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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放离开铁匠铺,回到家中调养,赵铁匠知他身体虚弱,每天都给他带山鸡、鱼肉,这天甚至还拿出一枝年份不短的何首乌。何首乌葛放在医书上曾经看过,知道价值不菲,起码要值二十来两银子,而二十两银子几乎足够一个三口之家一年的吃穿用度,葛放是怎么也不敢接受这样珍贵的补品。
“赵大伯,山鸡、鱼肉我收下都觉得汗颜,这何首乌你还是拿回去。”
“我老汉平白得了那么多金子,没地方花销,难不成要带进棺材里?”赵铁匠原本浑浊的眼睛忽然亮起了一点光芒,“葛放,在你心里将我老汉当做什么?”
“当做师傅。”
“嗯!”赵老汉点了下头,伸手捋起胡须,和蔼的看着葛放,“我老汉确是把你当做了自己的儿子,当人父母能有何求,不过是盼着自己的儿女平平安安的过日子。儿女如果能平平安安的,就算把骨头都拆了,当父母也愿意,何况是这一点补药。”
葛放心里瞬时涌出了一股暖流,这种暖如同春阳照耀的慈爱与关怀,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了,他很想跟赵铁匠说点什么,可嘴唇颤动着却说不出话来了,只是笑着留下了一行热泪。人哪有不渴望父母的慈爱?哪有不渴望被关怀的?何况是孤苦了很久的葛放。
“好好好!看来你没有嫌弃我老汉了。”赵铁匠明白葛放的心思,知道葛放能将自己当做师傅,将来也会孝敬有加,更想着若再给葛放讨个老婆,生几个白胖娃娃,临了也能享受几年天伦之乐了,想到这里不禁抚掌大笑起来。
“我……”
“不用说什么,我老汉明白你不是个不讲恩义的孩子。”赵铁匠想去抚葛放的头,但见手上还有些炭灰,就又缩了回去,“早点养好身体,我老汉还等着你去帮忙呢!”
葛放没有说什么,心里却深深的记下了这份恩情,心中暗自起誓注意一定要早日学成手艺,用自己的力量孝敬赵大伯,让他老人家安享晚年。
葛放恢复的很快,没出三日,苍白的脸色就红润了起来,身体里也有了力量,这得益于赵铁匠拿来的补品,也得益于他每天依然修习着《大虚经》。经历了这回的事,葛放发觉《大虚经》对恢复身体的效果几乎是立竿见影,每次打坐修习之后,都能明显的感觉到身体比打坐之前好上了一两分。赵铁匠让葛放在家中多休养几天,葛放闲来无事几乎把时间都花在了修习《大虚经》上,原因无他,早日彻底恢复,就能过去帮赵铁匠的忙。
这天清晨,葛放到了读书时候常来的桃园里,这时桃花已经谢去,连落在地上花瓣也枯萎成了褐色,但桃树枝叶青绿可人,在清晨薄凉微风里,也有一番自然风味。“桃园不是昨日的桃园,葛放也不是昨日葛放。”葛放看着春容减退的风景,微微一笑,撩起长衫,在往日读书所坐的那颗桃树下盘腿坐了下来。
葛放把心神散开,闭上了眼睛开始修习《大虚经》,仿佛溶入了这片小的天地,化为了桃树的一枝一叶,化为了微风的一丝一缕,天地之间的灵气慢慢的渗入了他的皮肤,渗入了他的经脉,汇成一股清凉的涓流,流入了他的丹田。
在红色的晨光涨到了桃树的枝叶时候,葛放睁开了眼,这时他的身上多了一点自然的韵味,就像是久居山林的隐士,衣襟袍带都带着烟岚、石泉的清新,没有太多的世俗味道。
“第六天了,丹田里的灵力总算恢复如初——朝阳真是很美。”葛放起身,把目光投的很远。
与此同时,一个略微佝偻的身影正向着桃园走来,是赵铁匠,他来给葛放送东西,见葛放没在家中,就一路寻来了这里。不过,赵铁匠这次来还有别的事,他有心让葛放早日成家,这几天从乡邻口中打听到邻村有个温柔贤良、模样又好的姑娘,还尚未婚配,便要葛放给张罗,只是不知葛放的意见,因此过来询问。
葛放已经看到了赵铁匠,一面走着去迎他,一面喊道:“赵大伯,我不是说我已经好了么,您老又拿东西过来,让我做晚辈的心里不安!”
“我老汉今天可不能不来,今天是有天大的好事,若这事成了,我老汉也了却了一桩大的心愿。”在赵铁匠身后不远处,桃树的枝叶忽然很不自然的轻微摇动了起来,几只在树枝上栖息的鸟雀也莫名的飞远了,但赵铁匠没有察觉到,只是快步往葛放的方向走着。
“是什么好事让您老这么高兴?”
赵铁匠身后的桃树枝叶摇晃的幅度大了一些,已经是肉眼可察,而且空中似乎多了一点肃杀的氛围,这已经足够引起葛放的警觉了,葛放将目光投向赵铁匠的身后,可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只是心里觉得隐隐不安。
“我老汉……”
赵铁匠的话还没有说出话,葛放就看见远处有一道白光冲着赵铁匠激射过来,然后赵铁匠黝黑的胸膛上就多出了一点鲜红,是血!赵铁匠张嘴口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见他努力的抬起手向前伸着,他的手上已经没有的炭灰,想来是来时已经洗过了很多遍。可是,赵铁匠离葛放还有两丈的距离,他触摸不到葛放。
这两丈的距离,成为了分开生与死的界限。
这两丈的距离,成为了温暖传达不到的永隔。
赵铁匠浑浊的眼睛里散射出来一点前所未有的光芒,那是不甘,他独活了二十几年,日子忽然有了盼头,还想要体会几年天伦之乐,他曾觉得心里的希望是那么的近,然而却永远触摸不到了,这让他怎么能甘心?而为什么会有这突如其来的残酷变故,赵铁匠至死也想不到。
赵铁匠颤抖的手垂了下去,眼睛中那一点光芒迅速的散失了。
葛放瞪着眼睛看着这一切,还来不及有丝毫的反应。这种变故葛放何曾想到,前一刻他还想着早些学成手艺,好孝敬赵铁匠,可赵铁匠片刻之后就死在了离他两丈远的地方,他看着赵铁匠努力向前伸着的手,看着赵铁匠不甘的眼光,忽然感觉到一个梦被打碎成了片片尖锐的冰,刺进了他的胸膛里。
葛放的心已经被彻底绞碎了,只因为他与温暖的距离相隔两丈。
“你每追我五十里,我就杀一人,直杀到你不追为止!”一个面容白袍青年如风一样突然的出现在了桃园之中,他的脸上带着风尘之色,可是依然显得卓然不群,说话的声音也有一种天然冷傲。
白袍青年的后面,一位青衫姑娘如影随形跟了过来,冷声道:“林道清,你我之间的事为什么要连累一个凡人,难道在你眼中凡人便不算生命,可以随意屠戮?”
“不过一个愚夫而已,就像的大路上的一株杂草,何必说的如此沉重?”叫做林道清的白袍青年看看已经倒在地上的赵铁匠,脸上竟然有些兴奋,“啧啧!果然是死了,看起来我的出手越发精准了。”
“林道清,你心中可还有一点良知存在?”
“我若没有良知,怎么五十里才杀一人?当真如大朝上国诗仙的诗句,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那才是真豪杰,可惜我的心终究是软了很多。”
“巧言令色,无耻之徒!”
“陶兰姑娘,纵然你的境界比我高上一筹,身法却不如我,倘若可怜凡人,大发了善心,那只要不在与我纠缠,我便也不会向凡人出手。”
“多行不义必自毙!”
“看起来陶兰姑娘有意放过我了,姑娘悲天悯人,真教人佩服。”白袍青年拱手施礼,“多谢!多谢!待日后有缘,我一定要感谢陶兰姑娘的大德,咱们后会有期!”
“是你杀死我大伯的,你为什么要杀他?”葛放盯着白袍青年,眼神很冷,就像是尖锐的冰锥。
“小子,勇气可嘉,不过你并不是很聪明!”白袍青年冷哼了一声,随即身影一闪,就到了葛放面前,捏住了葛放的喉咙,“小子,我教你一点,让你知道有个词叫自知之明,省得你日后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丢了性命。哎!我果然很有良知。”
“为什么?”葛放的嘴角已经渗出了血,五官扭曲起来,面容变得十分狰狞,但是眼神更冷,仿佛要将白袍青年冻结。
“有志气,只是我的手上稍稍用点力,你的小命真就没了。”白袍青年一脸笑意,仿佛是在玩味葛放,等着葛放求饶。
葛放明白白袍青年绝不是普通人,要他命的话也绝不是虚言,可他的心中并不畏惧,他恨,因为不管白袍青年是什么人,也不能夺走赵大伯的生命、夺走他拥有不多的温暖。葛放正在调动丹田里的所有灵力,往手上凝聚,他想要为赵大伯做点什么,哪怕是拼尽所有,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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