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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辉立即对身边的警察说叔叔快点帮我把手铐打开，我和朱子豪两人都会打架，能帮你们顶一阵。
说未说完，灯又亮起。
警察说我要把你手铐打开，你跑了我上哪儿抓你去？
叔叔，你放心，我们决不会跑的。而且这里都有摄像，跑了也会抓回来。你想，我们身为著名中学的学生，在这个时候理应帮助警察维持秩序。
咔。有人高喊。
高辉和朱子豪抬头一看，二楼一个摄像机一直在对着三个人拍。
原来是在拍电影，朱子豪说。你的决心是白表了。根本没有什么人敢进攻警察局的。除非不要命了。
这时秦局突然出现在走廊里。赵导，你这电影拍的是什么乌七八糟的东西？竟然敢拍有人进攻警察局？这传出去成什么样子？
秦局你别生气。我这个片子本来就是实景拍摄，就是在大家意想不到的情况下发生出乎意料的事情。在这种情况下用镜头拍摄下人们最真实的反应。
这也太出格了，不行，你立即带你的人走。
刚才假装浑身血的警察的演员走过来说，导演，我看你这也闹得太出格，我进来喊台词时嗓子都紧张的真哆嗦。
不，我恰恰找到了最好的对象。秦局你看这段。
秦局和赵导一起看刚才导演拍到的镜头，看后说这两个小伙的表现不错，这要播出去，很能引导社会正能量。
对啊，赵导说这播出去，多么的振奋人心。
高辉说你是导演啊，我不同意播这段。让我戴着手铐上镜头，打死我也不干。这要传出去，说我一个年轻人，就进了警察局，到哪儿说理去？
那你不是戴着手铐进警察局了吗？
我这是被迫还击。到警察局是配合调查的。
没事儿，到时我在节目里配合解说，不就解决这个难题了吗？
高辉说那我也觉得丢脸。
都进来了，小兄弟，没讲什么丢脸，还是和我配合，再拍几段，我让你把脸拣起来。
朱子豪说你得把我拍成一个完全正确，英俊潇洒的英雄。
秦局说你俩都少说两句吧，罪名还没解除，就想到英雄。赵导，你别在玩这种文艺人士的游戏了，我这是公安局，代表国家权威的地方，不能让你这么瞎闹。
赵导看秦局这样决断，无奈地说好吧。
刚才演浑身血警察的演员大声喊收队。
高辉发现公安局里那么多一直在忙的警察都收队了。大厅里瞬时安静许多。
警察把两人带到拘留室，里面已经坐满了好几个人。李一飞也在里面。过了一会儿关锁也被带进来。
高辉介绍李一飞和关锁认识，并没有介绍两人的身份。
四个人坐在这里，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都是中学生，还是四个，周围的人都拿他们打趣。四人围成一圈不说话。
一个人突然跑了进来，大声问关锁在哪里。
关锁一看是王总，自己的老爸。
喊着说我在这里呢。
王总要过来，被警察拦住了，带到外面问话。
秦局从楼上下来，说把这四个人都放出来吧，他们都可以回家。
四个人出来后警察去了手铐，跟着王总办了手续，离开警察局。李一飞坐着律师的车走了，高辉三人坐了王总的车往回走。
出了警局不远，就见路上摆了一排大石块，王总一看不妙，很远就停下车，倒车往警局开。
王总没有再走，直接进了警局，向值班民警汇报了路人的情况，立即有警察出去去勘察现场。
趁着门口混乱，王总才偷偷地开车，从另外一个方向绕远路往回看。
出了新义路，就上了回家的大道。刚开没多远，一辆大车从后面超过来，突然一转弯，就撞在了轿车的左后门上。关锁一下被撞得倒在了高辉怀里。
王总立即刹车停下。大车没有停，直接往前开走了。
车牌号是4533。高辉记住了。
高辉突然感觉手很粘，低头一看关锁倒在自己怀里，没有动静。
他赶紧说王叔叔，赶紧回头开到医院去。
王总一看不顾一切，一个急转弯就往回看，一辆从对面开来的车，刹车声响得耳朵疼，三个人都顾不得看了，就盯着前面的路。高辉一直跟关锁说着话，讲两人跟关锁打架时的感受。
进了医院，送进急救室。医生护士人来人往，穿梭一般。
一个半小时后医生进来了，说病人是脑部被撞伤，开了一个五厘米的大洞，所幸送来很及时，目前已经没有生命危险，等一会儿醒了就可以去住院部了。家属先去安排住院事宜吧。
王总一个劲地感谢医生，高辉拉着他赶紧去办了住院手续，三个人回到急救室后，等了一会儿才把关锁从里面拉出来。
关锁脑袋上包着几层白布，人躺在病床上安静地呼吸。三个人的心才落了地。
进了病房，里面就两个人，其中一个是年龄较大的，正坐在床上看报纸。
看几个人进来，很热情地帮忙，告诉他们到买东西的地方，吃饭的地方，取药的位置。高辉从心里感谢老人的热心肠。
准备好必血的东西，护士也过来给关锁插上点滴，三个人这才感觉到腹内空空。高辉下楼去买了几碗方便面，三个人到开水间倒热水泡了，这才安静下来。
朱子豪和高辉毕竟年龄小，折腾这么久，就躺在关锁床前的小折叠床上挤着睡着了。王总在旁边沙发上倒着。
不知觉天就亮了，朱子豪先下去买了洗漱用品，又到楼下买了早餐上来，这时关锁才慢慢睁开眼睛。
我怎么进了医院了？
你吓死爸爸了。
昨天的故事还没讲完，一个年轻的女子推门进来了。
大家一看全不认识，旁边老人说这是我爱人，给我送早餐来了。
王总不知道怎么称呼，只是说你俩好恩爱。
年轻女人也有点紧张，一个劲地安排老人赶紧吃早餐。然后拎着饭盒就走了。
人老了话多，老人问了关锁受伤的情况，还顺便问了王总的婚姻状况，然后就开始说自己的情况。
我老伴去世早，我带着三个孩子过。后来遇到现在的爱人，我俩在一个会议上认识的。他在下面一个县里工作，和爱人离了婚，没有孩子。开始全家不同意，最后我说不管你们同不同意，我都要结婚。把家里的东西分成四份，三个孩子和我，这才结了婚。
老人说我这是倒霉，本来领着爱人去采摘，在林子里走时没看到上面有棵大杈，就撞上去了。还好我平时总是锻炼，才能挺到医院。
介绍完自己，老人开始四处走动，然后又楼上楼下一阵走，说是保持体力。关锁醒得差不多了，笑着对王总说，爸，你看这老爷子多有意思娶了个年轻媳妇，为了保持体力，进医院了还不放弃锻炼。这都是为了晚上有意思啊。
王总说你这小小年轻，也在医院里，心就开始跑野马了。
到了中午，医生过来检查，说关锁已经没有大碍，可以四处走动了。
关锁和旁边的老爷子关系处得很好，一会儿功夫，两人就成了莫逆之交。他笔触老爷子为马爷爷，老爷子叫他小关。
关锁给马爷爷讲自己做的生意，马爷爷给小关讲他在市里从政的经验。
到了晚上，两个人热情得共饮小酒一小杯。
马爷爷说明天我就回家了，今天晚上喝了酒，咱爷俩就是好朋友，后天我来请你们到我家去，我请你们吃开封烩面。
第二天人多，马爷爷手续没办就先回家睡去了。关锁监走还笑话马爷爷人老春心壮，一晚都等不及。
马爷爷说不是我等不及，是害怕冷落了爱人。
马太太红着啐他，说他老不正经，在小孩子面前还这样说话。
第三天中午，都中午了马爷爷也没来办手续，大家都很奇怪。
到了下午，来了一个中年人，戴着一个黑纱来办手续。
关锁很奇怪，就问他情况。
原来马爷爷早上一大早，按着平时习惯，就到外面锻炼身体。早晨五点多钟来到楼下，正好他们单位的司机开车出去接领导飞机，开得快了些，一下把马爷爷撞到了楼梯口，头正好撞到台阶上，当时就死了。
关锁一上午都很萎靡，一直说人太脆弱了。
那么注意保养身体的马老，竟然被自己单位司机开车撞死，命运真令人无法猜测。
中午的时候关锁一定要和三人去买午餐，怎么劝说也不同意。三个人走着下楼。到了二楼时，关锁指着天说马爷爷最爱在这里看天，说是没有楼挡。
三个人都抬头看，没想到关锁抬头看时，一个趔趄，就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三个人都慌了，赶紧把他抬到一楼急救室，医生又忙碌半晌。关锁又被推进病房，三个人都坐在床前发愣。
这都什么事儿，开车被撞，进医院摔倒。碰到一个忘掉交还被车撞死了。
斜门儿。三个人只能这样说。
又住了两天院，关锁的情况终于稳定了，王总整个人瘦了一圈，高辉和朱子豪也折腾得脸皮发灰。
这天一大早，来了一个护士，说关锁情况稳定，没有大碍，外科病房太紧张，只能把他们转到内科去。因为是医院的安排，王总力争几次都没有效果，只得搬家。
内科住院部很多都是脑血栓病人，大家都很安静，没有再像马爷爷那样健谈的人了。老人们都躺在床上气若游丝，年轻的要么嘴歪眼斜，要么走路都一瘸一拐。
新的主治医师是一个很和蔼的中年人，刚获得一项国家专利，正是年轻有为的时候，身边围着一群年轻人跟他实习。
他给关锁开完药后，昂着脖子很高傲地走了。
一会儿护士来加点滴，看名字和床号都很正确，插上针后说一个小时后再去换药。
病房里很安静，三个人连聊天的力量都没有了。
床上的关锁左右扭动，极不舒服。
他挺了大概半个小时，说爸爸，我感觉很不舒服。
王总说我去找医生来看看。
王总还没走到门口，关锁突然大叫一声，疼死我了。
高辉和朱子豪赶紧冲上来抓住关锁的手，高辉紧张得都要把急救铃摁碎了。
王总站在门口大喊护士，医生。
护士过来说怎么了？
关锁在床上一个劲地喊疼。
护士一看情况不对，赶紧把药停了。
她立即到护士站和医生联系。
主治医生很忙。来了一个值班医生。
他一看关锁的诊疗本和医生开的药，脸色大变。
赶紧让护士拿新的药。护士跑着命了药来。
关锁口吐白沫，逐渐安静了。
高辉和朱子豪一面低声喊着关锁的名字，一边说挺住，关锁。挺住。
等医生把药用上，点滴已经打不进去了。医生立即把关锁送进急救室。
还没进急救室，关锁就僵着不动了。高辉和朱子豪推着病床，大颗的眼泪滴落在床单上。留下一个又一个黑点。
王总瘫在地上，口里喃喃地说着什么，谁也听不懂。
电击用了，各种急救药用，也没有留住关锁的命。
高辉站在门口，泪眼中仿佛看到关锁笑呵呵地从里面走了出来，冲自己点头微笑。他身材细长，足有两丈多高，头都要顶到天花板了。
一阵风吹过来，关锁不见了。
高辉知道，自己送走了第一个好朋友。在人生道路还没开始时，就尝到了朋友永别的滋味。
朱子豪和高辉两人坚持把关锁推上运尸车，推进停尸房，搬进冰柜。
当冰柜关上时，王总在身后嚎啕大哭。
朱子豪和高辉，蹲在柜子前无声抽泣。
殡仪馆的人，已经习惯了生离死别，一个劲地催三人离开。
生死都是无可逃避的，他一遍又一遍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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