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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保，这个为了自己的妹妹上去清华而放弃自己上交大的农村小伙子，他无时无刻不在想进入侦察大队，实现他的梦想，可是，命运好像总是在捉弄他一般，一次次地努力，一次次地失望，从李保的话语中，我听到了绝望，也许，他已不再把进入侦察大队当成是梦想，而是把自己定位在一个普通的士兵，两年的兵役，也许他会继续服役，也许，他会跟那些千千万万离开部队的老兵一样，戴着大红花，登上那回乡的列车，看着熟悉的一切，从眼前划过。
“你们几个！怎么还不睡觉？”魔王那铿锵有力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们从石板上站起来，转身。
“班长！”李保喜悦地叫了一声，敬礼。在新兵训练的时候，李保是最不记恨魔王的，因为他的梦想，所以她觉得，魔王再怎么训练他，也是应该的，那是为他好。
“李保啊！”魔王点点头，“这么晚了，赶紧睡觉去吧，明天的任务还重着呢！”魔王说完转身要走。
“哎！魔头，你把白姐···安置在哪儿了？”我嬉皮笑脸地问道，其实也是在有意地提点魔王，这里申明一下，我没有无耻到那种暗示魔头生米煮成熟饭的意思，因为魔王是一个兵，哪怕不是一个兵，也不能干趁人之危的那种缺德的事情，我鼓励他在白冰精神遭受严厉打击的情况下给他心灵的慰藉，但绝不鼓励他现在向白冰伸出魔爪。
“山炮！你怎么这么多废话？我把他安置在卫生队小张他们帐篷了！娘们唧唧的！”魔王转身走了。
“你啊！救灾这么严肃的事情你还能有这心思，我真是服了你！”老柯白了我一眼，“哎！不过想想，魔头也真是够孤单的，能帮帮他就多帮帮吧！”
“我说老柯，你这可不对啊，批评了我还得让我继续去干，你这不是既想当那啥还想立那牌坊么？”我睥睨地看看老柯，抗议道。
“老顾，你跟老魔王现在很熟吗？”李保问我。
“熟！熟透了！”我看了一眼李保，他还咧着嘴笑着。“他就是侦察大队的人，我们叫他魔王还叫对了，他的代号还真就叫魔王，不过因为他是我们的头，我们平时都叫他魔头。”
“他刚才叫你山炮，是不是你的代号啊？那老柯的代号是什么？”李保又问道，他对侦查大队的一切一切都很好奇。
“对，是我的代号，老柯的代号是···杀手！”
“哎哟我的娘咧！你们可真威风！俺们连队里取什么绰号都是麻杆儿、胖子啥的！这山炮、杀手，听起来就是和俺们连队里的不一样！”李保笑眯眯地竖着大手指头笑道。
我无奈地望了他一眼，要是让他知道山炮在东北话里的意思是低水平，不知道他这副崇拜的模样会不会一下子变得很睥睨。
那夜我们谈了很久才回到各自的连队休息，在第二天集合的时候，大队长站在了前面，因为地震来得太突然，大队长一直跟在团长身边，制定我们侦察大队的营救方案，所以侦查大队就暂时让魔王来指挥。
“照上级要求指示！现在大部队已经进入北县展开救援，我们侦察大队的任务也有所改变，接下来，我们将对北县以南的凉山上的居民展开救援，把他们接下山来安置到安全地带！你们都是熟悉山地丛林的专家，希望你们不负人民重托完成任务！”大队长在队伍前面铿锵有力地喊道。
山地救援，川省这边有很多大山，在贫困地区，很多农民百姓都是生活在山上，这无疑给我们的救援增加了很大的难度，因为房屋聚集度小，太过于分散，我们必须要抓紧时间，投入大量的兵力展开救援，而地震后的山路，行走起来举步维艰，
我们在简单地吃过早饭之后，便带上食物出发了，山上的群众困了这么久，带些食物和水以备不时之需，蝰蛇和响尾蛇拎着急救箱，我们把能够带上的东西都带上了，然后徒步来到山脚下。
因为搜寻范围太大，所以，到凉山上搜寻的，不光有我们侦察大队，还有李保他们的三营的部分连队，李保也在其中，因为侦察大队熟悉丛林作战，所以我们分散开来，带领三营的人，李保他们有五个班的人跟着我们。
“老顾，真是幸运啊！咱们又可以在一起了！”李保高兴地笑着。
“行了，赶紧走吧！咱们这片区域可大着呢！”我说道，李保笑眯眯地想和响笛他们打招呼，可是，看着他们那板着的一张脸，便尴尬地打消了这念头，这群老兵，除非你是他们认可的人，否则，顶多也是对你点点头算是尊重，其他的，别想跟他们有太多的交集，也许是职业习惯吧，因为对于普通连队来说，侦察大队的很多东西，都是保密的，他们也不想跟别人有太多的接触，这是我的想法。
我们在山里搜寻，从当地政府那里得到了各家各户的宅基地分布图，这让我们有了很明确的目标，凉山很大，发生次生灾害的可能性就变得小很多，除非是再来一次跟文县和北县一样大的地震，但是，我们也得注意很多情况，比如一些靠近悬崖的地段，有可能在地震中已经震得支离破碎，一个人踩上去，就会发生坍塌的危险。
在去的路上，我们便要对走过的地段做标记，表示这里是安全地带，我们营救下来的群众也会走这条路线，一直到山下。
越到山顶的时候，我们的人就越来越少，因为我们每集合了一定数量的群众，就会有士兵护送他们下山，而不能让群众们独自下去，因为有士兵伴随，在发生意外情况的时候，才不至于慌乱，经过系统训练的士兵，在心里和危机应对的情况下比慌乱的百姓要好得多，而且，这也是对群众的一种心里安慰，有士兵陪伴，他们的心中会感到安全。
“根据图上显示，前面就是咱们的最后一站了！”蝰蛇拿着地图，看着山坡上的一户瓦房说道，我们已经能看到那一家子站在屋前，那瓦房已经被震踏了一半。
“走吧！抓紧时间！”蝰蛇说道，现在我们已经只剩下了蝰蛇，老柯和我还有李保等几个人，疲倦，我们都感到太疲倦了，在大山中搜寻，比我们在山中进行训练还累。
“你看！我就说那是解放军嘛！”中年男人指着我们对一个妇女说道。
“解放军同志！麻烦你们快点！来救救我的娃娃！”妇女焦急地喊道，我们赶紧跑上去，这是一户三口之家。
“怎么了？”蝰蛇赶紧跑上前去。
“地震的时候我们还在屋背后的那块土里干活，娃儿没站稳，从土里摔到下面来了，他就一直喊右腿痛！”男人焦急地喊道。
那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正躺在一块门板上，瓦房已经被震踏了一半，他们把门板拆了下来，我看了看房子后面的那块土，跟房子有接近一米的落差，如果就这样摔下来应该是不会有事的，但是，在落差之下，堆着一些砖头，估计是摔在砖头上了。
“小朋友，你是哪里觉得痛啊？”蝰蛇轻轻地抚摸着孩子的右腿问道。他在探查，蝰蛇以前学过中医正骨，望闻问切还是很有一手。
“小腿，小腿痛！”小男孩那可怜的眼神又让我想起了我们在来的路上就下的那个小男孩，这些祖国的希望，我看看他们的家，一排瓦房，身上的衣服也是很旧，心里不禁感叹，我们国家的扶贫工作，还要再继续地加强才行。
“同志，是怎么回事嘛？我们也不敢乱动，就让他一直躺在这里的。”男人焦急的问道，但此时，他显然也有一些心安，也许是因为看到我们的出现。
“问题不是很大，骨折了。”蝰蛇把手从孩子的腿上挪开。“下去之后送去野战医院，拍个片子，估计要动手术！”
“啊？还要动手术啊？”男人一下子急了。
“孩子正在长身体，从地震发生到现在，两天过去了，他错位的骨头可能已经开始在生长，不过这个手术也没什么大碍！”蝰蛇说道，便开始铺设简易担架。
“我们没得那么多钱啊！”妇女小声说，搓着手指头显得不好意思。在他们的心中，一旦扯上手术之类的，那都是要花费很多的钱。
“不要钱！国家出。”蝰蛇回头说道，也打消了他们的顾虑。
“哦，这样啊，那还好！那还好！”妇女喃喃说道。
“来！杀手和山炮搭把手！咱们轮流抬着下去！”蝰蛇把小孩在担架上固定好冲我和老柯说道。
“等一哈哈嘛，我进去收拾点东西！”妇女突然叫住了我们。
“哎呀！你个傻婆娘，你还收拾啥子东西嘛！救娃儿要紧！”男人显然是急了，冲妇女吼道。
“大姐，别进屋了，这房子都塌了一半了，万一要是发生危险，我们救都来不及救！”我站起来对妇女说道。
“那···那···不收也行，我把那头羊子牵上行不嘛？”妇女有些窘迫，在没塌的那一间房子的屋檐下，栓着一头老山羊。
“蝰蛇，你的意思呢？”我问蝰蛇。
“带上吧！农民挣点钱不容易！”此时李保也走上来说道，这一路上，他都没怎么说话，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许是响笛他们都不愿跟他说话吧，也许是他觉得已经和我们变成了两路人的关系吧，也许都有，李保一直都保持着沉默。
“那就带上吧，要实在发生什么危险，大不了路上扔了便是，救人为第一！”蝰蛇看看李保，挥挥手。
“哎！那我去牵！”李保高兴地笑眯眯地往屋檐底下去了，我们俯下身子，把孩子抬起来。
可是，当我们都以为一切都很顺利的时候，意外总会不期而至，当老柯站起来准备走的时候，他发现瓦房有掉灰尘的迹象。
“李保，快跑！”老柯冲正在解绳子的李保喊道。
“啥？”李保回头，就在李保回头的那一刹那，瓦房没有任何征兆，开始在坍塌，从已经坍塌的那边开始，摧枯拉朽，一根瓦楞直挺挺地砸下来，砸到李保的头上。
“快救人！”蝰蛇赶紧叫道，我们也放下了小孩子，冲到已经坍塌的房屋前，开始扒拉那一对残破的瓦砾。
我震惊地停住了，因为我的手上已经沾满了鲜血，我知道，那不是我的，而是被埋在瓦砾下的李保的血。
“愣着干什么！赶紧扒呀！”老柯冲我喊道，我的眼泪却不争气地从眼眶中涌了出来，还有李保他们连里的几个士兵，也在不顾危险地扒着，那对夫妇，呆呆地站在瓦砾前。
当我们小心翼翼地把李保抬出来的时候，他的脑袋，已经全部是鲜血。
“还有呼吸！”魔王赶紧从医药箱里拿出复苏球，一种简易的呼吸器，需要人工挤压，给李保带上。
“你们几个过来！给他挤压氧气，我来检查！”蝰蛇把复苏球给李保的战友，将李保轻轻地在地上放平。
“怎么样？”我焦急地看着蝰蛇。
“我先给他清理伤口，防止感染！可能是···”蝰蛇一边说一边拿出卫生器械。
我知道他咽下去的那几个字，看着李保的脑袋，可能是颅内骨折。
“杀手！把那小孩抬下来，固定在门板上，担架给李保用，快！”蝰蛇抬头对老柯喊道。
我们发了疯似的往山下跑，因为担架上躺着的，是我们最亲密的战友，李保，此时，我们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用最快的速度赶到野战医院，我们要救活他，虽然我们都知道颅内骨折是个什么概念，如果说运气好，李保可能会活下来，但是这辈子，可能是一个站不起来的人，永远躺在床上。还有最坏的结果，李保可能会永远地离我们而去。
“快闪开！军医！军医在哪里？快给我滚出来！”我不知道我们用了多长时间跑到野战医院，因为我没有心情去计算，刚到达，我就操着大嗓子开始喊着，发泄我心中的苦闷。几个军医从帐篷里跑出来，把担架抬了进去，把我们拦在了外面。
“你个傻婆娘哦！你要那头羊子干啥子嘛！这下好了！你看看你哦！”男人站在帐篷前数落着自己的女人，女人一言不发地低着头。可是，这些话在我听来是那么地扎耳。
“你们给我安静点！要不安静就给我滚！”我冲着男人大喊，此时的我，已经冲昏了头，不管什么军民鱼水情，我只知道，我的兄弟，为了救女人的一头山羊，现在生死未卜，难道一条生命，只值一头山羊么？
“山炮！闭嘴！”蝰蛇狠狠地瞪我一眼。
“老乡，你们赶紧去看孩子去吧，真是对不起，他脾气急躁了点！”蝰蛇小声地对男人说道，打发他们走，也许蝰蛇是怕影响的问题，因为这里还有很多的群众和军人，一个士兵，如此凶悍地对群众，实在是有失人民子弟兵的形象。
“同志，都是我们的错，对不起！”男人很自责。
“算了，没事！去吧！”蝰蛇把两个人打发走了。
“你干什么你！”等男人走了之后，蝰蛇低声对我吼道。
“当兵的，就得有牺牲的准备和觉悟！”蝰蛇说。
是的，就是得有牺牲的准备和觉悟，可是，我却无法接受一个士兵不是死在战场上，而是为了去帮百姓救一头山羊，一头价值只有几百元的山羊，而代价是要牺牲自己的性命。
“怎么回事？”魔头走了过来，看着这一幕，问蝰蛇，他刚才也在野战医院，听到了我的咆哮，跑了过来，后面跟着白冰。
“没啥！”蝰蛇说道，然后凑过去，小声地和魔头嘀咕了一阵，这么大的事情，他得跟魔头交代一下，李保毕竟是魔头曾经带过的兵，老柯站在我旁边，一脸的忧郁，拍了拍我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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