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卿曲天下 > 第二十九章 请你交出丫头,否则我

?李游尘强打精神,假意听二人对话,实则心念电转,飞快思索着脱身之计。他知道不管怎样,只要自己还能睁着眼睛,袁枯木便会有所顾忌,而一旦自己倒了下去,丫头、摩梵提,甚至包括无辜的车夫及房东,每一个人都无法幸免。然而愈是如此,他愈是感到脑袋发沉,便好像全身骨头都要碎了,腹内更是翻江倒海一般,忍不住吐出口血,双腿一软,终于昏死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李游尘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第一个反应便是阳光刺眼,四周却静得出奇,心里蓦的一惊,翻身坐起来,却感到胸中血气上涌,喉咙一甜,又吐出口鲜血,方才想起夜里受袁枯木那掌,着实伤得不轻。定了定神,瞥见身旁伏着一具尸体,看那身衣装正是车夫!李游尘只感到毛发齐竖,心里痛得直比“寸断肝肠”更胜百倍,放声大叫道:“丫头!丫头!”连滚带爬的进了卧房,却见里面空空如也,只有那盆烧剩的炭灰,仍旧死气沉沉的摆在炕上。

  

  李游尘又以最快的速度来到西屋,才一探头,便如五雷轰顶,登时呆住了。墙角蜷缩着两具尸体,肚破肠流,惨不忍睹,正是老迈的房东夫妇。鲜血已经凝结,像滩浆糊似的粘在他们身上,想来他们因为害怕而躲到墙角,却仍没能逃脱噩运。

  

  李游尘双拳攥得喀喀作响,咬牙切齿的道:“北高楼!袁枯木!”他跌跌撞撞的向门外冲去,到得门前,脚下忽又一绊,险些摔倒,垂头看时,见又是具尸体,脸朝下紧紧贴在地上,一头苍白披散开来,和血水搅在一起,十分恐怖。李游尘却像发现世外桃源一般,心中豁的一亮,急忙翻过他的身体,一望之下,顿时目瞪口呆,这具尸体,赫然竟是袁枯木!

  

  李游尘如遇鬼魅般,脱口惊叫一声,他原以为是袁枯木杀尽所有活口,挟摩梵提回边城而去,哪知袁枯木自己也伏尸于此,在他胸前,有道深达数寸的伤口,一剑穿心。莫非在自己昏迷之后另有高手潜入?是杜西阳?吕青藤?还是紫衣飞雪?现在他最迫切做的事,便是找到丫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随手抓起自己的剑,来到院中。马车已不知去向,两道长长的辙印从大门伸出去,投向远方。地上躺满了尸体,伤口或在咽喉,或在胸口,皆是一剑毙命,这种快剑手法,除了紫衣飞雪,李游尘实在想不出第二个人。望着满地的狼籍,李游尘不免后怕,倘若不是自己先已昏迷,被紫衣飞雪误认为死了,又如何会逃过此劫?他数了数,随袁枯木前来的十名武士全部在此,一个也没能逃得命去。可是李游尘找遍了整座院子,甚至连附近几户人家也找了一遍,只是不见摩梵提和丫头的尸体,也没有人见过这样两个人离开村子。

  

  “一定是夜里便被掳走了,吕青藤需要摩梵提的血,当然不会立刻杀他,而丫头毕竟是南高楼的人,紫衣飞雪也不敢轻下决断,想必是带回去交给吕青藤处置。”想到这里,李游尘忍不住哈哈大笑,他脸色苍白,身上还沾着斑斑血迹,如此大笑,直如厉鬼相似,骇得周围村民都纷纷逃开,关门闭户的躲进屋子。李游尘对此全然不放在心上,依旧手舞足蹈的大肆庆祝,他甚至暗暗感激紫衣飞雪,若非他及时赶到,现在躺在院内的便是他和丫头了。只要人还活着,便大有希望,他发誓无论如何都要把人救出来,否则便把性命也留在这片雪原罢了。

  

  对于李游尘来说,时间无疑是最重要的,他没有脚力,又身负重伤,空有绝世轻功却无法施展,便只好委屈自己了。他每天只用一个时辰睡觉,一个时辰运功疗伤,其余时间都是在雪地里跋涉,归心似箭,也不如他此刻更加迫切。而不管醒着还是梦中,挥之不去的,全是丫头窈窕的身影,在一起时他尚不觉如何,陡然失去,才知那种提心吊胆的思念竟会让人如此痛苦。相依为命这么多天,丫头不知为他解开了多少寂寞烦忧,对他的照顾更可以说无微不至,雪地中的驰骋,冷风中的相拥,细心的关怀,温柔的照料,一切都恍如昨日,尤其在毒伤发作的时候,他再也找不到那双温暖的手。

  

  在这种意念的支撑下,他仅仅用了三天便回到边城,故地重游,心中又是欢喜,又是苦涩,不管最终的结果如何,这里带给他的回忆都将永世难忘!

  

  经过这几日的调息,他的伤势复原大半,因此虽然已过三更,他却仍然马不停蹄的摸到南高楼,一路上都在默默祷告,但愿丫头和摩梵提都还没有遭遇毒手。南高楼人手不多,六神君又去了三个,李游尘轻而易举的便潜入进去,一路畅通无阻,竟连个守夜的也未得见。几个起落之后,来到那栋古塔似的小楼前,举目一望,但见门扉紧闭,却不曾上锁,不禁狐疑道:“瞧这样子,丫头和圣僧并未关在此处,可哪里还比得上这阁楼更像座监牢?”

  

  淡淡的月色笼罩着小楼,好似为它披了层缥缈的轻纱,月光透过枯枝,像被筛子筛过一般,在冰面上洒下一片斑驳陆离的白影,好个沉静而美丽的冬夜!

  

  李游尘在楼前徘徊一阵儿,寻思去何处抓个人问问,忽听得身后阴恻恻一声冷笑,跟着有人说道:“朋友深夜造访,有何贵干?”李游尘蓦的一惊,暗暗叫苦:“糟糕,还没查出人在何处,自己却先露了行迹!”扭头望去,黑暗之中,只见朦朦胧胧的三个人影并肩而立,一个方面大耳,阔背圆腰;一个矮小精悍,满脸横肉;还有一个相貌倒算端正,只是嘴角总挂着抹轻浮的笑意。

  

  李游尘打了个哈哈,拱手道:“在下所料不差,三位该就是六神君中余下的三位了。”这决非是无端猜测,三人距李游尘不过三丈,以李游尘的耳力竟没有觉察,其武功可想而知。三人齐道:“是又如何?”李游尘道:“那自然最好,在下正要找个知情人问问,圣僧摩梵提和丫头被关在何处?”

  

  三人闻言俱是一愕,互视一眼,那矮小之人沉声道:“你又是谁?”李游尘如实报上姓名,却见左首二人面色大变,只有那相貌端正之人无动于衷,不过眼神中却多了几许冷酷之意。矮子道:“杀我三个兄弟,居然还敢送上门来,哼哼,今日正可为兄弟们报仇雪恨!”言罢猱身而上,双掌平平推出。这一招不急不徐,却劲风鼓荡,显然内力不俗。

  

  李游尘无奈的叹了口气,心想自己梦游到南高楼伤人一事,必定又是史留芳、袁枯木公诸于世的了。他旧伤未复,哪敢硬碰?当下用了式“破浪”,长剑斜插,从他双掌间穿过去,左右一搅,便好像把他掌上力道尽数吸入剑身一般,那凛冽的劲气顿时消于无形。矮子“噫”的一声,招式陡变,双掌轮番劈出,比之方才可要迅疾百倍。

  

  李游尘被*得连退两步,心下反是一喜,这矮子若总像适才那般有条不紊,即便有了破绽,也会及时补救,而他一旦加快攻势,便容易对付多了。李游尘再退一步,蓦地里滑向左侧,挺剑回刺。矮子双掌一翻,便去拿他剑身,岂料李游尘不等剑招用老,忽地从他肋下挑了上去。这一招看似平平,实则已直攻矮子空门,他便有通天本领,也已救应不及,只得斜身暴退,嗤的一声,李游尘长剑从他肋侧刺过,将他衣襟刺穿一孔,紧贴皮肉。

  

  矮子逃过一劫,额头冷汗直流,大吼一声,变掌为指,招式又已变了,向李游尘身上一十二处大穴戳到。与此同时,另二人游鱼般滑了过来,一个拿他背心,一个切他肩头,三人分成三个方向,将李游尘陷于垓心。李游尘心想事情紧迫,不宜与其过多纠缠,总要制服了他们才好询问,因此更不留情,剑尖如风雨中飘零的落叶,左右一荡,分袭三人。

  

  便在这时,冰面上忽然泛起淡淡的灯光,跟着后面有人说道:“都住手!”这是个柔美的女声,李游尘听得耳熟,蓦然一惊,脑中闪过个念头:“是她!”长剑一拨,飞身退开,扭头望去,那阁楼门前提灯俏立的,果然是轻纱遮面的吕大小姐!李游尘心念急转:“原来她并没有遇难,谢天谢地,她跟丫头情同姐妹,应该会网开一面。”

  

  只听吕巧玲说道:“你们都退下吧,李公子,请随我来。”三人齐道:“是。”身形一晃,隐没在夜色之中。

  

  李游尘满腹疑窦,见她转身进去,便跃上小楼,随后而入。房中没有亮灯,惨白的月光透过门缝,吝啬的照着房屋一角。吕巧玲把灯笼插在墙壁上,走到暗处,背对门口坐了下去。面对这名险些害死自己的女子,李游尘居然提不起半点恨意,心中只想:“她把丫头还给我,便是我此生最大的恩人!”目光在房中迅速扫视一遍,猛地瞥见茶几之上,静静的躺着一页黄色纸笺,上面的字迹竟似在哪里见过,急忙抓在手中,看了一遍,不禁心如潮涌,激动的道:“丫头……她果然在这里!”

  

  黄纸上几行婉约娟秀的笔迹,正是丫头在客栈中写下的那首《江城子》——翠林深院小红楼,芳草碧,梦魂幽。短唱轻吟,无奈是穷秋。回首不堪肠断处,凭何续,几多愁。年华依稀似水流,思悠悠,百花洲。一句轻许,三生绕指柔。谁在夜深常入梦,酒醒后,空凝眸。

  

  纸上全是不规律的褶皱,好像被人揉成一团,然后再展开,不难想像,那人的心便如丝一样混乱。李游尘曾告诉丫头,要带她回百花盛开,热闹迷人的济南府,如今看来,这字里行间,无不流露出丫头对那份幸福强烈的向往,而诗文的背后,又隐藏着她一声无奈叹息,似乎那幸福只是个可望而不可及的梦。李游尘不禁泪满衣衫。

  

  吕巧玲忽而幽幽发问:“你喜欢她吗?”李游尘一怔,未置可否。吕巧玲等了半晌不见回音,叹了口气,又道:“你若真的喜欢她,便该珍惜自己,尽快回济南疗毒去,我保证,决不会伤她分毫,而如果你在明天还没有离开边城,我也可以保证,你很快便会见到她的尸体。”这种恶毒的语言,本不该在她这位“天下第一奇女子”口中说出,但是李游尘早已领教过了她的狠毒,不由得不信,心急之下,猛地拔剑送出,抵住她后颈,恨声道:“请你立刻交出丫头,否则我便……我便……”不知为何,在吕巧玲面前,她始终说不出那种狠话。

  

  吕巧玲却失了知觉一般,浑不将那贴在肌肤上的冰冷长剑放在心上,淡淡说道:“你便杀了我是吗?”李游尘心乱如麻,此刻在他心中,除了丫头,已再容不下别的女子,但曾经对吕巧玲那份朦胧的情愫,却并没有因为吕巧玲对他的伤害,以及丫头的存在而消失,所以他把自己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几经挣扎后,终于手臂一垂,仰天长叹一声,道:“摩梵提呢,吕楼主有没有用他的血去淋骷髅塔?”

  

  李游尘苦笑道:“你没有发现这里什么都没改变吗?摩梵提不在南高楼。”

  

  “什么?”李游尘惊诧莫名,问道:“紫衣飞雪怎么可能只把丫头带回来?吕楼主不是很需要摩梵提吗?”吕巧玲道:“与紫衣飞雪何干?丫头是自己回来的,鬼晓得摩梵提在哪里!”

  

  李游尘觉得事到如今,吕巧玲已没必要向他说谎,原本还算清晰的思绪立时又乱作一团,寻思:“杀袁枯木的人难道不是紫衣飞雪?丫头和摩梵提都是各自逃生?”他忽然想起一个人——牛五!“不错,牛五身份可疑,武功更加深不可测,杀袁枯木的人一定是他。丫头侥幸脱身自然最好不过,摩梵提却是被牛五掳去,神奇的骷髅塔,对他又何尝不是极大的诱惑?”想到这思绪一清,暗道:“管他呢,天翻地覆,改朝换代,都与我没半点关系,只要吕巧玲信守诺言,放了丫头便好,这个险恶的边城,我还真是一刻也不想留呢。”遂道:“我相信你一次,请你转告丫头,我会在济南府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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