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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黎躺在舒适的红木大床上，懒散的翻了个身，他有些不情愿的，睁开朦胧的双眼，头上那盏看上去价格不菲的欧式吊灯散发着柔和的黄光。姚黎揉了揉额头，昨晚睡得有些晚了，脑袋昏昏沉沉。挪开倒扣在床头的《围城》，他掀开白色毛毯走到窗前。习惯性的打开手机，想要看一下时间，可手机早就没电了，现在只能当做文明时代的纪念品被收藏起来。
城市的电力供给系统几乎瘫痪，人类一夜之间回到原始社会。姚黎又一次揉了揉有些疼痛的太阳穴，喃喃自语：“管他呢，现在也不用上班，谁还会对时间感兴趣？”
拉开样式复古的窗帘，指尖传来丝绸质地的窗帘布，所特有的柔滑触感。窗外满目疮痍的废墟，与室内穷奢极欲的装修风格形成鲜明对比，让刚刚醒来的姚黎产生某种不真实的感觉，似乎他打开的是扇时空门，门内是天堂，门外是地狱。七八头行尸漫无目的的街上闲逛着，它们佝偻着身躯，亦步亦趋的走在石子铺成的小路上，其中几头微微仰头，用像狗一样灵敏的鼻子寻找着猎物，隐隐约约还能够听到行尸用力吸气的嘶嘶声。
本是光鲜的衣服，现如今都成为统一的灰色，还有许多行尸身上沾染干透的暗红色血渍。
别墅区仿造欧式田园风，到处洋溢着艺术的气息，但行尸这个词跟艺术似乎永远不沾边，即使抽象派画家也不会将两者结合在一起。
也许早已看惯了这种大反差的场景，突然出现在视野里的行尸，并没有影响到姚黎早起的好心情。他伸展个懒腰，任由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自己身上，新的一天又要开始，迎着朝阳，对着窗户上淡淡的镜像，姚黎露出他自认为帅气的微笑。他套上裤子后，在模仿敦煌石窟的墙纸上刻下一道横。别墅的原主人似乎信佛，壁纸的质感细腻，做工精良，略有凹凸的表面，让画面整体具有立体感。
看了看阳台上又冒头的变异爬山虎，昨天本来已经被清理干净，可它只用了一晚上的时间，藤茎再次漫过阳台的护栏，血红色的藤茎好似血管，仔细观察，还真能看到有液体在里面流动着。
姚黎吃掉仅剩的饼干，享受着稍纵即逝的饱腹感。俯身摘下红色藤茎上哺育的青涩果实，有如未熟透的苹果，正散发浓郁的清香。
姚黎知道，它的清香虽然诱人，但这东西并不能吃。这些果实是变异爬山虎用来吸引行尸的陷阱。特殊香味对行尸具有致命诱惑力，一旦被吃下，其中富含的麻醉物质直接作用于神经元，能够瞬间使其失去行动能力。之后爬山虎的种子在猎物体内生根发芽，直到猎物被吞噬成一具空壳，新生的爬山虎就会破茧而出。
但令人诧异的是，姚黎发现青果的果汁中，富含大量水分以及葡萄糖，足以提供人体一天所需。这还真应了那句话：上帝关上一扇门，总会打开一扇窗。
姚黎十指用力，青果表皮被捏碎，果汁顺着手腕流出，他抬起手臂，乳白色的汁液掉在嘴里，一股清流滋润着早已干裂的嘴唇，苦涩的喉咙里有了些许味道。
接下来，姚黎把剩下来的果肉去掉，将西瓜子一般的种子用刀背碾成粉末。凡事都有正反面，麻醉成分仅储藏在果肉里，而种子有止血功效，磨成粉末之后，撒在伤口上，对止血的效果，要远胜和平年代的任何止血剂，在如同末日的世界中求生，药物是仅次于食物的必要资源，在某些场合，药物的重要性甚至大过食物。
姚黎依靠着窗户，反复清点着外面行尸的数量，初步估计有大约在百头以上。记得昨晚回来时，这里还没有行尸的踪迹，看来自己时运不济，遇上迁徙中的尸群。尸群在一个地方不会逗留太久，当它们发现这里没有猎物之后，它们就会再次迁徙，但这大概需要两三天，甚至更久的时间。
床上用毛毯裹住全身，只露出眼睛的戴思琪，紧盯着床边褪下的绿色军装发呆，这是她第一次睡前没有将它摆放整齐。一天内，接连经历了三次险死还生，让她对自己有了新认识，毫无疑问，故作坚强的戴思琪，其实是个怕死的人。求生欲望可以让她放下一切，末日之城中，弱不禁风的女人唯有出卖肉体，才能换来安生立命之处和食物。戴思琪内心无比后悔，如果自己早一点学会妥协，那就不会被安排来灾区执行任务，更不会见到丑陋的行尸，与更丑陋的人心。
“你醒了？”姚黎问了一句没有营养的话。戴思琪紧了紧毛毯，将自己包裹的更加严实，她没有说话。
姚黎拖来一张椅子，翘着左腿坐在靠近戴思琪的床边。他盯着无神的双眼，撩拨了一下戴思琪的发梢，戴思琪本能的缩了缩脑袋。
姚黎用听上去和善的声音说：“我们的契约基本达成，现在是我履行义务的时候了，在这里等着，不要乱跑。出了这间屋子，没人能够保证你活过五分钟。还有，别激怒那些爬山虎，否则，你会发现，它们比行尸要可怕得多。”
听到‘行尸’两个字，戴思琪瞳孔放大，身体条件性的瑟瑟发抖。她突然坐了起来，十根纤细的手指，有力地扣住姚黎手臂，声音中带着哭腔，“不！你答应过我，你要保护我的安全，不要丢下我，让我一个人留在这里，我会被行尸杀死的！”不知名的黄色兽皮毛毯沿着她奶白的胴体滑落，春光外泄的戴思琪已经管不了那么多，她害怕单独待着。
姚黎不耐烦的挣脱纠缠，对于戴思琪的感情，仅限于各取所需。因此，他指着窗外，用恐吓的口吻说道：“如果你想跟我一起的话，我很乐意。并且我相信，外面的行尸，正迫切的希望品尝你粉嫩多汁的内脏。”
戴思琪听了以后，沉默下来，姚黎从椅子上站起。正打算传送的时候，戴思琪搂住他的腰，再次祈求道：“那你带我去没有行尸的地方，带我离开灾区，我要回家。对了！用你的能力带我回家，求求你！”
姚黎看着那张雨带梨花的脸，和那双灼灼的眼，他开始后悔做这次交易。随手拿起床头柜上的陶瓷雕像，雕像在右手消失，又出现在左手，姚黎指着卷曲变形，但没有裂痕的瓷件问道：“看到了么？”
戴思琪茫然的摇了摇头，在极度情绪之下，女人比男人更容易失去判断力。姚黎只好解释道：“没有我的保护，任何东西穿过虫洞，都是被力场扭曲。考虑到能量消耗的问题，目前为止，我根本不可能携带十斤以上的东西进行传送。”
戴思琪看了一眼扭曲的雕像，打了个哆嗦。但她没有放弃，不依不饶的问道：“我不信，你一定还有别的方法能够带我离开这里。”顿了一下，她觉得自己想到了要点，立即铿锵有力的诱惑道：“你是怕边防的部队阻拦么？相信我，只要把我带到隔离线，我就有办法让你也离开灾区！”
姚黎不自觉得抽动一下嘴角，他摸着下巴，发现胡茬子有些扎人，“离开灾区？呵呵，这倒是个矛盾的命题。”
戴思琪有些迷惘，姚黎来了兴致，又坐到椅子上，伸出一根食指，“第一，如果我是普通人，我会迫切的希望离开灾区，但如果不具有离开的实力，那只是送死。”他又展开同一只手上的中指，“第二，现在我有能力离开，如果我想，没人能够阻止，但我不想这样做，因为我在这过得很好。”
戴思琪一脸的不相信，她用质疑的口气问道：“为什么？谁会愿意待在这里，这里到处都是腐烂的行尸、变异的动植物，还有险恶的幸存者。我想不出任何留下的理由！”
姚黎把玩着手里的瓷雕，再度将它传送，瓷雕回到右手时，已经变成瓷球。姚黎一边饶有兴趣的打量瓷球，一边用平心静气的语气陈述道：“这里有绝对的自由，这是和平世界所没有，且不会拥有的。每个月不会定时给你发短信催着还贷，也没有堵车，更没有作威作福的丑陋嘴脸。行尸虽然危险，但它们很真诚。没有利益冲突，幸存者会对你视而不见。变异的生物维系着生态，闻闻这清新的空气，比起氧吧要舒服得多。况且，回到和平世界，除了成为实验室里的白老鼠，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出路？”
戴思琪意识到自己的劝说徒劳无功，心情有些低落，但还是没打算放弃。她爬下床，一丝不挂的坐在姚黎腿上，用尽可能充满诱惑力的神情举止，娇声娇气的说道：“请你相信我，我一定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的，我可以通过关系，给你办一个新的身份，没有人会知道你是从灾区出来的。”
姚黎托起戴思琪小巧的下巴，微笑着说：“上级让你来这里执行任务，跟送死有什么区别？能混到这个地步，想想都知道，你的人缘差的可以。你还让我指望你来庇护我？”
姚黎抱起戴思琪，将佳人丢到床上，已经没有在纠缠下去的心情。他背起复合弓，在角落里挑选一把相对崭新的微冲，又拿了两盒子弹，头也不回的传送走了。
戴思琪像是斗败的公鸡一样，屈膝坐在床上，透过窗户眺望远方。别墅建在小山坡上，刚好能够望见起彼伏的高楼大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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