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上的银发被夜风吹起,当它还没在空中飞舞得尽兴时,我的身体已随着黑翼卷起的尘沙,落到少女跟前。
一瞬间的惊讶之后,她露出极端恐惧的面容。
事情的发展都在预料之中。像我这样目放凶光,张开翅膀,忽然截住独自夜行的女子,如果有谁会认为我是从天上落下来实现愿望的天使的话,那我一定会放过她:吸了那种笨蛋的精气,要是传染上白痴症还真是得不偿失。从这个角度来说,少女的反应让我猎食的yu望不住高昂起来。当我准备着,在她大叫起来之前用完晚膳顺便结束她人生中最后的苦痛的那一刹那,少女畏畏缩缩的举动带给我一丝奇特的异样感。
只见她碧绿的眼眸僵直的看着我,身体构成一个欲退不敢退的姿态,矗在原地。她双手颤抖着交错握在胸前,紧紧捏着刚才用来祈祷的十字架。一根银色的链子从指间伸出来,在纤细的手腕旁悠悠晃荡着。
不寻常感就在这里。按理说,一般人遇到魔物时,下意识的抓紧圣物是很正常的行为。但是看她那紧张的程度,不像是要靠它保命,反而像是要藏起它,好象我袭击的不是她而是那个十字架。
头脑中忽然浮现出一个大胆的推论,它激发了我的好奇心。以前米提加经常骂我瞎好奇,总有一天会因此丧命,这一点本人的确不否认。可回过头想想,在自己剩下的“魔生”里,每天要战战兢兢的提防生活中每一点“可能存在危险”的细节,杜绝每一个“可能因此送命”的好奇,这样活几千年还不如把身体提供给魔法学院做解剖研究来得痛快。况且自从认识“某魔”以后,我更坚定的相信,自己的行为完全在安全范围以内,那个家伙所做的,才叫真正的“危险”。
想到这里,我冷笑着对少女说,
“把它拿出来吧,你藏不住这个十字架而它也救不了你。”
由于震惊,她踉踉跄跄退了几步,几乎跌倒,可是仍坚定的保护着手中的物品。
“我不是很有耐心的人。”
发话的同时,我将目光聚焦在少女胸前,心中默念了几句咒文。
“啊!!”
紫色的火焰从少女白皙的手背上升腾而出,忽如其来的灼热使得她本能的分开双手,发出低低的呻吟;而那个宝贝十字架从指缝中滑下,“哒”一声落到地面上,黄金色的吊坠和白银色的链子幽幽的反射着惨淡的月光,透出妖异的美感。
一眨眼的工夫,少女手上的火焰消失了,没有给她细嫩的肌肤留下任何伤痕。这个“鬼火咒文”本来可以连人的骨头都烧得一干二净,不过目前没有必要这么做,何况折磨美少女的恶趣味与我是无缘的。
少女目光呆滞的凝视着地面,一付彻底绝望的表情。
第二眼看到地上的玩意,我立刻证实了内心的推断,她惊恐的原因。这个发现令我不禁哑然失笑,
“你应该知道,就算没看到这东西,全世界的魔族也都会认得你们。”
我高声说着。
“认得‘英雄’布雷顿被诅咒的脏血!!”
听到这句话,她双肩剧烈的抽动了一下。
“原来如此,你们隐居在地龙王结界附近的城镇里,借着浓重的土系元素来掩盖自己的气息,这样就算遭遇到一般魔物,也有一定的几率可以蒙混过关。但你以为能骗得倒我吗?”
我压着嗓子,用毫无起伏的声调分析面前的状况,每说一句少女眉间的绝望就加重一分。并不是我故意用怪异的语气来吓唬她,相反的,如果不这样努力控制自己情绪的话,我不敢保证会不会马上将她撕成碎片,再对附近的村落来个大屠杀。
“你清楚遇到我代表着什么吧?”
不想继续与她纠缠,我给她下了最后的死亡通知书。
她轻轻的点了一下头,比想象中表现得干脆,平静。
“布雷顿的后代,用你剩下的时光来慢慢品尝死亡的恐惧,”我把食指与中指并拢起来,举到前额,心中开始吟唱起那原以为永远不会用到的恶毒咒语,“你会失去一切所爱的人,最后堕入地狱的深渊!好好体验安雷佩族人绝望的痛苦吧!!”
“不要!!”
就在我念完咒语的时刻,她突然反悔似的大叫起来。
但是已经晚了。安雷佩人民深重的怨念已凝聚成我指尖的红光,瞬间穿透了少女的胸膛。强烈的疼痛使得她清秀的面孔完全被扭曲,眼泪不受控制的哗哗流下,身体绻成一团不断的在地上打滚。看到这个情形,我转过头去打算离开这个地方,一是因为已经没有待在这里的必要,二是下意识的想给她留下一点尊严。
“……请……请…………不要……”
耳中传来细若游丝的呼唤。身后的少女拼尽力气抬起脸,口中不断喃喃重复着,
“……请……不要……伤害……村子……村子……无关的……人……”
“…………放过……亚利…………西…………”
“我们的使命是让惩罚降临到布雷顿的每一位子孙身上。至于其他人的不幸,是你亲手带给他们的!”
我冷冷的抛下这句话,飞向苍茫的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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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谜蛇是很勤快的动物,每天蜜蜂还没起床的时候,就钻到花间,收集和着露水的花粉。至于肉食类的它们,拿那些东西来做什么,我一点兴趣也没有。不过得承认,这辈子能看到它们忙碌的身影,的确是我意料之外的。
昨天晚上起我就一直呆在这根树枝上,既没有睡着也不记得自己干了什么,直到那群短短胖胖的美迷蛇从树顶排队浩浩荡荡爬到草地上,开始在花田里干活时,我才注意到月亮小姐的演歌已接近尾声了。
远处的山峰黑压压一片,因为正逢月落日未升的时段,所以看起来比深夜时还要墨色浓重一些。不知什么地方传来野狼的哀号,惹得附近的野狗厌恶的跟它对骂起来。这么说来,那个少女倒下之处也是有怪兽出没的场所,她现在已经被啃得只剩一副骨架了也说不定。
这个想法刚冒出脑海,我立刻暗自嘲笑起自己。在外流落近500年,猎食的少女不计其数,现在却被那个伪善者布雷顿的子孙弄得彻夜难眠。并不是因为自责或怜香惜玉,只是一闭上眼睛,她在地上挣扎的身影就会浮现出来,还有那拼命恳求时的面容。
“……请……不要……伤害……村子……村子……无关的……人……”
“我们的使命是让惩罚降临到布雷顿的每一位子孙身上。至于其他人的不幸,是你亲手带给他们的!”
当时我是这样回答的。实际上,这只是我们祖祖辈辈流传下来,警世箴言般的词句。有一点智慧的魔族都会自然而然学会那个咒语,那个给罪孽深重的人类带来万劫不复的厄运的咒语。至于它会呈现什么具体后果,大概只有族里德高望重的三祭司才清楚,但他们现在都长眠于灵刻遗迹中。
等等!那个家伙!如果是那个家伙的话,没有理由不知道!
可是…………
想起几个月前那家伙在东贝兰做的好事,我强迫自己去考虑别的方法。可直接跟踪那个被诅咒的少女等念头更加荒唐,三分钟后膨胀的好奇心使出“天崩地裂超级无敌我一定要知道神拳”,将阻碍者“理智”等全打到九霄云外去了。
“米提加说话还真够水准,不愧是我的青梅竹马。”
我苦笑着自言自语,站起来整理身上的衣服准备出发。
300多年不见了,她现在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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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美特城西边的郊外,有一座废弃了很久的大教堂。200年前,那里曾经是一个成员近万人的教徒总馆,鼎盛时期,没有拿到特许的平民甚至不能接近它方圆几百米以内。时过境迁,现在就是倒贴几百元,附近的人也不愿意靠近那个地方,至于理由嘛,可谓一目了然。
走进教堂所在的培加森林,只见残破的柱子七倒八歪的横陈在通往那里唯一的小路上,高级岩料铺设的地面早已被腐蚀得千疮百孔;古老的大树投下厚重的阴影,毫不客气的将热情的阳光拒之门外;不时经过一些草草筑起的坟头,由于多年无人打理,不少坟墓被野狗等大型动物刨开,里面的尸骨被拖出来,弄得空气中全是腐肉的臭味。听说这里经常能发现离奇失踪者的尸体,不少冒险者自以为是的跑来,结果没有人能再走出去。
我回忆着自己所了解的历史,向林子深处走去。小怪物们很识趣,躲在旁边,静静的注视着我这个不算陌生的访问者。
走了一会,便看到那排已不能叫栏杆的“栏杆”悠悠的摇摆身上的藤条,向我打招呼;正值鲜花盛开的季节,蔷薇在杂草丛生的园子里妩媚的笑着,而我的目的地,那座古老的教堂就在这一片姹紫嫣红的后方。
多年来到处游历,我也算见闻识广,可每次来到这里,这座建筑总让我的感动油然而生。岁月的磨砺让它的容颜不再青春耀眼,但洗不去那高贵的气质和肃穆的庄严。我在心中啧啧赞叹着,走向那扇棕色的大门,上面一左一右雕刻着执剑与盾的天使,在长年的风吹雨淋下都有些破相了。
就在我踏上台阶的一刹那,身后响起极其微小的“簌簌”声。
以往的经验敲起警钟:麻烦又来了!
果然!那原本缠在栏杆上的藤条不知什么时候已来到身后咫尺之处。下一瞬间,刷刷刷!上千根藤蔓穿过我所在的位置,如同巨大的钢针般深深嵌入教堂前的地面。要不是闪得快,我早变成马蜂窝了。
这只是餐前小菜!
我这样提醒着自己,待这些枝条完全静止下来后,小心翼翼的推开大门。腐朽的木头传来生臭的腥气,长年积累的灰尘在久违的晨光中飞舞着。眼前是一间非常宽广的礼拜堂,一排排整齐的长椅,庄严的祷告台后镶嵌着巨大的彩绘玻璃,每个雕像和饰物都摆放得恰到好处,格局井然。如果来访者是一位高深的神学家或建筑家,一定会立马昏倒在地,其中的理由绝不仅仅是被这里巧夺天工的设计所感动。
抬头看,高高的十字架上挂的不是神像,而是一只闭着眼睛,巨大的金鱼土偶,还模仿“XX受难”,将两边的鱼鳍张开钉在十字架两翼,这个景象足以让70%的人口喷鲜血了。仔细瞧瞧,玻璃上的彩绘好象也有点不对劲,似花非花,待转个角度看,才知道那是一行古文:不许乱扔垃圾。
东方有一句话说:攻心为上。如果你为这些近乎白痴的装潢笑得直不起腰,那就不光是肚子痛和满地打滚的问题了。在我把目光从彩绘移开的那一刻,那个可笑的十字架金鱼猛的睁开眼睛,一股高速气流随即直扑而来,将我两旁的老旧长椅吹得嘎嘎作响,几乎要飘起来。不对,不是“几乎”,那些长椅在未知力量的作用下,全都晃晃悠悠的离开地面,浮在了空中。
“坎坎——!上啊——!!”
不知何处传来尖细的童声,“飞天椅”们像得到命令一般,争先恐后的朝我所处位置重重的砸下来,在一片“啪啪”声中扬起漫天烟尘。我及时念动了“物理系防御咒语”,这些木头玩意并不能伤我一分一毫。它们似乎有智慧般,发觉单次攻击无法凑效,便第二次飘起,又重重的砸下来;再飘起,再砸下,犹如巨大的锤子不断敲打着我身上的防护壁。
过了些时候,兴许是累了,“长椅重压攻击”终于告一段落,浮尘也慢慢沉淀下来。所有椅子在我的防护壁上堆成一个小丘,妨碍了视野。一片昏暗中,女性的脚步声逐渐接近。
“坎坎——,那家伙死掉了没有?”
“她”在这座“长椅山”不远处站住,用稚气的声音发问。
“布比——布比——”
这时从我周围的长凳中传来类似小动物的叫声,跟“她”一问一答。
“什么?好象不起作用?坎坎你是不是在放水啊——”
“布——比——!”
“没有放水?那一定是坎坎吃得太多变苯了,我叫主人取消你的假期,把你扔到异次元修炼去!”
“布布——比——!”
虽然不能完全理解,但这两个“人”在交流上的确毫无阻隔,而且似乎一个处于威胁者地位,另一个处于被威胁地位。
“OK!再给坎坎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布比比——布比比——!”
两“人”的意见好象达成了一致,“她”用亢奋的声音高喊起来。
“坎坎加油!这次加上那几个雕像,不行的话加上外面的藤条和蔷薇,还有栏杆窗户大树什么的都压过来!非把他压成肉饼不可!呀呼——!”
“布——比!布——比!布——比比!!”
那些椅子发出“布比布比”的欢声,晃悠悠的打算再次飘起来。此时隐隐听到墙壁那边有石头相互碰撞的轻响,门外的植物传来鬼鬼祟祟的“簌簌”声。这两个家伙,说要把雕像藤条蔷薇栏杆窗户大树都压过来,并不是在开玩笑啊!
好汉不吃眼前亏,再不给它们点教训我可真要变肉饼了!
我闭上眼睛,捕捉着周围声音和气流的微小变动,在雕像和椅子飞来的那一刻,我朝两个“灵核”使出了30%力度的“鬼火咒文”。
“呀!!”
“布比布比布比!!”
随着这两声惨叫,一团白白的东西从压在我身上的椅子里脱离出来,往远处逃去。那些来势汹汹的雕像藤条一下子失了魂般啪啦啪啦全摔到地上。浓烟过后,空旷的大厅里,烂椅子,被烧焦的枝条,雕像的碎片乱七八糟的散落着,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的香味。我站在这已变成超大型垃圾场的礼拜堂中央,仰望着正对面神情严肃的“十字架金鱼”和彩绘玻璃上那一行字:“不许乱扔垃圾”,暗暗佩服起某人的“远见卓识”。
“喂!莱斯利克,你实在太过分了!”
尖脆的女声传了过来,本来空荡荡的十字架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约12,3岁的少女。她的头发是柔和的浅绿色,高高的扎在两边,再用细细的发带将它们分为几个小段,相当别致。更奇特的是她的服装,上身是很“清凉”的红色小肚兜,轻薄的白纱缝在皮制“V”型护肩的两边,从白皙的臂上垂下来,在若有若无的微风中轻轻荡着;腰部有一条做工精美的宽腰带,束起下身活泼的短窄裙。据说这个是她家乡,一个叫“中原”的地方的传统着装,具体如何无从考证,但有一点非常确定,那就是:她的个性跟可爱的外表完全不相配!
“莱斯利克!你在心里说我坏话是不是,刚才还用鬼火烧我,快道歉!”
这就叫真正的“恶人先告状”。
“蜜亚可,你的主人在哪里?今天是你留守吗?”现在没心情跟她闹,我单刀直入的问。
“道——歉!”蜜亚可在十字架上气恼的嘟着嘴。
“刚才那些是坎坎的作为吧?将两个‘使徒’留下,那家伙应该还在附近对吧。”我自顾自的分析起状况来。
“道————歉!!!”没人答理,蜜亚可已经气得七窍生烟。不可否认,这个是我期待中的反应,也算是对她胡闹的一点报复。
“蜜亚可,你主人说过什么时候回来吗?”我说。
“啊啊啊————!受不了了!”
看来她的确是非常气恼。蜜亚可烦躁的大叫,双手搓着头发,在十字架上站起来。
“我要让你后悔!”
她将双手抬至胸前,五指并拢,两掌心相对,默默念起咒文。只一会工夫,就可以感觉周围的空气迅速的汇聚到她身边。利用魔力制造压强差,再将它一下释放出去,产生强大的压力进行破坏,这就是“风之使徒”蜜亚可的得意招式“气体凝缩”。其实这个魔法的原理很简单,中级魔法师也能很轻易的使出来,但使用者换成蜜亚可就不一样了。根据保守的估计,这间教堂起码要塌掉一半,留下这样的使徒“看家”,还不如让“三只手大人”光顾来得好些,虽然我怀疑会不会有如此厉害,特地光顾这里的小偷。
就在我也准备使用咒文还击时。
“蜜亚可,住手。”
忽然传来的声音稳重,威严,空灵得如同在脑海里直接响起。
白色的身影在空中渐渐变得清晰。那里漂浮着一位金色长发,英俊非凡的美男子,一身素裹长袍,配上简洁的饰品,真可谓“惊为天人”。只是他一直紧闭双目,额上眼睛状,深红色的刻印让人产生无法言喻的不安感。
“可是——,可是毕尔西那,莱斯利克用鬼火烧我和坎坎——”这个叫毕尔西那的男子一出现,蜜亚可犹如泄了气的皮球,不仅乖乖收起魔法,连说话声都降了八调。
“那是因为你们先对莱斯利克先生发动攻击,更何况你刚才用高速移动避过了,根本没受伤,”毕尔西那的语调毫无抑扬,平淡得似乎没有感情,“向莱斯利克先生道歉。”
“恩……恩……”蜜亚可一脸不甘,犹豫了几秒钟,最后还是带着不情不愿的表情向我低下头来,“对不起,莱斯利克先生。”
她那少见的老实样让我觉得很好笑,结果蜜亚可发现了,抬头时狠狠瞪了我一眼,大概是“下回走着瞧”的意思。
“坎坎,你也来道歉。”毕尔西那转向一个堆着烂椅子和碎雕像的小土丘。
“布——布——”
那里传来发抖的小小叫声,过了一会,两只白色的长耳朵试探着从土堆中伸出。在确信没有危险后,它才慢慢的爬了上来。这是一只全身雪白,有两只兔子般的长耳朵,两条狐狸似的大尾巴,两只小得几乎看不到的爪子的奇异动物。它的名字是“坎坎”,能力是与周围的物品融合并进行操纵,刚才的藤条长凳等都是这小子搞的鬼,但它也付出了代价——屁股上被烧黑了一块毛。
坎坎轻快的跳上蜜亚可的肩膀,毕尔西那从空中降下来,走到我跟前。
“真少见啊!那家伙居然同时把三位使徒叫出来,不会发生什么大事了吧。”我看着眼前这三“人”,提出内心的疑问。
“不是‘三位使徒’”蜜亚可双手抱着后脑,两眼斜视窗口,用不耐烦的语气说,“这次七位使徒都出来了。”
“啊?”
这下让我目瞪口呆,我转向毕尔西那,却见他也在轻轻点头。
所谓“使徒”,就是与法力高强的生物订立契约,共享肉体,效忠主人并为他服务的“亡灵”。任何生物在肉体死亡后,或多或少都会留下一些能源和信息,如记忆,人格,魔法力等。这些能源和信息在脱离肉体的束缚后,依靠一种类似磁场般,很特殊,目前还很难明确解释的力场,可以继续保留一段时间。这种力场被称为“灵核”。在一定的条件下,或遇到“灵核”能量特别大的情况,陷入“肉体死亡”的死物能够以特定的形式与生物交流,如托梦,传音,移动物体等,也就是所谓的“灵异现象”。当“灵核”消失时,该生物就会进入完全的“精神死亡”。
据对历史资料的分析,种族,生活环境,后天精神修业是决定“灵核”强度的主要因素。一般来说,长寿种族的“灵核”比短命种族强;勤于求知,意志坚定的人比普通人强,遗憾的是现在还没有方法准确度量“灵核”的强弱。在实际情况下,生物个体间“灵核”强度的差异相当明显:平常人的“灵体”(依靠‘灵核’的力量保留下来的人格,记忆等称为‘灵体’)不使用特殊的手段是看不到的,而且大部分在肉体死亡后不久便消失了;但一些大武者,大魔法师的“灵体”,不仅能让人看到,还能与人对话,移动物体甚至使用魔法攻击,且“灵体”保留的时间相当长,等于又活了一段“纯精神人生”。
不过“亡灵”毕竟是“亡灵”,相对于真真正正的生物,还是有很多不稳定的因素,就算“灵核”强度再高,也不能像活人一样生活。撇开“没办法吃东西”,“没办法换衣服”,“没办法照镜子”这些想到就觉得很“悲惨”的细节不谈,对于“灵体”的存在而言,最致命的缺陷就是:对环境的强烈依赖性。如同磁场必须有阴阳两极,任何力场的产生都需要特定的条件,像“灵核”这种个体区别悬殊的力场对环境的要求更是苛刻。无论是多么强大的“灵体”,一旦离开了特定的环境,或是力量使用不当,顷刻之间就会灰飞烟灭,化为泡影。为了避免这样,对有一定能量的“灵体”来说,有三条路可以走:
第一,老老实实呆在自己的坟墓,晚上出来看看月亮,白天在棺材里面壁思过,顺便写写自己的个人传记人生感悟什么的。要是家人在棺材里放了传送魔晶石之类的就更好了,可以投稿给魔法学院,还可以帮家人赚些外块,争取在消失之前搬个家也好啊。要是没有魔晶石怎么办?那只有向晚上路过的人伸手,要不自己和自己玩五子棋吧……
第二,强制夺取与自己“灵核”波长相配的肉体,也就是俗称的“鬼附身”。这样的例子已不在少数,成功的话不仅可以枭雄再起,建立个“邪恶帝国”什么的,“一臭万年”也不在话下,比活着的时候还风光。此方法最大的缺点就是需要较高的“邪恶”度,“人性”值也要趋近于零,不然爱上了肉体原来的主人的姐姐妹妹原女友什么的,一念之差“舍身取情”被超度上西天,可谓“赔了灵核又折体”,不值啊!
第三,与灵力高强的生物订立契约,与其共享肉体,为之服务,也就是成为别人的“使徒”。只要找到力量够强大又与自己的“灵核”波长相符的主人,两厢情愿,行个法事,就OK了。这个方法不违背人道灵道鬼道,当被主人召唤时,还能暂时拥有一个与生前几乎无异的身体,看起来的确不错,是“亡灵”们的首选。但实际上成为“使徒”或拥有“使徒”,并不如想象的这么简单。
一方面,能够成为“使徒”的灵体,本身就并非泛泛之辈,没有一定强度的“灵核”是无法进行契约仪式的;就算能力够强,找不到和自己波长相符的主人,或是在具体的细节方面有些偏差,等一万年也没用。另一方面,“使徒”的主人必须具有足够强壮的肉体,以及稳定的,凌驾于“使徒”之上的精神力,才不至于在召唤它们时走火入魔或被反客为主抢占身体。就算平时不召唤任何“使徒”,维持“契约”也需要大量的灵力,所以一般魔法师拥有两,三个使徒,能同时召唤其中两个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可是那家伙居然一下召唤七个,哪个都不是好驾驭的,甚至还包括毕尔西那这种魔神级的大头。
“你们主人是不是又惹上什么麻烦了,莫非东贝兰和其它受害国联手起来讨伐她?”
找了个勉强可以接受的理由,我向蜜亚可发问。
“才——不——是——”
蜜亚可吐着舌头,向我扮鬼脸。
“东贝兰那种破烂国家,就是再来七,八个,人家的主人也不会放在眼里。只要蜜亚可用气体凝缩‘咻咻’几下——”
她一边说,一边用手在空中比画着。虽然这话有点自大,但也不无道理。只要召唤毕尔西那,抵挡两,三个国家的进攻是小菜一碟,何况那家伙喜欢逃跑远胜于迎击。
[莱斯利克先生过奖了,以一人之力抵挡两,三个国家恐怕并非易事。主人临阵撤退,是综合考虑各方面因素的明智之举,用‘逃跑’二字似乎不太妥当。]
我正思考着,毕尔西那的声音忽然灌入脑海。读取别人的思想,进行精神对话,是“第一使徒”毕尔西那的独特能力“魂想术”。
[那这次召唤七使徒也是出于不得以的原因罗。]我在心中向他问道。
[我相信是这样的。]
[相信是这样?]一贯说话简洁的毕尔西那,怎么回答得好象很没有立场似的。
“啊!太过分了,你们两个用精神对话,把我和坎坎抛到一边!”
“布比,布比比!”
想多问几句时,被晾在一旁的蜜亚可和坎坎不满的叫了出来,好不容易能切入正题的。算了,从这两个小鬼身上打听也行。
我这样寻思着,对她们说,
“没办法嘛,我在打听你们主人重要的行程,她大概都没有告诉你们,问了也是白问。”
“什……什么!”
“布——布比——!”
听到这话,蜜亚可气得小辫子都翘起来了。呵呵,上钩了。
“这点事我当然知道,主人什么事都告诉蜜亚可的!这次召唤七使徒,是为万祭月期间的旅行做准备!从四天后安格那村的‘地龙祭’开始,两个月内,海拉姆的‘风龙祭’,东贝兰的‘蓝月祭’,多福比的‘红月祭’,坎次勒的‘火龙祭’,圣铁兰的‘青月祭’还有西贝兰的‘水龙祭’依次举办。‘卡丽隆亚大陆七大祭奠’同时在万祭月举行,这可是几千年难得一次的机会啊!”
“布比比比——!”
她情绪激动的不停说着,坎坎在旁边“布比布比”的叫唤,这应该是助威吧。
“主人说以前错过了一次机会,这下无论如何全部都要参加。可到时游人一定很多,海拉姆入境非常困难,多福比和坎次勒在打仗,圣铁兰喜欢玩一些乱七八糟的把戏,加上东贝兰与主人交恶,不提前做些准备是不行的。幸好其中一些是我们七位使徒的出生地,所以主人把大家都召唤出来帮忙,顺便当作假期。目的地遥远些的休雷比他们已经出发了,毕尔西那是负责安格那的‘地龙祭’,而蜜亚可和坎坎负责的是第二站的海拉姆‘风龙祭’,担任着很重要的任务!明——白——了——吗?”
“布比比,布比——!”
说完,蜜亚可嘟起嘴巴,昂首挺胸,双手叉腰,一副很得意的样子;肩头上的坎坎也有样学样的摆起姿势,我花了超过极限值200%的忍耐力,才没当场大笑出来。
“好的,我明白了,明白了,”我尽量平静的微笑着,“谢谢你的讲解,很乖,很乖——”
“啊!”
蜜亚可这下才意识到中了我的激将法。
“啊——!!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布布比比——!”
她懊恼的抓着头发,手舞足蹈的,坎坎也跟着凑热闹。
“已经到这个时间了,”在一旁沉默不语的毕尔西那突然发话,“蜜亚可,坎坎,你们还不出发,来得急吗?”
“哇——!”
“布——!”
听到这话,两个小家伙一起大叫起来。
“啊啊——!浪费了一个上午,讨厌,讨厌,都是你害的拉,莱斯利克,给我记住!毕尔西那,我们走罗!”
“布比比比——布布比——布比——!”
蜜亚可揪起坎坎,转瞬之间,两“人”的身影便如风一般从我眼前消失了。脑袋的经脉也许有点错位,不过她们作为使徒的能力是不容置疑的。
“我现在要前往安格那,主人已先行出发了。莱斯利克先生是否愿意同行?”
在只剩我们两人的空旷礼拜堂中,毕尔西那带着似乎能洞视万物的笑容,问道。
“那就麻烦你带路了。”
我说,
“麻烦带我去见你们的主人--艾露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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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的黄昏,我和毕尔西那到达了安格那村。村口的守卫很快把我放了进去,这么松懈的警备也能保持良好的治安,应了东方的一句话叫“无心插柳柳成阴”。不愧是位于地龙结界正中心的村子,人类也许毫无感觉,可刚踏进来时,土系元素浓烈得让我头脑发昏。为了减少主人的魔力消耗,毕尔西那利用使徒“半灵体”的特性,暂时栖息在我身上。他的光属性和我的暗属性相互平衡,大大减轻了身体的不适。尽管我比较喜欢露宿的生活,但既然以游客的身份进来了,就老老实实找间客栈吧。
到处都是为地龙祭做准备的人,我在布满金黄的村道上漫步着,心不在焉的这里看看那里看看,天很快完全暗了下来。果然是传说中的“世外桃源”,大人小孩男女老少都是“好公民”,像赶门禁时间一样,入夜不久,全都乖乖回家里去了,只有我这样的外乡人零零星星在路上游荡。没有了人声的喧哗,夜的味道让我本能的亢奋起来。风中弥漫的是挥之不去的泥土腥气,还有细微得难以辨别的少女的香味。
这一切,让已经抛诸脑后的那个夜晚,那个流着布雷顿脏血的少女的面影,又浮现在我胸中。
“……请……不要……伤害……村子……村子……无关的……人……”
这句话像魔咒一般,每每忆起都带给我内心不知名的刺痛。
她说“村子”,也许是指这个安格那村也不一定,呵呵。
我苦笑着自己给自己打诨,决定马上去找间客栈。
[毕尔西那,你的主人也会住在客栈吗?]我用“精神对话”问他。
[艾露玛大人没有说清楚,我的任务是地龙祭当天来接她。]
毕尔西那的声音从脑海中传出,似乎是自己的思想一般。使徒和主人共享身体的确太神奇了,我想就算是“使徒帮老大”的艾露玛也没办法一五一十的把其中原理解释清楚吧。
[那么说艾露玛那家伙,很可能根本不从村口出入,或是等祭典当天才从某个角落混进来?]
[是的。]
该死!我应该早想到这一点的。
[那是,艾露玛大人。]
当我思索着要不要找个借口溜出去,到附近的小路吃点“零食”的时候,毕尔西那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顺着他示意的方向,有一座两层高的普通小楼,大厅窗口透出明亮的灯光,也许它的主人正在用晚饭。几秒钟前还空荡荡的院子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虽然她在阴暗处,但从身形和气质来判断,我敢肯定这就是举世闻名的“七使徒御主”,毕尔西那的契约者----魔女艾露玛。
“啊!有小偷!”
正想上前跟艾露玛打招呼,小楼里忽然传出一声大喝,接着是乒乒乓乓的巨响。不一会,两个少女的身影从大门里闪了出来。像是要作弄她们一般,本可以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的艾露玛故意顿了一顿,然后才转身跑入密林之中。
“喂!我的花圈,破坏犯!西蕾,追!”
“好,好!龙灯,西蕾的龙灯可以派上用场罗——”
“有这个夜行灯就够了,别带那个难看的玩意拉!”
“什么啊,才不难看呢!哎呀,火,火点不着——”
“用魔法,用魔法拉!”
“好好!*……%¥(念咒声)”
“哇,好烫!是点灯啊,干吗点我头发!”
“没,没办法嘛,一边跑步人家没办法集中精神的说——”
那两个少女念着滑稽剧般的对白,一前一后融入树木的阴影里。
我毫不犹豫的跟上了她们的脚步。
树林中一片黑暗,断枝荆棘交错着,使得少女们的步速越来越缓慢,不过对我来说可是得天独厚的环境。也许是觉察了我的到来,艾露玛的气息刹时间消散得不着痕迹。没有达成目的的我无聊的坐在高高的树干上,不想去客栈休息,干脆就在这里再看一次美谜蛇采花粉算了,我心中这样思索着。
这时,跑入林子更深处的两位少女带着尖叫冲了出来,后面跟的是一只双目火红的大野狼。
“西蕾,西蕾!别光顾着逃,魔法,魔法!”
“米嘛米——不对!米米——不对不对,亚利莎你太聒噪了,人家完全没办法好好念咒语!”
“什么话?你这叫——喂喂!西蕾,你飘起来干吗,想逃跑吗,太狡猾了!”
“这叫战略性撤退,亚利莎你不是什么‘最强骑射手’吗,自己想点办法嘛!”
“这里没有弓箭,连石头也没影,哇!”
那只黑狼四腿一跃,眼看着满口利牙就要触到马尾少女的脖子。
“恩——,嘿呀!!”
千钧一发之际,少女反手将夜行灯高举起来,正好卡在野狼两排尖利的白齿之间。她顺势转过身,右脚往狼肚子狠狠踹了一下。
“呜——呜——”
个头有小牛般大的黑狼发出悲鸣,落到地上,往后退了几步,灯笼似的赤眼凶恶的直瞪着少女,不甘的准备发起第二轮攻击。
“暴烈雷电!”
飘到树干上的蓝发小女孩很及时的念完了咒语,一道惊雷划破长空直落到密林之间,在泥地上制造出一个不小的土坑。被烧到耳朵的野狼呜呜叫唤,夹着尾巴很识趣的开溜了。
哦——,外表像白痴,不过这两个家伙还是满厉害的嘛,而且“亚利莎”和“西蕾”的名字似曾相识,好象在哪里听过?
绝对会害死我的好奇心又开始做怪了。
“亚利莎——!西蕾——!”
忽然,远处隐隐传来绝望的悲鸣,回荡在孤寂的夜林中。两个少女同叫一声“露梨缇姐姐”,慌张的往回跑。我追寻着这无法忘怀的话音,展开翅膀,先行一步飞到她们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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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我再次出现在她面前是为了满足好奇心,一时兴起的话,那她听到我“来此寻找同伴”的说词后,还留我住宿的举动只能用神经错乱来解释了。
我看着她铺床的背影,轻蔑,不解的思绪在脑海中到处乱蹦。
[毕尔西那,你从那个女人内心读到什么?]
[并不是恶意。]毕尔西那含糊的回答。
“莱斯利克先生,床已经铺好了。”
正揣摩毕尔西那话中的意思,露梨缇带着硬生生的笑容来到我面前。
“恩,麻烦你了。”
我不以为然的随口答道。
“恩……,那,那……,我出去了……”
看我无心搭理,她缓缓走到门边,犹犹豫豫站了一会,最后下定决心般猛吸一口气,又慢慢转了回来。
“恩……,我有话……想跟你说,莱斯利克先生。”
她紧张得面色发白,两手不自觉的捏在一起。
“说吧。”
“恩……,布雷顿家……跟布雷顿家有真正血缘关系的,这世上只剩我一个了……”
“那又怎么样?”我没好气的回答。
“安格那村……村子里的人都不知道我的真正身份,还有……亚利莎和西蕾也不是我的亲生姐妹,大家,大家都跟布雷顿家没有任何关联,背负着罪孽的,只有我一个人……”
“所以,所以求求你!后天,地龙祭结束之后,我将永远离开这里,求你不要伤害亚利莎,西蕾,还有其他不相关的人,求求你!”
“求求你!”
露梨缇用坚定的目光注视着我,双手紧握在胸前,肩膀剧烈的颤抖,如同那天的情形。
面对她这个样子,我心中填满的不知是愤怒还是好笑。
“我说过,我们的义务只是带给布雷顿的子孙惩戒,其他人的生死是掌握在你手上的。”
“那……那就是说,你会放过亚利莎,西蕾还有村子里的大家吗?”
“他们跟我有什么关系。”
“是……是啊,说……说得也是……”
听到这话,她脸上凝固着的忧郁和恐惧开始融解了。
“谢谢你,莱斯利克先生。”
少女的微笑中没有一丝做作,那种从内心发出的谢意让我一瞬间楞住了。
这个露梨缇脑子没有问题吧,我是给她下了最凶残血咒的魔物,她现在对我说谢谢?!
“你没搞错吧,我给你下了毒咒,你倒反过来感谢我?”问题问出口,我都觉得自己变蠢了。
“对,对哦……,可是,那是我个人的罪,”她有点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喃喃的说,“要是因为我害了大家,那才最可怕。我一直做着这样的噩梦,现在莱斯利克先生的回答让我不再害怕了……所以,谢谢你!”
眼前的少女有着清秀的脸庞,望着她纤弱的身体和淡淡的笑容,一张深藏心底的容颜悄悄浮了起来,卡在胸口,强烈的恶心感狂涌上来,某种感情开始支配我的身体。
“出去!!”
“咦……?你怎么……”
“不想让我杀了全村的人就快滚出去!!”
我向露梨缇大吼着,用尽全力将胸口按得生痛,以抑制不断升腾的杀意。
“好……好……晚安……”
露梨缇一脸迷惑,不知所措的挪到门边,机械式的道了声晚安。
我的身体随着关门的声音落到地上,四肢虚脱了一般,使不上半点力气。透过头上的风窗可以看到苍白的圆月,它残酷的面影与几百年前完全无异,那妖媚的笑容引领着生灵们步入虚无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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