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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客栈很早就开始人来人往,熙熙攘攘。门前是条三叉路,从京师至此出现分岔,一条通往辽阔的大西北,另一条则经由河南通向深邃的腹地。因此,客栈里往来的客商很多,尤其是在久寒乍暖的初夏,人流量更大。
凌风和小瑞早早漱洗下楼,和众人一起吃过早餐后,又打包了足够的干粮,准备踏上旅程。临走,小二从马棚牵出马,帮他们驾好马车,凌风看这少年做事确实让人喜欢,就随手打赏给他一串钱。小二当然要推让一番,小瑞在一旁会心地笑道:“小兄弟,你就安心收下,承你们关照,我们才得以吃住有所,不致风餐露宿。我们一点谢意,请务必收下。”小二明白凌风和小瑞一片好心,不再推辞,看着两人驾车远去,竟然前所未有地心生怅惘,回店后,一整天都无精打采。
将近正午时,店外一阵戛然而止的马嘶,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附近就这一家客栈,不一会儿,刚刚骑马的几人就进到店中,直奔掌柜处。看他们火急火燎,边询问边比划的架势,就知是在寻人。听到来人在找一对男女时,小二突然就竖起耳朵细听。从他们描述的样貌和时间,小二不难得知他们所找何人,他担心掌柜无心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于是插上前问道:“几位客官,刚才所说之人,小的恍惚见过,不知是不是几位所找的?”
打首的一个人忙道:“小哥且说说,你所见之人作何打扮,是何去向,如果我等借此寻到他二人,定会重谢小哥。”
小二这时已经完全提起了精神,他只说所见二人样貌,却不指明去向,只待摸清楚来人何意。
其实这帮人也不知自己追寻之人究竟何许人也,只是领了佣金,依雇主所述相貌找人而已,这完全无异于海底捞针。不想听小二的描述,竟完全与他们所知道的相符,心底都窃喜这次的赏银大概十拿九稳了。
小二一直观察他们的行径,想要窥出点究竟。
打首那人毕竟老练些,颇沉得住气,“小哥所见,正是我等寻找的人,他们现在所在何处,小哥可知道?”
“他们此刻就在本店。”小二一语一出,一群几人先轻舒一口气,忽而像意识到什么,突然谨慎地瞟了一圈店内所有角落,并未发现小二口中描述的两个人。
小二已经猜出个大概,轻声道:“他们在二楼客房,不在厅内,请问各位找他二人所为何事?”
“这你不用知道,你只管前面带路。”那人既己得知二人所在,顿时说话就没先前那么客气了。
小二心里盘算着待会怎么圆谎,脚下却是一刻不耽误地引他们上了二楼。他轻扣几下门,装模作样地喊了几下,没见回应,于是回身请教那帮人的指示,却惊见他们有的摩拳擦掌,有的手握粗绳,还有人正手按腰刀。这小二毕竟只是十几岁的少年,见这形势,心底早就开始发怵,虚汗直冒,然而转念一想,越是在这种情况下,他更应该沉着应对,让早上离开的一对儿女免遭毒手,这样一想,小二顿时升起一种使命感和大无畏精神。他屏息凝神,询问的眼神看向打头的老大。
老大心里暗急:煮熟的鸭子可不能让他们飞了。立时飞起一脚,踹开了门。几个人横七竖八地就冲进了屋子,却发现早已人去房空。
老大气急败坏地揪住小二的领口,轻而易举就把身量不足的他提起老高,“人哪里去了?你不是说就在这里吗?”
小二这时壮着胆把戏演足,“大爷饶命,小的昨晚真是看着他们进去的,今早上一直未见他们出来。不过小的昨晚偶然听到他们说要南下投亲,各位沿着门前大路向南寻去,应该可以找到。不过,动作一定要快,要是迟了,小的也不敢保证能不能赶上。毕竟小的我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出发的,说不定昨晚趁人不注意就已经动身了。”
老大听言,不甘地把小二摔到一边,匆匆忙忙下楼后就马不停蹄地一路向南追了过去。
小二看一行人飞去老远,才转向西面路口,轻舒一口气:希望你们可以一路平安。昨晚他无意间听到的是凌风为两人勾画的在青海湖畔骑马牧羊的幸福生活;早晨,他是目送他们的马车向西驶去,但是这些,只有他自己知道,别人无从知晓。他从心底里喜欢温文儒雅的凌风和小瑞,讨厌刚才那帮凶神恶煞般的人,今日挺身而出,冒险相救,原因就这么单纯简单。
凌风和小瑞一路游山玩水,潇洒走过,根本没有意识到曾有什么危险存在。一个多月后,终于到了凌风心驰神往的圣地青海湖,这里就是他想要和小瑞安家的地方。
一路山水,小瑞已经觉得不会再有什么风景可以更出神入化了,然而下了马车,来到青海湖畔,她才明白,就她沿途那点见闻,与青海湖美景相比,真是小巫见大巫,顿时哑然,神气尽矣,顶礼膜拜唯恐不及啊。没有见过海的她,真的想不出还有什么海可以比烟波浩渺的青海还大;从小在北京长大的她,面对广袤平坦、苍茫无际的千里草原,难以抑制呼之欲出的激动与兴奋。
眼前每一寸土,每一片天,对她来说都是奇迹般的美,她早已目不暇接了,结果这时凌风却蒙住了她的双眼。
她正如猛虎下山,饿狼扑食,饕餮大餐摆在面前,却突然被人关进笼子,只有垂涎欲滴、望眼欲穿的份儿。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一饱眼福,无奈凌风却执着地不肯放手。
“青海湖的美不是你一时可以看完的,”凌风一边说着,一边扭转小瑞的视线,“我现在最想让你看的却是……”说到这里,凌风突然移开双手,给小瑞一个全新的视野。
听着小瑞不可思议地叫起来的声音,凌风心里升起了一种自豪感。他刚刚一直蒙着她的眼睛,直到一阵风吹草低,片片白云般的羊群展露出来。一瞬间,羊群又藏了起来,恢复碧波万顷的草原。
这一开一合,一隐一现给人无限的遐想空间:千里草原就象是铺上一层厚厚的绿色绒毯,那五彩缤纷的野花,把绿色绒毯点缀的如锦似缎,最妙的是不知道何处,就隐藏着羊群,说不定触手可及。小瑞想到这里,试探般地将视线逐渐拉近到身边,定睛看着,但真的看到咫尺之遥的草丛中逐渐现出一只白羊时,她却先吓了一跳,不过只是眨眼的功夫,不一会儿,她就跑到羊群中,抱着小羊在草被上翻滚。
狂欢了好久,两人终于有点累了,于是找了片浅草滩,坐了下来,静静体味目所能及的所有景象。
现在入夏已深,湖畔大片整齐如画的农田麦浪翻滚,菜花泛金,芳香四溢;那碧波万顷,水天一色的青海湖,好似一泓玻璃琼浆在轻轻荡漾。
油菜花盛开的季节是青海湖畔最美的时候。由于气候和地势的原因,青海的油菜花几乎是全国最晚开花却又最蔚为壮观的了。湖畔的油菜花繁花一片,无边无际,宛如金黄的大海,把大西北地区油菜花在蓝天、白云和雪山下铺天盖地的霸气展露无遗。
凌风虽然熟通各地风土人情,但因为他从小生长在城里,不懂与农作物有关的时令节气,对这一片菜花只觉其美,却未知其奇。
小瑞在农村长大,值此盛夏还能看到如此迎风飘香,铺天盖地的油菜花,确实是很喜出望外。她不禁叹道:“常在花间走,能活九十九。步入花海,花迎花送,伴君千里。花香沁人心脾,观之闻之能解人苦乐,仿佛在欢愉地歌唱,又似在召唤美好的回忆,像在轻轻诉说,又好像在安抚烦乱的思绪。”
凌风仰面躺在草地上,目视苍穹,静静聆听,看似无比惬意,却又若有所思。
小瑞感慨完毕,又贪婪地举目环顾:苍翠的远山,合围环抱,山顶白雪皑皑,山间云蒸霞蔚,山下延绵至湖边都是一望无际、草肥水沃的天然牧场,整个一幅山、湖、草原相映成趣的壮美风光和绮丽景色尽收眼底。
下午两人在湖边架起一堆篝火,捉了几条鱼,烤得皮焦肉嫩,喷香扑鼻后开怀大吃了一餐。
傍晚,两人又饶有兴致地欣赏了青海湖一天中最后一道炫丽风景——夕阳落日图,两人不约而同地想起两三个月前在山顶看日出的情景,恍如昨日。
晚上,凌风就带着小瑞到一热情好客的牧民家借宿。上chuang后,两人依旧兴奋得睡不着觉,不知疲倦地筹划天亮后的一项项紧张刺激的工作。不知不觉,已经听到早起的公鸡打鸣,两人这才不情不愿地睡了会儿觉。
东方天幕,开始逐渐露出鱼肚白,生活随着一道道曙光,翻开了新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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