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咎进宫去见蹇炆,听说他这几日病已大好,想来是可以见着的,没想到接见他的又是王后鬼兹妩媚,她坐在王座旁边的一张座位旁,看上去的确又漂亮又性感,站在她旁边的是那以媚内出名的句明敏。句明敏有点怕无咎,见他进来,全身抖了一下,妩媚不满地看他一眼,他赶忙缩肩谄笑。
空荡荡的宣灵殿里除了他们两个,还有两个内侍,此外便没有别人。无咎问道:“大王呢?怎么还不上朝?”妩媚妖娆一笑:“大王听说叶先生要来,特意让贱妾接见。”无咎哼一声道:“哦?这是什么名堂?家国大事你能做得了主?”妩媚笑道:“说不定做得了呢?”无咎怒道:“快请大王出来,我不跟妇人孺子废话!”句明敏上前一步喝道:“叶无咎你放肆,敢这样说王后!”无咎目光如箭,钉在他脸上:“你是什么东西?这里轮的着你插嘴?!”句明敏被他的威势吓住,又一步退了回去。
妩媚见了怒道:“叶无咎,你平时横行惯了,今日在我面前也要无礼么!”无咎道:“我并无意冒犯,只是有要紧的事跟大王说,请你们让大王出来。”妩媚哼道:“大王病着呢,我说了,什么事有我做主。”无咎盯她一眼:“这样我明日再来,若再见不着大王,休怪我硬闯!”说罢一转身走了。
妩媚气得七窍生烟,阴鸷的目光一闪,对句明敏道:“我们的死士出动没有?效果如何?”句明敏一弓腰:“已经出动一次,只是杀死了灵钩大人的女儿,赫胥明湖逃脱了!”妩媚骂道:“一群废物!派孤灵去,既然杀了灵钩老头的女儿,一不做二不休,连老头全家一块儿做了!”句明敏道:“是。只是听说叶无咎二人功夫很高……”妩媚冷笑道:“我们不是要杀死他们,不过是要*走他们。”句明敏谄笑道:“是,是。”
无咎回到府中,发现放鹿儿被杀,又看了明月奴给他的信,里面提醒他王后可能会对他下杀手,让他注意提防,不由得大怒,当即不顾赫胥明湖的劝阻,再次闯进宫来。妩媚和句明敏还在殿上未走,见他如发疯般冲进来,大吃一惊,句明敏上来阻拦,被无咎一个耳光扇出两丈远,嘴角流血,趴在地上站不起来。
妩媚大怒:“叶无咎,你放肆!”无咎充耳不闻,直往里面走,妩媚上来拉住他,被他一甩手,摔了个趔趄。无咎闯进内殿,见蹇炆果然病怏怏躺在床上,脸色蜡黄,双目无光,蹇炆见他进来,声音微弱如蚊呐:“叶先生来了。”挣扎着要起来,却爬不起来,两个内侍去扶,却被他甩开,无可奈何又躺下,喘着气,清瘦的脸上流下泪水。无咎见了又怜又恨,真是怜其不幸,恨其不争,道:“大王怎么又一病至此?”
蹇炆哭道:“叶先生,我是不是让你失望了?”无咎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道:“不,是我让你父亲失望了。”蹇炆听了心里更痛,不由得放声大哭。无咎等他哭声悄了,道:“大王好自珍重吧,无咎去了。”蹇炆大惊:“你要离孤而去?”无咎不答,犹豫一会儿,一狠心,转身自走了,蹇炆在后面叫唤不已,他仿佛没有听见。
无咎回到府中,见赫胥明湖正在包扎右臂,惊道:“发生什么事了?!”赫胥明湖脸色苍白,一笑道:“你不在,暗杀自然就都由我招呼了。”无咎心里烦躁,沉默了半晌,道:“我们走吧。”赫胥明湖一惊:“去哪儿?”无咎道:“离开这里。”赫胥明湖听了无语,过了一会儿道:“看来真的应了我们当初的话了,新主扶不起,有什么办法呢?又不能去杀掉他取而代之,又不能坐在这里等死。”无咎道:“别想那么多了,走吧。”
两人没什么东西可收拾,赫胥明湖给无咎化了妆,把他打扮成一个中年汉子,又用手在自己脸上抹了抹,瞬间变成了一个病怏怏的老头,两人趁夜潜出城去。出城门时,守城的兵卒比平时多了一倍,原来灵钩大人一家被杀,太尉叶无咎和太史赫胥明湖大人也去向不明,王后下令严查出入,捉拿凶手。
赫胥明湖的易容术高超,两人混出城,走了一阵,进入了茫茫原野,无咎心中烦闷无法舒展,仰天大喊:“月奴,你为什么还不出来见我!!”喊声很快消散在广袤的原野中,却仍无那白色的身影出现,只有苍穹笼盖着四野。
赫胥明湖道:“喊完了?我们去哪儿?”无咎抬头看看满目的荒凉,道:“我也不知道,我有点想回焚山了。”赫胥明湖道:“那就回焚山吧,我们可以重建焚山宗,来对抗幽主父子对坤明大陆的蚕食鲸吞。”无咎听了他的话精神一震:“正是!”重建焚山宗,何尝不是一直以来埋藏在他心里的一个梦呢!
两人往东而来,一路上见坤明大陆上由于鼎城统治力的松弛,各处城邦均呈现濒于瓦解边缘的松懈状态,幽主父子训练的死士四出暗杀,一旦某个城邦的首领被暗杀,恶灵、彘人、鬼薪、怨灵便会如潮水般涌入,片刻之间,一座城池便会成为死亡之城。
两人看得心痛,却又知道在这次规模巨大的入侵中自己的现有力量不过是杯水车薪,只有建立新的焚山宗,招募天下俊杰,才能与泰煞界一较高下。“但是罪恶的源头还是在幽主父子,”赫胥明湖道,“只有惩治了他们两人,这种入侵才会成为无源之水,无本之木,才能被真正的遏制住!”“所以等焚山宗初具规模,我就要与幽主这个老鬼决一死战!”无咎眼中放着光芒,狠狠地道。
赫胥明湖看着茫茫草地上那些胡乱丢弃的白骨,叹道:“其实治久必乱,乱久必治,天下大势,从来如此。蹇炆虽然扶不起来,是一个孱弱之主,但经历过这次大劫乱之后,必定会有铁腕人物出现,带领着坤明界重新走上统一!”无咎问道:“那我们做这些还有意义么?”赫胥明湖笑道:“当然有了,虽然说五百年必有王者兴,但王者没有土壤培育,也是兴不起来的,我们现在做的工作,便是培土。”无咎道:“即使坤明界真出现了这种人物,重新走上了统一,但三界仍是纷争不已,怎么办呢?”赫胥明湖笑道:“那就要看你的了!”无咎道:“我?”赫胥明湖笑道:“正是。”无咎将信将疑。
焚山还是那样,古老,荒凉,那巨大的日晷仍自巍然挺立,似乎连时光也不能撼动它的骄傲一分一毫。无咎深吸了一口气,叹道:“又回到这里了,真好!”他见赫胥明湖东张西望,笑道:“你还是第一次来吧,我带你参观一下如何?”赫胥明湖笑道:“不用,我已经来过一次了!”无咎惊讶:“是么,我怎么不知道?”赫胥明湖笑道:“这有什么奇怪的,你不在山上的日子多着呢!就是上次来,在这山下不远的明柔地界,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老人对我说话,他让我去找你。”
无咎惊讶道:“明柔地界正是我和师姐小时候住的村子所在的地方,那个老人是什么人?”赫胥明湖道:“我也不认识,他自称无明老人。”无咎听月奴说起过万世酋长的故事,又想起自己在焚山时那棵说话的老树可能就是他,想,这无明老人到底是什么神仙,怎么无所不在,无所不知?
无咎望着光秃秃的焚山,遥想着师父还在时的盛况,心中感叹不已,他收住心神,问赫胥明湖道:“重建焚山宗,我们应该从哪里开始?”赫胥明湖笑道:“我已经想好了,我的一些小把戏可能能排上用场。”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的锦盒,又从锦盒里拿出一包褐色的粉末,无咎见他的锦盒里有不少这种花花绿绿的粉末纸包,不禁问道:“这些是什么东西?”赫胥明湖不答,将那些褐色的粉末往空中一扬,粉末被风吹散,飞入了草从中。无咎惊讶道:“好好的怎么洒掉?”
赫胥明湖笑了笑,对着粉末飘落的方向,双手捻诀,念念有声,突然喝一声:“唵!”只见草丛中像雨后春笋般站起来许许多多一尺来长的侏儒,这些小人儿像刚睡醒的样子,揉揉眼睛,然后是一阵欢呼雀跃,看见赫胥明湖,都一摇一摆地像他走来,走到他跟前,参差不齐地行礼。赫胥明湖笑道:“去,昭告天下,叶无咎、赫胥明湖重建焚山宗,天下豪俊云集响应!”这些小人儿将赫胥明湖的话复述一遍,然后像蜻蜓般飞起,飞下山去了。无咎见了,本来吃惊,更是惊讶:“他们还能飞?!”赫胥明湖笑道:“不然呢?让他们走着去?等他们回来,都天荒地老了!”
无咎怀疑道:“我们这样泛泛地号召,能有多少人响应呢?”赫胥明湖道:“就算只有很少的隐逸志士出来响应,也是好的,更何况,这只是第一步,造势。”无咎不解:“造势?”赫胥明湖道:“正是。只要天下皆知,你我重建焚山宗,对抗疯狂的幽主父子,第一步就算成功了。”无咎道:“就算连小孩子都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呢?”赫胥明湖笑道:“当我们率领弟子所向披靡的时候,就有用了,那时观望的他们就会出来云集响应。”无咎明白了,问道:“有了第一步,那第二步呢?”
赫胥明湖笑着从锦盒里又拿出一包粉末,却是赤色的,他依前法施为,只见草地上又冒出许多人来,只是这次冒出来的全都是一丈多高的巨人,他们也上前行礼,赫胥明湖道:“去,寻觅三百名资质好的少年孤儿,带回焚山!”巨人们复述一遍,也一跳跳在空中,飞走了。无咎道:“这是为焚山宗招收弟子么?”赫胥明湖笑道:“对啊,不然你我两人,不能做光杆司令吧?”无咎听了一笑,不禁对他佩服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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