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骗人的吧！”
冷汗从额头滑下，再顺着鼻梁滴落，张辰的手微微颤抖，他难以置信地盯着手里的卡牌，质问道：“这是什么阴谋把戏？”
“你问这是什么阴谋把戏？”卡牌中的“张辰”诡魅地一笑，在原画框里对着张辰摆了摆食指，如同呢喃般缓缓说道：“这并非阴谋，而是请求。”
那手指仿佛从卡牌中伸了出来，张辰只觉得它离自己是越来越近。
不能被碰触！
原本虚幻的指尖越发清晰，就连上面的指纹都隐约可见了。
不可以被它碰触到！
剧烈地一振手臂，张辰原本僵硬得惨白的指关节顿时错开，死死攥着的卡牌也随之掉落，悠然飘飞到桌面上。
“你在害怕？”卡牌碰触桌面的一瞬间，一道立体投影立即出现在桌子上，与从者们不同的是，这道投影实几乎与真人一般大小，单膝屈立坐在桌面，那清晰可见的容貌，赫然与一脸冷汗的张辰无二。
四目相对，心情迥异，一边面无人色，一边笑若莲花。
“你还有什么好害怕的呢？我不明白。”桌上的幻象抬了抬手，张辰警觉地往后退一步，险些一脚踩空坠入虚空中。“对于一个几乎失去了一切的人而言，你居然还存在着‘害怕’这种情感吗？”
他知道什么？
张辰的心跳在某刻休止了一拍。
“那个表情是什么意思？是我说错了吗？”白发下的眼眸里闪烁着异样的神采：“还是代表我说得不够仔细呢？”
“失去生活，失去家人，失去未来，失去自我，失去所有引以为傲的，失去所有恋恋不舍的，这不就是现在的你吗？”
他知道多少？
“我啊，正是千里迢迢，特地从那不可知的远端归来，为了拯救这个单纯而迷惘的自己呢。”另一个“张辰”眯起眼睛，微笑着对张辰这边伸出手，桌面上的灯光洒在它身上，格外耀眼夺目。
他是来拯救我的？
“来吧。”它对他伸出手，发出充满吸引力的劝诱：“摈弃这腐朽的当下，与我们一道，创造那截然不同、充满光明的未来！”
创造未来？
张辰迷茫间缓缓抬起手，似乎要回应另一个自己的邀请，而就在即将碰触到虚幻的影像时，他却猛然惊醒，迅速地把手抽了回来，冷然注视着白发下潜藏的那双眼睛，原本因内心波动而动摇的心境也渐渐平息。
“你是谁？”
它一愣，似乎听到了一件极为好笑的事情，开始肆意地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你问我是谁？我还能是谁？我就是你啊！”
“不，你不是我。”张辰坚定地说道：“你不是现在的我，不会是将来的我，更不是过去的我……你到底是谁？”
笑声戛然而止，它那放肆地头颅终于垂下，苍白发梢间的目光充斥着讶异与惊愕。
“抓住他，仆从们。”
手脚一沉，张辰忽然发觉自己被禁锢了住，他顺着沉甸甸的四肢望去，一对岩石纠集的大手正死死扣住自己双臂，双腿则被布满倒刺的荆棘所缠绕，张辰下意识地想要抽出腿，却被倒刺狠狠地戳入，受创处传来钻心地疼痛。
“真是的，为什么要怀疑呢……”它的声音一下子亢奋了起来，尖锐声调中夹杂着些许颤抖：“坦然地接受不是更好吗……”
幽蓝色的冷光乍现，整间游戏室开始跳跃在诡异的蓝色火光中，“战争领域”在短短几秒之间就荡然无存，桌椅也好，隔音玻璃也好，全部都从虚空之中消失殆尽。
但它没有消失。
失去了桌面和灯光的烘托，另一个“张辰”的身体显得有些透明甚至是单薄，在张辰自己看来，几乎可以用形同枯槁形容。
“……如果你接受了这一切，就不必体味那过程中的不安了。”
张辰无可回避，那双消瘦得如同钢爪似的手掌，径直落在他的脸颊上，冰凉之感彷若透骨之针，从皮肤上寸寸*入，一同侵略而进的还有许多无端地杂念，它们伴随着张辰的不安，飞快地侵蚀了他的意识，把原本因思考而升温的大脑迅速冷却了下来。
好疲惫。好想睡。
沉重的眼皮不住地抽搐着，恍惚间，张辰看向眼前几乎重叠成三人的身影，他已经无法思考它想做什么了，他只能从双眼传来的视觉信号中接收到它那深陷的漆黑眼窝。
好可怕。好想睡。
双腿已然麻木，双臂也失去力气，如果不是被死死扣住，张辰几乎马上要扑倒下来，那种感觉，就像灵魂被从身体里抽走一样……
“到此为止了！上啊！桑琪、斑崽、阿德！扑杀它们！”
这声音？是谁……
剧烈地一震让张辰失去了平衡，禁锢住他四肢的桎梏仿佛当然无存，但此时此刻的他无力控制身体，只得任由自己沉沉地往下坠去。
疼痛。眩晕。还有……酥痒？
勉强用尽力气，张辰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隙，入眼的却是一片葱郁的青色。
与青色相接的靛蓝色是天空吗？那三道灰色的影子又是什么？
已经疲惫到极限了的张辰再也支撑不住，垂下的眼皮带来了昏暗，嗡鸣的鼓膜带来了沉寂，平静，无可回避地降临在了他的意识之海里。
空无一物的梦境。
它。
惊醒时，阳光正洒在张辰的脸上，温热之感不似夕照时的余晖。
“你醒了！”
张辰眯起眼睛，对着焦看向那人，总觉得这年轻男子的声音有几分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
“对不起，辰，没想到会害你遇到这种事……”
眼前亮澄澄的光雾缓缓散去，张辰这才看清他附近的人，原来不止一个，而是三人。
“陈鹏。”
张辰轻声唤出对方的名字，用眼睛的余光瞟了瞟四周，发觉自己躺在一个被嘀鸣声、药水味、素纱白包围的环境里，张辰试着努力回忆之前发生了什么，可只要一动这个念头，太阳穴里面就爆发出他始料难及的剧痛。
“痛痛痛痛！”
“医生，请过来看看，病患的状况似乎不太好！”
说话的是个高大壮汉，张辰似乎对他有印象，剧痛中却一时想不起细节来了。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戴着口罩的白大褂匆忙来到张辰床前，这副情形张辰不久前才见识过，不禁令他感概万千。
“谢谢，医生，我没事，只是有些头痛。”张辰甩了甩头，友善地对医生微笑道，目光转而投向医生身后的三人，心中满是疑惑。
“头痛？这倒是不常见，应该是碰撞的外伤引起的，可以稍微用些止痛药，相比之下，你有没有恶心或是呼吸艰难的感觉？”
“没有。”张辰虽然不太能理解医生为什么看起来这么紧张，但他留意到对方提及了‘碰撞的外伤’这个措辞，便追问道：“医生，你说的碰撞是怎么回事，是我摔倒了吗？撞在了哪里吗？”
连带医生一起，四个站在张辰病床前的男人面面相觑，有些不知从何开口的窘迫。
“不是摔倒，是爆炸。”犹豫了几秒后，陈鹏率先开口了。“在比赛的过程中发生了爆炸，你想不起来了吗？”
张辰难以置信地望着陈鹏，却没有在他脸上看到一丝开玩笑的迹象。
“想不起来或许反而是好事，张同学，设备老化引起的事故，发生这样的事情我表示很抱歉，作为责任方，我会承担起所有的医疗费用……”三人中一个不起眼的男人附和道，张辰完全想不起来他是谁，或是在哪见到过的样子。“另外，这是奖品……”
“都发生了这种事情！谁还在乎奖品啊！”陈鹏转过身，对不起眼的男子发怒道。
奖品？比赛？一个开关被打开，张辰忽然睁大眼睛，他回忆起了发生在桌游屋里的事情。
“店老板！那个人呢？”张辰一下子坐直上身，伸手抓住不起眼男人的衣服，激动地问道：“在比赛中和我对战的那个人呢？”
“白云洛吗？”答话的，却是那个高大壮汉。
“他也在‘爆炸’中受了伤，不过不必担心，他正在ICU（重症监护室）里，被‘严加看护’着。”
听起来话里有话。
“不过现在，你的首要任务就是养好身体，其它的，等你康复以后再说不迟。”
仿若回应高大壮汉的说法，一阵无法抵御的虚弱与疲惫袭来，张辰在众人的沉默注视中躺下身，他目送医生领着三人离去，视线方才转回自己手中，捏着的那张冰凉的金属卡牌——桌游屋店老板塞给他的，奖品。
事实真的如他们所说，是设备老化引起的爆炸吗……张辰闭上眼睛这样想着。
那片亲眼所见的虚空，又该如何解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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