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批士兵不过两千多人,想要补满八千多的兵额,实在是差了太多,更何况实际上需要的士兵绝不会是八千多,而是九千多,甚至近万,这是朝廷在中期以前就定下的定额。但汤鹤武的手头实在是没有那么多的兵,不过没有关系,没有兵可以招,在这乱世之中,只要有银子,就不怕招不到兵。但此时,汤鹤武正面临着一个严峻的问题,没有时间了,没有时间招募新兵,更没有时间训练新兵,甚至连这些刚刚进行完三个月入伍训练的老兵也没有足够多的时间去进行正式训练了。
八国联军侵华战争之后,大清朝会发生什么?汤鹤武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心中所想的没时间了,纯粹是从自己的小团体角度上考虑的。定海四面环海,本就无险可守,再加上常年疏于防备,此时兵力空虚的定海镇很可能会成为列强的下一个掠夺目标。所以,他必须在朝廷签订条约,列强醒过神来之前,把所有的地方填补好。
“一共有八千多的兵额,可我呢?手里只有两千多人。我知道,狼多肉少,你们这些主官啊,一个个看得眼睛都绿了,人人都想多分一些。这古人有一句话说的好啊,‘不患寡而患不均’,为了防止你们争抢,我决定,这两千人,我谁都不给了。”
汤鹤武一句话出口,底下顿时一片哗然,谁都不给了?合着是让我们做光杆儿司令啊?这个消息可不能说是好还是不好了。图省事的人当然觉得不好,自己招兵自己练,那得费多少事儿啊?但也有兴致勃勃跃跃欲试的,觉得这样挺好,拉杆子起队伍,自己练得兵当然就听自己的了,花别人的钱,练自己的兵,这样的好事儿上哪儿找去?
下面这些军官的心思汤鹤武看在眼里,却没有说什么,他自然不会傻到让人家花他的银子,却暗地里给自己练兵,实际上,这些东西,早在小站的时候,袁大帅就已经身体力行的教会他如何处理了。
等众人渐渐安静下来,汤鹤武朝刚刚上任的兵备科提调、他的内书房师爷王恒王劼之点了点头,王劼之站出来,展开手中的册子,朗声宣读。这其中的内容,让刚刚还盘算着要给自己拉杆子起队伍的军官们傻了眼,算盘珠子噼里啪啦掉得满地都是。白琢磨了,人家早有防备啊。
定海镇所有军官须于三日内启程,赶往驻地,七日内不到者,一律以逃兵论处,斩首无论。兵丁招募用不着各级军官*心,一切招兵事宜均由兵备科完成,此次招兵依旧仅在浙江省内各府县进行,标准与上次相同,由执法科及监察局从旁监督,若有徇私舞弊,立时革除,绝不容情。至于练兵,也不用各级军官*心,由教练科及总教育所派专人训练,执法科及监督局从旁监督,三月新兵入伍训练期间,一切从严。兵饷及军械,由粮饷局及军械局派专人按名册一一发放,任何军官不得插手,依旧由执法科及监督局从旁监督。所有军官升职罢黜均由总部裁决,各级军官不得擅专,棚级建制调动须经驻地统兵官手令许可,汛及以上建制调动须经总部许可,擅动者,以谋逆论处,主犯斩首,从犯革除,绝不姑息。
这样一来,外放的任何一个军官对自己的部队就只剩下那一点点可怜的指挥权了,那怕用兵一千两千,也由不得自己做主,何况定海镇各驻地都配备了电报机,与总部联系方便得很,连找个擅专的理由都找不到啊。众军官心中一阵苦闷,却又无可奈何,端人家的碗,看人家的脸,自古都是如此,有能耐你别拿总爷的饷啊?何况他们这些人都是汤鹤武一手练出来的,听令听惯了,换个人他们也许会闹腾一番,可是汤鹤武站在那儿,就没有一个人敢闹,汤鹤武在这三个月内建立起来的威望,可不是一般的高啊。
至于没有官身的那两千多的士兵们,汤鹤武也已经有了安排。这些士兵须于七日内,选择步兵、炮兵、骑兵、水兵中的任意三个感兴趣的种类并上报,在学兵营继续训练三个月后,根据个人实际情况及兴趣爱好,分别送入步兵学堂、炮兵学堂、骑兵学堂、水兵学堂进行分兵种学习,每十天进行一次考核,为期三个月,每学堂选择名列前五的士兵,送入德文学堂,并在两个月后送往德国军校深造,至于其余没能名列前五的士兵的去向,这份文件上却还没有提到,汤鹤武本人也没有对此做任何解释,只是又简单的吩咐了几句,便宣布解散了,剩下的七天时间作为假期,所有官兵自行安排。
临走时,汤鹤武点到了刚刚坐着火箭升到监察局总办的顾洪涛,吩咐他晚饭后到自己的屋子来一趟。
军中三餐都有定时,当顾洪涛以最快的速度吃过晚饭,来到办公楼三层的时候,他惊讶的发现,总部卫队长方大旗已经站在楼梯口等候他了。
“顾总办,恭贺升迁之禧啊。”方大旗笑呵呵的对他拱了拱手,丝毫没有老前辈的架子。
顾洪涛赶忙上前行礼,连声道:“不敢不敢,该小的恭贺大人升迁之禧才对啊。”
“嘿,你这小子倒是有意思,自从到了定海,我一直都是总爷身边儿的卫队长,我哪里有什么升迁之禧啊?不过啊,有一点我可要提醒你,你如今也是堂堂的监察局总办了,在总爷面前要称卑职,切不可再称小的,否则没得惹了他老人家不痛快可就不美了。我看总爷挺喜欢你的,你要加把劲儿,给总爷长脸呐。”
“是,卑职明白了,多谢大人教训,卑职受益匪浅,铭刻于心。”
“呵呵,用不着,用不着,你我都是为总爷办差的,只要把差事办好了,哄得总爷高高兴兴的,比什么都强啊。行了,行了,我不跟你说了,总爷急着要见你呢。”
“哦,是是是,卑职先去面见总爷,稍后再向大人讨教。”
顾洪涛的几句话,不管存了几分真心,总之是把方大旗弄得心里蛮舒服的,看着顾洪涛的背影,方大旗暗自考量,这小子,比张云浦那厮还像个马屁精,想来他们该是一路人了,都是脑后长了反骨的那种,不行,老子可得多注意注意他,免得总爷心善,一不留神,叫他诳了去。方大旗这么想着,压根儿没有考虑到他自己的马屁功夫其实也不赖呢。
顾洪涛轻轻走进汤鹤武的办公室,值班的卫士上前一边认认真真的搜身,一边唠唠叨叨的嘱咐他总爷就在卧室等他,千万不要在这儿乱走乱动,碰坏了什么可不是随便赔得起的,顾洪涛面带微笑,一一应下,态度极好,过了好半天,那卫士才把他放了进去。
在门口喊了报告,片刻后,汤鹤武的声音从屋内传来,有气无力软绵绵的声音,与*场上的洪钟之声简直判若两人,顾洪涛心中不免有些疑惑,怕汤鹤武等久了,手下不敢怠慢,推开门,低着头快步走了进去,就在门口的位置双膝跪地,恭恭敬敬的磕头,道:“卑职监察局总办顾洪涛,参见总爷。”
“洪涛啊,起来说话。”
“是,总爷。”
顾洪涛又磕了一个头,才依言起身,头依旧低着,目光微微上撩,这才算看得清楚了些,对汤鹤武那有气无力的声音也有了个比较合理的解释。
屋里的火炉子烧得很热,汤鹤武左眼斜戴着眼罩,右眼微闭,浑身上下只穿着一套纯白的绸裤绸褂,躺在榻上,正拿着一杆装饰着象牙的烟枪吞云吐雾,“重帘不卷留香久,短笛无腔信口吹”说得便是这个了吧?踏边还坐着一个十三四岁的美貌姑娘,正轻轻给他捶腿,一双秀目不时微微抬起看看门口的顾洪涛。
“甭站着,找地方坐吧。”汤鹤武说着动了动身子,对那姑娘吩咐道,“你先出去。”
顾洪涛在离汤鹤武躺着的卧榻不远的一张春凳上坐下,目送那姑娘离开,静静地等待着汤鹤武的训示,可汤鹤武仿佛把他忘了一般,颇为享受的吸着鸦片,再没有看他一眼。直到顾洪涛热得浑身难受,忍不住抹了把额上的汗,他才过足了瘾,放下烟枪,缓缓坐了起来。
“洪涛,你抽大烟吗?”
“啊?”这样奇怪的问题,自然不在顾洪涛的准备范围内,他一时忍不住,竟然惊讶的叫了出来,还好汤鹤武似乎依旧沉浸在吸鸦片的快乐之中,没有注意到他,“回……回总爷的话,卑职并不抽大烟。”
“不抽吗?嗯,从前我也不抽的。那酒呢?”
“回总爷的话,卑职也不会饮酒。”
“我倒是喜欢,不过还是不喝好,不喝好啊,酒喝多了误事。”
直到半个时辰之后,顾洪涛离开这间屋子,汤鹤武也并没有跟他说过一句有用的东西,问得大半是他的爱好,他的家庭,他的一切与军队无关的事情,弄得顾洪涛在诧异之余,也不禁开始猜测这位爷的城府到底有多深,今天这一番谈话之中隐含的东西又到底有多少。顾洪涛绝不相信这个能在生性多疑的袁世凯身边固宠五年之久,仅仅三个月就拿捏住两千多人的长官,会是傻子。汤鹤武精明得很,甚至比任何人都精明,直到几十年后寿终正寝的那一刻,顾洪涛依旧这样认为。
(https://www.biquya.cc/id33353/1811538.html)
1秒记住追书网网:www.biquya.cc。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uya.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