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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偷偷摸摸地返回文道院,道堂里面仍笼罩着一片昏沉倦意。他们故技重施,翻栏而入,猫起腰蹑手蹑脚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李芷秋见他们许久未回,早就心急如焚,直到两人在她身旁坐下来之时,才真正放下心来。
林从溪瞥了座上的朗馗道人一眼,他仍是纹丝未动,自顾神游其中,赶忙乘机从怀中掏出黄岳腾塞给他的馒头,打开来悄悄递给李芷秋,想起了当初李芷秋那个冰镇冻盒里的花绿糕点,两相比较下,不免有点自惭形愧起来。
“芷秋,天权山上就只有这些馒头,你就将就一下吧。”林从溪低声道。
李芷秋拿起一个馒头,对他甜美一笑道:“我早跟你说过,不要老将我当成公主看待,我平时在瑶光山上也是吃这些的,早就习惯啦!”
她轻轻地咬了一口馒头,在她心目中,林从溪为她带来的这些口味平淡的馒头,堪比皇宫之中的山珍海味。
冼金泉看着自己被视若无睹地晾在一旁,只能无奈地翻了翻白眼,似在心中暗道你们就这样对我这个最大的幕后功臣不管不顾,我也无所谓了。
李芷秋吃了两个馒头便见饱,林从溪将剩下的包好收起,以防不备。片刻过后,朗馗也缓缓地睁开眼,扫视了一眼座下众弟子,中气十足地道:“好!诸位的静心体悟便到此为止!”
有些人能顶着疲惫张开眼睛,有些人却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无知无觉,旁边的人只得用力将他们拍醒。
“经一个时辰之思悟,想必诸位内心已酿出了独特见解,就请畅所欲言!”话毕,朗馗道人竟开始随意点了一些弟子站起来,让他们述说出自己对道经的体悟理解。
那些被叫起身的弟子,大多是说得个天花乱坠,看似头头是道,实际他自己也不甚明解,基本是生捏胡诌出来之辞。但朗馗却听得极是满意,点头不断,隐有赞赏之意。
至于那些认真苦思一番道经内容,细致揣摩领会之弟子,反倒是说得平平无奇,只是泛泛之言罢了。
林从溪和李芷秋成功地幸免于难,没有被点中,而冼金泉则时运不济,被朗馗道人无情一指,乖乖地站了起来。不过以他的嘴上功夫,应付朗馗道人绝对是绰绰有余,他谈吐间眉飞色舞,字字铿锵,引经据典之处滴水不漏,娓娓动听,林从溪虽然明知他十有八九是吹嘘胡编,也不得不佩服。
待他说完,朗馗口中说了句“甚善”,又问清楚他名字,似是把他记住了。冼金泉略为沾沾自喜,但林从溪却小声说道:“小心一点,说不定他看上你了,日后可要强行将你收到天权山中。”
冼金泉脸上得意的笑容顿时烟消云散。
道堂结束之际,望栏外,已是红霞满天,夕色正浓。
众弟子谦恭有礼地齐声向朗馗道人告谢,然后成群离去。只不过临走前,朗馗道人的眼睛一直盯着冼金泉的后背,目中尽是欣赏之色,吓得冼金泉汗毛直竖,赶紧加快脚步离开,林从溪与李芷秋则哈哈大笑。
登上飞云石,李芷秋眼波里流露着依依难舍,想与林从溪多说几句话,但林从溪却一心惦念着天玑山上的晚膳,催促她赶紧与其他女弟子一同返回瑶光山,以免被落下。
两块飞云石,往着不同的方向,在血红残阳之中各自驾云飘去。只是,一双明眸,仍旧留恋在那一个少年的身上,而那一个少年,心中却只有满桌佳肴。
分离渐远。
回到了天玑山中的宁园,方一进门,果不其然,就见到桌上早就一如既往地摆满了各式食物,虽然尽是清淡之类的,但总归比单一的馒头要好上许多。
林从溪此时心里一万个感激当初玄笃能有如此妥善的安排,坐下来就吃。
小道童自安侍立在一旁,看着林从溪风卷残云般地将所有食物一扫而空,惊得合不拢嘴,心里忖着他是不是在天权山上受过什么厉害的折磨了。
饭后,林从溪擦拭着嘴巴向他大倒苦水,说天权山上如何不近人情地不供膳食,害得他不得不偷鸡摸狗般地去到人家厨房里乞吃讨喝,远远不如天玑山好,还特地让自安下次在他去道堂前给他准备一点食物。
但歪打正着认识到了一个同村师兄,也算是意外收获。在黄岳腾的一席语重深长的教诲之下,林从溪也格外勤奋地将那几本经书带了回来,打算细细琢磨一番,毕竟今日可算是荒废了一日,心怀愧疚,只得将勤补拙了。
他好不容易才拜入云中山城学道,可不能就此得过且过地混日子,加上入门前凌霄掌门善诱之言,犹存耳畔,便决心仿效古人悬梁刺股,挑灯夜读了。
自安将碗筷收拾好以后,林从溪正襟危坐在书桌前,抖擞抖擞精神,开始奋发用功。
两个时辰后,房里灯仍通明,不过人却已经不支趴倒在书桌的经文上,酣然地合上了眼睛,鼻子起伏,发出一阵阵低沉的哼声。
第二日清晨。
“糟糕!睡过头了!”他从书桌上慌忙地爬起来,匆匆梳洗了一番,在自安的目送之下,奔跑在灿烂煦暖的阳光中。
破云穿空,林从溪独身一人,衣袍翻卷,望着前方云气辟易,更觉畅快淋漓。
习惯了乘登飞云石,即便现在只有林从溪自己一人在飞云石上,他也无甚不适。
若是能御剑乘风,翱翔于青天白云中,更何快哉!
按照给定计划,今日他需前往坎山学习基本的吸纳吐息练气之法。由于其他初入门弟子都比他入门得要早,已习会了基本功概要,日后只需自身勤加修炼即可,若有不明之处,可随意请教长辈师叔。如此,今天就只有他和同期入门的李芷秋要往坎山去。
不久,便见到那坎山山头,青山含翠,周围山体高耸,而在山的中央,却袖藏着一个清明如镜的大湖,湖水澄澈,映山照树,可谓山明水秀。
飞云石停落在一处小山坡上,林从溪纵身跳下。环顾片刻,发现坎山之上,修竹绿树都要比其它山脉的要茁壮深碧得多,繁盛茂密,不知是否得那湖水涵养之效。且空气之中水气十足,凉意扑面,仿佛刚刚下过一场迷离细雨般。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闭眼,顿时感到神清气爽,心旷神怡,如深深陷入到绿叶的芬芳里。再往前走进山林之中,却见里面多筑有简朴的小亭或竹庐,至于那波光粼粼的大湖,便在林中更深处了而不得见了。
“林大哥,我们在这里!”耳旁传来熟悉的声音,林从溪循声望去,却见李芷秋在一个雅致的亭台里向着他上蹦下跳地挥着手。
步过林中,就连足下都似乎弥漫着一股清新。
走近亭台,却发现碧绿映衬之下,尚有一抹白色如兰的身影,伫立在徐来清风里,发梢微扬,婀娜胜仙。
江慕琳与他的目光相触,那双秋水般的眸,画扇般的眉,樱桃般的嘴唇,只在一瞬,狠狠地烙刻在林从溪的心间。
微风吹拂,有淡淡的幽香。
他忽然觉得有一点窒息起来,她的眼瞳深处,到底有什么慑人的魔力?
为何会令他的心,一点一点地躁动起来?
让那一种难以言状的奇妙感觉,悄然滴落、蔓延在心田里。
“这是江慕琳师姐,也是负责教授我们基本的运气之法。”李芷秋看出了林从溪的神不守舍,蹙起秀眉,抬高了声音,却多了一点冷然。
林从溪被拉回到清醒之中,当江慕琳朝他点头一笑后,他又像是三魂丢了七魄般。
那一笑,如春风融雪,惹花绽,引草生。
他确实是从未见过如此清丽脱俗的女子!
“这位是林从溪师弟吧?芷秋师妹已跟我说过了。”
云中山城里,行气修炼内丹的基本功都不是由师长讲教,因为太过根本,并无过多艰涩之处,干脆让那些已有一定资历的弟子前去教授。
而江慕琳,虽然入门只有短短一年,但她的资质奇佳,尤其在练气方面独有造诣,上面的师长便让她来负责教授,恰好分派到了林从溪和李芷秋给她。
初初得知,李芷秋也十分高兴。她跟江慕琳相识在前,由她来教导自是最好不过,但方才见到了林从溪看江慕琳那反应,她反倒是宁愿有另外一个师兄来取代江慕琳。
只是她的小小心思,另外两个人都不知,不晓。
林从溪低下头,不敢以正眼相望地打招呼道:“江师姐好!”
江慕琳见两人的神色都颇为古怪,忽然心中一动:“这个师弟莫非就是芷秋数日前不管不顾前往天玑山上寻的那位‘朋友’?”
想到了这一点上,江慕琳顿时了然,加上她注意到李芷秋时不时偷瞄向林从溪的小动作,稍加猜测,总算明白为何二人会变得神情怪异。但她亦无多加干涉,只嫣然一笑,开始了讲授。
话归正题,江慕琳说教起来也算头头是道,由浅入深,着重之处清晰阐明。先教会二人正确的打坐之姿,跟他们说了修炼基本的四个层次,分别是筑基、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以及周天、丹田、天门等要位,后再讲述吐纳导引、行气意守之法。
两个人虽然表面上专心致志地听着,但有一半的心思都不放在这里。林从溪出神地盯着江慕琳的容貌,看着她的樱唇在动,像两片跃动的瓣片,同时也在纳闷为何自从他到来后,李芷秋就一脸气鼓鼓的模样。
“坎山是云中山城最为适合打坐调息、吐纳养气之地,是以才会建有如此多的竹庐风亭,供弟子们修炼。”江慕琳往密林深处望去,“你们在飞云石上应该也看到那个湖了吧?那湖名叫‘云湖’,也是我们云中山城里唯一的湖,多亏了这个湖,才造就了坎山这里的秀丽风景。除却修炼,这里还是一个舒心放松的好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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