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掌灯人前传 > 第十章 小铁匠

?

  就在一众少年斗来斗去同时,较高的那座塔上:

  “小铁匠,敲马蹄,敲出一个月牙儿,妈妈见了亲亲我,妈妈的笑儿像月牙;小铁匠,敲马蹄,敲出一个刺草儿,爸爸见了亲亲我,爸爸的胡子像刺草……”

  昨夜那个小男孩,怀里鼓鼓的,似乎是塞了什么东西在里面,此时竟然又来到了塔上,塔身被大雨刷洗的湿滑无比,就算是他这个平日里熟门熟路的“高手”也无法攀爬。已经不知道滑下多少次了,还有几次差点儿高高的摔下去。然而,小男孩仍旧咬着牙继续着,小小的眼睛里没有一丝退缩的意思。每次累了就抱着一些个破塔身上突出来的尖砖刺瓦休息一会,嘴里还小声嘀咕着儿歌儿。

  然而,小小的手臂早已经又疼又麻,抬头望了望到塔顶。可恶,那点儿距离,要是在平时,三两下就到了。

  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但那时候一定还是风大雨大。全身早就是湿淋淋的,十只手指也是白惨惨的颜色。小脸贴着塔身,头发上的雨水顺着脸流到砖瓦上。闭上眼睛,休息一小会再爬吧。

  “还好雨停了不是,就要到了不是。”安慰一下自己,小男孩又继续爬动起来。然而,手上再次打滑,赶忙抓住一片尖瓦片,可是手指再也没有力气了,啊的一声,背后一沉落了下去。身子一停,是被突起的破石角重重的拦了一下,又继续落了下去。来不及疼痛,瞧着迅速远去的塔尖,脑袋里闪过一句:“我要死了?”一只手伸入怀里抓住了那件东西,害怕的闭上了眼睛。

  然而,身子一顿,腰间一阵疼痛,却知道并没有摔倒地上。睁开眼睛,只看到一个满身泥呼呼的光头闭着眼睛躺在面前。而自己是被人一只手夹住了腰拦了下来。“得救了。”小男孩又心力一松,晕了过去。

  这一瞬间之前。

  夜南西情急之下出手,竟然把自己和那少女玫晴锁到了一起。然而却在此时,他不自觉间注意到了,塔这边小男孩的情况。

  玫晴再次被环扣绞的手腕疼痛欲裂,夹带先前所受的委屈此刻一股脑儿都算在了夜南西头上,抬起银环便朝他手上斩去。竟是想要砍断对方的手来脱困。

  夜南西反应过来,匆忙躲开了银环,意识到少女的意图气恼不已:“这个女人真是狠毒!”

  此刻却隐约听到一声“啊”,赶忙望去,果然见到那个小小身影从塔上落下。

  玫晴被他躲过一击,银环再次抬起,却见他扭头看向一边。顺着望去也正好看到塔上那一幕。随之一呆,银环也忘了斩下。随之觉得腰间一紧,接着周围的景象竟然疯狂的移动起来,瞬间到了塔下。

  原来的夜南西,在情况极其紧迫之际,一手抓起狼呓,乘着少女一呆的时机,冲上前另一手将她拦腰抱住,接着脚下一动,将速度提升到了有生以来的极致,穿过一排屋顶向双塔冲去。

  砖头在一边张着大嘴。寒啸也是吃了大惊,夜南西夹人夺路从身边流过,自己竟然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那几缕缕被他经过时带的飘起的长发迟迟地才落下:

  “这个家伙!是跟寒温叔叔一样的能力吗?”

  而此时,那个较矮的塔里,一个空落落又布满了蜘蛛网的阁层中竟然有两个人,其中一个白发老者倒吊在那,奇怪的是他仅仅是双脚贴在阁层顶上却不至于掉下来,如果倒过来看的话,就向是站在那儿一样。正是是昨天夜里夜南西见过的两人:散发中年寒温、瘦小老头一普白。两人都早早注意到了塔外发生的一切。

  “哦?黎丫头这个孩子还真是有点意思吆。”说话的是一普白。

  “嗯,是黎娘的孩子的话,的确有部分和我一样的血脉,【风手变】、【神行变】已经接近觉醒,极大可能还有【金身变】的资质。这在嫡系血脉里面也是难得一见的。”寒温用一只手的指甲碰了碰自己的下巴,那里有一道划痕,应该是刚刚结好的疤。皱着眉头说:“白公,你的伤好些了吗?”

  “嗯,差不多了,”一普白一动不动倒吊着,只有表情做出连续的动作,一张嘴将一团淤血吐出,射在垂梁上,“赤剑小子,没想到已经成长到这么厉害了。”

  高的塔下,夜南西松开了少女,抱着小男孩一屁股坐在泥水地上,盘着腿把小男孩放在上面,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显然刚才那一下几乎让他身体抽空了。而那个小男孩,紧闭着双眼,怀里的物事掉了出来——是一面淡蓝色的大布快,缠缠杂杂着一些个红白图案。蓝布的一角被他紧紧的抓在手里。

  玫晴愣在他身边好一会,突然想起什么,冲着夜南西叫道:

  “你!”

  夜南西听到,抬起头,见到少女正怒瞪着自己。

  “你,你刚才——

  啪的一声,夜南西脸上重重的挨了一个耳光,不是不想躲开,而是完全没力气了已经。

  “干嘛打我?”

  “你刚才——

  说着又抬起手来,夜南西勉强举起手来护住头,但这一巴掌迟迟没有下来。抬眼去看,却见她目光已经转移到了小男孩身上,留给自己的一面侧脸竟然是红红的。夜南西不禁又想起昨天见到她喝了酒后的样子,忍不住心跳加速起来。“啊——原来她为那个生气。”突然想起刚才急速奔走的时候,自己的一只手碰到了——

  “对不起,刚才我赶时间。”

  “闭嘴,不准说——他是怎么回事,怎么会从塔上掉下来?。”少女连忙打断了话题,转移到他腿上的小男孩身上。

  “具体我也不清楚,只是昨天见过他一面,”夜南西又猛然想到白衣青年就在不远,“啊,对了,要是让你的两个朋友赶到这里,我们几个就要糟糕了。能不能先离开这里。”

  “是你要糟糕,管我什么事。快解开锁链!”少女抬起手来,样了样双凌锁。

  “我不会解,要不然我也不用抱着你一起过来了。”见少女脸色又是一红,他指向躺在地上的光头:“他一定能解开,可惜还晕着。”

  玫晴看了看锁链,又看了看小男孩,见到他湿漉漉的黑发贴在头皮上,小小的脸蛋被雨水洗的干干净净,却是惨白的吓人,显然是伤的不轻。

  见她不说话,揉了揉膝盖骨,双手抱着小男孩站了起来,却带动蓝布发出呲的一声,原来刚才是挂住了地上的一个粗石块,此时被拉扯的撕裂了一个口子,夜南西想丢开它,却见小男孩的一只手死死的揪住一角不放,便裹了起来搭在他身上,咳嗽了一声:

  “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我知道这小子的家在哪,你先陪我把他送回家,然后我任你处置怎么样?”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但是你不准伤害着光头——至少等他醒了以后再算账。”

  见少女蹙眉站在那儿,还是不说话。想到时间,夜南西不禁急了:

  “你要是不答应——

  本来想说:你要是不答应,我又要抱着你走了。却见少女抬手向自己怀里伸来:“把他给我。”

  夜南西愣了一下。

  “快点——你总不能带着两个人走吧?”声音竟是变得柔和了一些。

  “那你当心一些,他的骨头碎了。”他把小男孩交给玫晴。

  玫晴接过来,果然小男孩的一边胳膊和后背都是软塌塌的,再见口鼻更是是气若游丝。

  夜南西见她动作柔和,忍不住咧嘴一笑,拿泥呼呼的手去挠了挠脑后的逆发。转身扛起了狼呓:“谢谢了,跟我来。”

  较矮的塔里:

  “晴丫头被带走了,我是不是该下去一趟?”

  “没事的,那丫头鬼精鬼精的。再说——他们有可能还在附近。”

  夜南西记性很好,不多时便找回到了小男孩的家里,过了破烂矮墙,将狼呓扔在院子里,也没敲门,两人带着小男孩进了破烂房屋。

  只见满是积水的房间里,摆着一张低矮的桌子,周围三个表面还算平整的石头应该是凳子,一推稻草团在一起,似乎是睡觉的地方,也已经泡在雨水里。除此,一面灰布帘挂在房子中间,将里外隔开,挡住了二人的视线。

  “你不是说他家里有个妈妈吗?好像没人啊。”少女看到这样的家境,心里酸酸的。

  “是啊,昨天还听到他跟他妈妈说话的。”夜南西也是奇怪,回想一下昨天夜里的“对话”,看了一眼那面灰布帘,突然心里一颤,一个不好的预感蹦了出来。

  向前走了两步,轻轻掀开了灰布帘的一角,只觉得汗毛呲楞一下全部倒竖了起来——一具白骨赫然躺在那儿,白骨上面还有一些布片,夜南西顿时定住在那。

  “啊!”身后的少女也看到了这一幕,惊叫一声。

  夜南西颤抖的放下了灰布帘。想了一会,猜到了八九分。回头看了看少女,见她也张着嘴巴瞧着自己,又看了看她怀里的小男孩。两人一时间都没了话儿。

  良久,

  “先找个人家看看这孩子的情况。”夜南西吐了口气,声音依旧有些颤抖。

  “嗯,好。”

  敲开最近的一户人家的门,出来的是一位老太太,腰背有些佝偻,围着一条围裙,面目慈祥。见到是陌生人,皱了皱眉头。

  “老人家,这孩子你认识吗?他受了伤。”夜南西一手扛着光头,另一只手指了指小男孩。

  老太太看了看少女怀里的孩子,吃了一惊,随后让开了路:“快把他带进来。”

  老太太的家也是一个院子一个屋,院子里用细小石子铺了一条小道,两边种了一些花儿和蔬菜,屋子里简简单单却干干净净,几个简陋的家具整齐的摆放着。然而瞧过小男孩的家,再看这里,夜南西只感到这房子真的是不错了,将狼呓随手放在地上,让他靠在门边躺着——这家伙这会儿竟然在打呼噜。

  “把他放到床上面。”

  玫晴依言把湿漉漉的孩子放在了老太太的床上。

  “把他的衣服脱了,我要检查一下。”

  见少女不动,老太太又道:“我先前给别人治过病。”

  玫晴顿了一下,依言轻轻的将小男孩的衣物除去,拿开他手里的那块蓝布,便扭过头。

  “好了,那边有炉子和水壶,你去烧点水来。”老太太瞧了瞧她,摇了摇头。先拿来干布擦了擦小男孩身体:“我家里没有别的人,你们随便坐吧。”

  夜南西跟在少女身边,看着她从一口水缸里舀出清水装进一个肥肚铁壶里,又把铁壶放到火炉子上。中间几次把手伸出去想帮他,却又收了回来。

  “你干嘛跟着我。”玫晴做完手里的事,奇怪的问了一句,随后又想到自己和他还被连在一条锁链上,“去那边坐一会吧。”

  玫晴到桌子旁边,看了一眼小男孩,然后托着腮望着门外,想心事去了。夜南西也依着她坐在桌子边,眼睛看了看那个老太太,又瞧了瞧少女:“她的帽子没了——估计是我狂奔的那会儿给风吹掉了。”

  只见他一会儿抓抓头,嘴里故意鼓了些气又吐出来,一会儿一只手搭在桌面上,却发现那只泥手染脏了干净的桌面,又拿衣袖去擦,可是衣袖更脏,最后只好停下来,拿眼睛瞥了一下身边的少女,然后双手捂住最脏的那快……

  “他是怎么受伤的。”一会儿,老太太给小男孩接好了断骨拿木条绑了,接着从一个大铁罐子里挑了些药草加到了正煮水的铁壶中,又从炉子边抽出一面黑黄的芭蕉叶子,煽动炉底,看着丝丝的青烟便顺着炉口从傍边的小窗户飘出去,开口问道。

  “啊,是从塔上摔了下来。”夜南西坐直了一下身子回答。

  “是吗,他又去了那个塔。”老太太似乎是自言自语,抬头看了看墙面上挂着的一块大木牌,大木牌上有许多小木牌,小木牌上又有好些个划痕——看上去是来计时用的。“今天刚好是7月17吗,是了。手里机械的煽动着芭蕉叶,便不再说话。

  “老人家,那个孩子家里?”夜南西终于忍不住询问。却见老太太没有做声,只是手中的芭蕉叶停了一下,一会儿有接着摇动起来。

  “小伙子,你们去过他的家是吧?”好大一会儿,老太太终于开口。

  “嗯,去过。”夜南西眼睛闭了一下,脑海里又出现那具白骨。

  “那你们都看到了?”

  “嗯,看到了。”

  老太太拿了两只杯子,从水缸里装了清水,端到桌上:“铁壶里烧着药,没有热水,你们将就着喝一些。”

  少女点了下头,放下托腮的手,端起水杯凑到嘴边喝了一口。夜南西也不好意思的把手从那块最脏的桌面上拿开,握起另一个杯子,咕噜咕噜地喝了。

  老太太又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光头少年,随后也做到桌子边,开始慢慢讲起来:

  “这孩子名叫小恩,家里虽然穷,但是两年前还算是非常快乐的孩子的。他父亲是个铁匠,长的高高大大,只是左边脸上有一块三角形的烙痕,母亲是从其他地方嫁过来的,年轻漂亮,人也贤惠,邻居们都喜欢她。那个时候,小恩常常骑在他父亲的肩膀上,被带着在院子和街道上玩,他父亲打造铁具的时候,他就在一旁坐着个小凳子上看着,一会儿帮忙擦汗,一会儿端来清水。他喜欢大家叫他‘小铁匠’。那个时候我觉得那样就是幸福,希望他们三个一辈子都能如此。可是这世上的事常常事与愿违。”老太太看了看门外:

  “那天,也是7月17,来了许多士兵,不知道是那儿的士兵,不如说是强盗。白天他们在都躺在街道上休息,可到了晚上——见人就杀,见东西就抢,还四处放起大火,一整夜,小镇基本被夷为平地,居民也是死伤无数,你们现在在镇上能看到的人也大多是后来才住进来。我是大夫,自认为见惯了生死,可是在那个时——我连哭喊的勇气都没有,躲在一个大树洞里才侥幸活了下来。那天晚上,小恩的家也一样被毁了,而他父亲却恰好不在镇上,躲过了一劫。第二天,他回到了镇上——我记得那天,太阳昏昏黄黄,我坐在石堆上,看着他发疯似得在焦黑的废墟里面寻找,眼睛血红的吓人。还有其他的一些幸存者,他们也在废墟里挖着、搬着。之后,”老太太吸了口气,接着说:“之后一大堆的尸体被翻了出来,面目全非,根本认不出来是哪个——再之后,小恩的父亲离开了小镇。”

  “他以为小恩和他妈妈都死了是吧。”夜南西插了句话进来,引得正用心听着的少女瞪了一眼。

  “的确,他以为妻儿都死了,和那些焦黑的尸体混在一起。可是,几天之后人们在清理废墟时竟然挖出了他两,虽然很虚弱,可毕竟还活着。之后大家帮助他两建了个简陋的房子。原本我想等到过一些时候,铁匠也许回来,到时候全家又能团聚了。可是啊——小恩母亲在那天晚上就受了重伤,我治不好的伤,她也不愿意离开小镇却别的地方治疗——没过多久,她死了。小恩,那时候才六岁,怎么也不能接受母亲的死。我们将它母亲的尸体埋在那座山丘上,”老太太指了指门外的一个方向:“可是,几天后,有从山上路过的人回来说——小恩母亲的坟墓被挖开了。后来我们去给他送饭时才发现——

  “那具白骨果然是他妈妈,对吧?”夜南西又插了句嘴。

  “嗯,当时大家都很惊讶,一个6岁的孩子怎么将一具成年人的尸体搬的那么远。大家还想在把他母亲送去埋葬,可是小恩死活不肯。后来,只要见到有人进入他家的院子,就冲上去拿嘴撕咬,拿石头扔,拿棍棒打。”老太太看了看少女,她侧过脸去,已经是泪流满面。

  “大人们都没有了办法,渐渐的就不去管那件事了。接下来这两年,小恩成了街上人见人打的小流氓,他偷东西、做恶作剧——只有我们几个老家伙每天趁他不在家时候送一些吃的东西去,好在上天可怜他,这孩子身体一直很好,竟然没有生过一次病。

  小恩是个懂得感恩的孩子,他知道使我们照顾她,常常给我们送来一点钱和其他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们都知道那是他偷来的,可没人忍心再去责怪他,只能又偷偷给他还回去。”

  呜——呜,炉子上的铁壶发出叫声,打断了老太太的回忆。

  老太太站起身,来到炉边,将煎好的药倒进碗里,来到床边。小男孩依旧沉沉的睡着,这会儿还发起烧来。稍稍扶起他的脑袋,用勺子将药水一点一点的喂了进去,却引来他一阵咳嗽,一口鲜血从嘴丫子流了出来,老太太拿了块手巾轻轻擦去,身子挡着没让两个年轻人看到。

  “比想象中的严重,伤到了内脏,恐怕埃不到晚上。哎——你生来就是个苦命的。”老太太又自言自语起来。喂完药,她又回到了桌边。

  “老人家,他怎么样了?”夜南西询问道。

  “后来,大家经常看到他出现在那座高塔上,”老太太没有回答他,指了指放在小男孩身边的那块蓝布:“就是那面旗子——小恩说它是面旗子,他爬到塔顶,把旗子挂到上面,天气不好时候也要爬上去收回来,两年间一直如此。”

  “为什么他要挂那面旗子?”这次是少女开口。

  “那是他原来的家里唯一剩下的东西,而且没有被那场大火烧毁。虽然他没有说过,但是我晓得——如果有哪天他父亲能够回来,或者从小镇边经过,应该能够认出那面旗子的吧。”老太太叹了口气:“那是这孩子心里唯一的寄托了。”

  “大哥哥,是你啊。”

  三人转头望去,小男孩竟然已经醒来了,躺在那里睁着大眼睛盯住夜南西瞧着。见夜南西也盯着自己看着而不说话,他低了低头小声的说:“对不起啊,我偷了你的钱,不过我会还给你的——等我有钱的时候。”

  “看来是好多了。”玫晴见小男孩这会儿脸色已经红润了起来,笑着说。

  “这会儿来了精神可不是什么好事。”老太太自顾嘀咕起来。旁边两人却也听到了。少女的笑容僵在了那儿。

  夜南西也吃了一惊,猜到了几分——他真的伤的这么重?这会儿是回光返照?瞧着老人的表情,更加肯定了猜测。愣了一会,突然笑了起来:

  “小铁匠,我也弄坏了你的旗子,对不起啊。”

  小铁匠——很久没人这么叫过了。小男孩听他说弄坏了旗子,连忙抬起脑袋,转起眼珠四面找了找,发现那面旗子就在身边,只是撕破了一小块,这才松了口气,也笑了笑:“好吧大哥哥,算我们扯平了。”

  “好,我们扯平了。”

  “奶奶,今天是7月17,对吧?”小男孩转向老太太。

  见她点了点头。小男孩想动可是身上完全没有力气,还牵动一阵疼痛。少女见他疼得咧着嘴,不忍心的说:“你别乱动,好好休息。”却见他咬住嘴唇,努力的要坐起来。

  “时候不早了,”夜南西站了起来,对着门外长长地伸了个懒腰,扭头朝小男孩笑着说:“小铁匠,我现在要去高塔那边,你要和我一起吗?”

  小男孩听他一说,刚抬起来一点的身体倒回床上,脸上开心的笑了起来,连忙说:“好啊!大哥哥你带我一起去。”

  “你疯了,这时候还要带他出去!”玫晴瞪着眼睛看向夜南西,却感到一只粗糙的手按在自己手背上。

  “让他去吧。”老太太摇了摇头。

  ——

  “从彼来客”的柜台:

  哒哒——哒哒哒,算盘里拨完最后一下珠子,将结果记在账本上。掌柜露出了一个标准的买卖人的微笑:“到底赚了不少。”抬头看了看,到中午为止还是满满堂堂的酒楼里,这会儿却成了空落落的了。

  昨天半夜,小镇四周突然想起了好些怪鸟的叫声。到了今天上午,原本离开的行人又回到了镇上,小镇竟然被几只巨大的怪鸟包围了。奇怪的是只要行人不离开村子,巨鸟便不发动攻击,似乎只是想将所有人都困在镇子上。直到大雨停后一个时辰,小镇上来了许多士兵,听说是三像城骑马赶来的士兵,接着那几只巨鸟也不见了,行人这才陆续离开了小镇。从头到尾好像也没有人受到伤害。

  双塔之前:

  一个战士正站在塔下,体型壮硕,一身的山文重铠甲,腰间插着佩剑,发须浓密,只是双鬓处斑白,一张国字脸上却有一个三角形的痕迹。正抬头注视着面前两座高塔。

  一切都变了,除了这两座塔还在这——

  不久,一队穿着和他一样的战士列着队来到这儿,啪的一声,整齐的停住。靠前一个出了列来到他身边,小声的说:

  “队长,那位大人已经安全离开,其他分队也出发了,我们该回了。”

  那人嗯了一声,看了看手下,又看了看塔:“归队。”

  此时,邻近的一个巷口折出来两个人,一个少年和一个少女,两人之间拖着一根链条,少年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孩,小孩的脸埋在他的胸口睡着。

  那战士打量了少年一眼,便归入到了队伍的右侧。

  “出发。”

  队伍开始了移动。

  少年用询问的眼光看了一眼少女,却见少女干笑了一下:“没有这么巧的事吧?”

  “一问就知道了。”只见少年冲着那直支队伍敞开了嗓门:

  “喂,铁匠。”

  那白鬓战士身体轻抖了一下,回过头来。

  少年得意的看了一眼少女,少女却是一脸怪表情。

  “就是你,脸上有疤的。”

  那人皱了眉头,说了声停,身边的队伍便啪的一声又停了下来。随后他来到了少年面前。

  “小兄弟,你刚才说什么?”却见两人都盯住他脸上的疤痕看。

  “我问你,两年以前你是不是住在这个小镇上。”

  “是。”

  “还是一个铁匠。”

  “没错,”那人吃了一惊,以为是遇见了故人“你们是哪家的孩子,我怎么不记得了?”

  却见少年和少女都面露喜色,可是随之看了看那个小男孩,两人又都没了笑容。

  “刚才还在和我说话的,这会儿却睡过去了,”夜南西伸手从小男孩怀里抽出了那块蓝布,一抖手落了开来:“你认识这个吧?”

  白鬓战士立即瞪大了双眼,不待少年再开口,眼光转到了他怀里的小男孩身上,见到他漏出的半边侧脸,只觉得脑子轰的一下炸开了。

  “看来你猜到了——你儿子并没有死,这个就是,”夜南西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但是你夫人已经不在人世了。”

  白鬓战士浑身剧烈抖动,连双唇都在打颤,双手向小男孩伸来双手。

  “你当心点,他受了重伤。”夜南西将小男孩轻轻交到了对方手中。

  白鬓战士捧着小男孩,见他一只胳膊绑着木条,小脸儿消瘦,个子却比两年前长了好多——眼圈一下了红了,突然朝向那边的队伍吼道:

  “阿卫,快去找医师,带到这里来!”

  “是!”那边,一名战士应声,随后队伍四下散开。

  他这一身吼叫却也惊醒了小男孩,白鬓战士见他睁开了眼睛心里一喜,用已经发硬的声音说:“小恩——我是爸爸!”却见他一双眼睛毫无光彩。

  “看看这个。”白鬓战士有些急了,指了指自己脸上的三角形疤痕。

  小男孩依旧一脸茫然。

  ——

  “小铁匠,敲马蹄,敲出一个月牙儿,妈妈见了亲亲我,妈妈的笑儿像月牙——

  白鬓战士口中竟然轻轻哼起了儿歌来,终于,小男孩两行眼泪顺着眼角开始流出,跟着哼了起来:

  “小铁匠,敲马蹄,敲出一个刺草儿,爸爸见了亲亲我,爸爸的胡子像刺草……

  夜南西鼻子一阵酸涩,转头看了看玫晴,发现她正低头试着眼泪。

  小铁匠爸爸将脸贴在儿子的脸上,父子两的眼泪流到一起。一会儿脸上却传来一阵疼痛,竟然是小恩张口咬住自己的脸,随即又松开了口,低头一瞧——他又晕睡了过去。

(https://www.biquya.cc/id29734/1621194.html)


1秒记住追书网网:www.biquya.cc。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uya.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