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的气象毕竟不凡,九重城阙,烟尘不升,灯影阑珊,车水马龙,花团锦簇,人头攒动,正所谓繁华景地,温柔之乡,不夜之城。
叶落惊魂未定,死死拽住云大美人的手,茫然四处张望,狂奔于帝都街头,不免不时干些砸人摊子,扰人行进的勾当。两人直奔森家而去,挑选道路,尽是帝都最为繁华精致所在。一时之间,叶落所经之处人仰马翻,交通几乎瘫痪。
更有做些零散买卖的小商小贩,今夜大犯太岁,做不成买卖自然不说,东西也尽数做了这场闹剧的道具。瓜果梨桃,鸡鸭鹅蛋,瓜子花生,萝卜青菜西红柿,这是生的凉的,还有那烤羊肉串,弄饺子,包混沌的,各式各样,火星四射,热气飞腾,连炉带汤,一股脑儿全都派上了用场。
后面的凶神恶煞,各个身形剽悍,面色凶恶,手执利器,血染衣衫,或是奔腾跳跃如猴猿,或是干脆若大鸟般飘扬空中,便如索命无常一般,死死咬住叶落他们不放。
帝都虽说天子脚下,治安稳定,只是看看今天这架势,断不是一般人等所为。别说那些自认倒霉的小商小贩,就是那些名捕干吏,此时,也是偃旗息鼓,能拖一时是一时,谁又敢说些做些什么。
好在帝都藏龙卧虎,他们一时也不敢太过张扬,没弄出什么火凤水龙的凑凑热闹。叶落脚步奇妙,犹如游鱼一般,异常滑溜,所经又是人群最多之处,一时半刻之间,也只能紧追不舍,没什么办法。
时间一长,情况似乎有些不对。不知从那里冒出来的一个一个高手,不声不响,不时出来邀战追逐之人。并且不求有功,不顾己命,拼死尽可能的将人拖住。越到后来,人数越多,身手越高。
追逐之人渐渐没了声息,叶落虽然四顾依旧不止,脚步却慢了下来。四周人等,也不再受池鱼之央之苦。
叶落虽说不上多么英俊,却也眉清目秀,加之天生不落凡尘的气质,自有一番摄人的风度。云怀柱更是天姿国色,玉质生香,不染片丝凡尘,犹若仙女谪落人间。
两人素手相牵,奔于街头,形象虽然有些不雅,人人却是侧目相看。年轻之人不免暗自相比,羡慕的有,妒忌的有。年老之人年华不再,少了几分龌龊心思,却多了几分欣赏,心道好一对金童玉女,无双璧人,也不知帝都哪位豪门世家,出此年轻风liu人物。
众人纷纷猜测不断,叶落惶惶四望,与人约黄昏,与美相随的幸福表现差别太远。不过,帝都久为政治中心,望族名门,数不胜数,人人练就一双火眼金睛,审人识人,他们自有一番自己的解释。
看看两人气度,结合叶落此刻表情,暗暗得出答案,看来是京城哪俩大家豪门,难得走出家门,家教森严的少爷小姐,走上帝都街头,相牵相随,培养培养感情,也许就要联姻了也说不定。小少爷难得见到这等景象,好奇心吗,难免重了一些。
叶落刚到京城几月,自是不必多说。冰山美人自是在帝都大大有名,不过一直受家中保护,得见之人,少中又少。除了兰心书院之外,画像也没流落一张。所以,众人初见,惊艳至极,却无一人相识。
只是这等人物,平头小老百姓,却是不敢若的,表面虽然无人左右,家中保镖护院,早已暗伏身边。既做此想,心下便得出结论,并且越是观察,结论越明确。
四周之人,各自目光闪烁,相互打量打量,都觉对方目光大有深意,背上一寒,跟在后面的,自觉留下一段距离,走在前面的,自动把道让开,免得若上不该若的麻烦。便是平时横行街头的恶霸地痞,看到这等景象,此刻也是恭谨有加,不敢稍动。
云怀柱此时心中已是大定,谅那些杀她追她之人,不敢在帝都公然犯下滔天大恶,手段肯定有所收敛。父亲毕竟在帝都经营多年,不会一点安排也没有。只怕自己一进帝都,消息便已传了出去,此刻保护之人应该就在不远之处。只是那些人,也不知是何方势力,得知那关系无数身家性命的帐册,落在自己身上。乘我父母落狱,家人心神无主,疏虞保护,掠去自己。若非秘技在身,半路乘机而逃,阿落又恰巧路过,只怕还真遂了那些人的心愿。也不知阿落从何出得来如此步法,自己出身非凡,家学渊博,也算见多识广,怎么从来就不知道。他真的只是山中的普通少年吗,他虽举止淳朴,气度实在不凡。哎!此刻父亲生死未卜,吉凶难料,又想这些劳什子作什么。
云美人忧心忡忡,思绪万端,浑然不觉玉手被握,顺着叶落的牵扯,向着森家而去。
“姑姑的病好些了吗,这些郎中大夫,只学些应急救人的把势,魔法武功实在太差,真是让人不怎么放心。不过她向来与父亲不和,也不欢迎我的出现,想来真是让人难过。这阵子又出了这么多的事,病得这样厉害,都没有向她老人家问候,也不知她会不会怪罪于我。”云怀柱突然向叶落语道。
“姑姑,谁?”叶落看着云大美人,一时没会过意来,突然似有所悟,“啊”的一声,迟疑的接道:“莫非,莫非森阿婆是你姑姑?”
“是啊,想不到吧!阿婆,哎!姑姑才不过40多岁,可是她的容颜……。姑姑当年也是一等一的美人呢,与知秋姨娘一起游学西方风之大陆的时候,不知风靡多少俊杰,甚至光明教皇都对她们十分青睐,破例允许她们学习光明教廷圣灵魔法。绝代双娇的大名,西方至今依旧流传,可是现在姑姑……。”云怀柱话没讲完,已没了声息,表情又是沉重,又是惋惜。
“阿婆,不,听你的讲述,叫阿姨似乎更好一些,可是习惯了。不过,她真的是你的姑姑,亲姑姑!”叶落脑海中浮现出森阿婆苍老的面容,40多岁,实在很难与之联系起来,80多岁倒是极有可能。当然,阿婆年轻的时候应该很漂亮,时光无情,但轮廓依在,大体摸样不会错的。
“是啊,森“阿婆”就是我的亲姑姑,我父亲最疼最爱的妹妹。我也不敢相信,我的亲姑姑,外表看起来,居然苍老若此。”云怀柱轻轻说道,眼睛浮现出一股迷离之色,略带悲伤,又想起了姑姑那苍老的身体。
“可是,森先生……”叶落刚要说些什么,云怀柱就打断了他的话,略带苦涩的一笑,“我知道你的意思,不用疑惑,森先生的确不知道我们真正的关系。三十年前,姑姑就同父亲划清了界限,关系僵冷,比路人还不如。你也看出来了,姑姑对我虽然照顾有加,却一直很冷淡,也是父亲的缘故吧。”
“那么,你父亲是谁,你又是谁,为什么有人追杀你?三十年前,发生了什么?森家姨娘不象刻薄的人啊,况且自己的亲哥哥,这么长时间,什么样的恨还不能遗忘?”叶落脑袋有些混乱,有些好奇,不住接连问道。
“你说了这么多,让我一时怎么回答你。我就是我,云怀柱,你不清楚吗。我父亲便是帝国丞相君觉远,我从母姓云,现在清楚了。”
说到这里,云怀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眼中流出深刻的忧伤,望下接道:“爷爷奶奶过世的很早,留下父亲和姑姑相依为命。父亲很小的时候就支起来了君家的一切。姑姑是父亲照顾长大的,你可以想象父亲对姑姑的疼爱,他们感情的深厚。只是三十年前,似乎发生了一些事情,父亲和姑姑都极为伤心难过。以至姑姑离开了家,从此不肯让父亲接近一步,父亲好象也有什么难言之隐,从没再见姑姑一次。我只知道这事似乎与森先生的哥哥,也就是我的姑父有关。然而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自己现在也搞不清楚。知秋阿姨倒是好象知道一些什么,我求过她好多次,却总是不肯告诉我。”
“知秋阿姨,莫非就是司马知秋大人,京都第一奇女子,怎么又说到了她呢。还有,你说你父亲是君觉远大人,京都不是人人传说,君夫人不能生育,君大人一直都无子无女,可是你……。”云怀柱透漏出来的消息,实在一个比一个更让叶落震撼。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冰山美人略微停顿了一下,接着说:“普通人怎能体会身居高位的难处,父亲位高权重,却也刚正不阿。得罪的小人对头,不知多少。这些人表面仁义豁达,实则阴险无比,专用恶毒龌龊的方法,对付父亲。为了让我生活安宁,生命安全,父亲也好专心政事,我刚出生,就被藏了起来。除了极少数的人,谁能料到,云怀柱会是帝国丞相君觉远的亲生女儿。只是,平时想见上他们一面,也是不易。当然,父母亲极为疼爱我的,但凡我有所求,都会尽力满足。”说到这里,她口气明显略带幽怨,更多的却是无奈,与其平时冰冷的摸样大不相同,多了几分人间味道,却是益发美丽动人。
“知秋阿姨,自然也是知秋大人。平素对我父母亲和我,都是再好不过地。奇怪的是,这次那些所谓陷害父亲的罪证,据说都是她交上去的,但那决不可能。我们君家,历经千年传承,衰而不绝;我母亲出生云家,传承更久,向来以富闻名天下。我们这样的家族,自有自己的生存之道,绝对不会因一时贪念,毁坏几辈几十辈祖先打下的基业。何况父亲十年为相,宦海沉浮多年,怎会将如此大的把柄,授之于人。知秋阿姨的指证,出人意料,疑点重重,实在让人不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父亲显然也有所预防,出事之前,将帐册交给了自己,似乎早就已经安排了些什么……”
云大美人眉头深锁,语音渐轻,直至微不可闻,仿佛对前边的路,一片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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