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都市言情 > 青春年少的日子 > 十八 义气

?三源河,是流经我市的一条河流的名称,因有三处源头而得名。它恰好把我市市区一分为二,分成了南城与北城。而晓义楼原名小乙楼,本是处于河北岸的一座木质楼阁。民间传说梁山好汉燕青曾在此结庐而居,因燕青又名小乙,所以得名小乙楼。后世慢慢就演变成了晓义。这种说法不知有几分可信度,但自从有神秘人物把木阁楼改造并扩建成饭店之后,本地晚报及电视新闻遂大肆炒作此传说,仿佛浪子燕青真的曾在此居住过一般。

  

  记得有几次曾经听到老乔与同事谈论猜测过晓义楼的老板,称其为神秘人物,居然能够把这样的地方接下来弄成饭店,这老板的背景肯定很深,不是寻常人物。

  

  与小叔相识以后,几兄弟恢复了旧日生活。小叔的经历已被众人打听得大致清楚:年轻时混过江湖,接着当兵上了战场,因伤转业后做了警察,辞职后经商。那时代还没有偶像一说,但毫无疑问小叔成了我们的榜样。飞哥和四儿甚至打算毕业后就去当兵,虽说已是和平时期,可这谁说得清楚,说不定运气好点就捞到仗打了呢?

  

  每个人都幻想着成为英雄,可英雄走路直不起腰,走路还腿瘸的细节,谁都没去注意。就算注意了也没当回事。英雄表面的光圈,掩盖住了阴雨天就会腰腿疼痛的事实。谁也不会去问问小叔,在他腰腿疼痛的时候,还记不记得自己是英雄?更没有人想得到去问小叔,他这个英雄的确是从战场上回来了,可究竟还有多少英雄,永远留在了异国他乡再回不来?

  

  三天之后,小叔让六六带话:周五下午七点,三源河畔晓义楼。并说不用提前一天,周五下课之后,直接过去他家便是。

  

  周五中午,兄弟六人在六六的带领下直奔小叔家而去。虽然此前小叔已打过包票,称此为小事可以轻松解决。可众人哪会认为这是小事?毕竟头一次与社会中人打交道,想到就要如同录像上演的那样和对方谈判,不禁每个人的心头都带了忐忑。似乎与小叔结识以后,众兄弟提到混混再不如以往那般排斥,从称呼上就能看将出来。以前清一色称为混混,而现在却客气很多,改称社会中人。这是不是代表着,我们已不知不觉把自己也当成了社会中人?

  

  半个多小时以后,感觉六六带我们走的路居然是去往晓义楼的方向。四儿家住市区,比大家都要熟悉道路环境。他最早发现,忍不住出声问道:“六儿,不是先去小叔家吗?怎么就快到晓义楼了?”

  

  “没错,是去晓义楼。小叔平时住老房子,本来他想叫咱们过去的。但最近花奶奶身体不太好,考虑到人多了会打扰奶奶休息,所以小叔说不如直接到这边来,反正这里是他弄的,也算是他的家。其实开始我也不知道,比你们早知道一天而已,这当中的情况我也不是很了解。”六六以其说是在对四儿说话,更不如说是在给大家做解释。只是这话一出口,又将我们大大惊了一回。

  

  晓义楼是小叔开的?看了看小五,发现他和三儿也都在看我。看来,咱们这个小叔真的很不简单啊!

  

  沿着三源河自下而上的走,很快就看到了晓义楼。以前我只是路过,到是没有仔细观察过这座楼阁,如今得知这楼乃是小叔重建的,忍不住就仔细打量起来。以前的晓义楼是砖木结构,估计每到雨季就得遭受河水的冲刷,所以显得老旧。而现在底座则全部变成白石,水平面以上一米才是青砖,顶棚则全是琉璃瓦。那些柱子看着倒象是木头的,走进细看才发现是石柱,只不过表面不知道贴了一层什么东西看着似木。起初的小乙楼不过只有一座楼阁,如今又加了三座,分悬春夏秋冬四字,添成四季之数。其中春座离了岸立于水中央,一条米宽的石质走廊将四楼连成一体。靠近北岸的居中一座最大,为夏座,阁顶挂了一幅硕大招牌,红底金字,上书:晓义楼。旁边写有一行小字,仔细看时:知晓刚正之气,方能忠孝为人!落款花沂。

  

  六六带着我们走到最大的夏座,还未进门,里面便有一人走出门来。

  

  “建国叔!”六六甜甜叫道,一把拽住来人胳膊,面上带了几分娇憨之气。越了解六六,就发现越看不懂她。或者说女孩都这样吗?这表情换得可真快!我和小五看向四儿,带了几分戏谑。自求多福吧四儿,这么古灵精怪的媳妇,估计以后日子难过了。

  

  几兄弟赶紧上前恭敬招呼:“建国叔!”这人很明显是小叔朋友。人以群分物以类聚,小叔不简单,他的朋友能简单到哪去?

  

  “玉儿来了!”建国叔整个人都冷冰冰的,好像没意识到我们的存在。他的左眼带着深蓝色眼罩,左耳竟是没有。声音如同刀子划过玻璃一样,直渗人牙根。幸亏我自幼看过很多诸如杨家将之类的民间演义,上面总说“人有古怪相,必有古怪能”。加上先前接触过小叔,知道他们一开始都这样。于是不但没有心生畏惧,反而勾起了好奇之心,目光热切地望着他。

  

  六六丝毫不以为杵,甜甜说道:“建国叔,小叔说今天这场合我不适合在场,几个哥哥就托付给你了。你带他们进去吧,我回家等消息。”

  

  建国叔没说话,只是伸手去摸六六的头。六六动作飞快,偏头躲开:“讨厌,又摸人家头,我已经不是小孩了。”然后小脸乔装一板,捏着拳头:“建国叔,要是我几个哥哥少了一根毫毛,我以后都不给你们买早点了。”说完嘿嘿直笑。看了看六六,我面露感激。这话听来象与建国叔撒娇,实际上却在告诉我们不用担心。

  

  “放心!”又是划玻璃的声音。建国叔说道:“回吧!”说完转身进门。这人如同一柄标枪般径直挺拔,散发出一股强烈的金属之气。从见面到现在总共就说了八个字,对众人显得很是冷漠。小叔已经够神秘了,可从外形上看他竟比小叔更加神秘。几人不禁同时看向六六,她扬扬手示意我们赶紧跟上。

  

  进门才发现楼里放了几套沙发,很大一个吧台,还有一些奇形怪状的椅子。墙壁有好几处是凹进去的,里面清一色放着酒。这样的酒柜到是别致,且每个里面都装了射灯。左右两壁尽是书画,临水一面则是巨大的露台,挂着布幔和风铃。居中一架旋转楼梯,呈逆时针方向上楼。上至二楼也是如此。这哪是到了饭店,分明象酒吧或者说艺术馆。此时正是午饭时间,饭店里怎会没有客人?我先是奇怪,随即明白了小叔的用意。谈判当然得有个谈判的样子!

  

  一路都有服务员和建国叔打招呼,他只微微点头并不回答。片刻之间,就已上到最高的三楼。

  

  本来以为三楼和一楼二楼一样,哪知却是错了。除了墙上也挂着书画,三楼到真像是吃饭的地方,只是感觉如家庭餐厅,稍微大些而已。一共四张桌子,每张桌子估计都是订做的,桌上的花纹装饰居然全是字。仔细一看,又是春夏秋冬!一张桌子上全是相同的字,只不过字体全不一样,与桌子配套的椅子也是如此。还好此前认识了老小并受过她的熏陶认识各种字体,否则当时就要露怯。

  

  四套桌椅之外,放了两套沙发和茶几。此刻小叔正躺在左侧长沙发上看书,背后是一面屏风,上书一阕岳飞的《满江红》。面前茶几上一部电话,电话线稀稀拉拉的,这和周围环境显得别扭,感觉象是临时才装的。

  

  “小叔!”大伙集体恭敬叫道。

  

  “来了,坐坐坐!就跟家一样,都别客气!”小叔笑眯眯起身招呼,再没有第一天的冷漠。众人随即在旁边沙发上坐下。小叔又问:“喝什么茶?”

  

  “小叔,我们喝白开水就行!”四儿起身作答。

  

  “坐下坐下。都说了跟家一样,这么客气做啥!”小叔说完拿起电话,象是想起了什么,对建国叔问道:“建国,看看,象不象?”

  

  建国叔还是老样子:“不象。”

  

  “我X!你就不能多说几个字?”小叔笑着佯骂道,对着电话说了一句:“泡一壶龙井上来!对了,多准备六个人的饭菜。”

  

  “我说,小子们,谁能告诉我对这个楼名的晓义二字,你们是怎么理解的?”他放下电话,看着众人。

  

  众人默默,小五站了起来:“小叔,晓义晓义,是不是让人知晓义气?”

  

  小叔摆手让他坐下,又问:“何为义气?”

  

  “为兄弟为朋友两肋插刀!”

  

  “朋友和兄弟有难时挺身而出。”

  

  “为朋友为兄弟视金钱为粪土。”

  

  小叔点头又摇头。众人很是不解,难道不是这些?那还包括些什么?

  

  我突然想起刚才在外面看“晓义楼”牌匾时旁边的小字,于是低低答道:“知晓刚正之气,然后忠孝为人!?”

  

  “何谓刚正之气,何谓忠孝为人?”

  

  “不是很明白。”我答不上来,只得低下头。忠孝为人可以猜出意思,但是刚正之气就不明白了。应该不是单纯如字面的意思。

  

  “小九是看到牌匾上的小字了吧?”小叔问道。

  

  “是的。”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明明不懂偏要装懂,跑这来装什么大尾巴狼?

  

  “呵呵,我就说嘛。不过也难得你的细心了。所谓义者,非是狭义单纯的兄弟义气,它不但指对自己的亲人和朋友,而且还包括了国家和人民。对国家忠,对人民义,对亲人孝!”小叔站起身来侃侃而言,使得众人一阵肃穆。对国家忠对人民义!这话听来铿锵有力,一霎时,小叔的形象在众人心目中更加高大。

  

  “其实当年我也和你们一样,进了部队才知晓这个道理。之所以今天和你们说这个,就是提醒你们今后无论怎样,也不能做出对不起国家对不起人民的事情。不然,别怪小叔翻脸不认!”小叔前面还轻言细语,说到对不起国家人民几个字,面上带了厉色。

  

  “明白了,小叔!”大伙认真回答道。

  

  小叔满意的点点头,又看看腕表:“都下去吃饭。应该都饿了吧?”

  

  这是小叔给我们上的第一课,如果稍微提升一下高度,完全可以理解为这是在给我们树立正确的人生观与价值观,甚至还讲述了生命的某种意义。

  

  那个年代的共和国军人,真的让我忍不住心生敬意!

  

  吃饭时我发现建国叔看了我好几眼,便对他微微一笑。本以为他不会说话,谁知他居然一笑,开口问道:“你就是九?伤了花一花那个?”

  

  一二三四……十,十一!他居然对我笑了,还说了十一个字。这个金属般的怪人居然也会笑?虽然笑得那么的生硬,比哭好看不了多少。可是,这真的使我很激动!

  

  “是我,建国叔,我……”一时间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饭也忘记吃了。

  

  “吃饭吃饭,吃完再聊!”建国叔再次一笑,比第一次好看多了。

  

  吃完饭,我对大厅的酒柜起了兴趣,好奇地观察那些射灯,发现五光十色的真漂亮!想招呼三儿也看看,随后发现大家早都上了三楼。于是赶紧迈步跑了上去。

  

  上至三楼,左脚刚站稳,右脚还在楼梯上尚未抬步,就听得小五在叫:“躲开!”

  

  此刻,躲是躲不过去了。虽然不明白小五为什么那样叫,但我绝对相信他。说时迟那时快,右脚使劲一蹬,埋头,弯腰、屈膝向前一个翻滚……待到翻滚完毕,样子显得狼狈之极,虽然匕首出了鞘,可我脸上的汗水也出来了。

  

  “看到没,这小子反应快吧?身手是差了点,关键是没人指导,全靠他们自个摸索出来的野路子。不过,这气势和胆略可不差。”小叔的声音响起来。

  

  我抬眼一看,小叔正坐在沙发上,笑吟吟地看着我,建国叔则站在我刚才的位置后面,手里拿着乒乓球拍。

  

  拿球拍试探?这要是我不管不顾拔刀后刺呢?想到此我很是后怕:“小叔,建国叔,以后千万别这样。这要是不小心伤了建国叔,那我不得后悔死啊。”我的确有些担心,很多时候我会发狂,特别是见了血后自己都控制不了自己。就比如重伤花手之时,要不是他们三人将我抱住还拍了我额头一掌,后果很难想象。

  

  “嘿!小子,还怕伤着你建国叔?我告诉你,象你这样的再来三个都不是他对手。”小叔双眉一扬,面带不屑的说道。

  

  “那是,那是。建国叔是谁啊!我们不过就是几个小屁孩而已。”我缓缓将匕首入鞘,笑着回答,心里很不以为然,面上不服的表情一目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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