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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贼与外寇相互勾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这一点武惟远是清楚地体会到了。
千面人的出现不会是无缘无故的,要不是有她的易容本领以及高超身手,这件事也不会那么容易成功。利用对手,清除异己。这个想法是如何的大胆。特别是对手中有燕双鹰这样的人,一个不巧便是找死。然而,这件事却是成功了。
“‘春若水’,现在在重庆,也只有这个人有这样大的胆子、这样阴沉的心机。”吴玉霞明白了,这个继严森之后出现的对手绝不好对付。
“是的,”燕双鹰声音低沉。说到这里,他把李思成在关押廖长垣监舍外的小院子中发现的东西拿给吴玉霞看。那是一把极普通的步枪,然而却又是极不普通的。那是因为,在枪身上安着一个极小的机关。这个由铁片、弹簧以及小皮筋组成的机关能控制步枪做连续的击发。而就是这样的击发,使得李思成他们误以为枪支是有人操控的。由于那个高手先前以超准的枪法的震慑,李思成他们不敢贸然突击。“就凭这些,那个人在思成他们的重重包围中从容逸去。了不起,真了不起。”
吴玉霞明白燕双鹰的意思。这样的高手固然了不起,却也未必能引起燕双鹰如此的重视。燕双鹰最关切地,还是隐藏在幕后,能役使这个高手的人。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这个人的行事风格。”说到这里,燕双鹰的表情是严肃到了极点。他深吸一口气,方才继续说道:“吴书记,这几件事中,他们都有人失手。不过,一旦失败这些人便再无活路。所以,我们这次的对手,可是与以往大不相同。因此,我们不能单单见招拆招的应付。”
“现在,华联教的另外一部分应该是与‘春若水’勾结起来了。”吴玉霞低声说。这两个部分,那一个都不好对付,加在一起就更麻烦了。
“我有一种感觉,‘春若水’很了解我们。只是可惜,我们却对他一无所知。甚至连这个名字,也只不过是从一张偶尔得到的纸条上才看到的。”说到这里,燕双鹰忽然想到一件事。他对吴玉霞,“廖长垣在临死前,曾经对我说了几个字。这几个字应该极为重要,只可惜我却是无论如何都听不懂。”
廖长垣死前说的话很重要,虽然只是几个字,燕双鹰说时却是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然而即便是这样,还是没有人能听得懂。
“东兰花,西四级,一二......”吴玉霞跟着重复了一遍。她眉头紧皱,“这究竟是什么意思?会不会是黑道上的暗语切口?”
燕双鹰摇了摇头,“应该不是。我看得出来,这是廖长垣想向我表达什么。既然如此,那便不应该用隐蔽的语言。”瞬间,燕双鹰又有了新的想法,“这会不会因为临死之人口音含糊,再加上有我不熟悉的方言而导致的误解呢?”
确实有这种可能。于是吴玉霞便提议道:“这样,我找一些熟知本地土话的可靠同志。让他们试着分析这几个字,看看是否能有什么发现。”
“这样便麻烦你了。”燕双鹰客气的说。
“自己同志,又是为工作,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吴玉霞笑着说,然后,“这件事我会抓紧时间的。只要有进展,我会在第一时间通知你。”
燕双鹰:“好,这几天我也会试着猜一猜。”紧接着,他又提出了一个要求,“吴书记,我还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说吧,什么事?”
“我想见见严森,所以想请你帮忙安排一下。”燕双鹰缓缓的说。
“你想从他的口中问出有关‘春若水’的事?”吴玉霞眉毛一扬,“可像他这样的老特务,就是知道也不会和你说的。”
“这个我了解。”燕双鹰淡然一笑,“但我依然想和他谈谈。”顿了顿,他又进一步提出要求,“这件事,要尽早。”
吴玉霞凝神看了燕双鹰一会儿,然后说道:“虽然我觉得是不可能的。不过,你这个人总是能从不可能中创造可能。好,我替你安排。”
..........
“你总是很有办法。”
说这话的是代号为“老板”的原重庆地下特务站的站长严森。
燕双鹰是在关押严森的监狱会客室见到他的。身陷囹圄,严森消瘦了许多。不过,他的精神看上去还不错。
一见面,燕双鹰就递给严森一样东西——雪茄烟,而且是严森抽惯了的那种外国进口的雪茄烟。即便是严森,见到这样东西也不能完全无动于衷。燕双鹰取出打火机给严森点上,严森用力吸了一口,然后开始咳嗽起来。
“别急,”燕双鹰把东西往前一推,“这些都给你。”
“如此多谢了。”严森平静的说。他将身子前倾,看着燕双鹰,“见到你,我忽然想起了一句话。”
燕双鹰眉毛一挑,“什么话?”
“那是很久以前我的一个朋友和我说的,”严森看上去显然是陷入了回忆之中,“我那个朋友对我说,‘这世上唯有胜利者才会大度,那些总是抱怨和计较的,是永远也不可能成功的。’”轻叹一声,严森继续道,“当时,我没有把这样的话放在心上,甚至只当这是文艺的呓语。现在想来却是觉得很有道理。作为胜利者,本身就已经拥有了一切,自然可以选择性的给与。而失败者,是没有这样的资格的。”
“朋友”,燕双鹰低哼一声,他毫不客气的问严森,“你最后把你的这位‘朋友’埋葬在了哪里?”
严森一愣,然后情不自禁的爆发出一阵大笑。“你很有意思,和我的那个朋友一样有意思。”一声长叹,“我这一生,遇到的无趣之人实在是太多。好不容易有你这样的,偏生却又是共产党。唉,你猜的没错。那个人被我杀了,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实话说,我真不想杀他,可是,和你一样,这人很固执,非常固执。”
虽然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然而从严森口中得到证实时,燕双鹰还是感到一阵难言的悲伤。那应该是和他一样的人,不过却在日出之前倒下了。
严森紧盯着燕双鹰,“在过去,你和我一样,不过现在一切却已经颠倒了过来。”
燕双鹰明白严森的意思。在1949年以前,在国民党掌握的城市,共产党只能在地下活动。稍露行迹,便会遭到逮捕和暗杀。而现在,一切都反了过来。而作为地下特务站站长的严森,非常清楚的感受到这其中的不同。
“现在,你们是官府了。”严森感叹道,“也不知道你们用了什么手段,居然可以让那些无知愚民如此听话。单只这一点,你们就比我们强。”
“我们是和你们不同。”燕双鹰冷冷的说,“严森,你到现在还不明白?你们错就错在自始至终都没有把自己当做人民的一员。想想看,如果你把重庆的老百姓当做自己的同胞。那么如此丧心病狂的猎鹰计划,你能忍心执行吗?”
严森顿时语噻。确实,如果猎鹰计划成功,在重庆造成的灾难必然会夺取几万甚至几十万的生命。做这种事情,即便是外来的侵略者也可算是穷凶极恶。然而,这一次行如此丧心病狂之事的,却居然就是自己。
对这件事,严森有无数不得不为之的借口。不过借口终究只能是借口,自我安慰尚可。对别人,特别是对燕双鹰这样的人说出来就只会贻笑大方。这样的事,严森真的做不出来。再吸一口烟,趁着烟雾将自己的面貌模糊了。严森说了四个字,“成王败寇,”叹息一声,“世道如此,夫复何言?”
“成王败寇”,燕双鹰将这四个字重复了一遍,声音中带着很明显的讥嘲。他看着严森,“这四个字不好,我给你换一下,那就是‘王成寇败’!”
听到最后四个字,严森的面皮一下子涨得通红。他咬着牙,“燕双鹰,你今日尽可以嘲笑我。但是有一点你必须承认。那件事情,其实也是有极大的偶然。要不是黑狼这个聪明的蠢货,燕双鹰,你恐怕早就落到我的手里了!”
“林玉仙。”燕双鹰在心中默想了一下这个名字。他把手放到自己的胸口,在凰山老屋门口,叛徒王连顺开枪射伤了他。
王连顺、李延平,都是因为各种原因背叛了自己的信仰,成为了敌人的爪牙。然而,在所有人中最让燕双鹰想不到的却是林玉仙。
“在我看来这没有什么可以奇怪的。”可能觉得自己扳回了一局,严森的心情有所好转。他再抽一口烟,如同教育一般对燕双鹰说,“和女人,是没有道理可言的。所以,无论她们做什么事,我都不会感到意外。”说到这里,严森已经完全恢复了冷静,“好吧,我们都是聪明人,说话就不要绕圈子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究竟是为什么来找我?”接着,“你今天来,应该是遇到了麻烦,而这个,你觉得我这里有你想要的答案。是不是?”
“老板不愧是老板,”燕双鹰淡然一笑。然后是直截了当的问出问题,“你知道‘春若水’吗?”
“春若水?”严森明显的一愣。
燕双鹰一直在注意严森。从他的反应中,燕双鹰看出来了,“你是知道这个人的,对不对?”
严森笑了,“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的一双‘鹰’眼。”说到这里,严森把烟头给掐灭了。他很专注的看着燕双鹰,“有关这个人的事我知道一些,但是不多。事实上,有关这个人的事我都是从往来文件中的一些很不明显的细节中推测出来的。”
“是吗?”燕双鹰皱起眉头,“这个人,就这么神秘?”
“相信我,这个人很神秘。”严森郑重地说,“我也算是军统的老资格了,但却是几乎对这个人毫不了解。想想看,这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燕双鹰一惊。他真没想到“春若水”的来头居然可以这么大,居然连严森也并不知情。在没有线索的时候,燕双鹰还是希望能更进一步。“能把提到他的相关文件的内容和我说一说吗?”
严森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不能。”这断然拒绝严森是带着笑说的,他看着燕双鹰,“不要逼我,你虽然是我的敌人,却是我最尊敬的对手。所以,我现在明确的告诉你,那些秘密文件的内容我是不会说的。”
“你果然是个有原则的人。”燕双鹰淡淡的说。
“我的确是个有原则的人。”严森傲然说,“严森一生,好事做的不多,坏事做的不少。但有一点却还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我这一身骨头,都是硬梆梆的。”
“这个我知道,”对于严森的傲气,燕双鹰表示了肯定。他似乎是知道严森的一些事情的,“我知道你以前是坐过日本人的大牢,还险些出不来。”
没想到燕双鹰连这个都知道,严森情不自禁的愣了一下。轻叹一声后,严森缓缓地说,“我已经是风烛残年了,不想死了之后还落个叛徒的名声。”
“严先生是想保持一个‘忠诚’,这点燕某能理解。对严先生的操守,燕某也很佩服。”说到这里,燕双鹰话锋便是一转,“只不过我有一点想请教,严先生这忠,究竟是对谁的?”
严森眉毛一挑,“这有区别?”
“是的。”燕双鹰缓缓点头,“‘忠’是分对象的,对不同人的忠便会表现为不同的内容。以我看,同样是忠,也会有高下之别。最上者,便是为国为民。简单说来,就是‘为国为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其次是对国君,以前,皇帝与国家是等同的。从某种程度上,忠于皇帝也就等于忠于国家。”
听到这里,严森缓缓点头。他虽然知道燕双鹰和他是不会有好话说的,只不过燕双鹰所说,每一句话都是实实在在的道理。严森虽不是好人,却也不是无赖,无理狡辩甚至于撒泼打滚这样的事他还是做不出来的。
在那里,燕双鹰还在继续,“前两种忠,那是可敬可佩的。然而最后一种,既不为国也不为民,甚至连君主都谈不上。那又算什么?”
严森涨红了脸,“燕双鹰,我是尊重你。不过你也要记得,我们国民党虽然是失败了,但是即便现在,我们也是国际上承认的合法政府!等到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美国人肯定会帮助我们。到那时,鹿死谁手也未可知。”
“你们呐,什么时候才能不依赖别人,靠着自己完成自己应该做的事情?”这时,燕双鹰看严森。他目光中没有愤怒,只有怜悯。“严森呐,我一直认为你够聪明也够理智。然而你今天这句话却叫我很失望。”
严森冷笑着:“是我说到你害怕的事情了?”
燕双鹰嘴角上扬,露出鄙夷的微笑。“别的不说,我只单问你一件事。就是你会不会为了一个与你毫不相干的人做一件事,这件事会让你花费巨额的金钱,甚至还有可能搭上自己的性命。凭心告诉我,你会吗?”
自己会吗?严森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因为他知道,自己是不会为别人做任何事情的。推己及人,美国人也不会。所以,所谓第三次世界大战云云,其实是一个连自己都骗不过去的笑话。
严森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紧接着,他再也无法保持原来的坐姿了。现在的严森,不仅显得很颓废,而且似乎一下子老了很多。过了一会儿,严森抬起头。“燕双鹰,燕双鹰,真想不明白,这世上为什么会有你这样一个人!”
燕双鹰:“这世上有没有我都一样。而你,至少到现在为止,选择权还在你手上!”
选择,我还有选择吗?严森眼中满满的都是痛苦,他以非常苦涩的声音说道:“或许你当时就直接将我毙掉反而好些。”
“这是不可能的。”燕双鹰冷冷的说,“我和你说过,我和你之间的事,不是普通的私人恩怨。严森,你会为自己所做的事付出代价。但在这之前,即便是我,也无权对你加以私刑处置。这一点,你应该明白。”
“我明白,我是死定了。不过在这之前,必要的审判也是少不了的。所谓公道杀人,便是如此吧。”严森感叹着,“既要杀人,又要让被杀者无话可说。贵党之狠,也算是冠绝古今,独步天下了吧。”
燕双鹰淡然一笑,“一个人会得到什么样的待遇,应该与他的所作所为而不是身份地位有关。严森,你应该知道你们的美国朋友宣言的所谓‘自由平等’吧。其实我们正在做的,就是决不让一部分人比别人更自由、更平等!”
严森觉得心里一跳。燕双鹰的话粗粗听着似乎很难理解,但严森却完全能听懂。因为他就是那种认为自己可以比别人更自由、更平等的那种人。不过,燕双鹰现在意指的肯定不是他。“我已经落在你们的手里了。现在,你们的麻烦就是‘春若水’。”
“是的,这个人很危险。”燕双鹰坦然的承认了,“从目前发生的几件事情来看,这个人很会算计,也很无情。”
严森听懂了燕双鹰的话,他明白其中“无情”两个字所指的意思。于是,带着些许无奈感慨着,“现在的年轻人,和我们那时候的行事风格已经有很大的不同了。”
燕双鹰给自己点燃了一根烟,“那么,可以下决心了吗?”
“你应该知道,这样的决心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下的。”严森依然在挣扎。
燕双鹰乘胜追击,“你需要多长时间?”
“你可真是一步都不放松啊!”严森叹道,想了想,他回答,“明天,不管结果怎样,明天我都会给你一个准确的答复。”
“好。”燕双鹰站起来,“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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