民百姓不好好在家却跑到山路上拜天,这倒是闻所未闻。眼见前方人众越来越多,香火也是越来越盛。王景弘身负皇命,不愿多生枝节,是以并不停留,催着众人快速赶路。
又行了数里后,发现路旁已聚集了数百人众,王景弘还道是山贼强人,吩咐众人看好行礼,见机行事。
忽见人群中走出一人,头缠红巾,身披红袍,对着周围数百人,大声朗道:“乡亲们,圣教法王火云神即将驾临泰安,开坛说法,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大家伙都是虔诚的圣教香客,万不可错过此次良机,我们一定要追随法王左右,聆听法训,共向光明!”
众人神色大喜,尽皆跪拜。
那红袍人又道:“大家伙跟着我念圣教法旨。焚我雄躯,熊熊圣火。生亦何欢,死亦其乐!惟我转轮,救世良多。共举圣法,一世解脱!共举圣法,一世解脱!”他每念一句,身前的数百人众也跟着念一句,威势之盛,震撼数里。
王景弘本想迅速离去,少生事端。可那红袍人所说所念,皆为大逆不道之言语。什么共举圣法,奔向光明,纯属邪门歪道。他一生忠于朝廷,岂容这等邪魔外道在此传教?
他勒住了缰绳,对着那红袍人怒道:“何方邪魔,在此蛊惑人心?乡亲们,不要听信此人所言,这等邪魔歪道,不必理会他们。都回去吧,大家都回去吧!”那红袍人见有人坏事,当即道:“你是何方奸细?敢来刺探圣教圣法?乡亲们,这些人想要阻止我们拜见法王,想要熄灭我们的圣火,大家伙答不答应?”
那些村民百姓登时转过身来,恶狠狠地盯着王景弘一行人。目光中似乎要喷射出烈火一样,叫道:“我们不答应,我们不答应!”
人群中更有人大叫:“哪里来的尖细,快滚,快滚!再不滚,就请烈焰使者把他们烧死!”
“对!请烈焰使者请出圣火,烧死他们!”
王景弘见众人非但执迷不悟,反而群起攻击。他大为大解,为何这么简单的迷信邪说都有人信?这些百姓难道就连这么最基本的辨识能力都没有么?
他怒视着那个红袍人,心道“此人是罪魁祸首,不将之除去恐怕还会有更多的黎民受他蛊惑。”
心念一起,便道:“好你个邪魔外道,竟然在此煽风点火,蛊惑人心?我倒要看看你能请出什么狗屁圣火,给我拿下此人!”
他这话音一落,秦航和司马尚游登时从马上跃起,争先向红袍人攻去。
那红袍人见对方说打就打,也不惊慌,立地弹起,就势向二人出掌对攻。双方这一交战,众百姓顿时群起,将王景弘数十人围在路中。费信邓孝明等人赶紧拔出刀枪,团团护住了王景弘。村民百姓虽有数百人,但手中没有什么兵器,而王景弘一众人都是三下西洋千挑万选出来的精英,更是配备了短铳,弯刀等近身武器,是以邓孝明他们一亮家伙,这些个香客百姓都不敢轻举妄动,一时间双方顿成僵局。
所有的眼睛都盯着争斗的三人。秦航和司马尚游都是一般心思,擒贼先擒王,皆想立即擒下此人,以控制局势。但此刻跟他们交手的红袍人乃是法轮教中的烈焰使者,烈焰使者是法王火云邪神的第二个徒弟,向来和师兄火焰使者齐名,江湖上称之‘圣教双焰’。他们能享盛名,手下自是极硬。烈焰使者以一敌二,兀自进攻多遮拦少。
秦航见此人掌力雄浑,倒也没敢小瞧。只是一个劲儿的施展小巧腾拿手,利用轻身功夫的优势,和他游斗。他是这般想法,司马尚游又岂非看不出来?利用秦航的牵绊,司马尚游在旁时不时的攻出一腿,以此扰他。
那烈焰使者见二人只不过两个少年,竟能和自己久战不下,传出去哪里还有脸面?况且数百位香众就在一旁看着,这个脸可丢不起。心念一起,登时收势。
秦航司马二人见他忽然停手,皆觉惊奇,不知道他要出什么奇招。却也不肯放弃这进攻良机,二人齐身又自攻去。烈焰使者左手一扬,地上数百根红香顿时燃起,右手再虚空一抱,那数百根香火竟自跳起,围成了一个香球在他身前,秦航二人见势不对,立即手掌,退了开去。那香球不停旋转,在疾风劲力催驰之下,香上的火不知为何却越烧越旺。待得身前之火烧成了一个红圈,烈焰使者双手使力,向前一送,数百根香一齐向秦航司马尚游飞来。
二人见状,不由得大骇,心想此人邪功当真厉害古怪,但二人不及多想,纷纷避开。那香火在烈焰使者掌力操纵之下,好似长了眼睛般,二人躲哪,香火便攻到哪。二人顿时狼狈不已,脸上有好几次差点被火烧到,虽在间隙之间避了开去,却仍觉火辣辣生疼。
那些村民百姓见烈焰使者请出‘圣火’将对方打得狼狈不堪,登时大喜。有点甚至拍手称快,叫道“烈焰使者的圣火果然厉害!敌人遇到圣火,只要招架之功了!”
“你太高看他们了,他们哪有招架之功啊?只有躲避之功!”
“哈哈哈哈!还不快投降!”
王景弘见二人遇险不迭,急得如热锅上的蚁虫,可又没什么办法支援,只得在一旁干着急。邓孝明见秦航始终摆脱不了对方的火攻,也是暗自着急。
突然想到己方个个是水上蛟龙,以水攻火,定能见效,他立即解下几匹马上的水袋,打开塞子,对着秦航司马尚游道:“用水攻火,接着!”说罢大手一甩,向秦航扔去。
秦航正苦于无法反击,一听邓孝明言语,登时心领神会。他起身一跃,接过水袋,而后双手冲天,左脚踢飞水袋,那水袋里的水顿时洒了出来。秦航掌上暗使劲力,以掌力化水成冰,双手自上而下,控制水冰,对着烈焰使者攻过来的香火,四下一扬,一招‘潜龙散水’使将出来,那万千冰水顿时天女散花般向烈焰使者攻去。火势遇水,势头登时大减。
邓孝明见此招有效,连续又扔了好几袋水,司马尚游接过水袋,依葫芦画瓢,利用水攻破了烈焰使者的火攻!
那烈焰使者见势不妙,匆忙间挥香阻敌,自己却退了开去,他适才催动香火,耗费了极大内力,此刻要争得一口气回转。秦航见他后劲不足,猜到他气息不接,是以不避香火,直冲过来,任由这些熄了火的香铺满自身。
烈焰使者见他来势极快,不及换气,只得硬接秦航双掌。‘砰’地一声,二人身子一震,烈焰使者退了两步,秦航退了五步,毕竟年少,内力修为却是尚有不及。烈焰使者这一下硬接掌力,那口气息始终没能接上,正欲调理内息,可他忘了身边还有一个司马尚游,司马尚游见秦航拼掌受伤,他心念也是极快,不及查看秦航伤势,便直接攻向烈焰使者。
烈焰使者此刻已到了强弩之末,岂敢再接他掌力?慌忙闪避,可他大战之下,身形已远不如之前迅速,这一掌终究没能避开,司马尚游右掌在他后背重重地留下了一个掌印!烈焰使者狂喷了一口血,不敢继续逗留,拼着最后一丝气力向前纵跃,司马尚游战到此刻也是气力不足,终于无力再追,任由烈焰使者逃去。
王景弘等人见二人反败为胜,皆是大喜。众百姓亲眼见烈焰使者受伤而逃,没了登高一呼之人,顿时不知所措,你望着我,我望向你,似乎不敢相信这世上还有人能熄灭圣火。
王景弘见状,知道机不可失,登时叫道:“乡亲们,我知道你们是无辜的!是被那个什么烈焰使者的蒙蔽住了,其实他口中的圣火根本就是假的,否则的话,如何会碰到两袋子水就灭了呢?因此,千万不要相信此人的邪道歪论,你们也不要再相信什么圣教大法了,那些都是骗人的!乡亲们回去好好过日子吧!”
众人闻言又是一阵耸动,可他们受法论邪教洗脑非一日之功,现在叫他们不要相信圣火,众人一时间都难以接受。
当中更有人道:“放心,烈焰使者不会败的!他定是回去向法王讨教圣法了,还会回来的!”
“对,法王法力无边,神通广大,一定能焚尽这世间妖魔!”
“对,咱们先回去好好供奉,待得法王一到,请他老人家施展大神通,带我等奔向光明!”
“对,先回去!”众人七嘴八舌,仍是相信法王神通。他们又各自拜了一会儿,便陆续散去。
王景弘见他们执迷不悟,默然不语。这简直就是入魔了啊!我们大明的子民到底是怎么了?如今天下太平,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不好么?偏要去信奉什么法王大法!这邪教如此邪门,若不铲除,必将祸害大明!荼毒苍生!
想到此处,王景弘已是惊出了一声冷汗,心道“此次进京一定要向圣上禀明此间情况!否则不知还有多少百姓身陷其害!”
忽听得邓孝明急道:“秦航,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王景弘一听,登时回过神来,见秦航已倒在路上,邓孝明在一旁扶着。
他顿时顾不得想铲除邪教的事,慌忙跳下了马,跑了过去。问道:“秦航怎么了?”着急之情,现于神色。
司马尚游也走了过来,一看秦航神色,便道:“应该是最后跟那烈焰使者对掌所致,大夫,大夫呢?”
王景弘立即叫道:“有谁会看病?”马上众人有二人跳了下来,二人走到秦航身旁,一探脉搏,道:“他五脏六腑受了轻微震荡,要及时调理,否则会落下病根,重则瘫痪,轻则......”
王景弘道:“不要讲这些没用的,能否医治?”
那大夫道:“可是可以,不过此处无药啊!”
王景弘登时令道:“赶紧启程,前往泰安,争取时间,一定要保住秦航的命!”
众人立即上马,催驰而去。
到得泰安城时,天色已黑。众人找到驿馆,王景弘亮名官方身份,驿馆人员自然不敢怠慢,给众人安排好住所。邓孝明急不可耐,待大夫开好方子后,立马抓过药方,便去药堂抓药。
此时天黑地暗,多数药堂早已关门。邓孝明顾不得许多,找到一家药堂后,拼命敲门。等了许久,不见人开。又去找第二家,仍是没人开门。邓孝明大怒之下,猛地踹开药堂大门,当先冲了进去。
他和秦航从小要好,比亲兄弟还亲。这时见秦航命在旦夕,他那里还管得了许多?‘轰’地一声破门声响,惊醒了后堂卧房中人,一个老者睡意朦胧的披上衣衫,走了出来,见邓孝明踹开了大门,登时大怒,道:“你干什么?打劫啊?”
邓孝明拿出药方,对着那老者道:“老人家,实在抱歉,人命关天,请帮我抓这些药。这些银子,全部给你。”说罢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塞到老者手中。
那老者本来恼他夜里砸门,正要教训他几句,忽见一锭白闪闪的银子坠入手中,微一掂量,足有十两之多,又见他急成这样,便不好再说。收过银两,接过方子一看,便自行到药柜抓药。邓孝明心急如焚,不住催促。过了足有半刻时辰,方才抓完。
邓孝明接过药包,登时便跑回驿处。那大夫见药已抓回,按着剂量配好,此时早已有人将水烧开,大夫就此将药放入药罐。又过了些时辰,药已烧开,大夫扶起秦航,缓缓将药喂入他嘴中。
随后将秦航缓缓放到床上,道:“这条命算是捡回来了,明日晌午时分,便可醒来。还好他内力有些根基,换做武艺低微之人,怕是早受不住了!”
众人一听,顿时放心,这一晚的奔波总算没有白费。
那大夫又对司马尚游道:“你伤势虽没这位姓秦的小兄弟严重,但白日里一番苦战,功力损耗不少,晚上更要好好调养。”
司马尚游道:“多谢大夫挂念,尚游自当依言。”
那大夫又对着众人道:“大家都出去吧,让他好好休息,明日保证他又是一条生龙活虎的好汉!”
众人尽皆欣喜,便各自回去休息。邓孝明道:“我留下来陪秦航吧,我不放心他一人。”众人知他俩情深意重,皆无异议,只是大夫嘱咐了他不要吵闹。
众人离去后,邓孝明看着床榻上的秦航,心中简直比自己受伤还要难过。他心中暗道“你一定要好起来,咱们还等着皇上犒劳咱呢。”
他们俩从小玩到大,邓孝明从来没见过他受此重伤。哪怕是在船队的那两年,大风大浪,炮声火影里大家也都一起走了过来。此刻刚回来,就遇此大灾,真是世事难料。
不过邓孝明始终相信秦航命大,这是一种自信!一种一起经过风浪的人的无比自信!只有在一起经历了磨难,才会更加有生存**。以前他们遇到小病小灾的时候,总是怕得要死。而现在,当他们习惯了危险,习惯了磨难的时候,才是最坚强的时候!而每一次磨难,都让他们多了一分成长,其实从这方面想想,这未尝不是件好事。在这个世上,能活下去的人,一定是最坚强的人!
邓孝明此时反而觉得秦航比他幸运的多,因为他经历过自己没能经历过的考验。想到此处,他真心为秦航高兴。他缓缓趴到桌上,正欲入睡。忽见窗外一个黑影悬空挂着,如幽灵般立在空中。他立时警觉,身形跳起,打开房门,夜色下见一人凭空站立,他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这到底是人是鬼?是人的话怎么可能凭空而立,难道有绳子吊着他?是鬼的话,更不可能,他从来就不相信世上有鬼神之说。他心中惊讶的此时连一句声都发不出来,他回头看了看房中的秦航,见他睡的正香,便稍微心宽。
他见那个黑影全身被一件黑袍笼罩,黑暗中看不清面目,但他却清楚的感应到那人正盯着自己,只是看不到眼神。犹如传说中的幽灵一般,轻飘飘的,来无影去无踪。
他壮了壮胆,道:“你是谁?来此有何贵干?”
那黑影冷冷道:“白日里是你伤得烈焰使者?”邓孝明见他会说话,这下当真吓了一跳,此人竟然能开口,自然是人不是鬼了。可人哪有这般轻功,竟能立在半空不动?听他语气,像是来为烈焰使者寻仇的,看来来者不善,既然是敌非友,就没什么好客气的了。
邓孝明昂然道:“不错,是我们所伤。尊驾是谁?是否想要报仇?”
那黑影还是冷冷的,冷得让人刺骨,依旧没有一丝表情,道:“我是烈焰使者的师傅,江湖上的人叫我火云邪神。”
邓孝明顿时大惊,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叫道:“什么?你是火云邪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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