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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笼子是我们这边的叫法,长白山脉小兴安岭自古号称“林海雪原”,山势虽不陡峭却绵延万里。这中间有各种各样的野兽,最出名的就是东北的熊瞎子和东北虎了。林间的洼地沼泽倒是不多,但最多就是这种“地笼子”——是一种长期受山风雨雪冲击侵蚀而自然形成的深坑,深坑垂直于地面,口小肚大,上面铺以松软的松针,人掉下去就没影,是纯天然的索命陷阱。现在是夏天,情况还稍微好一些,大部分“地笼子”用肉眼可以看见,可是一旦进入冬天,白茫茫大地一片,除了有经验的老猎人和挖参人,进山那就是有去无回。
“一口井?”老宋头和老支书同时吸了一口冷气,脑袋上也开始冒汗了,心中一股不祥的预感隐隐升起。
这山中的村落,大则二三十户,像新山乡这样聚集了百八十户的村落是少之又少的,因此文中一直称呼其为“乡”,人少的村落却只有十几户甚至三五户。但不论是大村子还是小村落,多半都是依山选平坦地势而建,附近必有小溪山泉,得山水之势繁衍生息。
如果来长白山旅游,可看到许多村落中有青石砌成的圆“井”,以瓢碗舀水饮用,水质清澈冰凉,甘甜解暑。那却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井,而是村民用青石围砌起来的泉眼。
长白山地质结构复杂,广大区域内均是由火山岩构成,主要成分为玄武岩,间或有粗面岩等。
土层下面就是坚硬的岩石,有谁会傻到在这样的地面上挖井呢?因此方圆百里之内貌似也找不到一口真正意义上的深井。
然,凡事都有例外,就在此处东南十二里,有一地名叫“狼嘴凹”,是一处环山盆地,方圆两三里的样子。
盆地内土质肥沃松软,植被茂盛,冬季有山岭挡住了北方吹来的寒风,夏季平缓的山坡聚集起足够的雨水,却也是一块极佳的风水宝地。
就在这“狼嘴凹”中,有一口古井,连乡里的老人也说不清那井究竟是什么时间挖的了,仿佛从远古时期就存在一般。古井旁还有一个村子,就叫老井村,约莫有二十几家住户的模样。
村里连三四岁的小孩子都知道,这狼嘴凹老井村是去不得的,据说在几十年前,老井村的村民一夜之间全都死光死绝,连村内的耗子都不曾跑出来一只。最瘆人的是,传说中那村里人死的时候,个个七孔流血,连内脏都吐了出来……
宋老头和老支书不约而同的想起了幼年时老人们讲的故事,又看了看不远处依旧挺立不倒、七窍流血的恐怖尸体,感觉头发都已经竖了起来。
米洪君似乎在仔细回想当时的情景,并没有注意两个老头的表情,继续说道:“那井边有几栋破败的茅草房,我们仔细探查了一下,没有人居住,认定这是一个荒废的老村子。我马上下令让大家原地休整。而这时,定位仪器和通讯仪器又都能用了……”此时他的眼神又开始变得迷茫,说道:“根据卫星定位显示,这七天我们居然走出了一百五十公里的直线距离,……”
老宋头和老支书又是对望一眼,在山中毫无目的地乱转,居然在七天的时间里走出了三百里地?就算米洪君带着的都是训练有素的军人,也没有这么扯淡的事儿吧?在没有方向没有引导环境恶劣的原始森林中,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我第一时间和上级取得了联系,根据上级指示,不远处就是新山乡,啊,也就是你们这里了。上级命令我们原地休整,由我亲自过来补充一些给养,然后带着队伍尽快返回。这一切已经超出了我们的认知范围。”
米洪君吐出一口烟雾,目光炯炯的看着面前两个干巴老头,说道:“就是这样,我就带了两个人过来了,我往后的事情你们已经知道了……”
老宋头转头望向老支书赵老蛮。
赵老蛮会意,接口说道:“是啊,他们是晚上六点多钟过来的,说是市里来搞勘测的,准备建一个什么发射塔,我看过证件了,都对。然后他说队伍还在进山的途中,得明天才能到,他先来采购点给养,明天去迎迎队伍。我心说市里来的领导,我们怎么也得招待一下,好说歹说他就是不肯留下,非得要马上走。我就想了个折中的招,让他们啊,去村口魏大眼儿的食杂店,想拿啥就拿啥,装了满满两大包,让手底下的人先走一步,去迎后面的队伍,他留下,喝酒……”
米洪君叹了口气,说道:“乡亲们实在是太热情了,我也真不知道应该怎样推脱,生怕再说多了这事儿就穿帮了,于是让我的两个警卫员先把东西送回去,明天早上我找个借口出去溜溜,就直接回营地了。谁知……”他满怀悲愤的看了那个尸体一眼,语调也变得颤抖起来:“老支书家刚摆上晚饭,就听说这里的牲口难产了。俺们单位也有养殖场,我就跟过来看看。中间我的警卫员给我来了电话,说东西都送到了,大家都没事儿,我就安下心来,想明天早上回去也是赶趟的,哎!……”
说道这里基本上就明白了,只不过这件事情还有几个不可理解的地方:比如说米洪君带着队伍究竟去执行什么任务?为什么要东躲西藏的绕着老百姓的村落走?比如说米洪君的真正身份,当然不会是市里派来修信号发射站的,这一切八成和军事行动有关,那他又隶属于哪支部队呢?
这一切宋老头没有问,因为他知道即便是问,对方也不会说。因此只是开口询问道:“现在那边情况怎么样?”
米洪君突然变得双目赤红,上前一步一把抓住老支书的胳膊,显得情绪十分激动。
老宋头皱了皱眉,右手小指藏在衣袖中向着米洪君的手肘内侧轻轻一点,米洪君就如触电一般“啊”的一声缩回了手,目光深邃的看了老宋头一眼。
这老头不简单,刚才轻轻一指正好点在他的麻筋上。
但他此时也顾不得麻痛的右臂,恳切地说道:“对不起,我有些冲动。刚才我给队里打电话,那边接通了却是一片嘈杂……我又给上级打了电话,上边命令我原地待命,支援的人马上出发。”
米洪君越说越激动,又是上前一步用左手拉住老支书的手,这一次老宋头倒是没有阻拦,他说道:“求您了,我知道如果那边真的出现什么情况,我自己一个人是绝对应付不了的,等待上级支援到来最起码要明天。求您给我几个人、还有医生,要快啊,也许他们还有救……”
怎么办?去还是不去?
如果带着人去,狼嘴凹老井村那可是一块死地呀,况且现在正是三更半夜,进山显然是不明智的;但如果不去,那边还有二十多条人命……
就在此刻,院墙外人影绰绰,急促的锣声依旧响个不停,村里到处亮起灯光和火光。四五个精壮的大汉举着火把走了进来,当先一人正是魏老五。
魏老五看了看自家院内依旧挺立不倒的尸体,脸上泛起一股膈应的表情,怎么这倒霉事儿就摊到自己家了?
五条大汉的脸被火把映得通红,个个腰插短匕手举钢叉,肩上斜挎着特质的钢骨弓和箭壶,更有两人背着两杆小口径猎枪,彰显出山中猎手的彪悍气质。
也不知是被火把映照的,还是被这几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激起了青年时代的回忆,老支书赵老蛮的老脸也变得赤红起来,那股蛮横劲儿又上来了。心想管你什么妖魔鬼怪,无缘无故害人老子就灭了你……
魏大胆儿手中的钢叉往地上一墩,“嘭”的一声,怕不有三四十斤的分量,抹了把嘴就吵吵着:“支书,蛮爷,刚才点过了,除了牛娃子他二叔家昨个去杨树岭走亲戚还没回,咱屯里的人都在,按您说的,能上山的都往这儿来了……”
赵老蛮看了一眼老宋头,眼中有询问之意。
老宋头和赵老蛮自幼一起长大,厮混了十四五年,哪里会不懂他的意思,点了点头说道:“一起去!”
老支书豪气勃发大手一挥说道:“魏老五把你家的马车给套上,其他人跟我进山救人……”
几个小伙子一听老支书这么说,顿时来了精神,要知道这可是全乡的青壮一起行动啊,近20年都没有过的事情。
其中有一个小伙子多嘴问了一声:“蛮爷,咱往哪走啊?”
赵老蛮想都没想,顺嘴就回答了一句:“狼嘴凹……”
“啥玩应儿?”那小伙子直直地蹦起一米多高,口中大叫一声:“狼嘴……”
魏老五和魏大胆儿手疾眼快一把按住他的肩膀捂住了他的嘴,两人两张嘴贴着他的耳朵边儿上吹气:“小声点。让那帮老娘们听见了咱们谁也别想走,你要是怕了,你就在家呆着吧……”
这就叫做静极思动,太平了这么多年了,山上也野兽也不让随便打了,这些血气方刚的爷们们也是憋坏了,只要不是阎王殿,哪里他们去不得?
魏老五拉着那个青年,屁颠屁颠的去套马车,没多大一会,就将车赶了过来。
老宋头吭哧吭哧的爬上车,对着米洪君招招手,没想到他却摇头示意自己走路就行。
老宋头又看向赵老蛮,老支书也摇头,率先就出了院子。
一出院门,火把映天,密密麻麻的一大片,惊得米洪君不由得一愣。好家伙这都是啥玩应儿?精壮的乡民就不用说了,腰间挎的后背背的家伙是五花八门,还有半自动步枪呢。每个人身边老老实实的站着一匹长鬃马,这种马的个头不高,体力长久且耐寒,马蹄宽大肌肉虬实,是山区猎人最常用的脚力,也可用来拉马车或者拉“扒犁”,因此每家最少都有一匹。
这还不算什么,最让米洪君腿肚子转筋的是每个乡民手里或多或少都牵着数量不等的猎犬,品种也是五花八门,狼犬和本地杂交的护院犬是最常见的,更是在队伍中见到了及其凶猛的纯种巴西非勒犬和俄罗斯高加索牧犬,还有七八条獒犬不干居于人后,静静地伫立在队伍最前方。每每有马匹或是猎犬躁动不安,为首的一条通体纯黑、四脚褐黄的巨獒只是用眼光一撇,就全老实了。
难怪院子外面聚了这么多人马,猎犬的数量更是达到了二三百之多,在院内居然没听到什么声音。
一个剑眉星目的汉子手举着火把,见赵老蛮一干人等赶着马车出了大院门,将手中的钢叉往地上一杵,高声说道:“蛮爷,乡武装民兵应到82人,实到136人,多出54人,请指示!民兵排长,高保真!”
米洪君有些迷糊了,高保真?还TM环绕立体声呢。有这么报数的吗?人家都是报缺勤,怎么还多出来这么多?
赵老蛮此时真是有点意气风发的意思了,招了招手,立刻有一个年轻人牵过一匹上好了鞍子的矮马来。
只见老头扥步拧腰一劈腿就稳稳地坐在了马上,抽出马鞭拨了一下马头指着东侧土路说道:“猎狼……”端的是威风无比。
只有离得最近的老宋头问一旁傻愣愣的米洪君:“你刚才听见裤子开档的声音没?”
米洪君潮红的脸庞立刻变成了紫茄子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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