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云杉带着众人一口气奔出数十里,时天色已然黑尽,料想华山众人一时不至追来,这才寻了个隐僻的所在稍事歇息,他本已受了极重的内伤,再加上这般劳累,哪里还能抵受得住?但觉胸闷欲裂,气血翻涌,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众人见状大惊,吴勉之连忙扶他坐下,恨声道:“但叫那九阴教的狗贼落到我手里,我定用僵尸粉泡他三天三夜,再将他的肉一寸寸地剐下来。”
周云杉微微摇手,道:“师弟,九阴教不是我们的仇人,杀师父的乃是黄伯原这老匹夫。”
吴勉之道:“师兄,你定是受伤太重,不曾听到那黑脸贼的话,这厮亲口承认害了我们师父,而且黄掌门也中了他僵尸粉的毒,我看轻则废去一臂,重则性命难保,怎么会是他害死我们师父?”
周云杉道:“这些都是黄老贼一番做作,他故意对自己下毒,以洗脱他害死我们师父的嫌疑。”
众人听了这话,都围拢了来。一人问道:“可是这样不是太危险了么?”
周云杉道:“他自己有解药,何危险之有?更何况他兴许根本没有中毒,只是假意造作也说不定。”
另一弟子又问道:“可那黑脸汉子如何要承认杀了我们师父?难道他们竟是蛇鼠一窝?”
周云杉不答他话,反问道:“难道你们没有觉得九阴教今日的举动奇特反常么?冯忌先自认是黄伯原一伙,回头却又挑战那老贼。”
一人道:“我瞧他九阴教就是为了争夺武林盟主之位?”
周云杉道:“若是如此,他大可等到师父跟黄伯原分出胜负,再挑战胜者,届时再用僵尸粉取胜,却为何要先下毒害死我们师父,惹人警觉呢?”
那弟子道:“或许他惧怕我们师父武功太高,所以先下手将他除去。”
周云杉道:“不然,既然早也下毒,晚也下毒,他当然会选最佳时机,其时师父跟黄伯原胜负未分,他便提前下毒,这未免太过愚蠢。”众人闻言,尽皆默然。
周云杉又道:“你们再想想,今日若非九阴教搅局,我昆仑派的命运将会如何?”
一弟子道:“全数留在华山,听候华山派发落。”
周云杉道:“正是如此,想那黄伯原若是险恶小人,谋害咱们师父的真凶,我昆仑派便是羊入虎口,定遭灭顶之祸。”
吴勉之思忖片刻,道:“那黑脸汉子先前救过我的性命,师父若是他害死的,为何要救我?师父死前似有话说,可惜被黄伯原掌力逼住,不幸罹难,如果是那黑脸汉子下毒,他也尽可依样画葫芦,用掌力逼住黄伯原,将他震死,却如何要错过这大好机会?”
另一弟子道:“不错,现在想来,将场中弄得沙石弥漫的也是黄伯原自己,他是存心让大家看不见真相。”
又一名弟子道:“难道那黑脸汉子是故意承认杀了我们师尊,诱我们追去,然后再以巨石截断其他人的去路,好叫我们从容逃脱?如此说来,九阴教岂不成了我们昆仑派的大恩人?”
周云杉道:“昆仑派的大恩人是那黑脸侠客没错,不过他却不是九阴教众。”
众人奇道:“那他是谁?”
周云杉道:“此人乃是一位姓杨的侠士易容改扮的,我听他声音,也不过二十左右年纪,但武功精湛,深不可测。冯忌何德何能?能做他师父?似他这样的人物,又岂能投身区区一个九阴教?我瞧多半是他使了手段,胁迫九阴教出来闹场。”
吴勉之奇道:“师兄何时与他说话,怎地我们却没瞧见?”
周云杉道:“他是用传音入秘之术跟我讲话,而且不知用什么方法惊走了阴三催,我才得以保全这条性命。”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纷纷猜测起那人的身份来。
周云杉微微调息,但见夜空中群星明朗,心中却是一片茫然,忖道:“天下虽大,可何处才是我昆仑派的容身之所?”
杨珞寻着溪水,洗去易容药物,回到客栈,等着沈辛回来,可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但见夜色渐深,杨珞心中也越来越是忧急,忖道:“难道沈兄弟并未先行避退?又或者失手被黄伯原擒住了?都怪我不好,他就算多机灵过人,我也不该留下他一人,独自离去。”想到此处,长身而起,拔腿便向门外走去。
杨珞刚要踏出店门,右首桌前一名黄脸汉子忽然向他招呼道:“这位兄台,若是空闲,不妨过来共饮一杯如何?”
杨珞抱拳道:“多谢盛情,在下尚有要事在身,只怕不能奉陪。”
那人笑道:“有何事比饮酒还要重要?”
杨珞再次抱拳道:“今日当真不成,待到明日得空,由小弟做东,再请兄台痛饮。”方待要走,那人又道:“你的要事,或许我碰巧知道一分半分,你不过来同饮,只怕便要后悔。”
杨珞见他神色有异,心中一动,上前坐定,道:“兄台且说说看,我有何要事?”
那人饮了半杯,道:“在下不敢胡乱揣度,不如兄台出个字,我帮兄台测上一测。”
杨珞道:“好,那在下就出这个‘酒’字吧。”
那人眼珠骨碌骨碌转了两转,道:“‘酒’,水旁酉声,酉者,友也,酒逢知己,可惜流水不定,兄台这是要去寻一位好友吧。”
杨珞道:“不错,还望兄台指点。”那人道:“水,险也,酉,西一也,此处向西一亭,乃是华山,你这位贵友在华山遇险,只怕是凶多吉少。”
杨珞闻言大急,起身道:“如此便少陪了,隔日再重谢兄台。”说罢向外疾行,那人一把抓住了他衣袂,笑道:“杨大哥倒是真关心我。”语音忽变,再熟悉不过。
杨珞回过头来,脸上的焦急全化作了笑意,道:“我若不做个心急如焚的模样,沈兄弟你又怎肯用真身出来说话?”
此人正是沈辛,闻言方知杨珞故意戏耍他,不由得面红耳赤,嗔道:“杨大哥你好坏,明明早已识穿了,却还故意来消遣小弟。”
杨珞笑道:“沈兄弟,这可不能怪我。你安全回来了,却不肯现身相见,还换张面孔,胡言乱语,又何尝不是存心戏弄为兄?”
沈辛道:“我哪有存心戏弄?我只道大哥嫌我碍事,恨不得弃我如蔽履一般呢。”
杨珞道:“兄弟说哪里话来,说来愚兄这条性命也是你救回来的,愚兄又怎会如此待你?”
沈辛道:“那我以后还要跟在大哥身边。”
杨珞道:“好,天涯海角,我也与沈兄弟同往。”
二人相视大笑,举杯痛饮。酒过三巡,玉兔偏西,屋顶上忽然传来衣袂飘风之声,杨珞心中一凛,停杯不饮。
沈辛轻声道:“大哥且放宽心胸,休要被这些毛贼败了雅兴。”
杨珞道:“时下正多事之秋,日前华山盟主之争分明藏有极大奸谋,我只怕……说不得,愚兄定要多事一回了。”
杨珞说罢,轻轻推开窗户,一猫腰蹿上屋顶,象道轻烟一样追着前方两道黑影而去。
那二人奔出数十里,来到一片树林中,杨珞藏好身形,举目望去,只见林中一片篝火,火光跳动中,十几个黑衣蒙面人围坐在旁,只听得一人问道:“事情办得如何?”
另一人道:“点子都在三十里外一处山谷中歇息,我等未奉命令,不敢轻举妄动,王三哥率二十人埋伏在点子旁侧。”
先前那人道:“做得好,传令下去,我等即刻启程,定要将点子一网打尽。”
那人道:“是。”向众黑衣人一挥手,纷纷向东疾行而去。
杨珞悄悄跟在最后那两名头领身后,听得其中一人道:“二弟,盟主这回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区区几个昆仑派的小毛头,竟然调用了七八十名高手,难道还怕他们飞上天去?”
另一人道:“大哥有所不知,盟主是防备那黑脸贼子与他们一起,这才分外小心。”
先前那人道:“那黑脸贼不是杀钟铁筝的凶手么?昆仑派的人怎会跟他混在一起?”
另一人道:“盟主正是怀疑他们暗中勾结,所以才令我等将昆仑派弟子悉数擒拿。”
前一人道:“有这等事?”后一人道:“大有可能,你想那日,那贼子逃后,昆仑派弟子也悉数失踪,况且那厮偏偏阻断除昆仑弟子外其他人的去路,想来实在是大有可疑。”
杨珞听到此处,心中暗道一声“糟”,忖道:“定是昆仑派诸人露了行藏,黄伯原下令围捕,我须得想个办法,助昆仑弟子脱困。”
杨珞缀行在众人身后,不多时来到一处山谷,但见周围草丛中隐隐约约有身影闪动,想来都是早已埋伏在此的武林高手,再看谷中,昆仑弟子背向里围成一圈,都在打坐调息。杨珞正在计较,忽见一人偷偷退出方便,杨珞大喜,悄悄掩近,点倒此人,迅速换了他衣衫,循着黑衣人的踪迹在谷中绕了一遍,这帮笨蛋,全无防备,顿饭的功夫便被杨珞尽数点倒。
杨珞稍待片刻,再没发现敌人,这才长身从草丛中站起,几个起落来到昆仑弟子身边。他人方落定,便听得“呛啷”一声,周云杉长剑出鞘,直指他胸前,厉声道:“来者何人?”
杨珞躬身一揖,道:“周兄,杨珞有礼。”
周云杉闻言又惊又喜,收起长剑,道:“原来是恩公到了。”
杨珞道:“周兄言重,小子担当不起,你们的行藏已露,黄伯原派了大批高手追捕你们,我看周兄要早作打算才好。”
周云杉道:“我早知黄伯原那厮不会放过我们,但他眼线广布,如今作了盟主,更可号令武林,天下虽大,我等却委实不知该何去何从。”
杨珞道:“这个稍后再说,我先前听得黄伯原派出七八十名高手前来,但我在草丛中只点倒四五十人,看来还有第二批,可否请周师兄同门将他们全拖出来,我有一计,或许使得。”
众人闻言大惊,按着杨珞所指的方向将敌人一一寻出。周云杉道:“杨兄又救了我们一次,大恩不言谢,昆仑派上下的性命从今以后都是你的,但凭驱策,誓死不悔。各位师弟,拜谢杨兄大恩。”
众人纷纷拜倒称谢。杨珞忙道:“各位请起,快快请起,大敌当前,还说这些作什么。请众家兄弟速速换上他们的衣服,再将你们的衣服给他们穿上,放下他们的头发,遮住脸面。”杨珞如此这般地跟众人交代了一番,众人听得明白,将其中十数人以衣带缚了,扔在圈中,其余人等全部移至山石后藏好。
不多时后,果然又有一批黑衣人来到,当先一人开声问道:“冀东三雄,都解决了吗?”
杨珞模仿那头领的声音沉声道:“一网成擒。”
那人闻言哈哈大笑,道:“冀东三雄果然厉害,看来兄弟们是多此一举了。”一面说话,一面率领众黑衣人向圈中行来。
杨珞使个眼色,昆仑众人纷纷站好方位,周云杉眼见时机已至,将手一挥,众人长剑齐出,登时便刺倒十数人,剩下那几人早已不是杨珞对手,再加上昆仑派弟子从旁相助,只一两招间便全数被擒。
领头那人眼色中大是惶恐,颤声道:“王铁通,你要造反么?”
杨珞笑道:“什么铁桶木桶的,你往那边去找吧。”说罢向被缚的众人一指。
那人顿时醒悟,道:“你……你是何人?”
杨珞道:“你不必管我是何人,你只需知道你们的盟主黄伯原乃是个奸险阴毒的小人,是杀福裕大师和钟铁筝掌门的凶手便可。”说罢倒转剑柄,将他击晕,与昆仑派众人联袂向东而去。
众人行出数里,天色渐明,杨珞向周云杉道:“今后如何,周兄可有打算?”
周云杉长叹一声,道:“听天由命吧。”说话间,忽听得身后脚步声响。众人一惊,连忙藏好身形,杨珞举目望去,只见一个黄脸汉子气喘吁吁地奔来,却原来是沈辛到了。
杨珞从藏身处一跃而出,笑道:“沈兄弟,你也来了。”
沈辛先是一愕,随即气乎乎地道:“杨大哥,你怎地说话不算,刚说了天涯海角也与我同往,转眼间便失了踪迹,害得我一阵好找。”
杨珞道:“是杨大哥不对,给你赔礼了。”说罢引见众人,沈辛随意行了个礼,便坐到一旁,呼哧呼哧地直喘粗气。
杨珞见了沈辛,灵机一动,对周云杉道:“周师兄,既是无处可去,可否听小弟一言?”
周云杉道:“杨兄请讲。”
杨珞道:“人多同行,未免目标太大,何不化整为零?”
周云杉道:“此节我也想过,只是一来力分而弱,若是遇上敌人,更是不堪一击,二来就算化整为零,大家却又该去向哪里?”
杨珞道:“有我沈兄弟在此,便不怕遇上敌人,他易容术天下无双,尽可帮你们改头换面,至于去向哪里,小弟认为,黄伯原那厮处心积虑夺这武林盟主之位,又与蒙古人勾结,多半是要对我中原武林同道不利,众位何不两人一组,分别前往各大门派所在地打探,一旦有风吹草动,便可料敌机先,揭破他的奸谋。”
周云杉抚掌道:“此计大妙,就依杨兄所言。”
杨珞回身向沈辛拱手陪笑道:“沈兄弟,还请你帮忙。”
沈辛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如今知道我有用了么?”话虽如此,人却已起身,只半个时辰便帮众人改扮完毕。
杨珞见事已停当,向周云杉一揖,道:“周兄,一切齐备,咱们后会有期了。”
周云杉翻身拜倒,道:“恩公对昆仑派恩同再造,昆仑上下永感大德,还是那句话,恩公日后若有差遣,我昆仑派必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昆仑派其他弟子也纷纷拜倒,齐声道:“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杨珞慌忙让众人起身,道:“众位兄弟,日后再见之时,希望黄伯原那厮已然伏诛,咱们权作庆功,再痛痛快快地豪饮一场。”众人轰然叫好,纷纷跟杨珞和沈辛道了珍重,这才依依惜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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