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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皮一阵阵发麻,两腿颤抖,高亮忽而又想:这世上怎么会有鬼!即便是有,我平生又没做过什么坏事,怕什么。半夜三更出现在这里的陌生女人,不会是庄子的女主人吧?原先猜想她是得了什么会传染的病,才被带来这偏僻的庄子关着,现在看来,似是得了梦游症或失心疯,错把自己认作是她的儿子了。高亮定定神,掩着脸,不好意思回头,嘟哝了半晌,道:“我是想念娘亲做的芋饺了!”
“哦!”那女人应了一声转身就走了。
高亮松了口气,又呆坐了一会儿,方才踱回房中歇息。
一大早,方婶端了水饺、菜粥来,高亮大是开心,平日的早点都是粗粮馒头、花卷,早已吃厌,又不敢说出口。如意照例只喝些清粥。水饺香喷喷,皮薄馅多,高亮大快朵颐,不住赞好。抬头望见方婶笑容挂在脸上,两眼满含笑意看着自己,不觉略奇,平日方婶总是送了早点便回去做事,吃完之后由高亮收拾碗筷,今日却在一旁瞧着自己吃完早饭亲自收拾妥当才走,莫非有什么事?
当天送来的午饭跟晚餐,又比平时丰盛可口了许多。一连三天,皆是如此。高亮满腹狐疑,如意打趣:“可能是方叔、方婶看上了你,想收你作干儿子!”暗中却猜想:莫非他们知道了我的身份,想巴结天鹰教。
第四日早上,用过早饭,方叔在门外高声道:“高公子,我家老爷想见你,请随我来。”高亮忙整衣相随,二人在庄中已住大半月,从未拜见主人,实在过意不去。
方叔前头带路,将高亮引入后院便退了出去。
高亮步入大厅,一个高瘦男子背手而立,身穿蓝色长袍。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高亮急忙上前施礼道谢。男子年约五十,颔下长须,双眼炯炯有神,望着高亮道:“果然相似!”。高亮听得莫明其妙。
老者坐下后,又伸手示意高亮落座,缓缓道:“我儿缪佳三十年前过世,内子忆子成狂,药石无灵,我为她身体着想,搬到这清静之所颐养。她那晚见你之后,误认作佳儿,每日为你做饭忙活,精神竟是大好。”老者深深望了高亮一眼,又道:“你可愿帮我一个忙?”
高亮忙点头应允,表示只要自己能力做到的,必定尽力。
“乖儿子!”老者手抚长须,开怀而笑。
“吓!”高亮一怔。
“我要你暂作我儿,陪伴内子一段时日。不论内子情况好坏,我定不会亏待你。”
高亮明白,连忙表示愿意帮忙,以报缪氏夫妇收留之恩。
高亮告知如意之后,搬至后院暂居。早、午、晚三餐,均与缪氏夫妇同食,席间缪夫人多讲些佳儿的往事,高亮不知详情,含糊应对,缪夫人也只是自言自语,并不要答。每遇高亮外出,不管多晚,缪夫人总是在门外等候高亮回来方肯开饭,高亮过意不去,方婶却是满心欢喜,只道夫人多年未曾出庄门,以往只躲在房中呆坐或自言自语,如今肯外出,实是天大好事,对高亮更是连声道谢。
高亮平生从未觉自己有如此大用,也是高兴万分,“儿子”一角越演越逼真。方叔、方婶更是恭敬有加,家中杂务全不要他沾手,高亮又过上了游手好闲的日子。
一天晚归,见缪夫人仍旧在庄前倚门守望,高亮满怀感激,甜甜叫声“娘亲!”将颈上花环摘下挂在缪夫人颈上,又拉着缪夫人的手回屋吃饭。席间缪夫人道:“佳儿今年十八,也该娶妻了,是陈财主的女儿好还是张秀才的侄女好呢?”
高亮一怔:她不会真的弄个女子给我当媳妇吧?望向缪老先生,缪老竟是点头赞同:“婚姻大事,历来是由父母作主,夫人你喜欢那家姑娘就选哪家吧!”
高亮吓一跳,这是唱那出啊?连连摆手道:“不好,不好,都不要!”
缪夫人又道:“方婶说你早有意中人了,是不是住在前院的俞姑娘啊?”高亮拼命点头。
高亮怕天鹰教仇家太多,不敢直报如意大名,只含糊说了叫俞意。
“那好,三日后成亲,夫人你准备好饮媳妇茶吧!”
高亮急中生智:“俞姑娘正病着,不能拜堂成亲啊!”
缪夫人大乐:“你阿爹是鼎鼎大名的‘杏林圣手’缪希雍,有什么病治不好!”
“夫人放心,‘百日醉’之毒两日可解,三日后保管你的好媳妇精神奕奕拜堂行礼。明年这个时候,就能抱孙子拉!”哄得缪夫人眉开眼笑。
高亮又喜又怒,看向缪希雍:喜的是如意的病有得医了,怒的是这老头原来是名医,当了他这么久的乖儿子,也不见他出手帮如意治病。
如意不甘受人摆布,又知“百日醉”乃“回雁堂”秘药,只令人昏睡无力,并不致命,百日之后便失效。深夜时分,与高亮偷偷牵了枣红马出门,未及半里,枣红马累得喘着粗气,善医者必善用毒,枣红马定是被下了药,此地偏远,若无良马,必不能出,二人无计可施,只得悄悄返回庄中。好汉不吃眼前亏,二人只好听命行事。
方婶一大早送来汤药一碗,如意饮过之后,精神大好。第二日早上又服一碗,下午便觉精神大旺,更胜从前,虽厌恶缪希雍,却也不得不佩服他医术高明。方叔又悄悄拿来药瓶,说道只要洞房之夜服食,便能多子多福,高亮俊面通红接过收入怀中。
庄中喜服、婚礼用品虽已摆放多年,却也俱全,摆好礼堂,方叔吹完唢呐,又任礼宾,缪氏夫妇端坐厅中作高堂接受跪拜,二人又再次结成夫妻。
如意吃此暗亏,暗里虽恨缪希雍,明里却丝毫不敢表露出来。缪希雍也不拘束二人的日常行动,如意没了枣红马,走得不远,只能在庄子附近悄悄留些与胞兄世杰约好的暗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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