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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当空，此时正值六月，远远望去可以看到一片热浪升腾，水井县的一段矮墙前挤满了人，大家都想多往前挤一挤，唯独一个瘦削的少年满头大汗的在外围踌躇，明亮的眼神中有些焦急还有一丝不敢，脸庞俊秀，一身粗布长衫，很干净。
“小牧，小牧，你中了！你中了！”一个身着锦服手拿折扇的少年好不容易挤出了人群冲着瘦削少年高呼，身材不高，很敦实，一眼就知道家境不错，原本鲜亮的衣服褶皱横生，早已被汗水浸透不复往昔模样。今天是水井县乡试放榜的日子，全县参加乡试的学子都来了。
听到锦服少年的呼喊，长衫少年明显的松了一口气，脸色有些红润，也有了一点笑容，样子很腼腆。
“小牧，想不到你第一次参加乡试就考上了秀才，这次一定要好好庆祝，走我们去东仙酒楼好好喝上一杯。”锦服少年上前拉起长衫少年就走。
“你怎么样？”长衫少年有些退缩，他家境落魄，可以说是身无长物。
“哈哈！你也太小看小爷我了，小爷我在水井县也算是一个响当当的人物，怎么可能考不上？”锦服少年叫张朝阳，是金阳商铺的少东家，金阳商铺是水井县的第一大商铺，基本上什么赚钱的生意都做，他爹张锦祁张员外就是水井县的首富。
“怎么样苏牧，不，苏秀才，以后小爷我也是秀才了，以后请叫我张秀才。”张朝整了整锦衣得意的笑道。
“你没有骗我吧，我还是自己去看看吧！”苏牧有些不放心，这时人群也基本上都散的差不多了，有人长笑，自然也有人低头不语。
“切！还不相信我，说不定这个时候已经有人到你家报喜去了。”张朝阳眼看着走向矮墙的苏牧也只好跟了上去。
在那一张黄纸上苏牧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名字，不高不低正好在中间，他也看到了张朝阳的名字，是最后一名。
“看完了没有啊，看完了赶紧的，在这里挤了半天我都快饿死了，虽说小爷是最后一名，好歹也是秀才了不是？小爷也是有实力的。”张朝阳摇了摇手中的折扇，书生之气淡然而起。
“朝阳，我就不去陪你喝酒了，你也知道我不会喝酒的，我先把这个消息告诉母亲，下次再来陪你。”苏牧拒绝了好友的好意。
“我早就在酒楼订好了位置，你怎能不去，这次是为了祝贺小爷我高中才请你去的。”就这样苏牧被张朝阳硬生生的拉到了东仙酒楼。
读书七载张朝阳可以算是苏牧在学堂的唯一朋友，学堂里的学子都是六岁启蒙唯有他一人九岁才入学，比别人少读了三年，加上家境贫寒，所以时常被人欺负。不同于其他富家子弟，张朝阳却经常帮苏牧解围，他不愿意和那些富家子弟混在一起，更喜欢和苏牧称兄道弟。按照他的话说，他有一块祖传宝玉，能照出一个人的前程命运，他从古玉中看到了苏牧的前途一片光明，所以现在巴结一下，先抱上一根大腿。
对此苏牧嗤之以鼻，他才不相信什么祖传宝玉，有人愿意把自己当朋友，苏牧自然用心相交。
东仙酒楼，水井县最大的酒楼，原名东升酒楼，传闻十年前有一位仙人从酒楼踏出朝东飞去随而改名东仙，也是张家的产业。
酒楼的二层有个靠窗的方桌，苏牧二人正在吃喝，远眺窗外整条街的风景一览无余。
“小牧，为了庆祝我们的上榜干一杯。”
“好！”苏牧也不矫情，长这么大还没喝过一次酒，男儿难得豪情一回。
一股辛辣的味道直扑口鼻，苏牧忍不住的咳嗽几声。
“哈哈！味道怎么样？”张朝阳看到苏牧的姿态忍不住打趣。
一来二去，三杯下肚苏牧就有了醉意，一脸的通红。
“我不能再喝了，再喝怕是回不了家了。”
“哈哈！苏牧，你就这点能耐？再喝三杯，放心我会送你回去的。”张朝阳年纪轻轻却是此道高手，这才几杯，对他来说只是开胃菜。
“你饶了我吧，我还要回去照看多病的母亲，今天就到这里，下次再叙。”
“等一下，这些你拿回去，都是些便宜的山药，对婶娘的病有好处，怎么煎我都给你写好放在里面了，这次你就不要再拒绝我了，这只是我对婶娘的一点心意。”张朝阳自知挽留不住，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一个包袱，虽然家境贫寒苏牧却一直拒绝他的援助，有道是君子之交淡如水。
“好！”苏牧没有说谢谢，他知道张朝阳暗中给了他很多帮助，不然母亲所织的布也不可能多卖出三成的价格，还时常假借各种名义来他家蹭饭，却每次都是两手提满了东西。他知道‘谢谢’二字远远不能回报对方的情义，对真正的朋友来说更是一种侮辱，他只期望以后有机会再回报张朝阳。
苏牧家住距离县城十余里的南山脚下的南山村，回到村中已是黄昏。路上遇到了不少村里人，一个个一反常态的都热情的上来和他打招呼，显然县里的官老爷已近把檄文发到了村里。
“苏家那小子真是出息了，这可是我们南山村的第一个秀才，以后得和苏家娘子多亲近亲近。”
“你说我是不是该把我家那丫头许配给这穷小子？”望着苏牧远去的背影不少中年妇女在背后议论不已。
苏牧听闻不紧加快了走步，急急的赶回家中，吴婶家的那闺女的身板可不是他可以招架住的。
“娘！我回来了，娘……”
“咳咳……别喊了，我还没聋呢。”一个粗布麻衣的妇人从屋内走了出来满脸笑意的看着儿子，两鬓有些泛白，眼角有一些淡淡的鱼尾纹，脸上的愁容也不能遮掩其姣好的面容，年轻时肯定是一个美丽的女子。
“娘，我去给你煎药。”看到母亲又在咳嗽，苏牧拿起包裹朝外走去。
“不急，娘不碍事，老毛病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今天县里的官人来报喜了，还赏了一些银两，我给你做了一桌子的好菜，给我们家的小秀才好好补一补。”苏牧的娘亲柳青雨以前也是大家闺秀，嫁了一个穷酸的儒生，本来生活还算美满，苏牧出生后不久，他的父亲苏风却不知何因忽然失踪了，没有留下任何信息，留下了孤儿寡母。
看到满桌的菜，苏牧眼睛有些湿润，从小到大母亲总是把好东西留给他，却从未想过自己，连饱餐一顿的机会都不是很多，才落下了如今的病根。低头扒着碗里的饭，苏牧想到以后一定要侍奉好娘亲。
“娘！我吃饱了，我给你去煎药，县城岳麓书社的王老先生说了只要我考中了秀才，就能做一个书匠了，不再是学徒了，每月能多拿三倍的银两，以后你就不用再这么辛苦了。”苏牧在岳麓书社做抄书学徒已经有两年了，学徒的所拿的工资不高，能补贴家用已经很不错了。
“嗯！我们家牧儿出息了，以后一定还能考中举人。”柳青雨微笑着看着自己的儿子。
“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苏牧赶紧轻拍着母亲的后背。
“我去给您煎药。”把母亲扶住坐下苏牧跑了出去。
柳青雨小心翼翼的收起了从嘴角拿开的手帕，一抹血色从手帕的一角透出，她摸了摸胸前的玉坠，上面有一道细细的裂缝，她知道这一天终于到来了她的时日不多了，她的唯一担心只有眼前的人儿了。
“娘！”药罐摔碎的声音传遍了小院落，柳青雨躺在床上，县里请来的郎中正在为她把脉，张朝阳也静静的站在一旁。
“少东家！苏秀才，老朽无能为力了，如果早几年多加休养，少操劳一些的话还能多活些时日，如今已是病入膏肓，神仙难救。”老郎中摇头离开了苏家的小院。
“小牧，整个县城有名的郎中我都给你请来了，我明天就去省城给你请，你先别急，总会有办法的，这水井县庸医很多，他们治不好，省城的郎中一定行。”送走了郎中的张朝阳折了回来安慰道。
“你先用这人参给婶娘好好调理一番，过不了几天我就给你请回来一个神医，你等着，我现在就回去，明早出发。”张朝阳红着眼睛强忍着眼泪，突如其来的噩耗也让他心痛不已，病床上那位紧闭双眼面无血色的女人还能起来给他们兄弟做一顿可口的晚餐吗？
“多谢！”一脸憔悴，面色苍白的苏牧握紧了手中装着人参的锦盒冲出门外，那里有几炉正在煎熬的药罐，这人参起码有五百年，价值无量。
如果以前二人还能算是君子之交，从他毫不犹豫接受那只人参请张朝阳帮他寻找名医开始，他们就不再是了，这已经不是情义，而是恩情了，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牧儿……”张朝阳送来的人参很管用，原本昏迷不醒的柳青终于雨醒了过来。
“娘！你终于醒了！你放心朝阳已经去省城请郎中了，一定可以治好你的病，你不要说话了，休息就好！”苏牧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母亲已经昏迷三天了。
“不要再麻烦张公子了，娘的身体娘自己知道，咳咳……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柳青雨咳嗽着说道，声音微弱，又昏迷了。
“娘！你不要说话了。”苏牧终于忍不住自己的泪水，他不能接受这个现实。
“小牧，小牧，神医我给你请来了。”此时一个风尘仆仆的人推开了苏家小院的木门，外面的大槐树下还有两匹不断打着响鼻的骏马，一名老者正吃力的从一匹马上爬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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