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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霜楠的脸色比纸还白。她身上的衣服已经有好几个地方被撕破了，看样子刚刚是经过一场短暂却激烈的打斗后才被擒的。不但如此，在她的左肩近胸处，还有被子弹贯穿的伤。
李霜楠伤的不轻。要不是有人在背后将其硬挟着，她几乎是连站都站不稳。饶是如此，她还是向燕双鹰抱歉一笑，“对不起，我好像又给你惹麻烦了。”
听这话，燕双鹰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看了千面人一眼，目光中是抑制不住的杀气。“你伤了她！”
千面人没有回答，“嘿嘿”冷笑数声后，她反击了一句，“这都是拜你所赐！”
燕双鹰明白千面人的意思。要不是他将千面人追进了这条胡同，李霜楠也不会遭遇到危险，也更不会因此而受伤。
千面人的嘲讽，燕双鹰是听而不闻。李霜楠是受了伤，不过千面人似乎也好不了多少。她所穿的蓝色外袍，上面沾了不少血。如果这都是从她伤口中流出来的，估计这时候她恐怕也要感到头重脚轻了。
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燕双鹰在打亮自己。千面人冷笑着说话了，“你打伤我，我也伤了你的小美人。嘿嘿，这也算是一报还一报吧。”说罢，用枪口挑起李霜楠的下巴，还用轻佻的口吻说，“美人儿，此时你又有何感想？”
“放你娘的狗臭屁。”李霜楠毫不示弱的和千面人对骂。不但如此，她居然还有心情“指挥”燕双鹰，“快开枪，打烂她的头。”
“你就安静一会儿吧。”此时燕双鹰真是有些无语了。不过此时他也想明白了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李霜楠跟着燕双鹰下了山，然后她也到了这处院子附近。院子里明显有危险，于是她便隐蔽到了这处看似安全的地方。只是没想到，千面人在燕双鹰的追击下逃到了这里。于是，原本的安全便成了危险。
而对于千面人，燕双鹰想到的就更多了。
“密道的事情，是你强迫廖长垣这么说的吧。”燕双鹰冷冷的说，“你的目的，就是要我的命。”
李霜楠的身体明显一颤。她情不自禁的半仰起头，用满含愤怒的眼神看向千面人。对李霜楠的怒火，千面人丝毫不以为意。不但如此，她还伸出手，报复似的在李霜楠的伤口上戳了一下。
李霜楠的脸瞬间煞白。她是忍了又忍，才没有呻吟出声。
燕双鹰垂在身侧的手情不自禁的握紧了。他看着李霜楠，一字一字的说：“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你今日如何对霜楠，来日我将十倍返还于你！”
“双鹰，”李霜楠轻轻叫了一声。不知是因为痛楚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李霜楠的眼中满是泪水。看样子，她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激动过了反而撑不住一下子晕了过去。
“女人，女人！”千面人冷笑着。
“闲话少说，”燕双鹰将千面人的感慨打断。“咱们的恩怨留到以后再了解。放下李霜楠，你走吧。”
“好！”千面人很痛快的答应了。她对燕双鹰，“虽然我恨你，却也很了解你。燕双鹰，言出必行。好，就如同你说的那样，今天的事就这样结束。我们的恩怨，留到以后再了解。不过，你也给我记住。只要我不死，就会一直盯着你。”
说完这句话，千面人猛地把还没有苏醒的李霜楠往前一推。退后两步，千面人忽然垫步跃起。只在墙上借了两下力，人便已经翻上了屋顶。很快的，千面人便从燕双鹰的视线中消失了。
“身手还真是不错嘛。”燕双鹰搂着李霜楠，看着千面人的背影若有所思。
就在这时，李霜楠也醒来了。她还有些迷糊，觉得自己倚着一个温暖的怀抱。“双鹰，”李霜楠轻轻呢喃了一声。
“是我。”燕双鹰低声说，“你安全了。”
“嗯。”李霜楠答应了一声，然后问，“那个人，逃走了？”
“她走了。”燕双鹰语含深意，“走的相当的快。看来，危险确实是能把一个人的所有潜力都给逼出来。”
燕双鹰的最后一句话，李霜楠没有听见。因为她伤的实在是太重了，短暂的清醒后很快又失去了知觉。
燕双鹰叹息一声，将李霜楠横抱在怀中。他想出去，然而还没走几步便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是李思成带着几个人出现了。喘息未定，李思成便迫不及待的开始嚷嚷，“营长……”
燕双鹰点点头，以很平静的语气说：“让他走了？”对面李思成明显一愣，燕双鹰加了一句说明，“我能看得出来，结果都在你们几个的脸上写着呢。”
“是我们几个没用。”说这话时李思成显得很是沮丧。这么多人围攻一个，还让人给跑了。这在特务营以往的战史中那是绝无仅有的。不但如此，李思成还有一种感觉。“营长，我们很可能是让人给耍了。”说到这里，李思成忽然发现情况似乎有点不对。“营长，霜楠姐是不是受伤了？”
“霜楠受伤了，而且还伤的不轻。”燕双鹰回答。“现在，得赶紧给她治疗。你的事，等一会儿再说。”
李霜楠依偎在燕双鹰的怀里。她的脸白的吓人，这丫头，恐怕这辈子都没有吃过这样的苦头。如果说还有什么可以安慰，那么就是燕双鹰温暖的怀抱了。
“如果永远都是这样子就好了。”李霜楠在心里想着。泪，从她的眼角沁出，顺着面颊往下滑……
“当”的一声脆响，是子弹头落进瓷盘的声音。
“好了。”赵小洁轻声说。
燕双鹰听出了赵小洁声音中的疲倦。“谢谢你，小洁，你辛苦了。”
“我没什么。”赵小洁摇摇头。她看着李霜楠，“这一次可真是危险，差一点伤了肺叶。不过，也算她运气好。没有伤到大血管还有重要的脏器。手术过后，只要好好休息，恢复起来也是快的很。”
燕双鹰伸手，从瓷盘里把那颗带血的子弹头拿了起来。看着这枚弹头，燕双鹰情不自禁的想起了很多往事。在他的回忆里，有理惠、有小玲、有赵雅琴，还有大莲、林玉仙……
“雅琴，”燕双鹰喃喃着。他再看了一眼李霜楠，“霜楠和雅琴，真的是很像。不过，她们不同的地方更多。”
赵小洁知道燕双鹰此时心里不好受。不过，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只能是和燕双鹰一样，把目光投注到李霜楠身上。
此时的李霜楠，麻醉的药力还没有过。虽然是和赵雅琴有很多不同，不过安静沉睡的样子却是殊无二致。
燕双鹰收回自己的目光。他对赵小洁，“这里恐怕还得麻烦你多辛苦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赵小洁回应。
把事情交代完了，燕双鹰便该离开了。不过，就在走到门口的时候，燕双鹰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于是他停住脚步并转过身，“小洁，这里的事情结束后，你还和我们一起回去吧。”
“一起……回去……”赵小洁愣了一愣，然后忽然问了一句多少有些奇怪的话，“是和你还是你们？”
燕双鹰茫然了，“这有区别吗？”
“当然有。”赵小洁是难得的固执了。不过，她很快就转颜一笑，“和你开玩笑呢。好了，你的事多，赶快走吧，不要多耽搁了。”
真是女人心海底针。
赵小洁的几句话，让燕双鹰觉得是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不过此时正如赵小洁说的那样，他是有事，而且是很多事。于是，即便是不明白也只能是暂且放下。
出了门，往外走了两步，却看到高云杉正向他迎面走来。看到他，燕双鹰立刻就明白了。“土堡那边已经结束了？”
“只剩下一点点扫尾的工作了。”高云杉回答。他告诉燕双鹰，“教导员还有吴书记他们都已经回来了。”
“好，我正有事要找他们。”燕双鹰边走边说。他步子迈的很大，一句话、几个字的功夫便已经走出去老远。
这边的事，吴玉霞已经大体上有所了解。燕双鹰先行下山，没有参与对土堡战场的清理。于是，她便先将自己这边的大致情况说了一下。
虽然早已做好了不会有任何重要发现的心理准备，不过现实情况之糟还是出乎燕双鹰的意料之外。
没有重要文件、没有大额财务、装备也比想象中要少还又差。到最后，将所有战死人员的尸体收集起来，甚至感觉其实这次对方连参战的人手都有些不足。
“如果这就是‘白玉京’行动的全部阵容，那可就真是寒酸的不得了了。”吴玉霞苦中作乐的玩笑了一句。
“武惟远可是创教长老啊！”燕双鹰喃喃自语。事实上，伴随整个行动，燕双鹰都有一种忧虑。那就是他们这边所有的行动，似乎都太顺利了。线索自己上门，要什么来什么。特别是到了最后，原本应该是最困难的攻坚，结果却变成了一面倒。燕双鹰一直坚信一点，“如果一件事好的难以相信，那就不要相信”。
所以，这件事本身恐怕就是个阴谋！
只是，这会是什么呢？
燕双鹰想了想，决定还是要从廖长垣说起。“吴书记，刚才我遇到千面人了。”
吴玉霞知道燕双鹰刚刚遇到了劲敌，却还不知道这个人就是千面人。闻言，吴玉霞忍不住就是一惊。“这个人来干什么？双鹰，你可千万要小心。”
同志间的关心让燕双鹰心中一暖。他知道吴玉霞的意思，千面人来者不善，吴玉霞怕她是为燕双鹰而来。不过，这一次恐怕与吴玉霞想的不同。“千面人过来，是想杀廖长垣灭口。”
这样的回答，让吴玉霞更加迷茫了。“杀廖长垣灭口，可这是为什么呢？”
“密道的事情，是千面人授意廖长垣这么说的。当时，千面人是用他母亲的性命相要挟，并且还答应了他，如果事成便设法将他救出去。”说到这里，燕双鹰忍不住长叹一声。事实上一开始，千面人就没有打算让廖长垣活着出去。这一点，从她自始至终都没告诉廖长垣自己是谁便可以看出。不过，在临死前，廖长垣自己也悟出来了。所以，他才有那么多的恨！
“真是天作孽有可为，自作孽不可活！”对廖长垣，吴玉霞没有过多的同情。她现在更关心的是，“千面人应该是知道密道口有炸弹的事。她这是要借刀杀人！”
千面人的计谋，相当的阴毒。她知道，对于密道这样重要的线索，这边在利用之前必然会派人先行探查的。这样的行动，很大的可能会是燕双鹰带人进行。只要燕双鹰走入密道，来到出口，必然会引爆与出口相关的炸弹。到那时……
想到这个，吴玉霞真有不寒而栗的感觉了。说起来这件事真是太危险了。要不是刚好凑巧，半路出来一个周航，说不定那扇门就会被拉开。
事情到此，千面人给廖长垣的任务即可以说是成功了，也可以说是失败了。不过，不管怎么样都不会改变廖长垣的结局的。
从廖长垣的死亡上，燕双鹰看出了更多的东西。“章婉卿的死，似乎和廖长垣差不多。”
还真是这样！吴玉霞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章婉卿死得很突然，虽然从表面看应该是“心脏病发作”。不过那支杀死廖长垣的注射器表示，“心脏病”什么的也可能是人为造成的。
只是，这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死这个完全和他们不相干的无辜女子？
“因为章婉卿已经察觉到了，她发现的那个盒子已经被人动过手脚了。”燕双鹰缓缓的说。这时他已经想通了。所谓廖长俊的密信，其中的内容半真半假。恐怕就是对方故意的想送过来，以误导工作组的。
“是他们让章婉卿去火场找东西的，”吴玉霞立刻就明白了。章婉卿是一个弱女子，她怎么可能不知不觉的在火场中找到什么。让她去，实际上就是在带路，带着燕双鹰他们找到那帮人想让他们找到的东西。只是，这里面却有一个疑问。那就是，“这些人是用什么方法让章婉卿相信并决定冒险的？”
这个，燕双鹰也已经想通了。“是千面人，'这个人利用了自己的特长。”
千面人最擅长的，便是易容术。精妙的易容，加上一点迷惑人心的药物，很容易就让章婉卿相信了这是亡夫在托梦。虽然这件事极端的不靠谱。不过现在章婉卿就好比一个快要溺死的人，只要有一线的可能她便会牢牢抓住。当然，这里面还有一个很重要的条件。就是必须有一个对廖家非常熟悉的人提供相关的情况。不过这条倒是非常简单，就是廖长俊。他带着自己的父亲逃走了。——说起廖家，或许没有人比廖长俊了解的更多了。包括他的二哥廖长昌在暗中收集他发给父亲的信件这件事。时机不到，廖长俊一直是隐忍不言。而这个，终于在此时派上了用场。
章婉卿找到的盒子，确实是真的。里面的信件，却已经被调换过了。一个粗浅到近乎直白的“谜语”，将他们希望传递的消息传递了过来。本来事情到这里便没有章婉卿什么事了。只是可惜，这个女人似乎领悟到了什么。虽然不能肯定章婉卿到底知道了多少，但作为不安定因素，这个女人必须死！
“那帮所谓的亲戚我都查过了。其中一部分虽然真的是亲戚，不过平时完全没有走动。还有一部分，根本就是什么关系都没有。不过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收了别人的钱，有意来挑事的。看来，这是害怕我们对章婉卿进行验尸，从而发现她真正的死因。”这是吴玉霞介绍的最新情况。
这个在燕双鹰的意料之中。“平日不见，收了钱就是亲戚。有意思，真是有意思。”燕双鹰冷笑两声，“不用说，那个愿意给钱帮别人‘复合’亲戚关系的好人，此时必然是已经消失不见了。”
“你说的一点都没有错。”吴玉霞回答。她叹息着摇头，“也不能都怪这些人。这村子的生活实在是太困难了，这些人会有这样的表现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生活所迫。”
那帮所谓的亲戚，燕双鹰也不想多问。事实上，他关注的重点还是在于对手为什么要这么做。廖长俊是华联教的人，他提供的信息虽然半真半假，却是会帮助吴玉霞的工作小组完成对华联教这次行动小队的歼灭。他这样做，究竟是为什么？
“其实这个廖长俊只不过是一枚棋子。他的所作所为，都是受人控制的。”此时的燕双鹰，似乎是已经对事情的前因后果有了合乎逻辑的看法。而他之所以能想通，很大程度在于那个武惟远。“武惟远、周航，其实他们两个都遭遇到了相同的陷阱。如果我所料不错，这一次的行动，华联教除了武惟远这位创教长老外应该还出动了另一位。那就是莫成乾！”
听到这里，吴玉霞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你是说，我们中了别人的借刀杀人之计？”
燕双鹰眉头紧皱。“这个推论确实是近乎荒谬，但我思来想去，在排除了其他所有的可能便只剩下这个了。”
周航说过，现在的华联教中已经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派。这一次的行动，由武惟远带队，其中也应该有莫成乾的人。甚至很有可能，莫成乾会作为助手一同前来。这两派积怨很深，共同的行动不但没有使彼此的矛盾弥合，发展到最后，反而使其中一派选择了分道扬镳。与上次的周航一样，武惟远也遭到了来自背后的暗刀子。
如果是这样，那什么都说得通了。重要的文件、大额的财物以及装备什么的，应该是被以各种借口先行运走了。廖长俊作为知情人，早早的就找借口离开了。于是，在这个土堡里，剩下的都是武惟远的人。或许为了消除他戒心，那一派还留下来了部分人手。不过，这些人就像周航所说的那样，都是不重要的人物。就是死光了，也不会有人感到遗憾的。
听到这里，吴玉霞若有所思。犹豫了一下，她还是忍不住问，“周航还有武惟远，不会是你故意的吧。”
“吴书记，你把我想的也太能了。我可没有掐指一算的本事。”燕双鹰苦笑着摇头，“周航的反应，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事实上，我是希望能将武惟远抓住，然而由周航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唉，也难怪这小子，和武惟远比起来，这小子委实是太嫩了。”
吴玉霞愣了愣：“怎么说？”
“周航认出了武惟远，难道武惟远就没有认出他。对这个小兄弟，武惟远恐怕了解的比他自己都深。”燕双鹰嘴角斜斜翘起。“这也难怪武惟远，在当时那种情形下，他也只能以往日之情打动周航。要不然，他这阶下囚是做定了。不过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有这样的应变，武惟远也真是不简单。”
吴玉霞这回全明白了。她笑着说，“不过他还是不如你。双鹰，我真佩服你。”
在这件事上，燕双鹰确实是有些失算。不过，他的失手只是一时，几乎是瞬间燕双鹰便将所有的事都想通了。其实到后来，燕双鹰如果真想杀掉武惟远，这个人是绝难幸免的。不过，权衡利害之下，燕双鹰还是决定放他一马。
“武惟远很聪明，或许是太聪明了。像这样的人，必须让事实去教育他。”燕双鹰冷冷的说。这也是他最后决定放武惟远在外面的原因。“这个人不死，就有人不安心。武惟远受了这么一记闷棍，是不可能就这么算了的。只要他们动起来，便会有破绽。到那个时候，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吴玉霞蹙起眉：“那，周航呢？”
燕双鹰微笑着，“周航是个聪明人，留他在武惟远的身边会有更大的作用。我想，他会在适当的时候做出恰到好处的事的。”
不管怎么样，华联教的事情在现在也只能是这样处置了。不过，燕双鹰却在这件事中又有了更重要的发现。
那就是——“春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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