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坚固的堡垒如果不能从外部攻破,那就从内部瓦解。”
这是在将两份供词相互对应并将事情的大致经过推断出后,燕双鹰所做的总结。刚刚只是小使了一下手段,便取得了还算满意的效果。两个人都说出了比他们预想中要多得多的东西。相互印证便可以去伪存真,于是,事情的大体经过便浮出了水面。
“这真相是有了,但也可以说是没有。”对此,吴玉霞可没那么乐观。她皱着眉,说出了自己的疑惑。“这陷害廖长昌可不是一时的心血来潮。从廖氏兄弟的说法来看,至少提前一天做了准备的。可是,这又是为什么?他们俩兄弟,与廖长昌可是没有任何仇怨。这么处心积虑的陷害,他们要达到什么目的?”
“廖氏兄弟并不重要。”燕双鹰冷冷的说,“他们两个不过是工具,完成这件事的工具而已。”
听这话,吴玉霞立刻就明白了。“双鹰,你是说廖李氏?她……”恍然,“还是因为桂花儿,那边闹得不可开交,廖李氏想嫁祸?她……她说桂花儿被廖长昌害死,难道……”
“桂花儿已经死了,就在她撞我的那天晚上,在她自己的房间里很悲惨的死去了。”燕双鹰的声音低沉。说实话,那个撞他的女人,相貌细节在记忆中已很模糊了。唯有那双眼睛,却显得格外清晰。那是带着悲哀、愁苦,甚至的绝望的眼睛。对于将来的命运,桂花儿是不是有所察觉?
从燕双鹰的话中,吴玉霞听出了另外的意思。“你是说,桂花儿是被人害死的。而且,这件事廖李氏也知情?”
“何止知情,这场谋杀根本就是发生在她眼前!”说到这个,燕双鹰无法抑制心中的愤怒,“因为她知道,桂花儿已经消失了。所以,她才会一大早就去桂花儿的娘家闹。结果事情没控制住,越闹越大。原本只是在村子里私下闹,结果出了个不识相的廖长昌,跑到城里告了官。看着盖子盖不住了,便得赶紧想个解决的办法。”最好的办法,就是诬陷廖长昌。由于以前曾与桂花儿有过一段“交集”,出手段诬陷便更加的方便。
这样,所有的事情都理顺了。只是这一切全都是出自燕双鹰的推测,完全没有可以佐证的证据。不但如此,这其中还有着很致命的漏洞。那就是,“如果说桂花儿死了,那么她的尸体在哪儿?”
燕双鹰问:“下午在桂花儿的房间里,有一个重要情况不知道你们注意到没有。”
吴玉霞:“是桂花儿的房间,被仔细打扫过?”皱着眉,“可是,这一点又能说明什么呢?”
燕双鹰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进一步说道:“这个房间,不但被彻底打扫过,而且还又重新粉刷了。”打扫可以理解为爱干净,那么在这个时候,居然有心思粉刷墙面,这就很值得玩味了。不但如此,燕双鹰还发现,做粉刷的人显然对这样的活计不是很熟,匆匆刷上去的石灰很不匀称。不过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这个人是故意的。他的目的是将某些地方盖住,其他部位只是为了不显得明显才刷了一下。”
话说到这里已经很明显了。做卫生也好,刷墙面也罢都是为了掩饰一些痕迹。在这间房中,有什么是需要掩饰的那是不言而喻。有了开头,能会想起的便更多。
“地面的有些砖头,好像是重新铺的,踩上去感觉和其他地方不一样。”
“对了,我看见床脚那边,有被用刀削掉一部分的痕迹。那时候只是觉得古怪,现在想来却是十分可疑。”
……
叹息一声,吴玉霞知道,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桂花儿的被害是肯定的了。只是如果是这样,最好还是能找到她的尸体。
“找应该能找到,只是找全了恐怕就困难了。”燕双鹰皱着眉,“希望尽量找到容易辨别身份部位吧。这个,最好还是……”
话还没说完,便被燕芳莹给打断了。这个小姑娘忽然掩着嘴狂奔出去,接着从?门外传来一阵干呕声。刚刚因为带着整理廖长贵、廖长发兄弟的供述,这个小姑娘留在这里。于是,所有的谈话她都听在耳朵里。燕芳莹毕竟年纪轻,听到有关谋杀的事就已经很难过了。没想到紧接着还有更惨烈的……
“真不该当她的面说这个。”对此,燕双鹰感到很抱歉。
吴玉霞摇摇头:“是啊,疏忽了。”然后表要求身边的一个工作人员:“看看小莹情况怎么样?没什么问题的话就让她回去休息吧。”安排好之后,吴玉霞对燕双鹰,似解释又像说明般,“小莹今年刚刚从学校毕业,毕竟是年纪还小。”
“有比她更小的……”燕双鹰缓缓的说。而吴玉霞则立时就明白了,“是柳儿。”“柳儿虽然小,但我看着还是个机灵的样子。如果事情真和你说的那样,应该瞒不过她。”说到这儿,吴玉霞倒吸了一口冷气,她看着燕双鹰,“这个孩子,咱们得保护好了。可不能再出事了。”
“应该不会了。”对这一点,燕双鹰是有理由的。“其实桂花儿的事,很可能只是意外。杀人风险很大,而且后续的处置也麻烦。所以,只要我们不过分刺激,那边也不会铤而走险的。”不过,这并不意味着撒手不管。而是,“要做的隐蔽些,不能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这是必然的。吴玉霞点点头:“嗯,我会安排的。”
安排好可能的重要人证,底下话题便再回到桂花儿的事情上。如果真如燕双鹰推断般,便涉及到杀人的动机。桂花儿与廖李氏是有矛盾的。那天,她原本就是要走的。只是在半路撞到燕双鹰耽搁了一会儿,被追来的婆婆撵到才没走成。
会不会是回去之后这对婆媳没有把话说开反而越闹越僵,到最后才会引发这样的悲剧?
“我看不像。”燕双鹰冷静的分析着,“廖李氏年老而桂花儿年轻。就是动手,廖李氏也占不了上风。再加上事后处置现场,这都不是一个老婆子单独能完成的。”
也就是当时有第三人在场,而这个人,很可能是身强力壮的男性。
“会不会是廖李氏的儿子廖长垣?”刘所长提出了这个可能。然而他很快又自己给否定了,原因是:“老婆和老娘闹矛盾,大不了狠狠打一顿便是。就这么把人弄死,那就不值当了。”
“所以,这件事没那么简单。”燕双鹰也认为因家庭矛盾而错手杀人的可能,而原因却是与廖长贵、廖长发兄弟的介入有关。“这两个人,无论哪一个都不是廖李氏能指挥的了的。同样,廖李氏也提供不出足以让他们动心的代价。所以,这件事的幕后应该还有人!”
而这个人……
说到这里时,所有人同时想到了——廖晋。
歌乐村靠山,可耕种的土地不多。不但如此,这个村子还很穷。对这样一群穷到几乎要没裤子的村民,就算拼了命的敲骨吸髓也弄不出什么。那么,廖家这么大的家私又是从何而来的呢?
作为最了解歌乐村情况的刘所长提供了这么一个信息。“廖晋虽然是地主,但平时对佃农倒也不是很苛刻。在这个村子里,他倒是有点善长仁翁的意思。”
吴玉霞点点头:“也就是说,廖晋并不是很依靠田租。他另有收入来源。”
这个刘所长也知道一点:“据说他在城里有买卖,而且还不小。”
“这个必须查。”燕双鹰说道。然后,他取出一张白纸,将这个内容记下。然后补充道:“不但要查廖晋,还要调查他的亲戚。由近到远,所有人,所有情况都要查。”
说到这个,刘所长表示自己就知道一条很重要的情况。“其实这个很多人都知道。是关于廖晋小儿子的。”
廖晋的这个小儿子叫廖长俊,是和小老婆生的。虽然是庶出,但在廖晋的子女中却是最受宠爱的。之所以会这样,或许有一条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廖长俊很像廖晋。从长相到习惯,简直就是他爹的翻版。走出去,要不是年纪有差异,被当做是一个人也不离奇。
瞬间,两张相差无几的面孔从燕双鹰眼前掠过。对于廖长俊,他进一步要求道:“说具体些。”
燕双鹰的要求并不困难,因为说来这个廖长俊也算是这个地方的“名人”。因为特别的喜爱,廖晋对其加意进行培养。廖长俊也没有辜负父亲的期望。从小时候上私塾,廖长俊就比别的孩子学的快。后来,廖长君进城上了洋人办的教会学校。因为学得好,后来还得到了出国留学的机会。这可是一件轰动的大事。为此,廖晋搭棚子办了三天三夜的流水席。只要来庆贺,不管礼多礼少一律接待。甚至到后来,哪怕没有礼,只要磕个头,说几句吉祥话便可以去棚子里吃饭……
对那些细节,燕双鹰已没兴趣关心。他最想知道的是,“廖长俊是在哪个国家留的学。学的是什么?学成之后,有没有回来?回来之后又干了什么?”除此之外还有,“那个廖晋在城里究竟做什么生意,平时和他来往的以什么样的人居多?”
这一连串的问题把刘所长都问懵了。事实上,关于廖晋父子的事他能知道的也就这么多。苦笑着说明后,刘所长说:“我这就去查。”
“那就麻烦你了。”燕双鹰客气了一下。待刘所长说出“自己人,无需客气。有事你尽管说。”后,燕双鹰又提出要求,“请帮我查一下从45年到现在,这一带土匪的活动情况。所有情况我都要,哪怕是那些已经被剿灭了的。”不但如此,燕双鹰还要求调查要谨慎,不能让过多无关的人知晓。
这个要求比上一个更高,因为国民党本身的档案建制就不是很全,加上战乱散失更多。不但如此,这些留存的资料,其真实性也很难保证。总之,燕双鹰给刘所长出了个不小的难题。不过,刘所长也知道,燕双鹰不会无缘无故做这样的要求的。虽然这件事困难很多,但他还是一口答应了。出于谨慎的考虑,刘所长决定事情还是由自己亲自完成。为了赶时间,他准备连夜下山,尽快开始调查。
吴玉霞知道燕双鹰是不会无的放矢的。“双鹰,你是发现了什么吗?”
“今天看了廖晋家的宅院,你的感受如何?”燕双鹰没有回答吴玉霞的话,而是问了这么一个多少有些奇怪的问题。
吴玉霞明白,燕双鹰明里说的是房子,实则是说廖晋。“这个人绝不止山里的土财主那么简单。”
“是的。”燕双鹰点点头,“你看这廖家,是山里那么一点地租能积累起来的吗?靠那么一点收成,不说其他,就是吃饭恐怕都不够。”
吴玉霞皱着眉头:“所以,你让老刘去调查廖晋在城里的买卖?”
说是调查,倒不如说是验证。做买卖虽然也是一条生财之路,但真靠这个也不容易。其他不说,黑道白道各方面的打点,还有层出不穷的捐税。还有就是滥发的法币,金圆券所造成的近乎恐怖的通货膨胀。做正常生意的,能勉力维持已经很不容易了。要想获得超量的利润,除非是捞偏门!
吴玉霞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
“没有什么,现在不是做过多猜测的时候。”燕双鹰淡淡的说,“在没有相关证据甚至线索也不多的时候做太多的设想,反而会被带进先入为主的歧路上。”
吴玉霞轻叹:“是啊,现在确实是线索不多。”想了想,苦笑着,“又或者线索过多。实话说,我感觉脑子里都乱了。”
听吴玉霞的“抱怨”,燕双鹰忍不住哈哈一笑。然后是带着玩笑,“玉霞大姐,你现在就别抱怨了。马上会有更多的情况。”说到这里,燕双鹰把眼睛眯成一条细缝,“我们的对手,已经开始动作了。”
吴玉霞心中一紧。她想到了燕双鹰关于送廖长昌下山所做的明暗安排,这样的安排似乎是表示:“他们会动手?”
对这个,燕双鹰的回答依然是:“不知道,不过......”
话说到这里,燕双鹰忽然停住了。他皱着眉头侧着脑袋似乎是在凝神倾听。看到燕双鹰这样,吴玉霞也忍不住竖起耳朵开始听。只不过,却是什么都听不到。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山村的夜晚没有什么活动,为了节约灯油,大部分人都早早的睡了。于是,这里是一片寂静。什么声音都没有,偏生燕双鹰依然还保持倾听的姿势。不但如此,他的脸上还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能听到什么,并且还觉得很有趣一般。
吴玉霞张张嘴,她很想问燕双鹰“你究竟在听什么?”。然而到最后她依然没有问出口。燕双鹰的行动,有时候看起来似乎很难理解,但到了最后总会被证明是对的。吴玉霞不愿意因为自己的好奇而将燕双鹰的成功破坏。
还好,燕双鹰的聆听没有持续多久。长舒一口气后,燕双鹰不再聆听。他笑着说:“看来这帮家伙还是按照我设想的那般行动了。”
这句话真是没头没尾,不过燕双鹰也没有打算卖关子。迎着吴玉霞好奇的目光,燕双鹰开始解释。首先,就是刚刚他在听什么。“我听到了枪声。”燕双鹰说。
“啊!”吴玉霞震惊了,“可是我什么都没有听到?”确实,刚刚她是很认真的听了,然而燕双鹰所说的“枪声”,她不但没有听到,就连一点点可能的与此有关的声音都没有。不过燕双鹰是不会说谎的,特别是这样的事情。看着燕双鹰的脸,吴玉霞开始怀疑自己的听力。
“你没听到是正常的。”对此,燕双鹰并不感到意外。燕双鹰虽然听到的枪声,事实上在这里是绝大多数人听不到的。对自己为什么能听得到,燕双鹰是这样解释的。“因为我不是单纯用耳朵听,我用的是心。”
因为用心,燕双鹰能听到的范围远比普通人要大。这也是他“半人半鬼”绰号的缘由之一。
吴玉霞沉默了,她知道一些燕双鹰的往事。在群敌环视中,能活到现在,燕双鹰靠的绝不是侥幸!
在山里的某处,正发生一场枪战。而这场枪战,不但在燕双鹰的预料之中,甚至还是他刻意引起的。
这场枪战的一方,是高云杉带领的一部分特务营战士,而敌人则是燕双鹰期望得到的线索。事实上,将廖长昌送下山固然是为了救他的命,但也有着放饵钓鱼的意思。
饵放出了便有两种可能,那就是鱼儿来与不来。如果鱼儿来了,燕双鹰的要求是击溃而不是消灭。缘由是方便高云杉他们在暗中的跟踪。
现在看来,燕双鹰的目的达成了。高云杉他们找到了“鱼儿”的老巢,就在那里,激战发生了。之所以能这么肯定,是因为那些独有的枪声。——特务营的装备,都是在历次战斗中缴获并经过了燕双鹰的筛选的。其水平,远超一般。其声音,也是与众不同。
事情到次,燕双鹰的目的可以说已经完成大半。然而要百分百的达到,还要看高云杉是不是够机灵了。
对高云杉,燕双鹰还是有信心的。于是,他忍不住露出微笑。而就在此时,敲门声起。是李思成,他过来报告一个消息——
政委他们回来了。
(https://www.biquya.cc/id33376/2041763.html)
1秒记住追书网网:www.biquya.cc。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uya.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