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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筒里一片沉默。
陆逸尘也没有开口。
只是这短暂的沉默让他立刻敏感地知晓了对方的身份。
终于,一个很低沉,很平稳的声音,缓缓地问:“这么晚了,没有打扰你吧?”
“没有。”陆逸尘的声音比对方还低沉,还平淡。但他脸上的汗水却肆意纵横,嘴唇已被咬得鲜血直流。
“我睡不着。”
“哦。”陆逸尘一边下意识地回复,一边瘫坐在椅子上。他是几乎不用止痛药的,可此刻他伸手打开医药箱,取出杜冷丁针剂,敲破玻璃瓶口,拿出消毒袋中的一次性针管,装上针头,抽取瓶中的药液。这一切动作都不过在瞬间完成,而且是在极度痛苦的状况下,用一只手来完成,哎!他的利落、干脆、迅捷果然名不虚传。
“不知为什么,忽然很想给你打电话。”对方低缓地说,字斟句酌着。
“哦。”陆逸尘的语气也同样低缓,他拉下左手的衣袖,取过酒精棉签在手臂的皮肤上消毒。由于这只左手在执着话筒,所以他选择消毒的部位并未在手腕处,而是非常靠上。
“我想你大概还没睡。果然是这样。”
陆逸尘取过注射器,极准确地扎入静脉管里。
“逸尘。”
“唐先生。”
“你……还好吗?”
“我很好。”
“逸尘,听我一句,接受化疗吧。”
“谢谢!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逸尘!”
“唐先生。”
“不要再赌了,我知道你并没有把握,是不是?”
“我没有赌。”
“你还说你不是在赌?!”
“我不想和你争论这个问题。”陆逸尘拔出针管,用酒精棉签在针眼处轻轻按压。
“逸尘,你对你的生命就这么不在乎吗?”
“正因为我在乎,所以才要让自己活得更有质量,而不是每天依靠那些化学药剂苟延残喘。”
“好,好!好!你愿意怎样随你的便吧!你根本不配当医生!你只想放弃,因为你没胆量!你害怕自己卧在病榻上,所以早早为自己判了死刑,因为你知道自己不会胜,你对自己一点自信都没有,你还有什么资格拿医生的执照?”
“你说完了?”
“你这个蠢驴!我对你没什么话好说,你根本不值得我骂!”
“既然说完,我挂了。”陆逸尘放下话筒。
他拾起桌上的打火机,燃起一根香烟。
他的唇边还淌着殷红的血滴,映衬得那两根手指格外苍白。
他的脸上反而没有一丝表情,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静得好似虚无。
唐昊明说错了吗?他的话当真是一针见血,直中要害!原来,在这个世界上,最了解陆逸尘的人,终究还是他!这是冥冥之中的天意?还是骨血相连的默契?陆逸尘长长地叹息。
他的确不自信!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化疗、手术、放疗,这样的方案,对于他这个病例来说,手术的成功率是零!如果,他可以亲自做这个手术的话,他也只有百分之十或二十的把握,不过概率虽然很小,但他愿意一试,可惜,他根本无法为自己做手术,所以他宁愿尝试另外一种更为保守的疗法。或许,在别人的眼中看来,他太过盲目地轻信自己,但你无可否认,他对手术有着别人难以企及的敏锐的判断力,就好象他在手术过程中,能够只需通过手的探查,用手指轻轻触摸,便可以清晰地辨别出哪里发生了病变,哪里是鲜活的富有弹性的健康组织,而这种职业敏感不是靠言传身教可以传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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