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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朗气清，惠风和畅。碧绿的嫩柳枝在微风的摆弄下形似少女飘扬的乌发，轻柔顺和；湖面舫船如织，时有少男少女或故作豪迈的爽朗笑声或低声呢哝捂着小嘴只剩下一双勾人眼睛的轻笑传来；湖岸上，更有几名蓑翁垂钓，身前浸在水中的网兜里时不时被鱼儿扑腾出寸许高的水花；再远处，宽阔的可八马并行的官道上尽是些忙忙碌碌来回穿梭的人，有商贩、有书生、有装饰华丽的马车、还有破破烂烂装满了包袱的牛车，车旁紧随着的一群人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时不时会扭头往湖面一瞥，眼睛里满是羡慕的光芒。
好一副春日图景。
可惜，好景不长有。
“臭小子，这次你死定了！”只见一个手拿木棍长相凶恶的男子追赶着一个少年，边挥舞木棍边恶声吼着。
前方奔跑的少年脸上横一道竖一道草木灰烬留下的印记，一双眼睛灵动有神。他在官道人群密集的地方钻来钻去，稍一拉开间隔就朝男子挤眉弄眼，扯着嗓子叫到：“王屠子，我都告诉你了那只鸡不是我偷的，是你家婆娘看小爷长得好看白给的，你怎么就不信啊？！你到底怎么才信啊？！”
男子脸皮抽了抽，恨声道：“你找死！”男子姓王，是镇上有名的屠户，之所以出名，并不是因为他的手艺好杀的猪宰的羊味道比其他人的好，而是因为他讨的一房漂亮媳妇。王李氏年岁不大，二十五岁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再加上人长得标致，性格又有些大大咧咧，和前来买肉的客人随口调笑几句也是常事，因此风评有些不佳。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自己个儿婆娘虽然表面上大大咧咧和男人调笑，却从没有过什么出格的举动，再加上又是一个铁算盘，绝不会做出送鸡的举动，更何况送鸡的对象还是眼前这个让人恨的牙痒痒的小混混烂痞子。
王屠户恼怒道：“你敢胡说！给我死来！”
少年一看不妙，也不再戏弄他，蹭蹭蹭几步跑到湖边，一头扎了进去。
王屠户站在岸边看着越游越远的少年怒道：“小混蛋，再敢偷老子东西，再敢坏老子名声，老子扒了你的皮！”
少年游到一艘舫船后面，探头看王屠户走远，嘿笑道：“想和小爷斗，没门！不就是偷你只鸡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小爷下次不光要偷鸡，还要偷看你婆娘洗澡！”
正准备离开，少年突然听到舫船上传来酒杯碰撞的声音，紧接着酒肉的香气扑鼻而来。少年揉揉咕咕直叫的肚子，笑道：“饿了就有人送上吃的来，嘿嘿，小爷不取老天不愿。”
舫船长三丈，宽一丈，雕梁画栋，极为精巧别致。
少年蹑手蹑脚爬上舫船，小心打量几眼。船上只有三人，一个是正坐在船头四处张望身穿粗布衣裳长相憨厚的艄公，还有两个是正在阁楼小间对饮的年轻书生。见此，少年窃喜，小心翼翼地摸索进去。
此类舫船极有特点，最上层是阁楼样式，四周或散落轻纱或垂落竹帘，闲暇时候来此静坐或与友对饮或携女赏风月，不但能够遍观湖上美景，更有可能被传一个风流雅士的名号，对于年轻书生公子来说最是心动。阁楼小间之下舫船甲板之上一般分为两间，一间可供公子少爷小憩休息，一间可堆放杂物安置仆人。船舱内则是艄公水手的住所。
少年摸进去的正是安置仆人堆放杂物的房间。一般来说，舫船准备的酒食都是放在这里。
“哈哈，好香的鸭腿！”少年使劲吸上几口气，两眼发光地打开一个盒子。鸭腿是秘制鸭腿，油光有些暗淡，但味道极美。少年吞咽了一口口水，躲到一个角落里大口啃了起来。
“唔，真好吃。”片刻，少年丢掉手中的骨头，略带回味的舔舔手指头。
盒子里面还有三四个鸭腿，但少年却不敢再吃了。他知道这些公子少爷非富即贵，如果被他们逮到了，不死也得掉层皮。于是强忍着再吃一些的念头慢慢往上船的地方挪，准备原路返回。
“臭小子，敢到船上偷吃东西，好大的胆子！”就在这时，艄公正准备拿些酒食为两位公子续上，谁知竟看到一个偷偷摸摸的身影和没盖好的食物盒，当即喊了出来。
少年的心猛的一跳，心说遭了，撒开脚丫子往外跑，距离湖水还有两米远的地方突然蹲下深吸一口气噌的跳了出去。
艄公眼见他要跳进湖水逃跑，脸色立马变了：好小子，当着爷爷的面让你跑了，爷爷以后怎么混！二话不说一个蹿步就追到少年身后，一伸手抓住他的裤腰带。
可怜少年原以为自己可以跑的了，正自开心，哪知这艄公不仅速度快手臂上的力量也是惊人的大，悬空提着自己竟然纹丝不动。
“哎呀大哥，你跑的可真快！”少年眼见逃不了，立刻咧着嘴笑了起来，“大哥你的劲可真大！能不能放我下来？我的裤子都要掉了。”
艄公哼了一声：“拍马屁没用！”
少年夸赞道：“大哥你要是当官，肯定是一等一的好官！就和那谁谁谁一样，铁面无私辨忠奸！”
艄公听了脸色微红，稍有喜色。他知道少年说的‘那谁谁谁’指的是当朝宰相大人。宰相大人处事极其公允，对于违法乱纪的事处理起来更是铁面无私的紧，不管是当朝国舅还是太子皇子公主，但凡做了坏事被宰相大人探明是事实那就是一纸弹劾状子，绝不留情。因此宰相极得民心，引得无数人争相学习。艄公更不例外。
只听他低声呵斥道：“休得胡说！我除了这张黑脸和大人稍微相似之外哪里比得上宰相大人！”
少年却道：“大哥将来肯定是人中龙凤，切不能贬低了自己。”
艄公听了憨厚一笑：“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放了你的。”说罢再不理会垂头丧气眼珠却直转悠的少年。
“张公子，偷吃你鸭腿的小老鼠被捉来了。”坐在船尾一侧的公子笑道。此人姓李，名叔阳，是东郭城小有名气的公子哥。他口中的张公子则是坐在对面面容白净书生打扮身后却背负长剑的年轻男子。
张公子名叫张望，是东郭城张家独子，诗词歌赋样样精通，更学了一身好武艺，被好事者尊为东郭城四大公子之首。
张公子笑了笑，向艄公示意把他放下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站直身子，嘻笑道：“我叫天启。”
张公子略微点头，又道：“你偷我的食物，如今又被我捉到，心里有什么感受？”
天启有些发愣：这是什么问题？被你捉到，活该我倒霉呗。嘴上却说道：“我不该上船偷公子的鸭腿。”
张公子一直在注视天启的表情，又问：“你有什么愿望吗？”
“吃饱饭算不算愿望？”
张公子轻笑道：“有人想要仗剑天涯行侠仗义，有人想要金榜题名位极人臣，有人想要风花雪月醉生梦死，有人想要幽竹古卷皓月禅心。你说吃饱饭算不算愿望？”
天启楞楞地听他说了这些，脱口道：“我想要自由自在。”
张公子听了眼前一亮，道了一声好志向，复又叹道：“这世间，唯有这自由自在最不易得！”
天启有些不明白，心说我觉得自由自在挺简单啊，我现在就挺自由自在的，没人管没人问，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他正要开口说话，没想到张公子突然挥挥手，自己个儿就被艄公给带了下去。
“张兄有心事？”李公子听出了张望语气中的惆怅，问道。
张望自嘲一笑：“不瞒叔阳兄，小弟也和那小子一样，心慕自由自在。可此事不过镜花水月，终究不可得。故此心绪不宁。”
李叔阳道：“未必不可得。”
张望差异道：“怎么说？”
“张兄当听过仙人的传闻。如果成了仙人，那自由自在岂不是唾手可得？”
张望有些失望：“此事太过缥缈。”
“张兄，若非小弟有线索，如何会提此事？我掌握了一个仙人洞府，但却一直没能打开。我想要和张兄合作打开仙人洞府共同探索，不知张兄意下如何？”
张望大喜过望，强自镇定下来思索一番：自己与李叔阳无冤无仇，张家和李家更是关系亲密，生意往来不断，绝没有欺骗自己的可能，之所以告诉自己，恐怕是因为李家高手不足，真的无法开启仙人洞府。想到此处，张望心头一阵火热，点头答应下来。
天启被艄公带到船舱，丢给他一身粗布衣裳，道：“公子仁慈，不打你，算你小子命好。把这身衣服换上，身上湿漉漉的，小心着凉了。”
天启忙不迭地答应下来，三下两下就把自己脱了个精光把衣服换了。
“有些大。”天启可怜巴巴地看着艄公，“有没有合身的？”
艄公被这小子气乐了，“你还真是厚脸皮啊。合身的没有，不穿脱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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