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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杯子落地,摔得粉碎。
陆志伟的泪同时也流了出来。在他旁边的桌子上,有一张死亡证明。是水柔颂的死亡证明——水柔颂死了,她和他的孩子一起都走了。
陆志伟的泪在尽情的流,也只有在这里,他才能尽情的宣泄自己的情绪。因为这地方是他的家。原本这里应该有两个人,将来还会三个或是四个。但现在却只剩下一个了。
自己这样做是否值得……
即便是心志坚定如“春若水”,也不禁产生了这样的困惑。但这样的软弱只出现了一瞬便被迅速的压了下去。因为他不仅是陆志伟,更是春若水。水柔颂舍命保住了他的生命,那他更没有理由将之随意舍弃。
电话铃响了,是一个隐蔽角落的红色电话。
陆志伟没有接。在这个电话上,他连着一个自动答录机。只有按规定的方式完成与答录机的对话,电话才会被真正接通。
答录机在转动,自动与对方进行着没有什么意义却很重要的对话:“您好,通达车行为您服务。选择我们,就没有您去不了的地方。”
“有。”
“哪里?”
“地狱和天堂。”
“那您要去哪里?”
“像我这样的人能去哪里?唯有地狱。”
忙音起。然而此时才是电话真正接通之时。
“像我这样的人,或许就只能是下地狱了。但即便是下地狱,我也要将那里搅个稀烂。”
带着这样的想法,陆志伟拎起了电话:“喂。”
对面:“你遇到麻烦了,要不要我向上面通报一下。”
“你可真是好心哪。”
陆志伟话里的讥嘲一听可知,对方沉默了一下,然后说道:“现在的这种情况,如果不上报的话,我怕将来……”
“就是上报了又会有什么用呢?”陆志伟冷笑着。他对电话那边的人说道:“你们的那帮人现在窝在小岛上,他们能做什么。”很显然,陆志伟明白这句话起不了什么作用。于是,他又加了一句:“你往上报,说不定上面会下命令让你把我给除了,到时候不知道你该怎么办。”
对面很明显的倒抽了一口冷气。接着,以很不坚定的语气说:“你……你这是多虑了……”
从这句话中,陆志伟听出了确切的意思。他没有理会对面的解释,而是自顾自的往下说道:“你应该知道,下命令是不用费任何力气的,而执行命令可就不一样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显然,陆志伟的话不好听,但他所说却都是实情。如果事情真的演变成这样,就如同陆志伟说的那样,上面的人是不用承担任何责任的,真正倒霉的往往是执行者而已。
陆志伟手握话筒,掌心的冷汗沁出,又冷又湿。电话那头的沉默只不过是很短的一会儿。然而在陆志伟的感觉中却是无比的漫长。终于,从那边又传来了声音:“你们准备怎么办?”
陆志伟松了口气,他说:“我们见个面吧。”
这个要求是对面完全想不到的。惊诧之下甚至有了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于是,便反问了一句:“什么?”
“我们一直没有见过面。”陆志伟低低的说:“但是现在,我觉得我们还是见面之后谈一谈为好。”不待对面发话,陆志伟又说道:“我知道这不合规矩,但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还要讲究这个,咱们早晚会被人一个一个挖出来灭掉。”
可能是最后一句话打动了对方,电话里传来这样的回答:“可以,时间你定,地点我定,这次会面要保密,只是你和我。”
“真不好意思,必须再加上一个人。”
“谁?”
“是我的一个朋友。”
“真有这个必要?”电话里传来的声音明显的很不悦。
“对不起,确实有这个必要。”陆志伟坚持自己的观点。对此,他的解释是:“我有一个计划,一个可以让我们摆脱目前困境的计划。但执行这个计划,必须要我这个朋友帮忙。”
“你的这个朋友,应该叫常兆腾吧。”电话那头传来不阴不阳的这么一句话。然后是:“可以,你可以带他来。”说完之后,是低沉的带警告的:“再没有其他了吧。”
“没有了。”
放下电话,陆志伟这才松了口气。这时,他忽然很想抽烟,然而在这里却没有一根烟——陆志伟原本是真正下定了决心要戒烟的。但可惜,现在却没有什么意义了。
从一个角落里传来轻微的一声响。陆志伟把目光移过去,却见一个小盒子正朝自己飞过来。他手一伸,把东西给接住了。那是一盒烟,接住烟盒,陆志伟沉声道:“行了,你出来吧。”
一声轻笑,常兆腾由阴影中转出。他对陆志伟:“看上去你那边的交涉似乎挺成功的啊。”
“因为他也是聪明人,而且还不想死。”
听到这个,常兆腾忍不住冷笑一声:“没错,真逼急了,大不了鱼死网破。我们倒霉,他却未必好受。”
“鱼死网破。”陆志伟将这四个字在心中默念了一遍。接着用警告的语气说道:“兆腾,有一件事情你应该知道,在大多数的情况下,是鱼死了,但网却未必破。”
常兆腾的瞳孔微微一缩。此时,他脸上所有的笑意都已经消失的干干净净:“你的事我知道,嫂子她……”
陆志伟一举手,将常兆腾的话给止住了:“柔儿是为了我而死的。她的意思我知道,我是不会让她白白牺牲的。”
不知怎的,常兆腾的心中忽然升起一股寒意,勉强将这种夸张的感觉压下来。常兆腾转移话题问道:“你准备怎么办?”
陆志伟:“其实你在问这个问题时,心中已经有了现成的答案了吧。”
常兆腾有些尴尬的一笑。他确实是带着自己的想法来“征求”陆志伟的意见的。“志伟,咱们是亲戚,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所以,这件事我就和你直说了吧。”轻叹一声之后,常兆腾便将自己的想法给和盘托出了:“这一次,我们是选错了时间,来错了地点。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撤吧,换个地方。以我们兄弟的才能必然可以东山再起。”
他怕了——这是在听到这句话后,陆志伟产生的第一个想法。当然他没有把这句话给说出来。陆志伟说的是:“所以你就去找那个一心想让你把他弄出国的朋友。希望从他那里得到一些便利。”
常兆腾点点头:“是的。这个人的姑父是重庆最大的航运公司的老板,如果我们要走的话……”
“他是不会帮我们的,走这条线是死路一条。”不待常兆腾说完,陆志伟就以冰冷的语气将其打断了。
很显然,常兆腾一点也不服气。他眉毛一扬:“哦,原来连这个你也知道。”
“我知道的是,如果我们有能力,王子坤会给我们提供任何帮助,以换取他所需要的东西。但若是我们给不了他所想要的,那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你说的是……”常兆腾倒抽了一口冷气。经过陆志伟的提醒,他忽然想起来了:“果然是如此,最近我见王子坤,他的态度真是与上一次完全不同了。”
“这才是正常现象。”陆志伟冷笑着。
“这条线是不能用了。”常兆腾喃喃着,他对陆志伟:“现在该怎么办?你拿个主意吧。”
“我们必须走。再呆在这里是死路一条。”陆志伟做出了与常兆腾类似的决定。但与常兆腾不同,陆志伟想的是:“我们不能就这么走,得先干一票,而且是大的。”
“干一票大的?!”常兆腾一愣。而陆志伟则是冷笑着:“怎么,你怕了?”
常兆腾眉毛紧皱:“我不是怕,而是觉得在现在的情况下,做这样的事是不是风险太大了些。”
“果然你还是怕了。”陆志伟心里这么想,口中说的却是:“我这可不是冲动。要知道现在除了共产党这个敌人外,我们在这儿还有一个非常不可靠的朋友。要是给他们发现了我们真实的意图。后果如何,你应该和我同样清楚吧。”
常兆腾倒抽了一口凉气:“你说的是,我不该把这一点给疏忽了。”那帮人还真是麻烦,已经溃败到了仙岛还不肯消停。与他们联手,非但没有任何帮助,反而一次又一次的使自己损兵折将。想到这个,常兆腾是又气又恨。
陆志伟看穿了常兆腾的心思。他淡淡地说:“是不是麻烦就得看咱们怎么利用了。”
“你说得有道理。但……”常兆腾显然心已经乱了。但陆志伟却似乎是胸有成竹:“兆腾,我们过去的错误是把这帮人当成了合作的朋友。如果换一个角度,只把他们当作是可利用的工具,那么很多事情也就方便了。”
仿佛是黑夜中亮起了一盏灯。常兆腾顿时觉得前途没那么黑暗了。他伸手拍了一下陆志伟的肩膀:“行啊,真有你的。我就知道和你合作没有错。从小你的主意就比我多。现在依然如此。”
回应常兆腾赞扬的是陆志伟的警告:“现在我们做任何事情都必须谨慎,否则的话……”
“这我知道。”常兆腾点头答应了。犹豫了一下,常兆腾又说道:“因为嫂子的事,他们恐怕已经怀疑到你了吧。这个地方是住不得了,你要不要搬去和我一起?”
“没有必要。”陆志伟断然拒绝了常兆腾的提议。他冷笑着说:“他们现在不是怀疑我,而是可以肯定是我了。但那又怎么样?我是仁爱医院的副院长,又是这次专家医疗组的组长。没有确切的证据,谁能动我?”
常兆腾松了口气:“你说的没错。他们暂时还动你不得。但,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过几天,我要那边见一次面。”
“见一次面?”常兆腾一愣,接着试探着问:“是我和你?”
陆志伟摇头:“我不方便去。这一次见面由你还有你一个靠得住的弟兄一起去。”
常兆腾这下算是放了一多半的心。他说:“把事情商量好了,其实你出不出面问题不大。”
“确实是这样。”对这一点,陆志伟也表示赞同。紧接着,他又要求道:“王子坤那边你也不要放松,在某些情况下,这位还是有些用处的。”叹了口气,陆志伟又说道:“从现在起,我的行动会很不自由,所以很多的事情就只能是辛苦你了。”
“你我兄弟,这点辛苦算什么。”常兆腾剩余的心也放下了。
陆志伟既然需要自己,那就不会在背后使阴招了。要知道,现在这两人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跑不了你也飞不了我。
陆志伟开了一瓶红酒,给常兆腾以及自己各倒了一杯:“干”酒杯碰撞,杯中液体漾起腥红的一片。
……
然而,我们现在却是动他不得。”恰在这时,吴玉霞用很无奈的语气说了这么一句。接着她又叹道:“可怜水柔颂。唉,这可是两条人命啊。”
“这一切都要记到那个混账头上。”燕双鹰冷冷地说。
“但下一步他会做什么呢?”吴玉霞提出了疑问。接着她立刻想到了:“我们应该加强对交通以及各要口的盘查,那家伙很有可能会逃走。”
“但他却不可能就这样一走了之的。如果真要走,走之前也会搞出个大动静。这不但是对我们的报复,也可以借此分散我们的力量和注意力。从而使他们的逃亡更有把握。”
听这话,吴玉霞情不自禁的瞪大眼睛:“你是说他们会搞一次大的破坏?”
“狗急跳墙,现在这帮人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说到常兆腾和陆志伟,燕双鹰的语气中满是憎恶。对这二人的计划,他也有自己的打算:“国民党撤退前,在这里埋伏有不少的钉子。我想春若水不可能不对此加以利用。常兆腾现在虽是近乎一无所有,但他的能力和身手还是不错的。而且春若水暂时也离不开他。所以,这两个心怀鬼胎的家伙会继续勾结在一起。至于王子坤,此人是不会得到任何信任的,但这却不妨碍使手段对他加以利用。”
三言两语间,燕双鹰便将所有人的复杂关系分析的清清楚楚。吴玉霞看着燕双鹰,内心由衷的赞叹,同时她的心也定了下来。她笑着说:“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加强防范,静观其变。”
“或是说张网以待也可以。”燕双鹰淡淡的笑着:“就这帮人的所作所为,作法自毙是早晚的事。”
正说话间,就看见燕芳莹急匆匆的跑过来。喘息未定她就急急忙忙的报出了这么一条消息:“赵小洁醒了。”
赵小洁醒了。
眼珠转到,视力从模糊慢慢转为清晰。接着赵小洁就看到了站在床头,正用关切的目光看她的那个人。眼泪从眼角滑落,滴到了枕头上。
“没事了,只要泪能流出来就没事了。”燕双鹰微笑着说。
赵小洁嘴唇翕动,艰难却很清晰的吐出几个字:“对不起,谢谢!”
听这话,吴玉霞明白了。赵小洁是在转变。对此,她很高兴,说道:“小洁,我知道你做这些事情是迫不得已。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你现在还很虚弱,就不要多说话了。”
“不”赵小洁缓缓摇头:“我做错了事,就该为此付出代价。双鹰,云霞大姐,我也算死过一次又还阳了的。既然死亡我都经历了,那还有什么事情是能让我害怕的呢?”话说到这里时,赵小洁的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接着,她又提供了一个让燕双鹰还有吴玉霞意外之极的情况:“我能联系到鲁笑平。”
“什么?你能联系到鲁笑平?!”瞬间,这两个人有了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的想法。但赵小洁非常艰难却很坚定的点头:“是的,我能联系到鲁笑平,并且单独把他约出来。”
赵小洁的话说的很清楚,而且意思也很明显。她要设法将鲁笑平约出来并和他见面。但对此吴玉霞并不赞同。原因是这不仅危险而且:“在现在这种情况下,鲁笑平也是不可能应约的。”
“他会来的。”赵小洁坚持着说。很显然,对此她是有自己的理由的。但现在虚弱无力,赵小洁无法说出更多的话,她只能央求道:“请让我试一试吧。”
吴玉霞看着燕双鹰。此时她也有些拿不定主意。而燕双鹰则是向赵小洁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你现在见他,还有什么意义吗?”
赵小洁缓缓点头:“我要问他,为什么要害我,为什么要我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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