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珞和珈儿一路疾行,待得天色大明,二人已到了数十里外的小镇上,刚巧遇着马贩,二人便购了马匹,并辔疾驰,又一气奔出数百里,再下马打探,却探得静玄师太等数日前已经过去了,这才知道静玄等人走得急切,这一日劳顿竟未能赶上少许。
杨珞见珈儿脸色煞白,困顿不堪,知她大伤初愈,已然抵受不住,当下寻了客栈歇息。用晚膳时,杨珞见珈儿闷闷不乐,心中不解,问道:“珈儿,如何竟不高兴了?”
珈儿道:“珞哥哥,都是我拖累了你,害你不能多赶些路,我……心中甚是不安。”
杨珞听得如此,笑道:“赶路固然重要,珈儿却更加重要,少时我传你疗伤心法,你每晚修习,只几日便叫你体健如牛。”
珈儿闻言,不禁“扑哧”一笑,道:“你才象牛呢。”心情登时松了,三下五除二地扒了两碗饭,便缠着杨珞教他疗伤的心法,杨珞自是欣然应允,待回到房中,杨珞将口诀详加讲解,珈儿本就天资聪明,不多时便背熟了,两人各自调息,一夜无话。
第二日,珈儿的精神果然长了,一天下来竟多赶了百余里地,入夜却没寻着店家,两人便在野外露宿,相依相偎,辛苦却又怎敌得过甜蜜?此后数日,两人饥餐渴饮,起早贪黑,渐渐追及静玄师太等一日路程之内。杨珞探得消息确实,暗松了口气,安心安顿好二人食宿,待睡到后半夜,忽听得屋外似有响动。杨珞悄悄开门查探,恰见两条黑影跳上屋顶,其中一人肩上分明负有一名女子,看身材打扮,竟然跟珈儿一摸一样。杨珞大吃一惊,纵身上房,拔腿便追。两名黑衣人轻功虽强,却远非杨珞敌手,只一箭之地便已追及。
两人眼见再无可逃,忽然止住脚步,回身拔出长剑,其中一人道:“你若再穷追不舍,我立时便取了这小妮子性命。”
杨珞大骇,猛然止步,道:“你是何人,如何要为难于我?”
那人将长剑压向珈儿颈间,阴沉沉地道:“这个你无须知道。”说罢将一双狼也似阴狠残忍的眼睛牢牢盯住杨珞,就此一动不动。
杨珞望着那两黑衣人,手心渐渐沁出汗来,他一生与人对敌从未害怕过,但如今珈儿命悬人手,他心中竟有种说不出的恐惧,心情起伏难平,竟要喘不过气来。三人对恃良久,夜风吹来,三人衣带猎猎飞舞,却是谁也不敢眨一下眼。
又过了片刻,杨珞忽然叹了口气,回身便走。一人笑道:“怎么竟连爱人的性命也不顾了么?”声音说不出的妖媚,竟是从那黑衣人肩上的女子口中发出。
杨珞道:“我就是太顾及珈儿性命,以致乱了方寸,着了你等的道儿。”
那女子从黑衣人肩头跃下,格格娇笑道:“果然聪明,只可惜就算你现在回去,也已经太晚了。”
杨珞回身道:“废话少说,你要怎样才肯放过我们。”
那女子道:“哟,可千万别这么说,你武功这么高,只怕我说错了话,你一剑便把我杀了呢。”
杨珞冷冷地道:“你道我不想么?”
那女子笑道:“想是想的,只是却不敢,始终顾惜着小姑娘的性命。如何,现在可有后悔方才实在太过鲁莽?以你的聪明,竟然中了这最最粗陋的调虎离山计,关心则乱,真是半点也不错。”
杨珞厌恶地侧转身子,道:“你究竟想怎样?”
那女子笑道:“也不想怎样,只是见小姑娘长得可人,让她陪姐姐我玩玩,你若想要人,明日傍晚时分,到南边十里外我听雨轩来作客吧。”说罢对杨珞抛了个媚眼,三人纵身南去,不多时便消失在黑夜里。
杨珞独自回到客栈,珈儿果然已不知所踪,屋子里黑漆漆的,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异香。杨珞心中懊悔烦闷,自怨自艾,一宿未能合眼。好容易等到第二日傍晚,杨珞向南十里,来到一处所在,只见一片静湖,空灵如玉,岸边杨柳轻拂,翠绿欲滴,一处房舍靠水而立,雕窗画梁,煞是精致。杨珞跨前两步向那屋舍望去,但见那窗户原是开着的,一幅淡鹅黄色的窗纱在微风中轻轻飘舞,掩不住美人懒坐,古琴痴鸣,一段好风韵。
杨珞瞧那小屋中的女子,依稀便是昨日掳走珈儿的那人,当下顾不得赏玩什么风景,快步向那小轩中行去。
他人方到门外,便听得那女子笑道:“公子来得好急,却不怕坏了这一段闲逸。”
杨珞道:“我人已来了,还请赐还我同伴。”
那女子笑道:“好说好说,公子请进来吧。”
杨珞略一犹豫,挑了门帘进去,只见那女子不知何时已躺下了,薄薄春衫,淡淡紫晕,裹不住体态**,烟水双眸,盈盈浅笑,正噙着勾魂摄魄。
杨珞面上一红,一时不知如何是好。那女子道:“公子请坐,妾身为你准备了上好的顾渚紫笋。”说罢翻身坐起,莲步轻移,幽香暗送,中人欲醉。
那女子为杨珞斟了茶,在他对面坐下,顺手取过古琴,道:“待妾身为公子弹奏一曲,以助公子雅兴。”
杨珞道:“不敢有劳,只盼阁下尽速赐还我同伴。”
那女子道:“莫称我阁下,无端端地生疏了,妾身姓萧,名紫雨,公子称呼我紫雨姑娘便好。”说罢自桌下取出一个托盘,上面红红绿绿的放着几样小吃,道:“胡桃松子,蜜饯金橙,八宝青豆,木樨芝麻笋,都是粗陋的茶点,请公子将就着用些吧。”
杨珞听她说来说去,都是顾左右而言他,心中渐渐焦躁,道:“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人?”
萧紫雨一笑,道:“公子既是有求于人,便须客气些,惹恼了我,你便见不着那小美人儿了。”
杨珞无奈,强压怒气,道:“在下一时心直口快,还请姑娘莫怪,却不知有什么杨珞可以效劳的,在下一定照办。”
萧紫雨格格娇笑,道:“贱妾仰慕公子风仪,但求公子与贱妾盘桓数日,数日之后,公子及那位姑娘何去何从便悉听尊便。”
杨珞忖道:“此去东海已不远矣,数日之后静玄师太必已出航,这茫茫大海,哪里还能觅得众人的踪迹,不如先与她虚与委蛇,觅个两全其美的法儿。”当即笑道:“姑娘既有此雅兴,杨珞自当奉陪,只是尚有些凡尘俗事未了,不如待我稍事料理,明日此时再来与姑娘相聚如何?”
萧紫雨微笑不答,自取了一盘檀香点上,香味飘来,如兰似麝,竟有种说不出的熟悉。
萧紫雨媚笑连连,对杨珞道:“公子是想今夜竭力赶路,望能追上静玄师太,与她交代清楚,明日再全力返回救人,好两不耽误,是也不是?”
杨珞一惊,心道:“想不到我这点心思却也逃不过她双眼。”正不知如何回答,却听得萧紫雨又道:“公子连日风尘,想也累了,何不好好睡上一觉?”杨珞原也不觉得困,但听了她这话,一双眼皮竟忽然似有千钧重一般,再也睁不开来。
待得杨珞再度醒来,四周景物都已换了模样,微风细柳已成了红罗绣帐。缎被香枕,说不出的舒服。杨珞掀开帷帐,走下床来。这床外却又是另一番景象,四面都是铁栅,粗如儿臂,顶上一块铁板,黑黝黝的,也不知道究竟有多重,这样一座铁笼,龙虎也能困住,何况人乎?
铁笼外面站着个身着翠绿衣衫的女子,见杨珞醒来,向他福了一福,道:“公子你醒了?公子但有吩咐,尽管说与奴婢知道。”
杨珞也不理她,却向着另一边道:“珈儿,珈儿,你还好么?”原来与这铁笼相邻的另一个铁笼里竟赫然关着珈儿。
珈儿原本闭着双眼,不知在想些什么,听见杨珞声音,猛地睁开眼来,急道:“珞哥哥,珞哥哥,你也被她们抓来了么?”
杨珞望了那婢女一眼,笑道:“我是来作客的,少时便走了,还要把珈儿也带走呢。”
珈儿闻言大喜,道:“真的么?那我们现在就走吧,这地方可真是憋死人了。”
杨珞道:“好,我们这就走。”
他话未落音,忽听得轧轧机簧响,一扇门户打开,萧紫雨袅袅娜娜地走了进来,向杨珞一笑,道:“公子到了妾身这里,好吃好住,还想要到哪里去呀?”
杨珞道:“怎么关在笼子里也能算是好住么?”
萧紫雨道:“真是不好意思,只是我家主人再三交代,说公子你聪明绝顶,千万不可疏忽大意,万不得已才想出这么个粗鲁的法儿,委屈公子,实非妾身所愿。”
杨珞笑道:“好说,却不知你家主人是谁?”
萧紫雨嘻嘻笑道:“这个么……妾身奉了严令,实在是不能说,不过公子自己不知道,却真是糊涂透顶。”
杨珞闻言一愣,暗忖道:“我自出谷以来,打过交道的人并不多,识得我真实面容的更是几乎只有沈兄弟一人,难道……决计不会,沈兄弟要害我,机会多不胜数,何须等到此时?定是另有因由。”当下道:“既是说不得,那也不妨事,我在这里待着憋屈,不如姑娘放我出去,让我亲自拜会你家主人吧。”
萧紫雨道:“哟,这可真是不巧,我方才送你到此之后,便将钥匙交给我家主人了,这会就是想放你,却也无能为力呢。”
杨珞道:“是么?那便得罪了。”说罢,左手倏然翻起,中指连弹,两枚暗器飞出,一奔萧紫雨,一奔绿衫婢女,登时将两人穴道封住。
萧紫雨先是吃了一惊,随即笑道:“想不到公子竟是这般喜欢贱妾的手艺,居然暗地里藏了这许多,妾身真是不胜荣幸。”原来那两枚暗器竟然就是两枚青豆。
杨珞笑道:“姑娘的手艺实在是不敢恭维,这八宝青豆硬得牙也要崩掉了,不过么,用来打人却是正好。”
萧紫雨吃吃笑道:“公子总是这么喜欢欺负女子的么?你想我留下陪你,我自然会留下陪你,何必要封了妾身的穴道?贱妾方才都已说过了,钥匙在主人那里,公子留下了我,却还是出不去的。”
杨珞笑道:“是么?”伸手入怀,摸摸索索,慢慢取出半截铁制钥匙来,敲了敲脑袋,道:“这个也不知道管不管用,且试试看。”说罢将那钥匙插入锁孔中,左转三圈,右转两圈,又向左转了三圈,只听得“嗒”地一声轻响,那铜锁应手而开。
萧紫雨看得眼睛都直了,气急败坏地道:“谁给你的钥匙?又是谁教你的开锁法门?”
杨珞道:“就是姑娘你呀,难道姑娘已忘了么?”
萧紫雨道:“胡说八道,钥匙我早已交给主人了。”
杨珞道:“真的么?那串钥匙那么多,姑娘肯定里面有这一把么?”
萧紫雨听他这么说法,心中猛地一动,道:“难道……难道你根本不曾睡着?”
杨珞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已睡着了?我只是将头一偏,趴倒在桌子上而已,却难为姑娘一路将我抱来,气喘咻咻,香汗淋漓,我心中着实不忍,对了,还有,姑娘开门时,我见这铜锁的开法实在有趣,便顺手将姑娘腰间的钥匙捏断了,琢磨着无聊时我也试试,这锁也是姑娘做的么?当真是巧夺天工。”
萧紫雨疑惑地道:“可我那‘心弛沉香’乃是世间第一迷药,你怎能……你怎能……”
杨珞道:“杨珞几次三番险些栽在迷香之下,对这玩意儿是特别敏感,此物的确是厉害非常,但姑娘多半是忘了,你掳走珈儿时已用过一回,这香味如此奇异,杨珞如何敢忘,是以你方取出檀香,我便已起了戒心,你却怎能奈何得了我?”
萧紫雨道:“于是你便顺水推舟,假作被我迷倒,好让我带你来关这小妮子的处所,是也不是?”
杨珞哈哈笑道:“不错,姑娘倒也聪明。”
萧紫雨气得逆血上涌,闭上了眼睛,胸膛不住起伏。
杨珞向她一抱拳,道:“姑娘,得罪了。”说罢伸手从她腰间取出另一串钥匙去开珈儿的牢门。那钥匙虽多,却不多时便让杨珞寻得正主,杨珞喘了口气,道:“幸亏这世间精致的锁不多,要不然还真是让人伤神。”
珈儿闻言,忍不住哈哈大笑,两人手牵了手,一起向外行去。
待走到门口,杨珞回身道:“姑娘,杨珞就此别过了,请知会你家主人,就说杨珞日后再来讨教。”说罢与珈儿携手欲去,却听得萧紫雨道:“且慢。”
杨珞道:“你又想如何?”
萧紫雨道:“这两日来,妾身总算对公子不薄,如今公子要走了,妾身也挽留不得。只是这般呆呆地站在这里,实在是累人得紧,还请公子帮贱妾一个忙,将贱妾扶到床上去吧。”
杨珞笑道:“说得也是。”扬手发出一记劈空掌力,将她送上床榻,随即回身携了珈儿,飘然而去。
萧紫雨等他二人去得远了,忽然一笑,咬了咬嘴唇,喃喃道:“杨珞啊杨珞,任你多聪明谨慎都好,我倒要看你走得了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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