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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之前,一辆马车驶进和弦镇,停在公孙府门口。
门一推就开,偌大府邸竟空无一人。赶车人在府中转了一圈,又走了出来:“我们来晚了。”
“那怎么办?”
“毋庸*心,很快就会有人来告诉我们接下来应该去哪。”车夫在左臂绑上一根红绸,驾着马车沿街徐行。
天色已晚,街上无人,周边点点灯火,缕缕青烟,迎接夜幕到来。
在城中转了半圈,终于有人现身,拦住马车去路。
“四海升平。”
“安之如素。”对接暗号之后,拦车的人指引方向,马车再行半里,停在一处小巷口。
“北堂大侠,请下车吧,今夜我们在这度过。”车夫说话的同时,已掀起风帘,备好车凳。那狭长幽暗的小巷亦因为十来火把而明亮起来。
在小巷的尽头,一间房子早已打点妥当,同时备上一桌丰盛酒席,等待贵客驾临。
酒足饭饱,萌生一股倦意,离位之前,北堂绝问道:“你们可有人知道,灭苍生如今去哪了?”
“北堂大侠请放心,他的行踪一直不离我们眼线。如今他正带着一名唤作清风的女子朝西北进发,听说是在寻找玄机谷。”
“玄机谷?那是什么样的地方?”
“想来应该是一个世外高人的藏身之所。灭苍生带着从平安府总舵抢来的铜盒,前往公孙府意欲取得里面的东西未能如愿。这玄机谷必定有着另外一个知道如何开启铜盒的高人。”
“你说那个铜盒是灭苍生自平安府总舵抢来的?”
“不错,这么大的事,北堂大侠竟未听说?”
北堂绝一声冷笑,这逆中华竟敢骗他。但如今他还是要去玄机谷一会灭苍生,在这之后,他才有资格找逆中华算账。
“灭苍生,能有这么霸道的名字,你的武功可千万别要令我失望。”
一路奔走,花费半个时辰,但前路仍是不见一村一店。夜飘渺只得放缓行进速度,朝花无心无奈一笑。
花无心拭去额上香汗,她的轻功不及夜飘渺,这一路跟得相当辛苦。
“累的话,你先留在这里休息吧!我再往前看看,待会回来接你。”
得无心同意,夜飘渺再展轻功,迅速奔出数里之外。转过一弯,他终于看到一点灯火。可惜这灯火位处路中,还在不停移动,必是马车的照明灯。
夜飘渺立在路中,静等车来。
还隔着一丈之遥,马车就已停下,车夫一双冷眼朝夜飘渺暼来,寒声问道:“阁下是谁,为何要挡住在下去路?”
“在下别无他意,只是这一路赶得太远,错过了借宿村店,想向这位仁兄打听一下前方还要多远才有一户人家?”
“离这三里,有个废弃破庙,你要不嫌弃,就往那去吧!”说完,一鞭落下,马车启行。夜飘渺让道折返,去接花无心。在与马车擦身而过之瞬,他的鼻子仿佛捕捉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可当他沉下心去嗅探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花无心独坐路畔青石,欣赏满天繁星,一辆马车自她身边飞驰而过,她仅瞥了一眼,又将视线挪到夜空。随后不久,夜飘渺终于归来。
“你找到落脚点了吗?”
“嗯,再往前走几里路,有一处破庙。”
“你是听人说的,还是亲眼见到的?”
“有差吗?”
“我猜你不是亲眼见到那座破庙的。”
“何以见得?”
“因为现在已经很晚了,你实在不想让我再等多久。”
“既然如此,出发吧!”
“你敢不敢跟我打个赌?”夜飘渺转头望着花无心,她怎么跟往日有些不同?
“赌什么?”
“赌那个人没有说真话。”
“好,如果我输了你想要什么?”
“现在还没想好,先当一个人情欠着吧!”
“如果你输了,你是不是也要施舍一个人情给我?”
“我不会输的。”花无心极其自信。
夜飘渺不与多辩,只要再赶几里路,就知孰对孰错。
花无心走得很悠闲,夜飘渺不得不放慢速度,短短十里路竟走了一个多时辰。
花无心得意一笑:“你看我说的没错吧?”
夜飘渺双眉紧皱,心存疑窦:“你以前走过这条路?”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还会让你一路跑那么快去找借宿处么?”
“那你怎么知道那人说了假话?他又为什么要骗我呢?”
“你也许没有注意到,赶车人的灯已经油尽,这灯随时都有可能熄灭。如果他说的话是真的,那他为何还要冒险赶路呢?”
“就算没有破庙,他也可以将马车停在空旷处,睡在马车里。他这么着急赶路,必是因为这马车中有什么东西。”夜飘渺接着她的话推测道。
花无心又是嫣然一笑:“你已经欠我一个人情了,要不要我再给你一个机会,你赢了,咱们两不相欠。”
“你还想赌什么?”
“赌那马车里的东西。”
“马车已经走远,我们又如何知道最后谁输谁赢?”
“我知道答案,不过你放心,我对天发誓,我不会耍赖的。如果你猜对了,我们就两不相欠,可你要是输了,就欠我两个人情,如何?”
“好,我猜那马车中载着一个女人。”
花无心神情微变:“你也看见了?”
“没有,我只是闻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可当我静心去嗅探的时候,那丝气味已消失不见。”
“那你怎么不拦下马车看一看?万一这马车上真是你认识的人,这样错过拯救她的机会,你岂不后悔莫及?”
“不出意外的话,她人应该在梅花村,那里有个人能保护她周全。”
“你对那个人很有信心?”
“跟对我的信心一样。”
“我倒想见见那个人。”
“那个人曾经单凭一剑,剿杀数百匪徒,让梅花村平定至今。但这样的人,最后却落了个异常凄惨的下场。”
“发生什么事了?”
“他有个挚爱的女人,唤作望春梅,因为她,他在村里村外种了不下千棵梅树。为了她,他说服所有村民将村名改做梅花。凡是她的要求,他不惜一切都予以完成。那样幸福的日子持续了三年,有一天他回家,望春梅却消失了,他寻遍村里村外,别说影子,就连她曾在这里生活过的痕迹亦不曾找到。他问遍了村民,老的,少的,男的女的,可他们的回答却是从来就没有望春梅这个人,他从三年前就是孤身一人来梅花村,这三年里就一直是他一个人生活!”
“怎会这样?他帮村民剿匪,村里人应该对他感激涕零,断然不会欺骗他才是。”
“可如果望春梅只是他的幻觉,那又是什么令他梦醒?”夜飘渺的反问更具杀伤。
“难道世上还有那么大的组织,可以让一个人消失地无影无踪,就连整个村的人,都会被它迷惑?”
“你的推测实在很大胆,但若真存在这样神通广大的门派,何以藉藉无名?未有称霸江湖!”
“是啊,这件事倒真是迷雾重重,匪夷所思。可你为何要把她送到梅花村呢?”
“我不是说了吗,我对那个人有信心。”
花无心站到夜飘渺对面,认真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你撒谎。”
“那我为何要骗你?”
“对于一个看出了破绽的人来说,你的话语打消不了她的疑虑。”
“愿闻其详。”
“在五羊城你跟东瀛人一决高下,最后身受重伤,天下人都以为你死了。但是我看得出,那是你找人演的一场戏。那个人出手拿捏极准,只差一点便可要了你的命。而且在你假死之时,还有一个高手将你带出五羊城,避开了平安府的耳目。在这场戏里,就至少有两个人跟你关系匪浅,对吗?”
“这又与方才所说有何关系?”
“我说这么多,只推论出了一点,你并非无人可帮,你要她去梅花村,其实另有图谋。”
“我一个江湖刺客,把最爱的女人送去梅花村,图的又能是什么?”
“真相,你是想查明当年关于望春梅的真相对吗?你把她送去那人身边,出于某种理由,隐藏在暗中的那个组织必定会再次出手。”
“伸出要害去查真相,要是输了,岂非得不偿失?”
“这亦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
夜飘渺朝她一笑,颇为惊叹地说道:“像你这样聪明的人,我还是生平第一次遇到。”
“这也叫聪明?我只是想得比较多而已。”
“你的推测一点没错,我把她送去梅花村,只因为她本是蝶恋花,可一段别离之后,她竟告诉我她是蝶影,真正的蝶恋花早已去追寻一个叫龙啸天的人。”
“一个人怎会发生这样的转变?她说的又是真相还是幻觉呢?”
“好好的一个人,怎会出现幻觉,弄得连虚实不分?但若她说的是真话,那未免也太过离奇了。且不说她们为何拥有同样的面孔,蝶恋花走了,又为何要她来做影子?”
“这些事的背后,一定藏着一个惊天之谜。我若能揭开它神秘的面纱,必定不枉此生。”
“有能耐的人,都应该有个值得追求的抱负。我欣赏你。”
“但愿我们不会因此丢了命。”
交谈着一路走来,不觉已是三更时分。而在前方不远,终于有一幢房子出现……
两个时辰之前,正当午夜,在神州大陆偏南的某处,一支车队无声前进。
十匹骏马拉着十辆大板车,每辆车上都搁着三口大箱子。箱中不知何物,极其沉重,骏马徐徐前行,仍感吃力。
随车队而行的,只有二十个人。这些人刀剑随身,全神戒备,显然都是一流高手。
他们挑在夜晚出行,又将车轮与马蹄用棉布包裹,避免发声,莫非是怕了最近四处横行的盗匪?
车队出城,一路向北,行进约有十里路,置入一片荒野中。
领头抬手,十辆车停,前方黑暗中,迎面走出一人。
“东西带来了?”
“是,一共装了三十口箱子,你如果不信,可以打开看看。”领头者不知口含什么,说话声不似平常。
与他接头的人点点头,吹一口哨,周边立即涌出十来人,开箱验货。
他们开箱,一旁护送车队的人也终于瞥见箱中究竟何物。
天,那竟是黄金!整整三十箱黄金!有了这些黄金,他们再不必打打杀杀,更不必替人卖命,哪怕日夜挥霍,也必终身无忧。
想到这里,二十人交换眼神,各自心领神会,趁别人开箱验货之时,突发袭击!
惨嚎此起彼伏,十来开箱人眨眼间已命丧黄泉。吹口哨的人退后两步,眼露寒芒:“你耍诈?”
领头人回头一瞥,双目所见亦令他大感意外:“你们,这是做什么?谁让你们动手的?”
面对质问,二十人只是一笑。这么愚蠢的问题,他们不屑作答。
“接下来只需再杀了他们两人,就没人知道到底是谁劫走了黄金,也没有人知道我们是生是死!”
“不错,大家一起联手,务必速战速决,以免节外生枝!”
领头者连退数步,对付这二十人,连他都没有把握么?
与他接头的人却是一声冷笑:“就凭你们也想吞这笔黄金,找死!”说完,他往旁两步,身后又露出一人。
原来他还有帮手,而这帮手居然是——他?
“对付他们,我实在懒得动手,就全都交给你了。”
站在他身后的人只点点头,径直朝二十人的半包围圈走去。
为了黄金,二十名一流高手奋不顾身,齐涌而上。一道流光飞过,二十颗人头相继落地。
“好快好狠的剑!”领头人看得目瞪口呆,那二十名一流高手,是他从各处招募而来,所习武功完全不同,他竟能一剑取了所有人的头!
口哨满意一笑,拍拍剑客肩膀:“很好,今晚我要你做的事你已完成,赶快回去吧,春宵一刻值千金,千万不要让她等得太久。不然早晚有一天,她会离你而去,投入别人怀抱。”
剑客身躯微微一震,却是只字未吐,迅速远去。
领头擦擦头上冷汗:“想不到才这么短的时间,他又有这么多的进步,幸好当初没有得罪他,否则今日岂非性命难保。”
听这话,他认得那剑客?
“你找的人实在不可靠,不过我大人大量,就不予计较了。你要的消息我装在这信封里,你可以走了。”
领头接过信封,又瞥了一眼那十车黄金,虽有不舍,还是只得无奈离去。事已至此,他无反悔的余地。
一个消息换来十车黄金,口哨实在高兴已极。至于要怎样将这黄金运走,他似乎并不担心?
黄金,消息,剑客,这三样加起来,实在不免让人怀疑。莫非领头人是他?算起来,十车黄金,应该也差不多五千两吧?可笑的是,他用心如此良苦,不惜瞒着爹爹犯下这等大错,换来的消息却几近无用。命运对他的戏弄,会仅限于此么?
怀揣信封,平堰心情大好。接下来他要坐上一辆马车,疾驰千里,制造不在场的证据。上次若非他在风月楼载歌载舞数天,恐怕如今,平安府世子已非他属。如今他还得故计重施,希望能再度洗掉嫌疑。
马车虽快,要行千里仍需数个时辰。平堰按捺不住心切,吹燃火折,凭着一点微光,拆阅信封。
跟他交易的人还算厚道,给他的信里详细记载了玉生烟这么多天的足迹。甚至于连她遇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都无一遗漏。
可惜火折子怎堪久用?不多时,马车中又陷入一片阴影。而他却连信上内容一半都未读完。
收起信封,平堰偏头小盹。这一睡,就是许久。
“公子,醒醒,公子醒醒。”车夫低声唤道。
平堰睁眼问道:“我们到了?”
“是,依您吩咐,车停在离风月楼一里外。接下来就劳烦公子自己动身了。”
借了车夫的帽子,平堰朝风月楼走去。他一身黑衣,在这夜色朦胧中,倒不引人注目。
平堰走后,车夫驱车继续北上,这么晚了,他不找个地方睡下,欲往何处?
不到一柱香的功夫,他的车已出现在定原城门口。
车夫亮出一样东西,紧闭的城门徐徐开启,未有盘问,容他通过。入城之后,他驾车直往平安府总舵而去。现在是什么时辰,他又是什么身份,这么晚还赶去总舵又是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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