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上面,那房子是洋式建筑,上面呈尖形,非常高,绳子出处好像来自上部突出的房梁处,那里虽然有玻璃窗,仍看不清楚。
可是他看到那个钩子下到喀什尼的头上几寸便不动了,喀什尼说话时喜欢左右晃动,有时头往前移,那钩子就往前,他往后动那钩子跟着往后,他左歪,钩子也左歪。他感到奇怪,好像有人在跟他闹着玩的,却看不到那跟他闹着玩的人是谁?
他看看那个翻译,也不知是他看到了故意不说,还是没有看到。李鸿章和那个中年人也置若罔闻,他们正谈得投机,气氛活跃。
只听李鸿章道:“翁同和不识时务,以为曾做过圣上的老师就不得了了,事实上当今朝廷是太后说了算,他劳心费力,一心致老夫于死地,太后不发话,他是白忙活;这一下好了,他伤了达德洛夫先生,打了公使大人,还安排了一项极不负责的人事工作,要那个什么王之春去参加贵国陛下的加冕大典,简直太不尊重贵国君王了,圣上火了,大大训斥了他,太后也很生气,罚了他一年的俸禄,降了他的职。也顺应贵国的意思,派老夫为使臣出使贵国。”
喀什尼道:“我跟你们皇帝说过了,只要中堂大人出来,我们俄国依如以往,大力支持你们大清,咱们同仇敌忾,共同对付东洋日本,何况我们的新皇帝对李中堂神往已久,非常想见见。”
这时冯黑看到那个铁钩子落到了翻译的头上,也如刚才在喀什尼的头上一样,翻译动,那钩子跟着动,冯黑又向上看去,仍不解那钩子为何如此,也看不到人。
只听中年人道:“本次俄国出面联合德法从日本讨回辽东半岛,公使大人劳苦功高,圣上也看到了,命父亲给大人送来了五万两银子,希望大人笑纳。”
说着他将一张银票送到了喀什尼的桌子上,喀什尼道:“贵国君王太客气了,太客气了。”
他没有拒绝,中年人回来坐下。
李鸿章道:“圣旨已下,老臣将去贵国参加君王加冕,只怕要多多叨扰公使大人了。”
喀什尼道:“客气了,老中堂,你们中国是礼仪之邦,我们也是重朋友的。只是赔偿达德洛夫一事,还要请大人禀知贵国君王,现在我做不了主,至于怎么赔偿,还要看他的家属和我们陛下的意思。”
李鸿章道:“应该的,此事何足挂齿?老夫这一次上门来,以头等钦差大臣的身份,光明正大地来谈公务,主要谈的是两件事情:一则跟公使大人商量一下明年到贵国的日程安排;二则是探问一下救你们的那人是谁?外面传得很多,说是老夫的儿子,可是老夫的儿子出去好几年了,难道真的是他?现在皇上也已知晓了,说他救护贵国公使立下了奇功,要老夫带他一起去面圣·······。”
正说时,那个钩子移到了李鸿章的对面来,冯黑更琢磨不透了,为什么钩子移来移去的,那上面是什么人?到底弄得什么?再次看去,好一会儿才瞧清楚了,只见绳子端部有个人影时隐时现,那墙的一周凸出出来,是加固的横梁,对面是天窗,那人从窗子进来的,沿着横梁移到这边来了,由于梁的边缘较为窄狭,所以移缓慢。
他突然悟出那个钩子是做什么的了,实际上那是一种类似铁锚的飞钩,是窃贼专门用来上房爬屋的,他立刻也看出为什么飞钩会落下来了?那钩子是那人带在身上的,可能太粗心了,只顾过那横梁了,以致垂了下来也不知道。
那么他到这边来做什么?他看那人看了好一会儿方看清了,他蒙着面,站在那里不动,他在掏东西,他身上背着一个小包袱,那绳子也是从那里垂下来的,这时他从里面摸出几枚亮闪闪的东西。
冯黑大惊,那是飞镖,他在天桥看到卖艺人那里就有。
啊!他又是一惊,他悟出那人为什么费力移到另一面的目的了,他是到李鸿章对面来的,只有在那里杀他才可以做到。
就在此时,那个中年人和翻译也看到了垂下来飞钩,一起看上去。
也在这时,冯黑看到那人对着李鸿章一扬手,他大惊,忙一脚踹开了门,身子一动,已跳到李鸿章跟前,将他一推,李鸿章倒在了地上。
瞬时,只听“砰砰”几声响,两排飞镖已钉到了那长椅子上。
冯黑之所以去救人,他有自己的考量,一方面他崇拜李鸿章,又知他是个大官,若是救了他必有好处;另一个方面他自吃了那药丸后自觉手脚利索,他也算计清楚了,只要上去一推他即可救人;何况现在是大白天,这么多人对付一个人没问题,他是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的,再则他刚刚救了那洋妞,获利很大,吃上甜头了。
喀什尼大叫着趴到了桌下,翻译也是大喊不已,钻到了长椅子下。李鸿章倒是一个灵动的人,急忙一滚,爬着藏到了椅子下,而后他哆哆嗦嗦道:“原来真的是国儿,国儿,你可小心了。”
那个中年人比父亲的动作还快,他也到了椅子下面,他也大叫道:“二弟,你来了,太好了。”
冯黑一愣,他们也误将自己当成李国了。
冯黑没有心思跟他们去解释,他是个机灵人,已瞅到蒙面人若想逃走,需靠那个带着钩子的绳子,忙纵身来拽,上面的人自然比他更知其重要性,忙收起那绳子来。
冯黑一跳,没有抓住,再跳,上面的人对他恨之入骨,一甩手,三把飞镖飞向他来。冯黑不会功夫,不由得大惊,赶忙缩头抱颈,往一边滚去,总算自己动作快速,没有打到身上,那三镖则落到了身边,有一只距离贴着身边不足三寸。他惊得出了一身汗,又一跳,满屋子乱窜,最后来到一根柱后,知道飞镖打不到了,方稍稍安定了。
就在这时,外面冲进一队俄国士兵来,他们持着枪,向着屋上射击。冯黑偷偷从柱后探出头来看,那人移到这边来费了大工夫,回去同样困难,他正沿着横梁行进着,那个带钩的绳子仍悬在空中,不过距地面较远。
下面的士兵只要一看到他就开枪,他需一面藏着身子,一面行走,因而更为艰难,半天前进不了一步。
喀什尼和翻译从桌下出来,大叫大嚷着指挥士兵们开枪。
李鸿章和中年人战战兢兢地趴在长椅边缘偷看,当下他们还无暇跟李国叙旧,上面的敌人才是主要的。
这时又有士兵进来,忽然听到李鸿章抖颤的声音道:“你们都小心了,若是上面的人再发飞镖,伤亡就大了,那样一来他就敢大胆地逃跑了。”
俄国人听不懂他的话,那翻译听到了,一想也对,忙翻译了,冲着那些士兵去说,也就在这时,那上面的人果然发下镖来,三名士兵应声倒地。
众士兵和喀什尼等人顿时慌了,赶忙隐蔽下来,上面的人见如此,忙加速往窗口急行。
那房子下面大,上面小,成塔形收敛上去,蒙面人站着的地方是四面凸出的四根横梁,他从玻璃窗进来,费了极大的气力,沿着横梁走,拐到另一侧的梁上,再到对面来,因为站在对面可以发镖射击李鸿章父子。现在他若逃走,也要依照来时的路径返回。
冯黑虽然不会功夫,却能感到那个刺客除了会打镖,其它的都不行,轻功也差,那一圈的横梁,若是轻功好他完全可以疾步走过去,或者从靠窗的一面跳到对面的横梁来都是可以做到的。
刚才他竟然将上楼用的最重要的工具——那根带钩子的绳子——落下来,他觉的那人应该是个初出茅庐的新手,因为只有新手才容易犯下那样不该犯的错误。
喀什尼隐匿在桌下往上看,见那人又露出身子沿梁走去,又大叫起来,冯黑听不懂,却大体明白他说话的意思,大概是要那些俄国士兵探出身子来射击,果然士兵们从隐蔽处出来,枪声骤然响起,上面的人忙藏起来。
不一会儿枪声又停下来,只听李鸿章又道:“你们不能停,若是停了,那贼趁着这个间隙跑一会儿,你们再出来开枪,他又会隐藏起来,那贼岂不会循着这个节拍逃走了?”
那时的枪还比较落后,打过一发之后,就要去装弹,装弹的工夫是比较长的,因此李鸿章那么说。
只听那翻译大赞道:“中堂大人真是不得了的人,说得太对了,佩服,佩服。”
李鸿章洋洋得意,虽然表面上假装不在意,一脸严肃中难抑他的内心情感,他说道:“老夫见得多了,一个小小毛贼,何足道乎!”
儿子摇头晃膀道:“我爹爹打过长毛,在千军万马中如走平地。”
就在这时,又一通枪声,那人果然在枪响之时躲了起来,枪声过后,他急忙出来快行,而后又躲起来,那枪鸣又来了。
上面的那人完全按照李鸿章说的做了,俄国人听不懂中国话,不知道,那个油炸死鸡只顾拍中堂马屁了也忘了翻译给众俄国人听。
士兵中那个带队的队长悟出了蒙面人的行动规律,就摆了下手,悄声说了几句,就在这时,李鸿章又发话了,说道:“你们想过来已经晚了,若是去连续开枪只怕没有用了,你们没有看到吗?他已快到窗口了,他若是发一通飞镖,你们只怕都不敢露头了,他便趁着你们躲藏的空隙,抛出绳子,跳窗去了。”
儿子奉承老子道:“爹爹料事如神,确实如此。”
果然上面的人向着下面连续发起飞镖来,一个俄国士兵中镖了,另一些急忙缩了头,房中迅速静寂下来。
而上面的人果如李鸿章说的,快速向着窗子走去,一面收起那带钩的绳子,他要开窗,抛绳子逃跑。
那个喀什尼也领会到了蒙面人的意图,喊了几句洋话,一大帮子俄国兵冲出去了,他们要到外面的窗下守株待兔。
李鸿章样样都说中了,非常开心,正要发话。
冯黑喊了声:“中堂大人。”冯黑看出来了,那个蒙面人不仅功夫不行,也是个行刺的新手,李鸿章说那些话实际上帮了他,不是李鸿章料事如神,是那人按着李鸿章说的去做,冯黑是何等聪明的人?他已知晓下一步李鸿章要说什么了,忙阻止他。
李鸿章却对冯黑的喊话感到惊奇,说道:“国儿,你为何这么称呼你的爹爹?”
中年人道:“二弟,你怎么了?他是我们的爹爹。”
他们这么一说,倒把冯黑弄得不知所措了,要说的话变成了吱吱呜呜的声音。
李鸿章大喜道:“国儿,你一定瞧出来了,那个人必是看到房里的人大多跑到后面去了,房里非常空虚,他倘若将绳子搭在上面,打着飞镖下来就麻烦了。”
冯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担心的话他还是说出来了,果如所言,上面的人已开了窗子,听到此话匆忙缩了手,把铁钩子搭在了横梁上,向着下面打着飞镖下来了。
李鸿章父子看到了,立即惊慌起来,喀什尼和翻译正要奔向后面去,突见那人下来了,急忙钻到了桌下。
冯黑怕他的飞镖,也不敢向蒙面人发难,留在房里的士兵们则被他的飞镖打得藏在了柱后。
中年人说道:“爹爹,您又说对了,可是怎么办呢?他下来了,我们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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