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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武家中,王氏简单的灵堂设在大堂,燕武自王氏火化后就没再露面。
燕敢、王常和燕武的两个小儿子在灵前守孝,亲朋故旧皆来拜祭,但都是拜了就走,绝不停留。
待到午时,燕七来拜,他拜完后来到两个孩子面前,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说什么好,想来想去,还是转身离去。
这时燕敢追了上来,低声问道:“七叔,您就忍心看着我二哥和侄儿这样惨死?您主管监察,我哥其实并无处决职权,是不是?您老就不能帮忙说句话吗?”
燕七摇了摇头,低声回道:“你不了解局面,你哥这也是无奈之举啊。”
也不多说径直离去。燕敢茫然看着他的背影,心中一片迷惘。
燕七一路上细细想着这件事的前前后后,心中无比感叹。
燕武在这件事上明显乱了分寸,终于将事情推到了无解之局。
但他在这件事上决不能有任何表态。
自己作为燕家二兄弟这一支的首领,压住了燕家主支的绝大多数人,与燕武分庭抗礼,已不知让主支的一些人有多嫉恨。
而且自己的兄弟燕八、燕十一、燕十七皆身居要职,而主支长辈无一得任要职,又不知多遭人恨。
所以他才提拔燕九、燕十三以避嫌疑。
眼前这件事他要处理无论如何也难讨好,燕武也知道这一点,也未为难他。
一闻事发他已秘密动员了二千氐兵,羊家、杜家的五百家兵也正在日夜兼程的赶来,其实并不惧民变。
只是没想到燕武的决定来的太快,以致他还没来得及告诉他,现在当然不能再提了。
但反过来他自问与燕武换个位置,自己只怕还不如燕武。
毕竟这是除燕武家人外最好的解决办法,换成他就下不了这个狠心。
傍晚,燕武带着酒菜来到燕十七的军营,命人打开牢房房门,进到了屋里。
燕勇和燕道闻声立刻从榻上起来,一见燕武两人都惊呆了。
不过短短三日不见,刚过三十意气风发的燕武竟已成为头发花白、身形佝偻的垂垂老者。
燕道大叫一声,跪下抱住燕武的腿泪如雨下,燕勇也跪在燕武面前,满面皆是泪水。
燕武把他们扶起,摆好酒菜,落座对饮。
燕勇拿过酒壶,大饮了几口后说道:“我自知罪孽深重,不死不足以平民愤,但道儿是无辜的,你知道的,他天生胆小,当时是被吓蒙了,并非故意杀人,罪不当死啊。”
燕武轻轻抚摸燕道的脸颊,说道:“我知道,你从小就是妈妈的乖孩子。”
燕道低声道:“我累父亲如此,万死莫赎,只是孩儿临死前想见一下母亲大人,可否?”
燕武身体一僵,缓缓道:“你母亲伤心过度病倒了,无法来见你。”
燕道闻言对着家的方向磕了几个头,哭道:“孩儿不孝,母亲的恩情只有来生再报了。”
燕勇却如遭雷击,他也是当父母的人,当然知道王氏就算病的再重,就算是爬也会爬来见燕道最后一面的。
他猛地跪在燕武面前,痛苦的说道:“我当年就该死了,不想今日拖累大兄如此。”
一时哽咽,再也难以说下去。
燕武扶起他道:“你天生胆小,又怎能怪你?当年之事我与道祖都未放在心上。”
原来当年燕婉击杀羌兵时,本也约了燕勇,但他一时胆小逃跑,害得燕七和燕武差点死在羌兵的刀下,幸亏胡璋父子赶来才杀了那个羌兵。
所以这些年燕勇一直不得大用,前几日更被清除出了军队。
郁闷之下他寻找燕道喝酒解闷,不想酒壮怂人胆,酿下这滔天大祸,悔之不及。
三人继续饮酒直到深夜,燕勇和燕道皆醉倒在地酣然睡去。
燕武才在无限留恋的看了燕道许久后回到了自己家中,有了前文那一幕。
第二日上午,县衙门口,人山人海。
中间是一片空地,燕武独立场中,犹如石像一般。
燕家所有男人都在燕张氏的要求下在周围观看。
过了一会,燕勇和燕道押到,两人皆是脸色煞白,但倒还镇定。
燕七看了一眼燕武,见他点头正要吩咐行刑,燕武一把拉住他道:“挑个好手,让他们少些痛苦。”
燕七闻言点头,思索找谁来,这时边上连夜赶来的杜洪说道:“我有一心腹,颇有勇力,可以行此事。”燕七点头同意。
杜洪回头唤过一名大汉,身高八尺,简直如巨人国来的一样。
手中竟是一把百炼钢刀,接到指令后,他大步来到两人面前,仔细观察了一会后,突然快如闪电般两刀,两人人头已落地。
又过了一小会,二人尸身才轰然倒地,血洒在地上,边上围观之人都感胆寒。
这时一个少年来到场中,先是大哭了几声,然后又大笑了几声,接着向着燕家众人深施一礼,与其他苦主一起扬长而去。
燕家众人面面相觑,这时燕张氏突然从衙门门里走出来。
大声道:“凡是我燕家之人都要记得今日之事,这点基业来自不易,大家都要珍惜。”
“一旦犯法我燕家绝不包庇,不要等到犯事了再来哀求。”
“我天道教以遵循天道为根本,绝不许出现欺压平民之举。”众人皆唯唯应诺。
此事在李泰的推动下,像风一般传遍了汉中乃至周边。
安西两地豪强大为震恐,一些不甘于天道教高压政策的小豪强离开了此地另寻安家之处。
盗贼也远避此处,军中上下也心中凛然,皆约束自家子弟小心行事。
而百姓却欢欣雀跃,真正归心与天道教者开始占了绝对优势。
但此事还造成了另一个极其深远的影响,就是燕武遭此打击终于病倒,并在不久后辞去了一切职务。
燕家子弟和亲信主宰一切军政大权的时代结束了,外来人才开始进入最高层。
新朝的史书上如此记载此事:“初平二年冬,蜀王武留守,其子与弟当街杀人,王显戮其于市,自此纲纪肃然,民心归附。逾年,王薨。”
燕武病倒后,燕七代行管理政务,继续推行新政。
十日后直到燕婉归来。燕婉归来后闻知此事心中万分悲痛。
她对燕勇当年之事其实并不介意,只是不敢把重要的事交给他而已,这次燕家子弟退出军中也不止他一个。
而燕道与她同岁,乖巧忠厚,一向与她关系很好,不料竟遭此结局。
她立刻先去探望燕武,看着几乎变了个人的燕武,她心中充满了自责和悔恨。
她知道这次是自己骄傲了。
第一;她不该在内部还未完全安定的情况下贸然离开。
第二;没有先完成整军以至于核心战力不足,才导致危急关头燕武手中竟无一点兵力应对。
第三她明知道燕武能力不足以控制局面,却没给他指定帮手以至于他孤立无援,要不是阎圃勇于任事,只怕局面已不可收拾。
她安慰燕武令其好好养病,回到了家中,还未来得及向母亲请安有人来报胡璋死了。
燕婉再也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失声痛哭,胡璋也是因为局面危急,不得不强撑着率军戒备从而过世的。
当年最早支持她创业的六个人中胡氏父子、燕八、燕勇都去世了,燕武也病卧在床,就只剩燕七一个人了。
他们虽然能力平平,却都是她可以托以腹心的人,对她忠心耿耿。
现在虽有能力强于他们的,但如何使用就成了个大问题。
她的女性的身份和幼小的年龄,使得她必须依靠家族的力量提供助力。
但现在的变故使得燕家本就极度缺乏的人才更加缺乏了。
这让她更加思念着哥哥燕归,这混蛋究竟跑哪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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