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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西见熊子胜脸色愈加苍白,哀叹道:“如今吴师已入郢都几天了?”
“想来已有十来日!”熊子胜痛心疾首道:“臣半路听闻,阖闾住进了大王的宫殿,将宫中妃嫔可意的留下自己享用,其他的都赏赐给了有战功的将士。他还想凌辱王母,王母紧闭宫门,持剑自卫,将他一番责骂,总算这贼子还知羞惭,终于不再侵犯。唉!我楚宫中,如今也只怕有王母一人得保清白了。”
熊子胜渐渐回想起曾经在网上看过的一些历史资料,曾有记载。这位楚王母名叫孟赢,她是秦国公主,秦国当今国君的长妹,当初本来是要嫁给楚国太子熊建的,楚王熊居把这位聘来的儿媳迎到郢都后,见这位孟赢姑娘美丽无双,一身风流,乃是一个绝色美人儿,不禁动了色心,转而将她纳为自己地夫人,与她生了一个儿子,就是当今的楚王。
吴王姬光阖闾久闻这美人艳名,既入楚王宫,便想尝尝她的滋味,不想这少妇却是十分贞烈,她使宫人闭紧了门扉,持剑立于内,厉声斥骂姬光:“妾闻天子者,天下之表也;公侯者,一国之仪也。是以明王之制,使男女不亲授受,坐不同席,食不共器,异巾栉,所以远之也。今君王弃仪表之行,纵乱亡之欲,犯诛绝之事,何以行令训民?大王若欲闯我宫门,辱我名节,妾唯有一死而已!”
熊子胜现在想来,这老不死的姬光未必是被贞烈的楚王母孟赢给骂出了良知,只不过这孟赢是当今秦国国君的胞妹,姬光不想逼死了她,再与秦国结下不解之仇,反正楚王宫中尽是绝色,犯不着为了一个妇人另树强敌,这才放过了她。
堂堂一国之主,上不能保国,下不能护家,竟然让国家被如此践踏,让自己的母亲险些遭此侮辱。真是窝囊之极,想到此处,楚王不由生出一股怒意,伸手啪啪往自己脸上扇了几耳光。
“不可啊,大王……你这是何故?”一旁的子西、子期吓得扑过去死死抓住楚王的手。熊子胜也乘机抱住楚王大腿,跪地哭喊,一把鼻涕一把泪,真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楚王扇了自己几耳光一下子清醒过来,只觉脸上火辣辣地疼,知道自己方才冲动过头了,但是看着跪趴在地上悲泣的几人,眼睛一红,又想起了国母,一脸的痛心疾首,挣扎着又要给自己几个巴掌。
“寡人身为一国之君,听信奸逆,荒芜国政,致使楚国危亡,国母受辱,臣民受难,都是寡人之过也,寡人愧对楚国,愧对先王,更是愧对楚国臣民。”
熊子胜死死抱住楚王不放,哭喊劝慰。“大王年幼何罪之有?都是臣等无能,致使楚国有今日之厄难,若要追究过错,臣等才是罪恶之人。”
“都是臣等无能,请大王赐我的死罪!”
子西、子期等人刺啦跪地,痛苦出声,要求赐死。
熊子胜死死抱住楚王大腿,啼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见大伙哭得伤心欲绝,内心大是欣慰,觉得还得加把火,于是大声道:“大王可知,姬光正将郢都数百年积累的财富,尽数运回吴国?楚国宗庙、社稷已尽数被他捣毁,使楚人之神灵、楚王之祖宗,不能得飨血食?伍子胥已掘开楚国先王坟茕,将平王尸身鞭笞三百,抽得支离破碎,曝于阳光之下?战死的楚国将士,尽皆抛尸荒野不得收敛,尽被野狗兀鹰啄食?
大王既已明白身为一国君王,就当庇佑一国子民,如果大王还驻足于此,不征召国内各路勤王之师以伐姬光,单以散落在外的游兵散勇抗吴,旷日持久,何时可以成功?难道大王能好整以暇地在这云梦泽中,无视姬光正在郢都所犯地暴行?若不发兵驱逐姬光,楚国从此威风扫地,普天之下,还有哪个诸侯会把我楚国放在眼里?附庸于楚国地数十诸侯,怕都要投靠姬光去了。”
熊子胜越说越愤慨,一番话语,听得洞中所有人呆若木鸡,就连文种都脸色苍白,嘴角阵阵抽搐,心里叹服熊子胜的胆大,敢如此妄言。
子期目眦欲裂地道:“你……你说甚么?你说的这些事,可……可是真的?”
熊子胜虽说外表才十五岁,但灵魂却已经是成年人,也不惧怕子期,深吸一口气,重重地一点头,朗声道:“确实如此,伯父,随孩儿几经乔装才蒙混出城的文种可以证实此言。”
子期双眼赤红,颤声叫道:“阖闾匹夫……阖闾匹夫,拆我宗庙、毁我社稷、辱我先王、欺我家室,此仇不报,不共戴天!大王,大王,我们要杀回郢都去。报此奇耻大辱啊。否则我等还有何脸面活在这天地之间?”
子期卟嗵一声跪倒在楚王面前,子西和文种尽皆跪倒,神色悲愤激昂。
楚王虽说年幼,平时娇生惯养,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心性还不成熟。但经此一难,仿佛成熟了许多,眼中虽浸满泪水,却没像个孩童般瘪着嘴呜呜啼哭。而是死死咬牙忍住,不断喃喃自语道:“寡人愧对楚国百姓,愧对先王,愧对母后啊!”
众人一听,心如刀绞。楚人文化,笃信人死为鬼,尸骸当入土为安,羞辱尸体,乃是大不敬之罪。而姬光等人各依王侯公卿职阶。入住楚国君臣府邸,登堂入室。寝其妻妾,仓惶逃离不曾携带家眷的几人想起郢都家中情形,无不怒发冲冠,满腔悲愤。
“大王,速召勤王之师,杀回郢都去,若任由吴师自行退去,我等君臣还有何脸面重回郢都?”
楚王哽咽,被子西这一叫,立刻回过神来,擦去泪水,坐正身躯,眼露坚毅之神,看向在场三人,咬牙沉声道:“吴人毁我社稷宗庙,此仇不共戴天,寡人要派出信使,召集各路勤王之师前来共抗吴师。”
平时懦弱胆小毫无主见的楚王此刻瞬间的的转变,让在场三人心中大慰,齐声下拜朗声道:“臣等愿为大王效死!”
熊子胜内心却在低估“这孩子难道被我这一激,开窍了?”
楚王擦去眼泪,看向子西,沉声道:“子西将军让人守好洞门,无寡人之令,任何人都不准进入洞内,违令者杀!”
子西神情一震,大声接令而去。
“子期将军,公子胜!”
“末将在!微臣在!”
“为寡人更衣披甲!”
熊子胜身躯一震,面色古怪,快速地将找了两套精甲取来,一套递给楚王批戴上,一套他自己套上。同时,神情欣慰,喜极而泣的子期取过衣物在文种帮助下为楚王更衣。
一身黑红相间甲胄微显得过大,但俊朗清秀的面庞,头戴王冠,一脸肃穆的楚王端坐石台上,还是有几分气势。其下子西、子期、公子胜、文种几人静立。
“接下来,大家来说说下一步如何抗吴?”楚王看着几人问道。
子西躬身道:“大王,公子胜才智不凡,对吴师较为熟悉,不如让他先来说说抗吴之策。”
熊子胜见楚王微微点头,于是往前跨出一步,沉着道:“启禀大王,姬光在我郢都作恶多端,但凡楚人,莫不切齿痛恨,但如今楚国兵力过于分散,力量太小,难以抗击吴军。子西将军和子期将军在楚国素有人望,可以到楚国各处筹集军队,只要各地勤王之师赶来,待大军云集,必誓死一战,驱逐吴寇。我楚国王太后乃秦国长公主,若遣一善辩之士赴秦国求援,得秦国出兵相助,合我楚军之力,亦足以驱逐吴师。我楚国地域广大,人口众多,吴国乃小民寡国,只要大王在位,振臂高呼,各地楚将必定响应,假以时日,吴国必衰,楚国必胜!”
子西听着熊子胜述说得头头是道,连连点头,对着楚王抱拳道:“大王,臣方认为此策可行。”
“嗯,公子胜那你认为追最适合赴秦国求援?”楚王毕竟年幼,心性不成熟,沉着脸,摆了一会大王威严,就有些坐不住了,扭了扭屁股问道。
这些在战车上就早与文种商议好,所以熊子胜此时也不紧张,抱拳道:“微臣以为夷陵的大夫申包胥赴秦国求援最为合适,大夫申包胥爱国之心老而弥坚,且德高望重,深得楚国人民爱戴,若出使秦国定能借到援兵。”
楚王听着公子胜剖析,句句有理有据,见子西和子期二人也极为赞同,沉吟片刻,遂起身大声道:“子西将军令,寡人封你为楚国令尹一职,统筹抗吴大业,复兴楚国。”
“谢大王!”
熊子胜一惊,楚国令尹一职如同中原各国相国一职,令尹是楚国最高官衔,是掌握政治事务,发号施令的最高官,其执掌一国之国柄,身处上位,以率下民,对内主持国事,对外主持战争,总揽军政大权于一身。令尹一职向来主要由楚国贵族当中的贤能者来担任,且多为芈姓之族,少数外姓之人为令尹实不多见。
熊子胜见子西也不推诿,抱拳领命,内心不由暗骂,看来小楚王真的成熟了不少,不知道对自己是福还是祸?
熊子胜还在沉思中,又听楚王大喝:“子期将军听令,命你联络沈诸梁、子闾将军等人,速往楚国各地筹集军队,以抗吴寇。”不等子期答话,楚王接着道:“公子胜,你忠心为国,其心可嘉,寡人赐你白地为封邑,等打退吴寇,你再去管理你的封邑吧,目前暂且协助子西将军统筹抗吴大业。”
熊子胜一听,留下来协助子西抗吴?这还得了,费了老大力气就不是为远离楚王,随便弄个安生之地。只见他跨步到楚王面前,纳头就拜,高声道:“大王,楚国经此浩劫,民不聊生,国库空虚,国力大不如前。退吴之后,当务之急是休养生息,行强国之策,富国强兵。而吴国位于我国东部,虽说小民寡国,但其兵强马壮,其舟师更是强大,顺江来去如风,若是时常袭扰我国,耗我国力,那我国与北方诸国争霸之宏愿必将难于实现。故此,请大王恩准臣到楚国之东,为楚国镇守东门。”
子西微微沉思,片刻后,道:“胜儿有此雄心,是楚国之福,是大王之福,但你年纪还小,东边又靠近吴国,吴王阖闾野心勃勃,早已窥视我国东方领土已久,若是你去那出了什么事,我等怎么对得起兄长在天之灵?”
熊子胜滔滔不绝,沉声道:“伯父难道忘了侄儿与那伍子胥之间的关系么?侄儿在吴国身居十来年一直相安无事,可见那吴王对侄儿并无防范之心,早已将侄儿看做对付楚国的一颗棋子。若是此刻侄儿以攻伐郑国为父报仇雪恨为借口,要求留在楚国招兵买马,扩建势力。吴王为削弱我楚国国力,必会答应。”
熊子胜将语气尽量放缓,以给子西等人时间思考,暗中观察,见子西等人不时点头沉思,于是便大胆继续道:“大王再赐臣一道密令,让臣将东部散落军士收拢起来,臣便可率军暗中攻伐吴师,为大王收复河山,卫我边疆。若是有朝一日,大王伐吴,臣还可以出其不意攻其无备,为大王报今日之国仇。”
子西听完后,目光炯炯地看着熊子胜,熊子胜这个包藏祸心的计策实乃是两面三刀之计,被子西盯着打量,即使早有准备,熊子胜也不由得心里打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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