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你甘心吗？
当落日城天边最后一丝光线被吞没在地平线的尽头的时候，整个光之帝国都被笼罩在漆黑的夜幕之中。
或许是由于光明与黑暗天生的排斥，这些普通人虽然没能成为印兽师，但也会有着些许的不适。
毕竟在这个光元素如此浓郁的地方生活了这么多年，虽然没有天地元力的修炼，但早就习惯了光明的他们，对黑暗就是有种莫名的反感。
就像暗之帝国的人也不喜欢光明一样。
少年漫无目的的走在空旷的大路上。路两旁的小贩早就散去了，身后不远处的街坊家家灯火通明，在这漫无边际的月色中，撕开了一片天，撑起了一道别致的风景。
虽然视线中仍然是一片黑暗，但周围散发出的那种温暖，却透过他全身的毛孔，渗入他的心中。
这是少年从未有过的感觉。
和那种曾经高高在上，举世无双，为万人所敬仰不同。
没有那么多的虚伪做作，没有那么多的利益纠纷，没有那么多的目的和欲望。
这种感觉就是那样的和睦温馨。
曾经的他双目完好，那些东西他看不透。
现在的他双目失明，那些东西他看透了。
是否该说，眼睛才是到达真实最大的障碍呢？
莫名的，他感觉到了一丝讽刺。
少年将手伸进怀里，掏出一个包子，轻轻一咬，一股鲜活到极致的美味顿时在嘴中扩散开来。
剁的粉碎的肉馅，配合以恰到好处的佐料，浓郁香醇的汤汁，搭配起来的滋味实在让人无法形容。
纵使他以前吃过比这要美味百倍千倍的东西，也阻止不了他对这包子的赞叹。
虽然无论是肉、料、面，都是些极其普通的东西，但那种香醇鲜活的滋味，是任何东西都无法比拟的。
也许这些不是最好的，却是最适合自己的。
也就在这少年胡思乱想的时候，背后冷不丁的又窜出一个人来。
那人一副瘦骨嶙峋的样子，布条似的衣服挂在身上，以看猎物一般的眼神盯着少年手中咬了一口的包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夺过来塞到嘴里，一阵狼吞虎咽将包子吞下。然后抿了抿嘴唇，畏惧似的回头看了看，发现没人后才长舒了一口气，
然后狗一般的鼻子在少年身上乱嗅，一把夺过少年怀中的另一个包子，邀功似的喊道“老大，有好东西吃了，王叔的肉包子！”
这人名叫肖四，十多岁的模样，也是一个可怜的小乞丐，早年父母双亡，跟一帮差不多大的孩子组成了一个乞讨小团队。
因为人多比较能激起别人的同情心嘛，再加上这帮乞丐的演技那叫一个好啊，分分钟哭爹喊娘的绝不在话下，勉强靠着好心人的救济维持生计。
听到肖四吆喝，不一会儿又聚集过来几个小乞丐。
大多数都是如肖四一般竹竿似的模样。
不过，也有一个例外的，那人长得人高马大，明显比这伙小乞丐高上一头，胖上一圈，脸上一脸横肉，走起路来昂扬跨步。衣服也比其他人强上许多，至少能把身子完全遮盖住，不向他人那么透风撒气似的。
这人名叫陈东，算是这帮小乞丐的头头吧。
看到陈东来了，肖四先是深深地吸了一口包子的香气，然后恋恋不舍地递了过去，脸上露出了讨好似的笑容，道“老大，我在这小子身上发现王叔的包子，特地孝敬给您的。”
陈东闻言点了点头，道“算你小子机灵。”
肖四点头哈腰地应着，然后乖乖地退到陈东的身后。
以陈东为首的一群人迅速将那少年围了起来，脸上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
还是陈东先动的手，只见他掌握成拳，向着少年瘦小的脸庞掏去。
陈东力气何等巨大，而那少年是多么瘦小，只见他原地转了一圈，黑瘦的脸颊上立刻泛起一道红印，鼻血也随之流出，
陈东道“说，这包子是不是你趁王叔不注意偷来的？”
少年不答话，只是冲着陈东露出了毫无杂质的微笑。
没有愤怒、没有痛苦、也没有任何的负面情感，只是一个单纯的笑。
而这个笑，在陈东看起来却是巨大的嘲讽，他不禁一股怒火窜上心头，飞起一脚将少年踹在地上。
然后伸出一只脚，将少年的脸踩在地上，道“别他妈的以为老子不知道你会说话，装什么装，以为装傻充愣就能博得同情，过上好日子啊！”
说着，还一口吐沫啐在少年的脸上。
陈东大吼一声“小的们，都给我上！让这小子知道他是个什么东西！”
说起这个少年，陈东可够郁闷的了。
原来刚碰到他的时候，陈东也觉得他看不见，怪可怜的，想要收他入伙，一帮人一起讨饭，也好有个照应。
谁知道，这小子对他们这帮人爱答不理，完全无视他们善意的邀请，一天到晚只知道傻傻的蹲在城墙根下，像个傻瓜似的笑。
若因此，陈东倒也不至于对他一顿毒打。
关键是，陈东无法忍受他脸上的笑容。
陈东也算是命运坎坷，讨了十几年的饭，遭受过无数白眼和嘲笑，练就了一张铁打的脸皮。曾经也因为偷东西被别人揍过，可谓是饱尝世态炎凉。
可陈东就是看不惯那少年的嘲笑，至少在他看来是嘲笑。
别人再怎么嘲笑他，他都人忍了，谁让人家都是些大人物呢，至少吃得饱、穿得暖，身份比他高出一大截，人家嘲笑嘲笑他很正常。
可你是谁啊？你不他妈就是个小乞丐吗？混的连口饭都吃不上，连老子都不如，你有什么资格嘲笑老子！
而且看到王平每天给那少年包子，陈东也嫉妒了。
他们这帮人辛辛苦苦也讨不到几口饭，你丫的不劳而获。
再加上，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他们被人压迫惯了，得找个受气包发泄发泄，因此就隔三差五把少年揍一顿。
刚开始陈东他们也怕，但看到少年被他们揍过之后没过两天就能活蹦乱跳了，也就放下心了。
送上门来的沙包，不用白不用嘛。
而被一群小乞丐群殴的那个少年，虽然浑身惨不忍睹，但脸上还是一脸的平静。
似乎对这些肉体上的疼痛，毫无所觉一般。
此时，少年在心中，却默默地叹了口气：这个弱肉强食的丑陋的世界，无论在哪里都是一样。
突然，冷不丁的，不知从哪里冒出一句话，一个苍老而又沙哑的声音道“你甘心吗？”
那声音并不大，语气也很平淡，但却如此广袤而深邃，似对人灵魂的一记重锤，仿佛能震慑天地万物一般。
少年发出一种自灵魂深处的颤抖，他发誓，即使在前世他面对强大的印兽师时，内心也从未产生过这种悸动。
少年沉默了，没有答话。
过了一会儿，那苍老而沙哑的声音却再次响起“被一群如蝼蚁一般的人类欺辱，你甘心吗？”
那声音并不是从耳中传来的，却是从他的脑中发出，传及全身。
“你是谁？”少年试着在心中说道。
“老夫是谁？呵呵，老夫自己都不知道。”那声音自嘲一笑，答道。
“老夫自从灵魂被封印在那颗珠子里之后，之前的记忆都几乎全忘了，脑子里只剩下一些残存的，对这个世界的感悟罢了。”声音依旧平淡。
“你就是那颗珠子？！”可谁知，这平淡的话语在少年心却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
“没错，虽然不是老夫刻意为之，但确实老夫所为，老夫在此对你说声抱歉。”那老者诚恳的道。
“你还是太年轻啊，自以为凭着一招浴火凤凰的‘浴火重生’，便不会被人杀死，可却还是栽在了墨之一族那群人的手里。”
老者的话语，也勾起了少年的一阵回忆。
若不是当年太过年轻气盛，太过自负。再潜心修炼，拙藏几年，这大陆恐怕又会是一番景象吧！
少年心中想着，却并没有多少悔意。
“他们墨家本以为那颗珠子不过是一件特殊的法宝，却没想到那是封印老夫灵魂的容器，如今不知多少年过去了，老夫的灵魂却早已与珠子融为一体。”
“他们也算歪打正着吧，老夫需要庞大的精神之力和天地元力来恢复意识，于是便差点将你吸干，还好老夫提前苏醒了片刻，将你的最后一丝灵魂保留了下来。”
“然后老夫裹着你的灵魂飞了出来，碰巧发现一个婴儿的灵魂刚刚死去，于是便带着你，在这副身体上寄居了下来。”
“杀死你的是老夫，救你一命的也是老夫，也算是对你的一种补偿吧。”老者说。
听着老者的讲述，少年冷冷的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老夫不甘心！虽然老夫没剩多少记忆了，但对墨之一族的滔天恨意却是保留了下来。”
“老夫虽然恨，却只是一缕残魂，只能寄居你的精神之海中，也无力在做什么。老夫希望有一天你能拥有足以将他们毁灭的力量，替老夫报仇。”
“况且，虽然真正杀死你的是老夫，但在背后*纵这一切的却是墨之一族，墨家。想想他们墨之一族对你们不死族的打压、迫害，你也应该非常恨他们吧。”老者恨恨的道。
“或许吧，但是凭这副残破的躯体，连天眼都开启不了，又如何修炼？又能做什么？”少年自嘲道。
“老夫本来也是这么想的，可寄居在这个身体之后才发现，咱们俩捡到宝了……”老者道。
“捡到宝？”少年疑惑道。
“在混元大陆，虽然大多数人注定无法开启天眼，进行修炼。但你听说过先天双目失明的吗？”老者悠悠的道。
“这个身体的缺陷，只是一种自我保护罢了。若是这个孩子一生下来就双目完好，恐怕他身体中的两股力量便会相互碰撞，不死不休，直到他爆体而亡。”
“两股力量？”少年疑惑道。
“对，一为光，一为暗。光与暗的相斥性，不用我多说吧。
少年倒吸了一口凉气，若真是如此，这个同时拥有两股力量的身体能存活下来，便真是一个奇迹了。
光、暗、火、水、土、风六大元素相伴而生，但又两两相克，光与暗，火与水，土与风。分别是天生相互排斥的两股力量，特别是光与暗的排斥，更是上升到了另一种高度。
而同时拥有光与暗的他，就像在身体里埋了一颗定时炸弹，若稍有不慎，恐怕就是爆体而亡的结局。
也因此，这身体本来的那个羸弱的灵魂才因承受不住两股力量的冲击而消逝，这个身体才以双目失明，自绝修炼之路的代价得以存活。
而他又侥幸得到了这具身体，若能运用好这两股力量，未必没有重返巅峰的可能啊。
老者等了半响，等少年慢慢消化了这个惊人的消息，才继续道“若是有老夫的帮助，虽然仍旧有一定的风险，若一旦成功，必定能一飞冲天，甚至有可能窥探那遥不可及的神的境界。”
“虽然有些记不清楚了，但老夫好像就是冲击神境失败，才让一帮宵小之辈有了可乘之机，落得这副下场。”老者似有所感，道。
“那些无关的记忆大都忘却了，可是混沌之力的修炼，老夫却是留了下来。”
“什么叫混沌之力？”少年疑惑的问道。
说到这，老者顿了顿，声音带着几分神圣与肃穆，仿若梵音一般，道“天地初开时，这片大陆上本只有一种属性，那就是混沌。”
“而所谓光、暗、火、水、土、风，不过是在漫长的历史进程中，混沌元素分解，所得的产物。”
“随着时光的飞逝，这些元素又两两相融合，演化为一些新的属性。”
“光与暗为时间，
光与火为太初，
光与水为生命，
光与土为木，
光与风为阳，
暗与火为默灭，
暗与水为毒，
暗与土为禁制，
暗与风为阴，
火与水为雷，
火与土为金，
火与风为炎，
水与土为砂，
水与风为冰，
土与风为空间。
然后这些属性，再相互融合，才会有今天的这个丰富多彩的世界。”
“大到日月星辰，小到小草沙硕，可以说天地万物，皆起源于混沌。”
“而老夫的修炼，则是逆天而行，聚集光、暗、火、水、土、风六种属性，将他们强行融合，以另一种方式，将混沌重新创造出来，以此来冲击神境。”
“所谓创世神，也不过如此。”老者说道这里，语气里有股深深地自豪。
老实说，少年被深深地震撼住了。
毕竟这老者的修炼方式，太过天马行空，也太过大胆。
即使前世傲岸如他，也未曾这样想过。
“而你的身体，恰恰具备这种条件。我这修炼方法最大的挑战就在于能否承受住六元素融合时那强大的冲击力，若身体、灵魂不够强悍，恐怕顷刻间便会灰飞烟灭。”
“同时，你的前世不死若生，也是修炼到九印的强大存在，而且你们不死一族，最注重的也是对灵魂的锻炼，以达到灵魂不死，即为不灭。不然‘不死’二字，从何而来？”
“小友，我说的没错吧。”老者道。
思索了片刻，少年道“没错。”
“既然如此，小友可愿做我的衣钵传人？帮老夫报仇，也是为你自己报仇。”老者欣慰的道。
可谁知，少年莞尔一笑，却道“不过，修炼，我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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