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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依依漫无目的,她在这小县城里已转悠了一天,但除了几个所谓的古迹和已多次改道的黄河,她并没嗅到一丝熟悉的气味。
战乱和改朝换代,灾难和人祸,每次总恨不得把土地上每一片的前人遗迹都抹除。
她见得太多了。
“俺曾见金陵玉殿莺啼晓,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
柳依依不由地就叹息了,但也习惯了,像坐了小船随水逐流,能想起来的,只是记忆。
而记忆里最开始的,也是这样的春天。
那时,这同州城还不如现在个镇子大,但有着晨钟暮鼓,鸦落南墙。高大的城墙门洞前,守卫士兵正在放行进出的男女老少,有的还牵马拉车,碾过石桥上深深的车辙。桥下宽宽的护城河引的是黄河水,把乌龟壳子形状的同州城团团围住。河边杨柳蓬黄,野鸭凫水,时不时有鱼跳出水面再跌回去,荡起一圈圈的涟漪。
岸边的芦苇从里,风一阵吹动,露出两个尖尖的小脑袋。
“姐,这就是城啊,青山横北郭,白水绕东城,路上有人念这个诗呢,跟书上说得一模一样。”
“嗯,礼记上说,城郭沟池以为固,这河是怕人来攻城的。”
一个毛色纯白的小狐跳了出来,在杂草从里打了两个滚:“太好了,太好了,我们可以进城去玩了。”
“小心点,这里可不是铁镰山,我们得小心点。”一个火红毛色的小狐竖起前腿爬着芦苇站起来往四周看,“我真是挺害怕的,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在家里多好啊,我可不想在人类多的地方冒险。”
“嗨,你怕什么,我们现在可比很多人类都聪明呢。”小白狐晃了晃尾巴,“我们就去转两三天,看看稀奇,要是有好东西就带回来。”
小红狐还在犹豫地看着城门口来来往往的人:“可是真的很危险啊,那么多的人,城墙又好高,好像光溜溜的都没能爬的地方。”
“我听铁镰山村里的人说闲话,说城里下雨时候,雨水都是从阴沟里流出来到护城河,我们就去找有往出流水的地方,钻进去就是了。”
“咿,多脏啊,我才不要呢。”小红狐爱惜地把长长尾巴覆盖在身上,爪子轻轻抚摸着脸,“算了,我们还是回铁镰山玩吧,我这会儿都饿了。”
小白狐把爪子抬抬,突然蹑手蹑脚向前走去,待出了芦苇丛遮蔽,猛的就是向前一扑。有哗啦溅起的水声,待小红狐过来,小白狐正陷在泥潭里拼命地往出挣扎,嘴上还叼着一条肥肥的鱼。
“啊呀,你怎么这样不小心?”小红狐焦急得团团转,禁不住叫了几声,这下坏了,远远的石桥边响起两声狗叫,一条恶狗迅疾地扑了过来。有人喊道:“嘿,那两只狐皮毛真是不错,快追。”
危急时刻,小白狐使劲地甩动脖子,把嘴里的鱼扔到岸上,叫道:“快,把你的尾巴伸过来,让我咬住。”
距离稍有点远,小红狐只好用嘴和两只前爪叼住芦苇做支撑,待小白狐咬住尾巴,就死命地往前爬。好在泥潭不深,小白狐也能抓住水草借力,几下就爬了出来,饶是如此,恶狗已奔到眼前,小白狐冲咬住鱼儿的红狐道:“分头走,不追就停,晚上还是这里会合。”
两只狐一朝前,一斜刺里往右,狗显见得不是好猎手,一愣神间两狐均已跑远。它先追红狐,刚跑出几步,那边的白狐立马扑倒在地,好似已经瘸腿,一跳一蹦得行动甚是艰难。
恶狗大喜,转头就奔向白狐而去,那知刚到近前,白狐突然折身,箭一般逃走,又迂回几次,嗖地蹿进茂密的芦苇丛,再也不见踪影。那狗悻悻的狂吠几声,被主人唿哨唤回,还挨了几脚。
逃离危险的小白狐也没闲着,沿着护城河走了大半圈后,在个相对偏僻的地方游水过河,籍着芦苇蒿草的掩护,在近处仔细地观察着城墙,想看看城里的雨水出口到底在哪里。它虽然不知道什么叫阴沟,但总归是水流出来的地方,有洞就行。
可城墙从上到下都是光溜溜的,别说洞,就是想爬也连个借力的地方都没有,高高的城墙上旗帜猎猎飘扬,还有人类拿着刀箭在来回走动,不时传来一声威严口令。这样就算爬上去,别说墙内还有危险,光守卫这里就过不去。
几番来回,小白狐大着胆子又潜到城门口附近,好奇地看着城门口守卫盘查来人。许是多年无战乱,兵士们并不严搜,很多人类推着小车,进去的多有土特粮食,出来的多有油盐家用,也有来往客商,在乡里收集了皮货进城。
小白狐灵机一动,又原处涉水过河,一路嗅着气味去寻小红狐,但许是红狐跑得太远,竟然断了线索。小白狐看时间尚早,又怕小红狐不同意它的想法,索性单枪匹马,在路边偷偷藏到个主人一边牵牛喂水的麦草大车边,使劲打洞,终于钻进了麦草里面。
它忍着心跳,用草堵好洞口,只留一个小孔透气,听着车轮吱呀,有惊无险地进了城。
进城后它也只能透过那个小孔往外看两眼,却越看越心急,并没有能藏身的地方啊。幸好,大车拐进个大院子,停在那里。
小白狐看到外面有高高的麦草垛,心里大喜,趁着外面没动静,嗖地从车里溜出来,就近钻进个草垛往外看,原来这院子到处都是麦草垛,藏身不成问题。
由于不知城里情况,小白狐忍饥挨饿地候到天黑才悄悄出来,大概地判明了下进城来的方向,就急忙顺着僻静墙根,向城墙处狂奔。路过泥水洼地,它还故意把自己身上弄脏,免得一身白毛在黑夜中目标明显。
到城墙边上后,它认真寻找着能出城的方式,一直沿着城墙转了两圈,才发现了可以出去的洞口。在外面等的小红狐正在又急又怕,看到它后才放下心来,又被劝了半天,两只小狐才从洞口钻进同州城,继续隐藏在那个有麦草垛的院子,开始了它们的冒险生活。
卿避集团的总部大楼,高高地耸立在无锡新区的一处偏僻之地,这里原是农田。
卿避集团原本在太湖边上,渐渐发展壮大之后,董事长欧阳青通过研究欧美发达国家化工企业发展轨迹,得出粗放和高污染高排放行业必定在国家经济发展到一定程度,民智开启后会因环境问题受到发展限制。与其被逼寻找生存空间,不如在企业一帆风顺时研究转型之路。
他的想法受到很多元老的坚决反对,认为他是吃饱了没事儿干,放着大好的生意不做杞人忧天。欧阳青也不争论,仗着手头的资金厚底子硬,干脆主业也不放弃,聘请了职业经理人与元老们守着继续发展,但生产线是坚决不再上,过着修修补补的日子,另一边自己参加欧美企业总裁培训班寻找商机,终于给他看到新能源发展的潜力,一番研究论证之后,直接拍板上马,先是小打小闹,靠着欧美市场养着国内市场,开始的几年一直不温不火,直到后来欧美加大新能源补贴,卿避集团一下靠着积蓄的实力发了大财。
同时,苏南开始对化工企业进行整改,大批企业要么搬去苏北或更远内地,要么只能被淘汰,元老们认为化工企业越被压缩那产品越值钱,鼓动卿避集团顺水推舟接受中原地带政府的优惠政策继续往日辉煌,但欧阳青已对新能源技术前景有了更明确的看法,直接否定了元老们而响应政府号召,申请国家补贴和贷款在新区拿地建厂,等到太湖水危机爆发,欧阳青又再拿着巨额的赔偿款直接甩掉已形同废旧机器的生产线,心情愉悦地开始了新的事业征程。
如今,他就在集团行政大楼的顶层,悠闲地浇花品茶,时不时看看厂区里忙碌的运货卡车进出,心里充满了对未来的希望。
当初产品技术是他从国外买来的专利,但科技进步很快,新的技术不断推出来,其他国家也有类似企业,都有着强大的科研团队,大家不断在你追我赶,都企图抢占市场先机。远的不说,台湾的天之青集团就和卿避集团形成顶牛姿势,海外市场也被反复争夺,欧阳青一边确保在现有基础上对产品更新换代,一边集中精锐力量研究最起码能领先十年的新技术,一切都顺利,但还是卡在了攻坚阶段,那些日子他都急的上火,眼看着近千万的经费扔进水里都没点声响,不由后脊梁冒汗,这才知道搞新能源的可怕处所在,那就是产品更新太快,你一步跟不上,就会死得很难看。
幸亏,幸亏,他对女儿的刻意磨练却无意中让上天眷顾一次,送来了他梦寐以求的东西。领军研发的白发苍苍教授,把那本日记只看了几眼就呆住了,连呼想不到,说研发者思路太巧,也太大胆,就像江湖中的旁门左道,出招的角度稳准狠辣,绝不是那些出身武林世家正经科班出身的人所能想到。
问题就这么迎刃而解,新厂区最后的生产线也配上了关键环节,技术工人、管理人才是早训练着等备用的。这样,第一批产品会很快走出车间,上海的国际产品发布会也已准备就绪,市场的惊天春雷,就将由他嘴里轻轻说出。
风云已起,欧阳青反而静了下来,他早已不把自己定位在身先士卒上阵冲锋的将,不再没日没夜国内国外的到处飞,而是想做好稳稳的老帅,在企业一帆风顺时注意着暗流,在市场疾风骤雨时掌舵避险,给齐心协力划大船的部下们指出前进的方向。
他在窗边悠悠地品着茶,不时陷入冥思,直到秘书的电话打进来,说客人已到,正在会客厅等着。
欧阳青点点头,穿上西装,会见客人时他会穿得比较礼貌一点。何况,这是个老友称赞不已的年轻人,据说人脉广,很多政府的关节打通也游刃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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