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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眼”静静地伏在雪地中,一动也不动。
白雪如席,盖住了“独眼”全身,却盖不住它那锐利的双眼,碧蓝的眼睛瞪得很大,散发着幽光,盯着不远处那个蹒跚的人。
“独眼”盯住这个人很久了,从他希拉尔踏入自己的领地开始,直到现在。
“独眼”是一只雪原山猫,一只雪原密林里无处不在猎手,更是附近猎人渴望得到却从未沾手的猎物。
它银色的毛皮光洁无染,在月光下雪地里是极好的伪装;它轻盈的脚步绝不会发出任何引起猎物注意的声响,矫健的身躯蕴含着无比强大的爆发力,配上锐利的爪子,让它能对猎物一击致命。
它是密林中所有雌性雪原山猫理想的交配对象,是密林中所有雄性雪原山猫嫉妒却无法匹敌的存在
但这已经成为了“曾经”。任何强大的生物都敌不过看不见的时间。曾经的密林王者已垂垂老矣,它的身形早已不再矫健,它早已失去了繁殖的权力,它甚至失去了捕猎的权力——总有年轻的未来代替衰老的过去。
在它盯上现在这个猎物以前,它已经整整饿了一天一夜。或许年老的山猫不需要像壮年那样进食许多,但作为对往日密林之王的追忆,又有什么比捕捉并吃掉一个人证明自己宝刀未老更有诱惑力呢?
哪怕只是一个幼年的“小人”。
这个小人刚踏入密林,“独眼”就发现了她。那时她身后跟着两个雄性大人。那两人手持木头架子,远远地跟在她后面,不时地朝她射出小木棍。
“独眼”见过这种从人类手中的木头架子射出的小木棍。这种东西锐利非常又迅猛无比,就像大豪猪身上的刺,却又比那个快太多。“独眼”虽然没有被这种木棍刺到过,却见过无数同类因它而死。人类猎人很喜欢用这个东西射向雪原山猫的眼睛,然后他们会徐步走向这些倒霉的山猫,割下它们的毛皮,生火烧烤它们的肉。有时“独眼”会悄无声息地靠近这些人类,盯着他们剥皮、烧烤,盯着他们如何集结、装填;在这些人类离开后,“独眼”会去闻他们的气味,揣摩他们的行进路线,他们的习惯,甚至是他们的想法。
“独眼”曾经袭击过三个猎杀山猫的人类。他们在密林的边缘生火烤肉,以为在这种远离密林中心的地方不会有任何的危险。他们放松了警惕,准备惬意地享受着山猫肉。当“独眼”忽然出现扑向第一个人并咬断他的脖子时,另外两个人还拿着熟肉,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一切。待他们反应过来,第二个人的脖子已经在汩汩地往外冒血。第三个试图去抓木头架子,但他的动作太慢了,还没有触到木头架子,就被“独眼”撕开了血管。
那夜“独眼”享用了被烤熟的山猫肉。那确实比生肉要好吃一些,只是缺少了鲜血的腥味。人肉则完全没有山猫肉或者其他动物的肉有劲,“独眼”仅仅咬了两口就放弃了。
在它袭击了这三个人后的半年内,“独眼”几乎每天都可以看到拿着木头架子的人类,还有一些人类长着在太阳底下闪闪发光的毛皮,活像河边的龟。这些人类几乎是见到动物就发射木棍,尤其是猛兽。在那段时间里,密林里的猛兽们几乎都绝迹了,但“独眼”依然毫发无损。在那段时间里,“独眼”成了密林里最幸福的猛兽——它几乎没有了任何竞争对手,任何一种动物都是它的口中之食。
然而这些都是久远的回忆了。现在的“独眼”之所以来到密林的边缘冒险,不再是因为那颗希望挑战的心,而是被年轻的猛兽们挤得没有了位置——若不是它的经验,或许它早已被一只年轻的山猫当做了食物。
现在它小心翼翼地在草丛中挪动,那两个大人虽然早已远去,但是熟悉人类捕猎法则的“独眼”依然不敢大意。人类往往喜欢用一个弱小的同类作为诱饵,吸引猛兽的到来,在它向前扑的那一刻,用无数支小木棍将其变为一摊烂肉。
尽管现在这样子看起来不像是一个陷阱,但这是在充满无限危险的密林边缘,“独眼”也不再年轻,动作已经不若以前那么敏捷,一次猛扑的失误就会断送它的性命,它并不想临近迟暮,还变为人类火堆上的熟肉。
“独眼”慢慢地挪动着,小人也在慢慢地挪动。她似乎没有任何目标,只会漫无目的地在雪地上挪动。她的头上的毛发很长,却很脏乱;她身上的毛皮很脏,并结成了一块。她的面部也很脏,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悲伤。密林深处传来的狼嚎令她不时地颤抖。
她的步子越来越缓慢,恐惧和疲劳在渐渐地侵蚀着她的身体。或许再走几步,她就会倒下,成为毫不费力就可以得到的食物。
作为一支曾经叱咤密林的雪原山猫,“独眼”觉得捕猎一个毫不费力就能得到的食物是对它的侮辱,然而岁月并不在乎它的想法。现在的它也没有了那种迅猛的力量,它只能等待,等待小人的倒下,它能毫不费力地咬断她的喉咙,用并不太好的肉来补充它的体力。
忽然它听到了一阵嘈杂的声音,这是人类行进的声音,并混杂着马蹄声。“独眼”意识到在不远的地方有一群人出现了。他们或许正拿着木头架子,等着它上钩。
“独眼”顿了顿,它犹豫要不要抓住机会,猛地上前扑住那个小人,将她拖进草丛中再咬断她的脖子。但它马上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它已经老了,不再具备那种体力,或许刚出草丛,就会被埋伏已久的人类用小木棍射向眼睛,成为人类火上的烤肉。
“独眼”盯着小人,那小人站在原地,摇摇欲坠。她马上就会倒地,变得毫无知觉。而马蹄声和人声在渐渐地逼近,“独眼”甚至能看到最先打头的一个人:他头上的毛发被高高扎起,身上的毛皮上沾满了白雪,他的手上拿着的不是木头架子而是一块弯曲的木头。在“独眼”的记忆中,这种弯曲的木头没有木头架子那么准。
“独眼”决定赌一把,如果这一次再不出手,那么它就会被饿死,在这个冬天成为野狗、蚁类、虫子的食物,这比成为火上的烤肉还难受。
“独眼”伏低了身子,撅起屁股,这样它可以利用后肢,迅速地扑到小人,将她拉回来。它深吸了一口气,后肢用力地蹬地,如一道白光扑向小人。
忽然它的眼睛穿来一阵剧痛
这阵剧痛从眼睛直达脑部,“独眼”瞬间没有了任何的气力,像一块石头,重重地砸到地上。
“独眼”无力的爪子已经碰到了小人的毛皮。它的后肢还是那么有力,仿佛它还是那个曾经的“密林之王”。岁月是任何一种强大的最终敌人,而且是最后的胜利者。
“独眼”最后听到了一阵人类发出的吼声,那阵吼声很大,很高,很遥远……
“乌萨!好箭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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