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姑父!?……
李忱闻听此笑耍之言,顿时诧异万分,一时患梦患真狐疑满腹。
此时李忱怀中的桃花仙子忽然挣扎着滚落到地板上,哈哈大笑不已。
舱房内现在只剩下孤灯一盏,绿豆点的火苗在“噗噗”跳闪。
李忱只觉得眼前昏昏,脑袋也晕晕,如坠五里之云。定睛仔细再看,双手捂着肚子在地板上大笑、翻滚着的却是一身粗布衣衫的裴大娘!
裴大娘笑了好一阵子,好不容易停下来坐起,凝视着李忱道:“不是我卖个破绽,你焉能识得假真!”
李忱此时也没好气的回她:“识得如何?不识得又如何?”
“哼!嘴上道理有万千,腹中花花肠子皆是一般!”裴大娘道。
“你难道是我肚子里的虫儿?偏知道我肠子的式样?”
裴大娘靠近李忱,拿手指在他腹上来回划着圈,道:“小心我真变个戏法,扯出你的肠子看个真切。”说完又掩口而笑。
李忱此时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邪劲只冲脑门,抓住裴大娘的双手,猛然压倒她在地板上。
昏暗的船舱中,两人上下四眼相对,李忱不由想起了大理寺狱中的那个夜晚。
裴大娘只觉得满面羞红,本待要抬手给他一个耳光,却也觉得四肢无力。
李忱此时已经吻到她的香腮上。
“啊!”裴大娘在暗夜里轻轻地唤了一声,也不知是惊是恼,是惧是忧?。
李忱听了娇声,仿佛听到冲锋号令,决然抱起她就向大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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舱外仍是风雨瓢泼。
崔全安在后舱与水手们正喝得高兴,大家猜拳行令,说说笑笑,轮番出场表演唱曲舞蹈。水手们走的地方多,见识广,南北的小调都略略懂得,争相模仿,让崔全安大开眼界。
人群中有一个年轻水手,端着酒碗忽然问一位老者:“师傅,您看这天气是不是有点不对哦?初春时节,如何有这样的暴风骤雨,电闪雷鸣的?”
老者似乎微醺,叹口气说“天地之气本通人心,人心乱则气紊乱,气乱而天象乱,天象乱又会灾祸世人,如此往复。近几年气象所见,这世道恐怕是要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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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云停雨住。
太阳刚露脸,李忱在锦床上赤着身子醒来,却不见了身旁一夜缠绵的美人,被内只留下余香阵阵。他一翻身,突然发现枕畔放着一把牛皮鞘的弯刀和一柄绿锈斑驳的断剑。李忱拔出那把弯刀细看,但见此刀不足二尺,刀柄缠着细牛皮,护手处有一处十字花纹,刀身宽约三寸,隐隐有云纹暗花满身,与大唐的镔铁材质迥异。
这时,舱门“吱呀”一声开了,却是小珍珠跑进房来。
李忱慌忙还刀入鞘,拉被子把自己盖严实了。
小珍珠去拉李忱,用手直指舱外,欲言又止。突然,她看到了枕畔的那柄绿锈斑驳的断剑。小珍珠伸手就抓在手里,紧紧搂住,转身就往舱外跑。
李忱好生奇怪,赶忙穿好衣服出舱去寻。
小珍珠找不到,裴大娘也满船寻不见,只找到乱醉如泥的崔全安还在自己舱房里呼呼大睡。
船工们准备拔锚起航了。
有水手告诉李忱,裴大娘一大清早就下船而去了,说是请主人不必等她回来。小珍珠此时躲在舱底抱着一个什么物件嘤嘤恸哭。
李忱本是一场欢喜,现在又变成满脑子的苦闷,此地河滩荒郊,也不知道裴大娘离去何为?李忱暗自埋怨,心忧心急又不便明言,只得依言扬帆起航。
船行一个时辰,河面上出现许多官兵的快船游弋,指挥着来往船只停靠到左岸一个非常大的码头上。码头附近寨垒森严,停靠着商船无数,樯帆蔽日。守水寨的军兵们一来可能是上封有严命,二来借此可以有由头盘剥下船家,他们在商船上跳上窜下,吆来喝去,盘查得很仔细。
李忱他们的槽船刚刚靠岸,就有一队官兵上了船,船老大递上文牒他们根本不看,非要搜舱。
船老大拦不住,官兵们一下就涌进了客厅。他们原以为就是艘粮船,一推舱门,船上客厅的奢华陈设完全出乎军兵们的预料,一众人一下楞在那里。
李忱此时穿戴齐整,端坐在客厅,打开折扇掩住口鼻,厉声喝道:“滚出去!”
军兵们被这阵势吓住了,乖乖地退到岸上,面面相觑。
一会儿,船老大满脸堆笑下船来,往领头的官兵怀里塞了一布袋,拉扯间,“哗啷”声响,少说也有一吊钱。
船老大在领头的官兵耳边低语几句,只见那领头的眼睛登时睁得老大,揣好了布袋,带领军兵就向水寨营房跑去。
不多时,只听号炮一声,水寨里军兵们个个列队,一时人马嘶喊,旗帜飘扬。水边的等候查点的船家们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大家出舱张望,议论纷纷。
等军兵们点卯完毕,只见一员将全身重铠,领着一队人,高举旗帜就向李忱他们的槽船过来。等走到近前,那员将官,吩咐众军兵排列整齐,自己一个人上了船去。
李忱见了问船老大:“你刚才说了什么?”
船老大说:“小的按李将军吩咐,只说是朝廷密使,有紧急要务。”
那员将官上了船,也不进舱,只是躬身站立在甲板上。李忱叫打开舱门,请他进来答话,那员将官只是推让。
李忱只得在舱内大声道:“来者可是胡庆将军?”
那员将官在甲板上答道:“胡庆将军昨晚有紧急军务未曾归营,末将乃是左营尉胡海。”
李忱在舱内打开一个书匣,拿出一把短剑吩咐船老大出示给那个胡海看。
胡海见了金柄玉壳的短剑,慌忙双膝下跪,俯首在甲板上,道:“我们将军吩咐过,旬月前已经接到丞相密函,凡持此信物者我们都要全力协助!不知道尊驾有什么指派?”
李忱道:“你不必如此阵仗,露我行藏,我有急务,须速速过寨东去。”
胡海道:“那么小人安排两艘兵船护送!”
“不必了!”
“是!”
胡海忙下了槽船,传令寨营列队的兵士们解散,又安排一艘快船引领着李忱的槽船出港,大开了水寨栅栏,放他们往东而去了。
李忱的槽船出了水寨不过二里,只见河面豁然开朗,一条黄色大河向南而下,与渭河相接,又转而折向东流。渭河水清,黄河水浊,一时径流分明。
水面平阔,李忱忍不住出舱观赏的两岸秀丽风光。
船老大说:“主人家,我们已经离开陕西境内,进入黄河了,您看这河左是山西、河右就是河南”
李忱突然跪倒在甲板上,接连三拜,心中暗暗祷告:河神作证,我李忱今受此莫白冤屈,有日若能回宫,定当不负苍天!只见他站起身来抽出手中的金柄短剑就掷向河中。
此时却听见身后有人说话:“妹夫不必忧心如焚了!我莲妹会回来的。”
李忱回首,却是崔全安两眼红红立在舱口。
崔全安又道:“我莲妹对我说了,她要去寻师傅来为珍珠治病,要我好好护你周全。”
李忱此时情绪难平,竟放声嚎啕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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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舟行半月,李忱他们的槽船到了洛阳,停在伊河上的龙门斋祓堂,此处乃是唐高宗年间凿造的龙门西山北第一大佛窟,“西方三圣”法相威严,香客云云,顶礼膜拜。
李忱安排崔全安进洛阳城中去打探消息,自己无事,上岸四处游览。
他信步而行,刚来到龙门石窟万佛洞附近,听见伊河内是好一阵喧嚣,岸边聚集了好多老百姓,纷纷朝河下观望。李忱夹在人群中挤到河岸,只见河道中有数排丛丛乱石,一些工匠在河中乱石上赤着身,只穿个兜裆短裤,手持钢钎、铁锤,正在凿打那片石滩。镐锤叮当,号子连声,响彻龙门山、香山河谷。
只听得百姓议论纷纷,一位年长的说:“想这八节滩、九峭石,乃是河道中大患,每到枯水,船筏不便通行,舟人楫师大寒之月,裸跣水中,拉纤推船,饥冻苦哭,号叫悲鸣,人不忍听。悲智和尚发此宏愿,开凿这八节滩,真是慈悲菩萨心呀!”,又有一年轻者说:“呵呵!老丈,你这就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吧!你只知悲智和尚出面经营善业,可知何人所倡,何人出资?”,大家纷纷询问:“是谁呀?是哪位善人?”,年轻者哈哈笑着,故意卖关子不言语了。
众人七嘴八舌嘈杂一片。
李忱想:东都地方民风淳朴,人心敦厚,佛陀教化,才有如此善心事业盛行。
他沿河岸继续南行,又来到龙门古阳洞,正待四处烧香礼拜,却见对面走来一位老者,约莫七十多岁年纪,满头白发,精神矍铄。只见他大步走到李忱面前,一把挽住李忱的手臂,高声叫道:“贤侄呀!多年不见,今日竟在此偶遇……”
李忱根本不认识这位老者,一时诧异非常,又怕伤到他,不好发力挣脱,真真不知如何是好。
老者拉着李忱上了一辆马车,在人群中穿行,众人见了,纷纷向着马车高喊:“白尚书!白尚书!”
老者在车内含笑向外招手,却低声吩咐车夫速速加鞭,可是人们越聚越多,马车被围了起来。大伙纷纷道:“尚书此番出资开凿龙门八节滩,真是做了一件大善事呀!”
老者不得已,出了车厢向大伙拱手道:“老朽岂敢呀!能为乡民造些福祉乃是本份,大家千万不要过誉。今日老可有些急事要赶回家中,就此别过吧”
一听这话,大伙马上让开道路,不一会,马车出了龙门山上了官道,向洛阳城方向疾驰。
老者此时在车内向着李忱伏拜叩首,道:“老臣万死,望王爷宽恕!”一边说一边泪如泉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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