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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奔跑,终于进了村子,离家不远了。这时正是正午时分,太阳当空,照在地上,使人倍感炎热,周遭的知了也停止了鸣叫。林小天远远看见自家门口围了诸多村民,似乎全村人都围在了门口,不知在看什么。村长也在其中,他远远看见林小天过来,神色突然有异,道:“小天呐,你快回家看看吧。”
林小天似乎预感到了什么,他快步走到门口,一看却是愣住了。在院中,不知从哪飘散的青叶,密集地铺在地上,好似地毯般,整片地都成了青色。他回过神来,从侧堂,正堂,到后院都转了一圈,却空无一人。他跑到门口,语无伦次地回村长:“村长……我……我爹呢?”
未等村长开口,人群中钻出一个小孩,正是小胖。他嘟着嘴,道:“林叔可能上山打猎去了,这叶子应该是昨夜狂风刮来的吧。”
林小天虽觉有些不对,但还是耐下性子,对村民们道:“无事,大家散了吧。”村长随声附和,众人这才慢慢散去。村长回头,低声道:“若需我尽一点绵薄之力,尽管开口。”林小天道谢,目送着村长远去,转身进了院子,走进侧堂。
桌上有半条布条,似是父亲从衣服上撕下的,上面血迹斑斑,林小天颤抖着双手慢慢打开,上面只有一行潦草的字,依稀可辨。
为父去了,速去恪界。愿以为父之魂保佑吾儿,珍重。
林小天一字一字慢慢看去,待他看到最后一字“重”时,泣不成声。二十字,却是父亲的遗书。或许是父亲为了保护我罢,未能见最后一面。林小天双膝跪下,拜倒在桌旁,久久不愿起身。父亲常说“人死不能复生”,或许永世不见了罢。
平静的小山村里,谁能想到这里有一少年的哀泣,谁能想到痛彻心扉的父子离别。遍地的青叶依旧铺在地上,任凭大风吹拂,却纹丝不动,想必那寄托了一个父亲的眷恋,久久不肯离去,他只想,就这样看着儿子,无言。
风啊,就这么吹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小天才起身,叠起父亲的遗书,开始收拾。他明白,从此他便是一个人了,他只能听从父亲,孤身去一个从未去过的地方,孤身闯荡天下,浪迹天涯。
打开柜头的盒子,精致的木盒中,只有一幅画。那画应该是母亲的画像了吧,他缓缓打开了画。
还是当年看到的画,画中的女子就是他母亲,虽说容貌无法看到,但总体给人雍容华贵的感觉丝毫不受影响。母亲周围的玉兰花,就像父亲那天摘来的一般,盛开着。
林小天取来那捧花,虽说有些枯萎迹象,但仍有淡淡的香气飘散开来,弥漫在空气中,玉兰花真的很美。
他将画放进了包裹,拿着那把剑和花,走到了院中。仰头环视,这院落,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记得小时候和父亲玩躲猫猫,每次藏在正堂墙角,父亲都找不到,他总能跳出来吓吓他。
正堂的桌子上,依稀还有两人吃饭的身影,父亲总把肉夹给自己,还说他不爱吃,鬼才信呢。
有时候躺在床上,父亲就会将一个公子的故事“有一天啊,公子的家被魔头毁了,公子和他的儿子一起跑了出来,后来啊,公子的儿子,小公子打败了魔头,把公子接回了她的家。”他轻轻念叨着,父亲只会讲这一个故事,不知不觉自己都背下来了。
置身在后院,看着满园的玉兰花。玉兰花丛中,有一个身影在舞剑。刚柔并济的身姿,独到的剑法,或许只有自己和那片玉兰花才能欣赏到吧。那舞剑的身影渐渐清晰,就是父亲!他笑着跑过去,叫喊着:“我抓住你啦!躲猫猫你输了!”跑到花丛后,父亲停了下来,笑着看着他。伸出手,那影子却消失了。不争气的眼泪又流了下来,他仰天看着,月光倾斜,不知何时天已黑下来了。
他放下花,“噌”拔剑出鞘,学着父亲的样子舞了起来。不知为何,愈发觉得与父亲相似了。一支舞罢,剑入鞘,他拿起花,走了出去,回头,最后一眼,或许他再也看不到了。
是时候出发了,林小天不想让村民们看到他离去。他收拾好东西,站在院子里。看着遍地的青叶,林小天跪倒在地,他放下那捧花,道:“父亲,您走好,我定不负您遗愿!”言罢,深深叩首。
微风拂动,遍地青叶徐徐飘飞,在空中飞舞,玉兰花瓣尽数脱落,亦舞于空中,与青叶相依相随,旋转不止,香气萦绕。叶与花随风而逝,再不分离。
林小天嘴角上扬,父亲终于能安心了,或许他跟母亲能团圆了吧。
走出院落,看着黑暗中村子中的点点灯火,林小天不禁想起了在此生活的诸多时光。小胖,杨村长,还有众位村民……他背起包裹,握紧长剑,索性不再去想,一个人走出了村子。站在村后的山坡上,俯视着整片大地。良久,他向这片土地,最后一次俯首。
看天色已晚,林小天不再走了,他顺着林子走了过去,夜里,只有小虫子的鸣叫,伸手不见五指。走过的地方脚步声发出沙沙的声音,林小天似乎听到另有一重脚步声发出响声。他左手握住剑柄,慢慢朝声音发出的地方走去,那是一片茂密的树丛。
“哗”一剑扫去,却只有树枝被砍断,树叶落下的声音,此外再无异常响动。或许是自己听错了吧,只是一只野兽路过。林小天收起了剑,不再深究。他找到一棵树,爬了上去。也只能在此过夜了罢。躺在树干上,仰看星空,点点繁星,北斗七星如同一个勺子,指引着他的方向。回想起最近发生的事,一切似乎都太快了些。父亲莫名去世,似乎知道了他将不久于人世。但自己又怎么会躺在山坡上?林小天心中很多疑惑不得而知。
睡吧。他闭上眼睛,慢慢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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