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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看了一眼。”
半天,吕风起吐出话来。
听他口气,安伯尘便觉不妙,果然,吕风起用罕见的深沉语气说道:“以我们如今的技巧,恐怕难以败他。”
闻言,安伯尘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过......”吕风起接着道:“想杀他并非那么难。斗奴们所精通的,只是方圆十里校场内的格斗技巧,格斗并非杀敌。”
“你的意思是说,在角斗场的秩序之下,我们无法败他。没了条条框框的约束,却能杀他。”安伯尘点头沉吟:“如此看来,皇级斗奴,也就是真仙境的斗奴,并没想象中那么难对付。”
“你错了。”吕风起毫不留情的打断安伯尘:“遇上越天战那样等级的斗奴,除非一开始施全力将其击杀,毫不留手,否则拖到后来,越往后越落入他的下怀。”
“怎么讲。”安伯尘问道。
“因为他们的技巧已达到无懈可击的地步,反应能力几乎等同于习惯,一呼一吸,一动一静之间,无不准备好了立即厮杀。说老实话,我们大匡的虎狼虽也英勇,在道技上得天独厚,可也不是日日厮杀,比起厉害的斗奴仍有不小的差距。”吕风起道。
“不过也无妨。”吕风起冷冷一笑,接着道:“这些斗奴都来源于天地各地的仙奴,不管怎么说,我们大匡武将们的根基远胜过其余斗奴,所以,他们应当都活得好好,说不定还能出人头地。”
“出人头地?”
安伯尘斜睨向吕风起,声音戏谑。
吕风起也觉得失言,收回目光,盘膝坐下。
两人所在的区域是校场外围的密林中,约莫方圆三四里,有溪流,有山坡,是专门用来从新到仙奴中挑选出斗奴。纵然是仙神妖魔,也不是个个能拥有近战角斗技巧,不是人人都有资格成为斗奴。因此,每有新的仙奴到达,总会让他们吃饱喝足蓄满元气,随后丢到外围密林中。这片密林有阵法和禁制,禁止使用道法、法宝等等,甚至还截断了源力,所能使用的只有肉身之力以及近身战斗技巧。
这样一来,差不多等于把仙奴们拉到同一水平线上。境界高者,固然要比境界低者拥有玄奥和道上面的优势,肉身之力也强上不少,可毕竟仙人们都用惯了道法,隔了百年千年,让他们重新使用肉身力量,实在是把他们往火坑里推。
相比之下,安伯尘和吕风起就好许多。
以他们真仙境的修为,固然能够打破禁制,获取天地源力,可他们又岂会随意暴露自己的身份?身为武道玄奥创始人,无论安伯尘,还是吕风起,都从未放下过近战搏杀的技巧,在外围近千斗奴中,他二人带着个李贤可谓是轻松写意,无人能阻挡。
“我曾听人说过,力量的来源,有命运,有天意,还有技巧。那时最不重视的便是技巧,却不料在今时今日,成为我唯一能使用的力量。”
安伯尘说话间,十支羽箭快若流星,成合围之势,向安伯尘围杀而来。
就见安伯尘不慌不忙,脚尖轻轻一跺地,十片树叶飞起,迎向那十支羽箭。树叶又轻又慢,脆弱无比,即便如此仍在十支羽箭快接近安伯尘时,将它们都切成两段,随后化作粉末洒落潺潺溪流。
“哼,我们走!”
女子的挟带恨意的声音遥遥传来,渐渐变轻,却是偷袭者已远去。
“又是她。安伯尘,你的女人缘很不错。”吕风起看了眼飞奔逃离的那伙人,说道。
安伯尘闻言莞尔,心知吕风起是指璃珠。
这七日里,安伯尘和吕风起虽和近千斗奴一起参加新人试炼,可每日两人总会轮番潜出校场,时日久了,偶尔也会聊聊前尘往事。安伯尘尤记得那年在璃珠梦中所见到的吕风起,遂和吕风起提到璃珠入圆井宗之事,果然,吕风起露出不自然的表情,且还惦记上了。
“只不过比你好一丁点罢了。”安伯尘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打趣道:“你若非老冷着脸,多笑笑,何愁......”
安伯尘还未说完,就被吕风起一个冰冷的眼神止住。
就在这时,从林中传出簌簌作响的声音,却是衣衫发髻凌乱的李贤从林中钻出,一屁股坐倒在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叫道。
“妈呀,刚回来时又遇上那个姓王的小妞,险些一箭射穿我的心窝!”
说着,李贤用幽怨的眼神注视着安伯尘,幽幽道:“安师,那小妞可是把她兄长之死全赖你头上,恨透你了。”
李贤说的正是同船而来的赤方天王氏少女,也是她刚刚发箭偷袭安伯尘未果,含恨离去。
事情还得从七日前,登岸下船说起。
赤方天王氏兄妹醒来后,发现自己已成为阶下囚,自然大为不甘,自称姓王的青年更是破口大骂,就在这关头,吕风起暗中出手击杀羊公。然而在所有人看来,是王氏青年接触上羊公的那瞬间,羊公暴毙。
因此还未等王氏青年回过神,他便被皮先生和方侯合力击杀于岸边。
羊公之死最终成为悬案,已沦为仙奴的王氏青年的死,自然也没人会去在乎,只除了那个几乎崩溃了的少女。
当她的眼泪洗刷了漆黑的油墨后,她竟出落得明丽娇艳,兼之梨花带雨,更显楚楚动人。
从她兄长死的那一刻起,她便将安伯尘视为死敌,来到校场后,她凭着自己的姿色很快聚拢起一伙人,在校场外围站稳脚跟,不时偷袭一番安伯尘,却从未有过得手的机会。
“吕兄,冤有头债有主,我可不想平白无故的为你背黑锅。”安伯尘道。
“你总会应付女人。”吕风起耍起无赖。
李贤此时已喘过气,他扬了扬手打断二人,道:“你们让我去当斥候,果然,我发现那几伙大势力已经开始联手,似乎是奔着我们来。安师,你不是常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为何今次在这校场试炼中,如此出风头?”
李贤虽在好奇的发问,可言语间仍透着丝丝欣喜,一副一应俱荣的模样。
近千人的仙奴中,只会挑选出两百多名斗奴,其余的,一律充当奴仆,或是留在永塔校场,或是拿出去做买卖。但凡沦为奴仆者,都会被废除修行,成为真正的凡人,一辈子活在痛苦之中。
未来只剩下两种选择,成为朝夕不保为人作乐的斗奴,或者成为没有修为的奴仆,任谁都会选择前者,因此这七日中校场外围战斗激烈,每日至少都有数十仙人丧命。剩下的人渐渐开始抱团,组建势力,大势力两百人,小实力也有数十人,像安伯尘、吕风起和李贤只有三个人的小团伙,在校场外围独此一家。可就是他们三人,在七日中接连打败十伙大小势力,让仙奴们为之震惊。
“李贤,你觉得他们真能成功吗?”安伯尘盯着李贤的眼睛问道。
“自然不能。”李贤哈哈一笑,摇头道:“有安师以及吕前辈在,纵然他们全上,也构成不了威胁。”
“安伯尘不是指这个。”吕风起瞥了眼李贤,冷笑道:“他的意思是,那伙废物真的能够团结一致,只为对付我们?”
“这......”李贤愣了愣,半晌露出恍然之色:“对呀,从一千人里挑选出两百人,我们三个对他们而言,根本不算是敌人,他们真正的敌人,是除了自己势力外其余的势力。”
“你算是明白过来了。他们之所以给你造成这样的假象,是因为他们需要一个共同的矛盾,用来尔虞我诈,并且隐瞒住对彼此的敌意。”安伯尘笑道:“再加上,还有那个女人从中煽风点火。至于你问我,为何要出风头......李贤,记住一句话,这世上永远没有墨守陈规的活法,水在冬日在极北之地,是冰,在夏日在细流中是温吞的泉,在当初大匡的南荒,则是沼,而在天之高处,或是雨或是雪。我从前虽然隐姓埋名,低调至极,可如今这里是通天寨,是斗奴校场,这里的秩序只有一个,那便是力量。就算我再隐忍,迟早也会被发现,何不一飞冲天,引起校场中大人物的重视,晋升王级甚至皇级,早日进入五镇校场大比斗,寻找到大匡散落于此的虎狼们。”
李贤听得眉飞色舞,连连点头,每次和安师的谈话中,他都能学到很多东西,受益匪浅。
“最重要的一点是。”安伯尘语气一转,苦笑着看向吕风起:“有这家伙在,我就算想低调,想隐忍,也无法做到。”
“这才是最关键的原因吗......”李贤刚刚升出的油然钦佩之情顿时弱下不少,讪讪说道。
很难得,这一回吕风起并没回嘴,他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盯着不远处的溪水,眉头紧锁。
“怎么了?”安伯尘问道。
“我突然想到一点,应当是我们遗漏的地方。”吕风起长吐出一口气,转向安伯尘道:“按理说,皇级斗奴是真仙境,在通天寨也不乏其数。可是,真仙境的存在为何会老老实实呆在校场中当斗奴?他们是出不去,还是不想离开?若是前者,为何我们能随意出入,而不被校场的主人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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