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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间，那个削瘦、阴郁的身影仿佛又出现在了眼前。水柔颂轻叹一声，缓缓的低下了头。而燕双鹰的分析还在继续。其实在那桩案子中，最悬疑的部分是秦天华的密室自杀，而疑点最大的也是这件事情。
大门紧锁，钥匙被紧握在死者手中。而自杀的枪声是在水柔颂与燕双鹰交谈时响起的。如果按照一般的想法，即便秦天华不是自杀，也是与水柔颂没有什么关系。
然而，燕双鹰却不是一般人。
几乎是在看到秦天华尸体的同时，燕双鹰就认定这个人绝对不是自杀。而且，死掉的这个秦天华与刚刚试图谋杀严森的那个秦天华不是一个人。
听到这话，水柔颂的眼皮情不自禁的跳了一下。她冷笑着：“原来你当时就知道了，这可真是了不起啊。”
燕双鹰没有理会水柔颂话语中的嘲讽，他直接往下分析。从表面看，秦天华死亡的地点是一个绝对的密室。钥匙留在门里，枪也是被死者自己握着的，所以不论怎么看，这个人都是自杀无疑。但燕双鹰却认为这个人绝对不是自杀。他的死，是一个精心谋划的阴谋。
在那个小小的储藏室中，秦天华的死亡给所有见过的人以很大的刺激。枪口抵实下颚，足趾扣动扳机，子弹由咽喉入，从后脑出，造成的破坏真可以用“惨不忍睹四个字来形容。然而同样，问题也就来了，那就是秦天华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式自杀？
水柔颂的嘴巴动了动，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燕双鹰明白她的意思，淡然一笑之后说道：“有件事你不觉得奇怪吗？那个地方对秦天华来说是绝对的死路，但他为什么要不顾一切的往那里跑？还有那支长枪，在这里是完全的用不上。既然如此，秦天华为什么想尽一切办法也要弄进来？就算他一定要用枪结果自己，短（）枪不是比长枪更方便吗？”
说到这里，燕双鹰紧盯着水柔颂：“当时的情形你也是看见了的，从秦天华的表情来看，他应该是完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遭遇吧。”
当时的情形仿佛又出现在眼前，水柔颂打了个冷战。她用手掩住自己的嘴巴，忍了又忍才没有吐出来。燕双鹰叹息了一声，然后放缓声音问道：“是谁？”
水柔颂抬起头，有些茫然的问：“什么？”
“我知道是有人将秦天华麻醉并摆成那个姿势，放在两个橱柜之间。等到药力一过，秦天华就会下意识的动弹。而只要他一动，足趾就会碰到枪的扳机，从而要了他的命。而只要秦天华畏罪自杀，事情便与你完全没了关系，是不是？”
“你说得对，事情就是这样的。”回想当初的事，水柔颂只觉满嘴都是苦味。当初的计划看起来似乎是很周密。没想到只要一分析处处都是破绽。而这其中最要命的是：“当时真没想到会遇到你，更没想到你会起了疑心回来查看。”
燕双鹰缓缓的摇了摇头。当时水柔颂不但遭遇了严森的重击，而且还不得不玩命的狂奔了一段距离。然而在楼上遇到她时，她却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作为一个女人，而且是一个怀有身孕的女人，可真是不容易，可是燕双鹰还是不明白：“究竟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对于这个问题，水柔颂只是给予了一声冷哼作为回答。而对于此，燕双鹰并不在意，他将问题换了一种问法：“是春若水吗？”
“原来你也知道春若水。”水柔颂看着燕双鹰，挑衅般的回道：“只是你却不知道，其实我就是春若水。”
燕双鹰看了水柔颂一眼：“但你却不是春若水。”
“为什么？”
“因为你们与我们不同。我们是‘同志们跟我上。’你们是‘弟兄们给我上’的”。
若不是现在这样一种情形，水柔颂险些笑出来。然而一转念，却又是满心的酸楚。她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笑话，而且还是那种特别可悲的。
吴玉霞一直在旁边看着，感觉到时机差不多，她放缓声调温和的说：‘小水，我知道你必然是有苦衷的。是不是有人胁迫你？告诉我们，让我们把真正的恶人绳之以法。“
水柔颂脸色惨白，但她依然摇摇头。
吴玉霞急了，她忍不住把声音提高了些：”水柔颂，你应该明白这件事情的后果有多严重，你还怀有身孕，想一想，你该怎么向你得丈夫、你孩子的父亲交代？”
这句话是真正的把水柔颂给触动了。她把头低了下来。
看水柔颂这样，吴玉霞无声地叹了口气，她说：“你知道吗？今天晚上是陆志伟值班，我们已经让人去找他了。或许你应该想想，该怎么向他交代。”
“不……不要……”水柔颂抬起头。她的眼神中现出了恐惧。很显然，在这个时候，水柔颂最怕见到的人就是陆志伟。
陆志伟已经出现在了门口……
一进门，他的第一句话就是：“水柔颂做的所有事情都是我指使的。她是迫不得已没办法才……”
“行了，你闭嘴吧。”水柔颂一下子跳了起来。她瞪着陆志伟，尖声叫嚷着：“我的事与你无关，我也用不着你做好人。没错，我做的这些事都是为了春若水。而且……而且和黄萍萍一样，我肚子里的孩子也是春若水的。”
不待陆志伟有所反应，水柔颂又以很快的速度接着往下说道：“没错，我爱他。这是没道理的事。为了他，我可以付出一切。或许他不能每时每刻陪在我身边。但这没什么，我原本就没对他有什么要求。所以，陆志伟你不要徒劳了。没用的，没用的。”
陆志伟愣在原地，就像被雷劈中了一样。他张张嘴巴，似乎是想说什么，还未发出声音，泪已经流了满脸。
水柔颂在颤抖。她现在感到全身如撕裂般的痛楚。在半迷糊半清醒之中，水柔颂似乎听见有人在喊：“不好，这个女人要小产。”“快，快找医生。”……
他们说的“这个女人”应该是自己吧。迷迷糊糊中的水柔颂没有感到应有的恐惧。此时的她反而感到一种异样的轻松。仿佛是背负了许久的重担终于卸下一般……
所有的人都走了。现在的护士办公室就只剩下陆志伟一个人。他站在原地，目光怔怔的往下看。在刚刚水柔颂站过的地方，是一大滩殷虹的鲜血，这颜色刺得陆志伟的心脏如刀扎般的疼痛。
赵小洁同样也在痛苦中，挣扎……
经过抢救，赵小洁的命算是保住了。但她却依然没醒。她究竟什么时候能醒呢？
“我该做的，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就要看她自己了。”对燕双鹰的疑问，医生给出了这样的解答。
燕双鹰眉头紧锁，他请求道：“您能不能说得更清楚一些？”
医生想了想说：“人的身体很复杂，而医学发展到现在对这方面的了解依然很有限。就赵小姐现在的情况来说，药物和其他方面的治疗已经不会再有更多的帮助了。”
“所以，一切都只能靠她自己了。”燕双鹰明白了。
一声轻响，医生带上门走了。病房里只剩下了两个人。躺在病床上的赵小洁，以及站在赵小洁身边的燕双鹰。
“小洁，我相信你，相信你会做出正确的选择的。”燕双鹰轻轻地说道。说完之后他伸出手和赵小洁露在被子外的手握了一下。想了想，燕双鹰又俯下身在赵小洁的额上轻轻的吻了一下，并在她耳边说了一句：“快醒来吧，你的朋友都在为你担心。别伤了朋友的心，称了敌人的意。“
同样，燕双鹰所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到底能不能好，就要看赵小洁自己了。
出了门，燕双鹰从门上的小窗口那边又向里看了一眼。病床上，赵小洁依然在静静的躺着。好像什么反应都没有。
看到这种情形，燕双鹰情不自禁的皱起了眉。他抬手看了一下表，时间已经差不多了。最后向里面看了一眼，燕双鹰便离开了。
大华楼。
燕双鹰坐在二楼包间桌子的主位上，正在慢慢的一口一口的啜着热茶。包间的门开了，有人走进来，是莎莉。
莎莉走进来，他望着燕双鹰也不说话。只是“嘻嘻”的笑。
“来了，请坐吧。”燕双鹰平静的招呼。待莎莉做好之后，燕双鹰给她倒了一杯茶。
燕双鹰沉得住气，而莎莉却有些耐不住了。她看着燕双鹰：“喂，你就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燕双鹰举着杯子品茶，闻言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我没有什么要问，如果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
莎莉眼珠子在骨碌碌的转动：“今天我是一个人来的，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
“没什么可奇怪的。”燕双鹰放下杯子，摇了摇头。他看着莎莉，微笑着说：“你不是一个人来的。”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这个家伙。莎莉暗想。不过她可没这么容易认输。眼珠微微转动，莎莉继续说道：“我是带了人来了，但是若是这个人进来，你一定会大吃一惊的。怎么样，让不让人进来？”
燕双鹰没有直接回答莎莉。他看着门口，直接来了一句：“请进！”
从门口走进来一个穿白色女士大衣的身影。一顶白色的宽檐帽遮住了大半张脸。露出的半张脸上可以明显看出化了妆的痕迹——原来这位是个女子。
莎莉紧盯着燕双鹰。然而让她失望的是，燕双鹰一点诧异的样子都没有。他好像早就想到会是这样似的。请客人坐下，并倒了一杯茶之后，燕双鹰说：“王先生，你来了。”
取下帽子，下面的脸果然是王子坤的。短发，红妆，此时王子坤的样子有说不出的滑稽。但这一点，王子坤自己完全没有感觉。他一本正经地说：“燕先生，我今天之所以这样出现，是有不得已的理由的。希望你能理解。”
燕双鹰点点头：“我明白，这个人我了解。他既然找过你，就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你的。”
王子坤的瞳孔微微一缩：“你知道……”
燕双鹰点点头：“让莎莉见鬼的那个人，名字应该不用我说了吧。也只有这个人，才有这样的能耐。也幸亏他有这样的能耐。要不然莎莉可就危险了。”
“你说得对。”王子坤涩声道：“他……他说了，莎莉不会记住自己看到的东西的。她只会以为自己只不过做了个噩梦。”
前面的话，莎莉没有听懂。不过，王子坤说道最后一句时她立刻就明白了。想到那天受的惊吓，莎莉又气又恼，她瞪着王子坤，愤愤的道：“原来是你联合了外人来欺负我！”
“莎莉别这么说。”燕双鹰沉声喝道，他告诉莎莉：“其实你之所以没事，有很大的原因是你表哥对你的保护。”
这句话如果是别人说的，莎莉肯定不信。但燕双鹰这么说，那一定是有原因的。“嗯”的答应了一声之后，莎莉便不再做声了。
此时王子坤心中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他知道，莎莉是绝不会用同样的态度来对自己的。正惆怅间，王子坤又听见燕双鹰又向莎莉要求道：“我和王先生有话要说，莎莉，你能不能暂时离开一下？”
出乎王子坤的意料，莎莉立刻就答应了。不过，她要求道：“我就坐在外面，等你们说好了事情我在进来，行吗？”
燕双鹰点点头，他笑着说：“可以，没问题。等谈定了事情我请你们两人吃饭。”
坐在外间，里面在谈什么莎莉是一句也听不见。当然，对于燕双鹰和王子坤在说什么她也没有兴趣。空闲下来，莎莉莫名其妙的开始想一些其他的无关紧要的事，不知不觉的，里面的谈话就结束了。
虽然燕双鹰说过要请吃饭，但王子坤却不想在这里过多的停留。戴上帽子，披上大衣，王子坤如来时一般离开了。
看着王子坤的背影，燕双鹰若有所思。他对一旁的莎莉：“这主意是你出的对不对？”
什么主意？莎莉一愣之下就明白了。接着便是笑得花枝乱颤。边笑莎莉还边说：“是他让我给他想主意的好不好。而且，以现在的这个样子，有谁能想到？”说到这里，莎莉终于难耐好奇之心。虽然知道现在不合适，但她还是忍不住问道：“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就是和你见面，似乎也没必要这样吧。”
对这样的问题，燕双鹰给出了让莎莉很意外的答案：“因为他是个聪明人。”看着莎莉，燕双鹰微笑着又加了一句：“莎莉也是个好姑娘，而且还是一位好朋友。”
聪明的莎莉立刻就明白了。她说：“我知道双鹰一定有很重要的事，所以吃饭什么还是等你忙完了吧。”
燕双鹰：“谢谢。”
“不要这么客气，我们是朋友嘛。”莎莉眼波流转，接着，她又提了一个要求：“你刚刚和我说了聪明人，那现在能不能告诉我，不聪明或是干脆是愚蠢又有怎样的表现呢？”
燕双鹰一愣，接着忍不住大笑起来：“在我看来，聪明到了尽头如果不能转化智慧就会变为极端的愚蠢。这帮人以自我为中心，认为自己可以掌控一切。然而很可惜，他们通常连自己掌中的杯子也未必握得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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