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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点燃一根烟,抽了一口吐出烟圈,然后看着香烟在指间安静地燃烧,应在酝酿该如何开口。我戒烟已经有了半年,本来以我的工资生活在B市已经有些捉襟见肘,再增加香烟这一大支出更是没有什么盈余,所以纵然不想戒烟也无可奈何。我很长时间没闻见过烟味,还觉得有些呛,咳嗽数声,她恍若未闻。
“我的父亲,章天乔,是非常成功的实业家。”她理了理思绪说道,“就像你刚才说的,确实已经病得不行。这几天的情况尤为严重。医院的专家说,他距离开人世没有几天。”
章天乔的成功远非常人所及。国家早期民营企业国有化运动进行地如火如荼时,他的工厂安然无恙,仍然归于自己名下,后台不可谓不硬。他在几十年的商海生涯中纵横捭阖,打垮了一个又一个对手,越过了一个又一个高峰,才有了今日的地位与荣光。可是再强的人终究是战胜不了病魔与死神。年轻时为企业竭力尽智,身子骨一直健朗。当他六十多岁的现在突然病到如山倒,已经是救不活了。
坐在我眼前抽烟的这个人——章雪,他的女儿——说起这件事来的时候并没有一丝的悲伤。也许她早就期望父亲早些死去,毕竟自己能继承一笔非常可观的遗产。几乎没有人会希望自己的父亲早些去世,可如果涉及到钱的问题就另当别论了。而且据杜峰所言,章天乔将满腔的爱意都倾注到了小儿子章墨身上。章雪怀恨在心也说不定。
她走到窗户前,看着外面的满地黄叶接着说道:“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你会觉得我有些不孝。等我父亲去世,能继承他遗产的只有我和我弟弟章墨。我在音乐上略有薄名,在企业管理上却一窍不通,加之章墨的确有管理方面的才能。可以想象,视实业如生命的父亲定会将他的财产转到我弟弟的名下。自从我母亲去世后,他就对我冷眼相看,以前曾说一分钱都不会给我留下。”
“关于这个问题,我认为章先生早已经处理好。如果章先生立下遗嘱说将遗产全留给您弟弟,那么我也无可奈何。不知道我能帮您什么?”
“我的时间宝贵,尽量长话短说。”她说,“我希望摆脱程先生查一查我父亲的遗嘱具体内容,当然也包括遗嘱所在。”
“这个问题私家侦探可以解决,您为什么找上了我?”
“哼!你以为我没有找过私家侦探?那些酒囊饭袋除了白白拿了我的钱之外又查出了什么?你是杜峰推荐的,我希望你能用你的专业技能帮助我。要是我父亲真的把财产都留给了我弟弟,我也没什么话好说。只不过不想还这样提心吊胆。”
当真如此么?我见这个女人第一眼就知晓她的心思没那么简单,如果说仅仅是调查一下遗嘱内容那还说得过去,让我调查遗嘱所在恐怕就是要修改遗嘱。何况,一出手就是三万块,万一遗产真没她的分,那么她岂不是很亏?要是现在的我,必定会尊重章老先生的意见,这单生意绝对不会去接。不过当年我年轻气盛,一方面由于一年多来寄人篱下急需证明自己,另一方面也觊觎这三万块钱。正是我的这一种心理让我走上了一条歪着的路。所来惭愧,虽然我大学在心理学院度过了四年,可是我心智并非多么健全。人总要社会时间的洗礼才能变得成熟不是么?就好比将一块有棱有角的石头扔进水里让流水冲刷几百年才会变得圆润光滑。如果你处在我的位置上,我相信你也会作出与我相同的选择。就算是如今,以我五十多岁的眼光去审视当年二十多岁的自己,我也为自己的决定感到些许的庆幸。
“如果只是这样我可以效劳。”
她将烟头丢出窗外,从包里抽出十沓钞票:“我说过会支付你三万块。这里是一万块,你清点一下。剩下的我会在你取得成果之时一次性付清给你。当然,如果得不出最后的结果这一万块我会原数收回。”
我接过钞票,用吐沫将手指润湿,当真数了起来。这里我需要说明一下,我们国家当年还未发行百元大钞,所以读者请不要嘲笑我。我真是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的钱,所以数得无比用心。十沓钞票,每一沓都是一百张十元,一张也不多,一张也不少。我将钞票收起来的时候长吁了一口气,这女人实在精明,可惜只学到了他父亲的皮毛。
“事先说明,我毕竟刚刚大学毕业,盗梦也没发展成熟,也许会有未知的危险。章先生,也就是您父亲,可能因此与世长辞,这个您得想好。”
她嘴角上扬,点燃一支香烟笑着说:“这无所谓,你只需做好我拜托你的。我会尽快安排你与我父亲的会面,也请你好好准备。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
我当然不会让她失望。事实上,我很少有让我的顾客失望的时候。她红色的唇彩与高跟消失在我的面前,鼻中也闻不见香水味。片刻之后从写字楼的停车场内开出一辆红色的法拉利。假如没有这一笔遗产,我相信她也能过得很好吧。可惜人心总是不会满足,为此甚至弃父亲的性命于不顾。想起她的最后一句话,处在这肃杀的秋风中的我真有些针砭肌肤的寒冷。
与章天乔的会面只在一天之后中央医院的普通病房。我拎了水果装作普通的探望者,章天乔浑浊的眼睛望向我,目光中充满了怀疑。我想,如果他此刻可以说话,定会问我是哪一个。哎,像他这样的商业巨子,合作伙伴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哪里会记得每个人的面孔?自从他生病之后来探望的人也不在少数,又岂会全都认识?
谁能想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这位竟是叱咤风云的人物。可见在病魔与死神面前,每个人都还是平等的。
章雪自然也在。如果没有她,我能否轻易进入这间病房都存在疑问。在门外走廊,她悄声对我说:“医生说我父亲需要静养。待会我会支开所有人,就看你的本事了。”
“那倒不必,”我说,“给我一个钟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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