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公姓沐名英,因功受封英国公。沐英年轻之时,得遇圣祖龙渊,相谈甚欢,一见如故。
时值天下大乱,民不聊生,二人皆有心平定天下,安抚黎民。沐英变卖家中祖产,资助龙渊,从龙渊起事。
沐英善用兵,平生大小战役无数,用兵之道,诡辩难测,时人冠之以天下第一兵家。沐英曾酒后戏言:“天下之人虽多,然用兵之道,非龙公之外,莫可与吾当者。”龙渊闻之,对左右之人笑道:“英公戏言矣,当今之世,可与龙公匹敌者,尚未生矣。”左右皆惊,龙渊复道:“若有之,非兵圣复生不可也。”自此,军中皆暗称沐英为“兵圣再世”。
天下初定后,龙渊念其功,封沐英为英国公,世袭罔替。又欲加之以天下兵马总管兼禁军统领,沐英辞之,言道:“天下已定,我这等杀鸡屠狗之辈已无用武之地,只求赋闲在家,了度余生。”龙渊深知沐英为人,亦不强求。
当今圣上,乃是龙渊之子龙武。正阳元年,龙武初登大宝,乌孙国主以龙武年幼,沐英等开国元勋年老,趁机起兵作乱,自立为帝,举兵二十万,进犯登天关。龙武亲往英国公府问计于沐英,沐英淡然一笑,只道:“圣上宽心,明日我便亲往登天关。”次日与吴国公吴人兴,升平侯离参,忠勇侯杜仲,汾阳侯常战一同前往
三月后,乌孙二十万大军被屠杀于屋脊山脚。乌孙国主乌漆麻黑被常战枭首,解送圣都。此役天下皆惊,登天关守军不过三万之众,乌孙国又有天下四奇之一的玄甲军,沐英却尽屠之,一时心有异想之徒皆打消歹念,龙武遂安坐龙椅。
正阳八年,春。英国公府内喜气洋洋,上至沐英,下至管家,丫鬟,护院,各个面带喜色。
沐英此时已年过半百,头发黑白斑驳,气色却是精神奕奕。沐英独坐于厅堂内,听着下人一次次来汇报,在得知儿媳于睿生下一男孩时,猛的一拍桌子,大笑数声,仰天朗声道:“好!好!好!我沐家有后矣。”又冲外面道:“来人哪,备朝服,老夫要进宫。”下人急忙去准备。沐英吩咐完后,向于睿屋子处行去。
此时沐英之子沐勇,抱着孩子,不停的走动,一直傻笑,时不时的说一声“我当爹了,睿儿你实在太厉害了。”于睿浑身力乏,唯有冲他淡淡一笑。
“少爷,老爷着你出去。”下人进来禀报。
“来,将小少爷安置好。”沐勇吩咐完下人,走至于睿身前,轻声道:“睿儿,我出去给爹报喜,你好好休息。等会我再来陪你。”
于睿眨眨眼,示意知道。沐勇遂出屋去。沐英坐在屋外院内的石凳上,虽不似刚才那般欣喜若狂,然则亦难掩脸上的喜色。待看到沐勇时,着他坐到身边来。
沐英伸手拍拍沐勇的肩膀,语重心长的道:“你今后为人父,一定要尽心尽力教导。”
沐勇点头应是,道:“孩儿一定会悉心教导。不会堕了我沐家名声。”
沐英站起身来,单手背后,道:“孩子的名字我早已想好了,便叫仁儿吧。”不待沐勇答话,便缓步离去。
沐勇轻声念了几声“沐仁,沐仁,木人?。”心中虽迷惑,但沐英决定之事,不可更改,便回屋里去陪于睿了。
沐英换好朝服,对着镜子整了整衣冠,对身旁的管家道:“武定,我这把老骨头,还有那么一点当年的影子吧?”
沐府管家姓何名武定,曾是沐英亲兵,追随沐英多年。后弃官甘愿为沐英管家。何武定咧着大嘴笑道:“英公威风不减当年。”
沐英道了句“油嘴滑舌”。随后吩咐道:“你着人往汾阳候、升平侯、忠勇侯还有随国公府上禀报一声,让他们晚饭时来咱们府内。”
“那翼国公那边?”何武定低着头,目光凝视着地面,轻声问道。
沐英无奈一笑,道:“也着人告诉一声吧。但是不用请他来府上了,凌老头那性子,肯定也不会来的。”
何武定微微躬着身子,双手抱拳,行礼道:“我这就命人去办,英公还有何吩咐?”
沐英摆弄了摆弄官帽,道:“命厨房多准备些补品给睿儿,还有就是给我那小孙儿,多备些日常用品,尿布可不能少了。”说完开怀大笑。
何武定也是欣喜异常,应道:“应当,应当!小小公爷长大以后,肯定像英公一般,是个盖世英豪。”
沐英嗔道:“什么小小公爷。我已经给孩子起名沐仁。”
何武定面露困惑,嗫声问道:“英公,咱沐家的孩子。。。叫沐人是不是太。。。”
沐英知他会错意,笑骂道:“你个何三粗,让你平日多读些书,你偏不听。我给孩子取的是仁义的仁。仁者无敌,望这孩子以后可兴仁道。”
何武定恍然大悟,尴尬的笑了笑。沐英吩咐几句之后便进宫去了。
沐英马车快行至宫门时,宫门守卫远远望见来车,甚是眼熟,相互问道:“这车看着这么熟悉,像是?”
“啊!我想起来了,是英公的马车,你看那驾车的,可是咱们军中盛传的贺疯子呢。”
“贺震霆,贺疯子????”
“对,就是他。这人行为怪异,思想奇特,当年圣祖赐他城守他都不要,偏偏要给英公赶车。”
“你懂个屁,要是能给英公赶车,老子才不当着鸟禁卫军。”
就在众人低声热议时,马车已行至宫门处,众守卫急忙挺直腰板,齐行军礼,朗声道:“见过贺将军!”
贺震霆身材魁梧,样貌刚毅,性格豪迈,为人直来直去。对众守卫回道:“什么将军,老子就是一马夫。”随后跳下车,支起长蹬,恭声道:“到宫门了英公。”
守卫听到英公二字,顿时炸锅,热议起来。
“英公啊!!今天是什么大日子,他老人家可是很久没进过宫了呀。”
“狗胜哥,是你们整日里说的军神沐英吗?”一个新兵转头向道。话刚说完,脑袋就挨了一巴掌,名为狗胜的守卫嗔道:“英公的名字是你叫的么。”
“我。。。。”
“你什么你,赶紧的,英公要下来了。”
沐英缓步走下马车,对守卫们点点头,对贺震霆道:“震霆,你在这等我,我去去便来。”
贺震霆抱拳行礼,道:“是。”
沐英独自向宫内行去,守卫急忙开门放行,待沐英行远时,目光才依依不舍的收回。
沐英一路行来,宫内守卫皆是惊讶不已,待至承乾殿时,守在门外的一位老太监惊呼道:“英公!您老怎么来了?”
沐英笑道:“老苏,许久不见,最近还好吧?”
“好,好。多谢英公挂念了。不知您老今日来有何大事?”
沐英反问道:“圣上可在承乾殿?”
老苏脸上现出愁容,叹了口气,道:“在呢。英公啊,您老几位不在,可苦煞圣上了呦。”
沐英双眉一蹙,声音略微发寒,哦了一声,问道:“怎的,圣上有难处?”
“哎,这不知该如何说。今日朝会,议的便是免除西域三国赋税之事。”
沐英没答话,功聚双耳,倾听起殿内话音。
殿内,仆射成宣正款款而谈。只听他道:“圣上,今我朝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钱粮充足。西域三国,常年灾旱连连,百姓生活比之其余六州,相距甚远。如免除赋税,可使百姓减轻负担,逐步追上其余六州,此乃百姓之福,圣上之福呀!”
龙武面色沉重,沉思不语。吏部尚书周文本道:“圣上,成大人所言有理。臣以为免除赋税一来可以造福百姓,二来可使三国之民感念圣上之恩,对圣上愈发忠心。”
周文本话音一落,众文官皆附和成宣之言论。此时武官群内走出一人,乃是龙骧将军杜充。杜充是汾阳侯杜仲之子,在军中颇有威望。杜充对龙武行了一礼,转身对众文官道:“列位大人,我知你等一片忠心,处处为我朝长治久安着想。”话到此处,众文官皆面露喜色,言杜将军慧眼。杜充话锋一转,朗声道:“可是诸位大人可曾想过,如圣上今日免三国之赋税,其余六州做何想?况西域三国本就不以农桑为生,若说百姓贫苦,这南胡,北山之民,只怕比楼兰,西夜,乌孙更苦吧?况此例若开,我圣朝威信何在?圣上威严何在?诸位大人为民为国之心可嘉,可是这方法么?呵!”
众文官此时脸色已然惨绿,成宣见状,对杜充言道:“杜将军,这南胡,北山之民自古淳朴,不好这享乐之道,我等观其似苦,然则其民尚以此为乐也。况三国之民,比之南胡,北山十倍有余,对我朝本就心怀芥蒂,如今若不施以恩宠安抚,恐日久生变!这其中道理,杜大人心中应当有数吧。”
杜充一时语塞,望向龙武,龙武嘴唇轻动,却没发声,杜充躬身行了一礼,退回原位。众文官见杜充吃鳖,心中都是暗喜。
“杜大人之意是若不免这赋税,这三国还要造反不成?”声音似洪钟嘹亮,说话之人正是升平侯离参之子,威远将军离人杰。
离人杰自幼尚武,为人处事皆是直来直去,圣祖曾以古之虎痴冠之。
成宣淡淡道:“离将军言重了。”话锋一转,又道:“这楼兰,西夜不说。单说乌孙,圣上初登大宝之时,便已生过事端,离将军应当比谁都清楚吧。”
当初乌孙叛乱,离人杰本就欲随父同往,然则离参死活不同意,离人杰为此事,耿耿于怀,见成宣旧事从提,当即大声道:“怎的,当初圣上仁慈,没灭他乌孙一国,已经是他祖上积了八辈的福了。”
成宣应道:“圣上仁慈为本,这是天下之福。然则当初离侯爷等人屠尽乌孙大军,这些人的兄弟父母,焉能有不恨之理?如今圣上正好趁此良机,平抚这些人心中之恨才是呀!”
离人杰正欲回击,龙武已然目光向殿门望去,只听传事太监大声吼道:“英公求见!”声音久久不息。群官之中顿时响起低沉的议论之声,皆对沐英前来感到诧异。
杜充对身旁的离人杰与常猛道:“二嫂肯定生了,赌古今楼一顿酒。如何?”二人两眼一翻,低骂一声:“滚!”
龙武面露喜色,连命人快请沐英。沐英在门外整理一下衣冠,对老苏说了句:“老苏,有空多来府上看看我那小孙子。”老苏连忙应是。沐英进入殿内,群官皆转身望向沐英,沐英缓步慢行,每经过一列武官,必能听见“英公安好”之音。盖沐英于军中之威望,当世无人可匹敌,再者此时朝内武官,皆由年轻一辈主事。这些人对沐英过往战绩颇为了解,对沐英亦是敬若神明。龙武此时已然离开龙椅,走上前亲迎沐英。
沐英行至龙武身前,躬身欲拜,龙武急忙扶住沐英,笑道:“英公这是要折煞寡人呀!”
沐英爽朗一笑,也不矫情,目视龙武,道:“刚才在殿外时,听得殿内热闹异常,可是又有战事了?”
龙武应道:“有英公您老几位在,这天下要有战事,难的很哪!”又问道:“英公今日来宫内可是小睿生了?”
沐英面带喜色,红光满面,道:“正是。睿儿生了个胖小子,我老沐家有后矣。”说罢也顾不得身在何处,仰天大笑起来。
百官齐齐向沐英道贺。杜充对离人杰,常战二人使个眼色,道:“怎样,我料事如神吧!”二人登时无语。
龙武得知沐英添孙,也是欣喜非凡,连声道好。
沐英道:“今日来无甚大事,只是想求圣上应允一事。”
龙武问道:“英公有何难事了?”
沐英摇摇头,道:“非老朽之事,乃是我那小孙儿。我想求圣上应允,孙儿满月之时可借用太极殿宴请亲朋旧友。”顿了一下,转身道:“当然还有朝中众位大人了。如果众位大人赏脸,到时还请前来一聚。”百官连忙应是。
龙武哈哈一笑,朗声道:“我当是何大事,原来这等小事。英公宽心,到时寡人必命人将太极殿布置妥当。”
沐英刚欲道谢,话未出口,只听一人大声道:“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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