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2（2线）书生意气“同学们，新的一个月又开始了。”班主任书生如是说。此时书生脸上堆满笑容，可明眼人都瞧得出来他笑得太勉强了。接下来，他的语调会很沉重的。
“11月和12月是高三上学期学得最苦的一段时间。往后，明年3月、4月也是最苦的。能熬过去就好。这段时期大家可能会出现一些负面情绪，比较抑郁，都是正常的。我们会在11月下旬举行期中考，大家要做好心理准备，难度和学初考相当。这次是慈海九校联考，试卷质量很高，校长也十分重视，大家要发挥出应有水平，毕竟好的卷子做一套少一套啊！”
说到此处，书生顿了顿。
“……另外呢，部分高校的自主招生报名工作将会在12月展开，有意向的同学要了解下，抓住机会。不过话说在前头啊，据我所知，我们这个班的自主招生成绩一向不太理想，而且去年好像只有两个人用到了加分。所以大家也不用太在意啦，毕竟高考才是大头。好了，我们开始上课吧！”
书生轻按了多媒体*作台的按钮，投影仪的帷幕缓缓落下。他侧脸看着黑板，眼圈红红的——不是哭了，是一宿未眠。
想起有时安凌带晚课的时候，他的眼圈也是红红的，不过多半是喝了酒。我们自习时，安凌往往在教室里巡游着，间或俯下身来为同学解疑，谈吐间嘴里混合着的大蒜味儿和酒精味儿漫开了，*得人脖子直往后缩。安凌喝酒和书生未眠，不都是压力所致么？高三老师责任重大，尤其是班主任，说得粗鲁点，一贯累成狗。
“当了班主任后，我变得凶多了。以前不是这样子的，以前我很自由，和学生们也聊得开，女生都爱找我玩，我开始想念以前教普通班的生活了……”书生有次讲课讲着讲着就停下来了，突然开始念叨起这句那句，神情茫然，“谁愿意当班主任啊！我就真的那么在乎那几千块奖金么？”
讲台上，书生背着左手，右手执教鞭划动帷幕，激情如机关枪扫射，blabla地炮轰教科书。顺便说一句，书生自己编过教材哦，出过书，销量尚可，还是有一定的发言权的。
“你们翻开我们的教科书看看啊，栏目很丰富，编排看似合理，这里一个小组探究活动，那里一个实地考察活动，搞起来好像是在大力推行素质教育，可是我们真的有理会这些东西么？”
“编者太天真了吧，我们乡下学校会注意这些栏目么！就是城里学校也不一定吧，应试教育分数为王，对提分没用的事情做了都是无用功！我们如果选择做一做这些发展课题，那分配给练习的时间就少了很多，成绩出不来！我们做老师的，难道不希望学生们接受素质教育么？但是万事得尊重现实啊！你们说，课本不应该再再精简一些么？可是我们说没用啊，这些栏目必须得加！你说我们做老师的有多悲哀啊，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
书生捶足顿胸，痛诉教育工作者的不幸，我们听的也有点小伤感。
说实话，这节课啊，书生一半时间是在讲课，一半时间是在发牢骚。一轮复习，基本是一节课复习一章节，按照书生的语速，他可以在15分钟时间里结束普通老师45分钟的照本宣科，然后附赠我们10分钟的知识拓展，剩下20分钟他完全可以给我们开班会、聊社会，或者谈人生谈理想谈追求！
老师，太阳底下最光辉的职业，人类灵魂的工程师。多么美好的词汇，可是现实却美好不起来。我们简单地思考下：为什么会有儿童节呢？简言之，因为儿童是弱者。为什么会有妇女节呢？同上。为什么会有教师节呢？……
真正致力于传道授业解惑的师者，相对数量还是不容乐观的吧。能遇上一个好老师，我们都感到心暖。然而，不是每一个好老师都发自内心地想去做一个好老师，现实因素总是不可捉摸。书生就说过，他当老师，只是因为不想再当农民了。
书生真的是一个天才！他有绝佳的口才，出口成章，所谓腹稿。而且他有照相机式的记忆力，虽然说得夸张了。不仅如此，他还玩各种网游，成天戴着耳麦指挥，通宵玩到第二天嗓子都哑了。综上所述，故我们给他取了个雅号，叫“玩命书生”，简称“书生”。
不敢想象，如此好的文科料子居然读了理科，尔后当了生物老师。书生出身农民，家境困难，由兄长带大。想那年中考，县一中男生的录取分数是511分，女生是508分——他考了508分。差了3分，不能上县一中，他又不想回家种地，姑且读了一个次一些的普通中学。那时候，我们这儿是看不起读文的人的，书生如果读文，可以轻松排进年级前十，但他不愿意。不愿意让人看不起，他硬着头皮读理。
“你们知道么，那时候啊，我的物理超级差！不定向选择总是0分！”书生说自己最差的就是数学和物理了，“数学我都只能拿一半分数的。但是没关系，我的文科成绩完全可以把我的总分拉上去！”
“哦对了，我最怕的是政治，不定向选择也总是0分！”
“我可以轻松地背完政治教材，整本书都可以背下来！但是就是考不起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的历史和地理可是真心好啊！”
就是这样一个人，拥有神一般记忆力的人，拥有大专辩论赛嘴皮子的人，高考时差了一本线3分，最后读了师范。
“3分，又是3分！我真的好讨厌3这个数字啊！”
师范就师范嘛，书生想着，他记忆力这么好，嘴皮子又快，教书应该很吃香的。可是专业没填好，他进了兽医专业……
好不容易把动物的各种情况都摸清楚了，他毕业了，失业了。县里不需要那么多兽医，因为根本没人养宠物，经验丰富的农家人自己也清楚家里的劳力是什么病。书生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他跑去慈海，到工厂里找活儿干，做水晶。做水晶很脏，还有职业病，但是工资高。书生燃烧生命，折损身体，终于攒起来一幢房，接着完成了人生大事。他也不愿意再做这种粗活了，他想解放自己。坐办公室，书生一直追求的，不然和种地有什么区别呢？
外来的和尚好念经，慈海没有书生的用武之地，他就去了邻市，找到工作了。跟着一个老教师，书生开始教起生物，一边教书，一边自学。为什么选择生物呢？因为生物好教啊！“说白了，高中生物就是高中语文。”书生这么说，我不知道对不对，你觉得呢？
教了两年，迎来了一次王车易位的良机。老教师病了，提前退休。之前，书生带普通班，老教师带实验班，书生能把普通班带成普通班中的战斗班。校长看在眼里，老教师的位子一空出来，就让书生走马上任，当年级组长，书生不负众望，直接带高三，那届高考班里出了县状元。越带越火，书生的教书水平也飞地蹿上去了，渐渐地成了县里的教坛新秀。再五年，已经是邻市的高考名师了。也就是一次两市联考后的交谈会，一个契机，西台的校长看中了书生，用不菲的年薪把他挖了过来。从此书生成为西台的一颗巨星，他带的学生，考试？没有问题。
我犹记得他接手这个班的第一天。书生在班级走廊上看风景。一堆学生挤出教室，晒在栏杆上，唧唧道：“哎呀，为什么要把于老师换走呢！于老师教的多好啊！”
书生一听，缓缓转过脸，说：“我是连舒，你们新的生物老师。小兔崽子我记住你了！一年后你看我教得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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