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斯利饶有兴质的看看雅罗尔，又看看那个无辜茫然的妖魔，半晌，开口说，“大概是因为没吃过人吧。”
“什么？”雅罗尔一愣。
“我说，这妖魔不会说话，大概是因为没有吃过人的缘故吧。”伊斯利重复道，“这里距离组织都已经很远了，距离组织的那些‘养殖场’，也有了很遥远的距离。在这里吃不到人是很正常的。妖魔拥有吃掉一个人，然后完全获取对方记忆的能力吧？或者语言能力也是这样来的。毕竟妖魔的学习能力实在是……”
伊斯利摇了摇头，大为叹息。
迦那多也有不少妖魔助手，对于这个种群的学习能力，伊斯利早有领教。若是他们的学习能力很强，这块大陆早已经是它们的天下。
雅罗尔想想看，果然是这个道理。
但是这么一来，她却更加头痛了——若这个妖魔连人都没有吃过，那么自然，更加没有杀掉的道理了。而妖魔若是几乎全无学习能力，又该如何和它交流呢？
基本上，只能把这样的妖魔，归类于野兽了吧？
摇摇头，雅罗尔决定放弃了。想到自己吓得这可怜的家伙丢了一只蜥蜴，雅罗尔举目四顾。恰好，远处有一只形状丑恶的灰色大蜥蜴准备钻进沙地里去，雅罗尔不假思索的扔出了格里菲因，将那只大蜥蜴给钉在了地上。
雅罗尔用手一招，格里菲因便带着那只手臂粗细的大蜥蜴飞了回来。
妖魔的那双金色的眼睛瞪得老大。似乎有点吓傻了。等雅罗尔把大蜥蜴扔给它的时候，它都只是愣愣的看着，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这是赔偿你的。”雅罗尔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懂，解释道。
妖魔看了看蜥蜴，又看了看雅罗尔，如此循环往复三五次，看来是懂了，那张狰狞的青色脸上，露出了毋庸置疑的惊喜表情，一把抓过了蜥蜴，似乎生怕雅罗尔收回去的。
雅罗尔忽然有了一种施舍难民的感觉。
看起来，在沙漠中生活，对妖魔来说也是很不容易的。就算要她要在沙漠中捕食都不是那么轻松的事情——首先，你得找到能吃的东西来呀！
这么说来，攻击萨尔加王国，至少有一部分原因，是生活所迫了。那座城市那么多的人类，在他们看来，就是一块美味无比的大蛋糕吧？
而且，对有些野兽族群来说，雅罗尔也听说过类似的事情。
只要它们发展到了一定的规模，就一定会去袭击别的什么。不只是为了获取食物，更多的是为了在战斗中精简战力、减少数量。
如果这样想的话，这里的这些妖魔，倒是挺可怜的。
只不过，它们并不具备多少学习能力，如果不吃人连说话都学不会的话，是不是该把它们当做智慧生命呢？还是当做强大的野兽来处理？
想到这个问题，忽然间，雅罗尔就有些纠结了。
在她的面前，那妖魔已经抓着身上长了不少刺的蜥蜴，从尾巴开始大嚼起来。明显没做处理，也是典型的荤素不忌，眨眼间，那只大蜥蜴，就已经彻底的消失在了它的肚子里面，连皮都没剩下，血也一滴没掉。吃完了，它又眼睁睁的看着雅罗尔，大有企盼之色。
还在伊斯利怀中的小火十分不满的叫起来，冲着妖魔张牙舞爪。那妖魔看了看它，一时间似乎把小火也当做食物了。但它基本的强弱分辨能力还是有的，在看到了伊斯利之后，那丝渴盼之色立刻就消退了。不过，它似乎也并不理解，小火为什么不高兴。它很快不再关注它了。
“看来它们确实是过得挺艰难的。而且雅罗尔，它似乎把你当做衣食父母了。”伊斯利轻笑出声。这个笑声，居然还挺真心实意。
雅罗尔扯扯嘴角。
说真的，这妖魔的吃相……也真是像野兽啊！
“据我所知，妖魔和我们的口味一样，除了对人类的内脏有反应之外，其他的食物，都不会觉得美味。这只蜥蜴整体上对它来说就是一个味道吧？寡淡。为了生存，它们搞不好已经大大的放宽了食谱。”
所以，它连小火都会想吃，甚至分辨不出来，小火根本就不是一般的动物。如果是大陆上的其他妖魔，根本就不会看小火一眼。品尝过人类的美味，又怎么会再喜欢野兽？本来妖魔的食量也就不大。吃一次人类的内脏，就足以支撑好一阵子了。
雅罗尔有点沉默。
伊斯利说的东西，她作为一个觉醒者，自然也感觉出来了。而且，让她头痛的是，那双妖魔的眼睛，再次让她想到了婴儿。竟有一种，不满足它的愿望就是犯罪的感觉。
就连小火，都很少给人这种感觉。它太通人性了，虽然眼睛相比于成年的人类来说，要清澈太多太多，却依然没有这么纯粹。
但是……她不能养一只妖魔当宠物吧？就审美观来说，这妖魔也实在是难看了一点儿啊！
至于教这妖魔说话这等艰巨的任务，连伊斯利这样的聪明人都认为很难做到，她自然是不会自讨苦吃。
脑袋一转，雅罗尔忽然有了个注意，“伊斯利，你说，抓一个萨尔加王国的司祭什么的，来给它吃，怎么样？”
那种人，就算是喂了妖魔也不会有任何罪恶感的。而且，如果吸收了那种人的记忆，雅罗尔觉得，就算是杀掉这个妖魔，都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你不是挺想要他们的技术的么？找几个这种妖魔，把那些司祭吃了。想来这些妖魔也不会有什么传教之类的欲望吧？到时候你收服这些妖魔就好了，直接带去北方……”
越说，雅罗尔越是兴奋，“你不觉得这是一个完美的主意吗？”
*
同行这么久，就算是对他再戒惧的时候，雅罗尔都没有主动提过什么建议。这件事情该怎么做，之类之类的。没想到第一次开张，就是在这样的局面下……
伊斯利有点儿头痛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不得不承认，这个提议，并非没有一点可行性。雅罗尔还是很有些头脑的。
但这样做的话，毫无疑问会失去很多可能。
于是伊斯利摸摸下巴，还是反驳了这个提议——尽管雅罗尔提建议这种事情很难得，“我可以找一个司祭来看看，但是大规模这样做，目前来说可是有点急躁了，雅罗尔。那个孤立的王国，绿洲上的城市，其中的秘密可还没有完全摸清呢。这里的妖魔，即使是会说话的，也和外面的不同不是吗？是不是真的能收服？怎么保证他们会说出一切？这些可都是问题。”
其实，想到要让这纯真的眼神瞬间改变，雅罗尔还有些不忍呢。
所以在考虑了一下以后，雅罗尔也就点头同意了——至少，这样喂出来的，刚刚转变的妖魔，会愿意和他们交流的吧……
至于，那个司祭不管怎么着，也是一条人命这一点，雅罗尔不是没有想到，甚至对于自己居然能够平静的接受“喂食妖魔”这样的事情，感到有些奇怪。
雅罗尔总觉得，自己碰到这样的事情，即使是那司祭罪不可赦，也顶多就是一剑杀掉而已。至于将之当做食粮……
尽管妖魔吃刚死的尸体也一样有效果，做这种事也不需要让那司祭承受太大的痛苦，但这和单纯的杀死，依然是两码事。
她稍稍的惶恐了一下。
或者，这是从普通人到大剑，又从大剑到觉醒者，必然会经历的心理历程吧？即使是没有吃过人。
雅罗尔皱眉整理了一下情绪，发现这种惶恐只是惯性而已。对于用那司祭喂食这样的事情，还真的没有什么抵触。
她也就不再矫情，任由伊斯利找那神殿的司祭去了。至于他是偷是拐是骗，自然就更不关心。
但是，这依然是她第一次真切的认识到，自己的心态，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力量、地位和环境的变化，造成了这一切。
——会不会有哪一天，即使是用那种善良无罪的人类来喂食妖魔，也会觉得无所谓呢？
雅罗尔忍不住这么想，稍稍觉得有些可怕。可是，她也并不能保证，自己的心态不会滑落到那一步去。
——甚至搞不好有一天，我连反省、警醒、自我质疑这一类的事情，都不会再去做了吧？根本都察觉不到，自己的心态已经变了。
这不是完全没有可能的。只可惜，她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来阻止这一切的发生。毕竟，她永远也变不回一个普通的人类了。
即使是力量失去，曾经得到的这一切，也会不断的提醒她。
雅罗尔在这里神情阴晴不定，那个妖魔却是一直都看着他。在雅罗尔开始变得有些阴沉的时候，这个妖魔还有些害怕。但它很快就注意到了，雅罗尔的心情不善，并不是针对它的。
于是它平静下来，不再颤抖。
只是也整个儿的垂头丧气起来，觉得自己的食物大约是没有办法了。甚至它还一度想要沮丧的离开呢，但是，它却在附近找不到同伴。
这下，这个妖魔就傻眼了。呆在原地，一脸不知道该是如何是好的模样。
直到……
伊斯利将一个顺手杀死的司祭，扔到他的面前为止。人类的鲜血和内脏，将妖魔的本能彻底的唤醒了。它欢呼一声，就扑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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