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历史军事 > 苦艾草 > 第九章点验

?一营房两侧板铺中间坐放一个汽油桶改装的炉子,铁皮炉桶把黑烟、灰烟、白烟还有浓烟引向瓦尔古达冻僵的天空。炉子上方悬挂着各种臭味的包脚布,氨的屎味;硫化氢的臭鸡蛋味;尿素的尿味;以及各种不知名的脂肪酸混合的乳白胶似的味道。

  

  橘皮脸的闫铁匠把铁皮炉桶的边角余料放在一块木头上,用木棒使劲地锤着,他正用铁皮做着什么东西。闫铁匠是薄铁匠,铁皮炉桶是指派他做的,薄铁的边角余料是他的“福利”,他可以用来做铁皮杯子、铁皮烟盒、铁皮饭盒等等。目前的废料只能做三个铁皮杯子,边角余料的边角余料只能做柔软的小刀和小锯,但这是绝对严令禁止的!

  

  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男囚犯舒服地躺在一个很娘气的瘦小囚犯大腿上,他在他擀毡的头发上抓虱子,虱子在坐标上被沿着抛物线准确地投在炉子上,滋啦一声,一缕青烟,一股虱尸难闻的焦糊气味。他俩亲热的依偎着乐此不疲,像一个猴子给一个大猩猩抓虱子。

  

  单大伟把烟叶在手掌上捻碎,放在旧报纸折成的纸槽上,卷成磨秃的粉笔状,用口涎粘住,用火钳夹出火炭对燃。

  

  林峰挥手把脸边的烟雾撩开,他在一张揉皱的纸上写诗:白云蒙上埃尘/像灌铅的灰云/悬坠在苍穹/凄风吹过/梳落一地头屑……

  

  他的思绪被一阵骚乱打断,龙克龙和几个刑事犯窜到这里打牌,赌输了,用刀子*一个克里米亚鞑靼人脱下棉坎肩,克里米亚鞑靼人弱弱地抗议:“你输了,为什么要我的衣服?我又没赌。”

  

  龙克龙发狠:“少废话,这是规矩。”

  

  林峰欲上前评理,被单大伟一把拽住,示意他少管闲事。

  

  克里米亚鞑靼人颈下多了一道利刃划伤,少了一件软铠甲—棉坎肩。

  

  二次日,清晨。林峰胁着单大伟和赵虎踩着昨夜的雪向劳动营办公室走去。

  

  单大伟边走边劝:“你这不是多管闲事吗?会惹来麻烦的。”

  

  林峰反问:“如果你的村庄进来豺狼和野狗,你会无动于衷吗?”

  

  迎面碰见同营房的戴眼镜外号叫“张大眼睛”的难友,他把手笼在棉袄袖子里,点点头,擦肩而过。

  

  格罗莫夫灰色的眼睛好像昨天晚上没有歇息好,有一点肿眼泡。

  

  “你来又有什么事?”

  

  “我们强烈请求保护我们囚犯的人身安全,营区一些流氓犯人持有刀具等,经常骚扰、抢劫、偷窃、殴打我们。”

  

  格罗莫夫吹了一下口髭:“哈,你终于承认自己是囚犯啦。”

  

  林峰正色道:“我没有罪,我是一名中国共产党党员,我对党是忠诚无愧的!”

  

  格罗莫夫灰色瞳孔中闪亮:“你说你是共产党员,你有党证吗?”

  

  林峰:“我没有党证,我的组织关系,我的上级可以证明。”

  

  格罗莫夫有点不耐烦:“好啦,好啦,不说这些了,你说你们的人身安全受到了威胁,你说叫我该怎么办?把他们抓起来?他们已经在服刑。”

  

  林峰:“您这是不负责任。”

  

  格罗莫夫愤愤地吹一下口髭:“你胆敢这样子和我说话?不要忘记你自己的身份。”

  

  单大伟:“您要是不管,我们会用自己的方式解决的。”

  

  格罗莫夫缓和一下口气:“不要乱来,难道你想关禁闭,或加刑吗?回去吧,我会调查处理的。”

  

  三在没有丝毫预兆的情况下,囚犯们被紧急集合的哨声吹到*场上。五人一排,按各分队站好。

  

  点名用了一个半小时。

  

  “摘帽、脱衣、解下你的裤带……”

  

  “张开嘴、伸开手臂、蹲下、扒开你的屁股……”

  

  帽里;袖中;衣缝都有可能藏东西。

  

  舌底;腋窝;*也有可能藏违禁品。

  

  搜出几片面包干,你是不是预谋逃跑?

  

  搜出几段绳子,你坦白交代,想干啥?

  

  搜出几根钉子,还有闫铁匠的可以做小刀或小锯条的薄铁片。

  

  搜出一大推可疑的东西,没搜出三角刮刀;没搜出匕首;没搜出铁棒等。

  

  囚犯们回到各自的营房,发现板铺也被仔细搜查过,林峰写有诗词的字片不见了,地上散落着枯叶草根,那是林峰趁上山之际采的草药。

  

  这次点验还是有收获的,几个可疑分子关禁闭接受审查,闫铁匠没有被关,加深了难友对他的怀疑。最大的收获是在冰天雪地里冻死十分之一的虱子。

  

  四请病假受到严格限制,刑事犯跟随劳动分队上山伐木。

  

  里宾领着一群鬣狗在山坳里拢起一堆篝火,烤面包片;烤鳟鱼。没有啥烤的,就烤手,烤臭脚。

  

  太无聊了,里宾喝着兑水的酒精给他们讲下流笑话:“我和相好的娘们儿睡觉后,我问她第一次什么感觉,那个骚娘们儿说脑门感觉“嗡”一下,就什么都不知道啦,哈哈,哈哈!”

  

  鬣狗们接着七嘴八舌,此起彼伏,兴奋地,发狂地嚎叫:“嗡一下!”

  

  “嗡一下!”

  

  天快黑了,里宾叫龙克龙领几个小兄弟,把原来伐倒的木材上的雪扫掉,让木头翻个身,喊来统计员记好工作量,收工归队。

  

  五刑事犯暂时收敛一些,就像蛇和棕熊需要冬眠一样。

  

  林峰最后一次来到医务室换药,走到门前听到里面传来大声说话。

  

  “奥尔佳,可爱的人儿,来吧,把你的手伸给我。”

  

  “拿走您的香肠,我不是发情的母猫。”

  

  “奥尔佳,我默默地,无望地爱着你。我爱你爱得那么温存,那么专一。”

  

  “安德留沙,您喝醉了,为什么您清醒的时候,不来表达您的爱意?非得喝醉了,来对着我朗诵普希金的诗歌。”

  

  “奥尔佳,我曾经那样真诚、那样温柔地爱着你。我不敢对你表白,我讨厌这里,我讨厌这里的一切,我宁可牺牲在战场。”

  

  “您滚吧,亲爱的,我不会嫁给一个醉鬼的。”

  

  门开了,一个苏联红军战士趔趄着闯出来,醉眼扫视一眼林峰,一步三晃走了。

  

  奥尔佳看见林峰,羞红了脸,忙打开林峰腿上的纱布。

  

  “你伤口愈合的挺好的。”

  

  林峰试探着说:“我想请您帮我一个忙。”

  

  奥尔佳撩起垂下的金发:“有事你说吧,我们曾经是那么要好的朋友。”

  

  林峰:“我想请你帮我打听我妻子和孩子的下落。”

  

  奥尔佳:“你妻子叫什么名字?”

  

  林峰:“她叫梅桂菊,孩子叫小小,我很想知道他们关在哪里。”

  

  奥尔佳为不能尽力帮助林峰,感到有点难为情:“我会尽力的,但是你要知道,犯人押送时,不得向犯人透露任何有关他们被送往何处或有关押多长时间的信息,就连押送的战士也无从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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