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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苏1荣和徐守业感慨的时候,一个中年汉子从正房中走了出来。
这中年汉子并不高,而且精瘦精瘦的,他长着一张饼子脸,脸上有对儿小眼睛,眼睛上面是两撇八字眉,扁鼻子下的薄嘴唇被脏兮兮的山羊胡包裹着,他的皮肤被烈日晒得犹如红土。此时这汉子身穿一身鹿皮衣,腿蹬羊皮裤,那身皮衣皮裤看起来已经有年头了,上面全是口子不说而且还散发出一股难闻的骚味。
这中年汉子三步并作两步就来到苏1荣近前,见到苏1荣后他并未开口。因为此时他脸上的表情非常复杂,喜悦、悲伤、痛苦、倔强以及更多更复杂无以言表的情绪,在他脸上不停的变幻着。过了半响,他才用极其卑微的态度对苏1荣点头哈腰道:“苏大人,小人王猛给您请安。”此时他那脸上的笑容比哭还要难看三分。
苏1荣并未回答,他只是冷冷的看着那王猛,冷冷的……
这是我的师弟王猛?为何看着他的脸,我感觉是这么的陌生?
我印象中的王猛是个高大强壮的年轻人,如今这些年过去了,为何他变得如此瘦弱?是他变矮了还是我变高了?
那个记忆中的王猛哥哥,充满了热诚,他的鲜血好似熔岩一般炙热。但是我面前的这个人,真的是那个王猛大哥哥?真的?
不,我不相信。
难道时光已经把他灵魂中最重要的部分磨灭了?难道他已经忘记了我龙手的精神?为何此时他看起来如此的卑躬屈膝?难道他那胸中炙热的鲜血早已冷却?
此刻看着他那一副窝囊的摸样,为何让我感到如此的不快?
为何?
我龙手男儿怎能如此?
他难道忘记我龙手的训诫?
这龙手的训诫本该至死不忘,那是你学过龙手的证明,那是你成为男子汉的证明,那是你活着的证明。
但是,我面前这王猛身上的龙手精神已经荡然无存。
我记得师傅说过,修行龙手从来不是为了战胜敌人,龙手武者的敌人只有自己,龙手武者的目的也只有一个,那就是超越自我。
这王猛败了,他败给了自己……
(龙手的训诫:
一,吾必磨练身心,塑不拔之精神。
二,吾将习武至髓,养应变之身手。
三,吾性诚实刚健,以求超越自我。
四,吾必尊师重道,切不以武为尊。
五,吾信龙神之光,持谦忠之美德。
以上是古老流传下来的龙手五训诫。几十年前,在龙手成为龙朝的国术后,“铁骨钢拳”范老先生又加了两条训诫:
六,修行永不停歇,以求心技体合一。
七,至死修行龙手,追寻实践创造龙手之奥义。
现任龙手馆长“烈手”周定坤在建了炽拳城后,又追加了一条。
八,龙手武功可以忘却,龙手精神永不磨灭。
以上就是著名的龙手八训诫。(编得挺辛苦的。)龙手武馆是由范老先生发扬光大的,现在是龙手武馆最强大的时候,看这训诫的变化我想各位也可以看出这武馆的一些变化,这里就不深说了,我们书归正传。
那王猛见苏1荣没应自己,最初他感到很奇怪,当他抬起头望向那沉默的苏1荣时。他也沉默了,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的师兄,这个年纪比自己小的师兄,如今这个小师兄已经是密云守备,自己则……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两人就这么沉默的对视着,一语不发。此刻这儿的空气好似凝固了一般,仿佛你只能听到这苏1荣和那王猛沉重的呼吸声。
沉默持续了很久,他们两人互相看着彼此,看着彼此表情的变化。
是的,此刻他们的表情一直在变化着,不停的变化着……
苏1荣的表情由开始的疑惑,到讯问,再到蔑视,最后这苏1荣的眼中只剩下了愤怒。
那王猛表情则由开始的献媚,到惭愧,再到愧疚,到了最后他的表情突然变得坚决起来。
此刻这王猛好似有了某种觉悟一般,他的热泪充满了双眼,他直视着苏1荣那愤怒的双目,挺直了他的腰板,站直了他的身躯,此刻他就好似一杆标枪一般,他双手握拳交叉在胸前,然后双手猛的一沉,然后一声大喝:“喔嘶,勇气与荣耀。”
见那王猛如此这般,苏1荣眼中的愤怒,瞬间消散,他露出笑容,不过此刻他的笑容犹如刀锋般的锐利。他也双手握拳交叉于胸也猛得一沉,吼了一声:“喔嘶,鲜血和雷鸣。”不过苏1荣吼这声的时候,几乎把脸贴到了那王猛的脸上,不夸张的说,此刻苏1荣的吐沫星子喷了那王猛一脸。
得到承认的王猛,此刻泪流满面,但是作为一个龙手武者怎能让他人看到自己软弱的一面,他赶忙低下头转过身,颤颤巍巍的一摆手:“师兄里面请。”
苏1荣则拍了拍他的肩,他什么也没说,此刻无声胜有声。
我想各位一定有些奇怪,为何他们师兄弟会说:勇气与荣誉,鲜血和雷鸣,这种话。
这其实是龙手武馆最基本的礼节。
虽然平时不常用,但是在一些特殊的场合或者是庆典之时,下位者对上位者行礼,要喊:勇气与永耀,此乃问道。上位者对下位者答,鲜血和雷鸣,此乃答惑。
这其中包含着一个古老的故事。
这是一个年轻人学习龙手的故事。
一个强壮的年轻人寻求龙手武馆长者的指引,他说自己拥有勇气,想要获得荣誉但是他不知道该如何做。
长者的回答很简单:等待着你的将是鲜血和死亡,即便如此你还是想追寻荣耀吗?
这个故事就这样结束了,那个年轻人的回答已经没有人记得了。也因为那个年轻人的回答不是这个故事的重点。这个故事的重点是,那长者的问题,并不只是问那年轻人,他其实也在问每个修行龙手的武者相同的问题。
为了荣耀,为了信念,你要准备付出多少?
顺便说下,龙手武馆信奉龙神,所以他们把死亡比作雷鸣,他们相信自己死后会化作闪电伴随龙神左右。
当然,这也许只是因为雷鸣比死亡更加动听,更加贴近龙手精神吧。毕竟这故事太久远太久远。
随着时间的流逝,不知从何时起,龙手武馆的礼节就变成了如今这般。
“勇气与荣誉。”
“鲜血和雷鸣。”
再次书归正传。
那王猛揭开门帘在头前带路,苏徐二人跟着这王猛就进了这王家的正房。这王家的正房进来是厨房和饭堂,在饭堂左右两边各有一个房间。此时在这厨房中,一个八九岁的男孩和一个六七岁的女孩正坐在板凳上编着竹筐,这饭堂的地上堆放着很多的竹子,竹叶竹竿竹条散得满地都是,显得这里凌乱至极。
那两个孩子见到有生人进了家门,他们停下了手中的活,好奇的看着苏徐二人。
那编竹筐的小丫头看到了王猛,她脑袋一扭撅起嘴来:“爹你怎么哭了?这两个坏人欺负你了?”
王猛用袖口擦了擦眼泪,他走到了那小女孩面前蹲了下来,然后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丫儿,爹这是开心是开心。”然后他一指苏1荣:“看到没,那就是爹常念叨的苏师兄,那可是咱密云的大英雄呢,还不过去见礼。”
这两个孩童一听是来的是,爹爹口中常常念叨的苏师兄苏英雄。他们赶紧站起身,跑到苏荣的面前。这两个小家伙似模似样的做了一个和他爹王猛一样的动作。
双手握拳,交叉在胸前,然后猛的一沉:“喔嘶,勇气与荣耀。”
苏1荣先笑着朝那王猛点了点头,然后故意装作很凶的样子:“喔嘶,鲜血和雷鸣。”
那两个小家伙先看了彼此一眼,然后咯咯咯的笑了起来。但是苏1荣,却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
这两个孩子过得也确实有点苦了,如今已是冬天,但是他们身上的衣服却还是单衣,而且那单衣又破又旧。这俩孩子的手上和脸上长满了冻疮,让人看到就有些心酸。这大冬天的连点取暖的火都不舍得生,这王猛的日子过得也太寒酸了点吧,是不是有点小气的过分了?
一旁的王猛看着自己的两个孩子也露出了一丝笑容,不过他的笑容略带苦涩,他满脸惭愧的朝苏1荣一抱拳:“师兄,我去给您二位准备些吃食。今儿,师弟想和您喝上几杯。”
苏1荣只是点头作为回应,而后这王猛就从后门走了出去。
这王猛的家,他的两个孩子,他的妻子,他的生活状态,不知为何让苏1荣心中倍感压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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